可是陳有時依舊還是不肯承認,他們不是這些福建官兵的對手,他們不就是大炮厲害了點嗎?福建在南方,近水樓台先得月,能買到一些不錯的大炮,可是他們敢跟老子們近身搏殺嗎?


    老子就不信了,老子率兵衝到你們眼前,你們還不怕嗎?隻要讓老子衝過去,非踏平你們的炮陣不可!陳有時理所當然的這麽琢磨著,依舊率領著手下的騎兵,繼續加速朝著於家軍炮兵陣地那邊的方陣卷去。


    戰馬衝到三百米左右距離的時候,於家軍還沒有亂,保護炮兵陣地的步兵連,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做好了開槍的準備。


    一支支黑黝黝的狼牙步槍,已經開始舉起,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迎麵而來的那些叛軍騎兵,但是軍官沒有下令開火,他們也沒有立即發射。


    “裝葡萄彈!快裝填葡萄彈!讓他們過來一起打!”孟飛坐鎮這邊的方陣,大聲吼叫著下令。


    炮兵們在炮位上有條不紊的快速對火炮進行複裝,將一包包鴿子蛋大小的葡萄彈裝入到了炮膛之中,飛一般的將炮口放低下來,把火炮推回到了炮位上去,炮口指向了敵軍騎兵來襲的方向。


    他們這些動作之快,讓人幾乎有點眼花繚亂的感覺,這也大大出乎了叛軍的預料之外。


    以叛軍對於大炮的了解,在戰場上,明軍的大炮,往往隻能在敵軍衝鋒的時候,特別是在對快速移動的騎兵進攻麵前,隻能有一次開火的機會,因為他們裝填實在是太慢了,加之敵軍來的速度快,他們心理壓力大,更是使得他們的速度變得很慢。


    往往炮手們在打了一炮之後,眼瞅著敵軍衝過來,隻能來不及裝填,掉頭逃走,把大炮丟掉。


    可是他們卻低估了於家軍炮兵的能力,在這個時候,他們居然可以如此快的再次做好炮擊準備。


    大炮複位之後,這一次沒有立即開炮,因為葡萄彈射程較之實心彈要近一些,而且越近距離,威力越大,最佳的射擊範圍,在二百步到三百步之內,正好形成一個極佳的扇麵,正是葡萄彈威力最強的時候。


    而叛軍從四百步衝入到二百到三百步之內,也需要一點時間,這麽近的距離,於家軍炮兵居然能完成一次裝填,讓很多人恐怕都無法相信。


    而叛軍進入二百到三百步的距離之中以後,也進入到了狼牙步槍的有效射程之內,雖然對付急速運動的目標,火槍手不能做到有效的命中,但是集火齊射卻還是可以彌補精度的不足的問題,所以大炮和狼牙步槍配合齊射,威力將會非常大,孟飛打定主意,要給叛軍再來一個大驚喜。


    陳有時這會兒隻顧著低著頭,領著兵將,朝前猛衝,根本看不清對方已經挖好了坑,等著他到了。


    所以叛軍這會兒一個個都大呼小叫的,給自己打著氣,催動戰馬朝前繼續前進,但是他們到這個時候,還是沒有把戰馬的速度提到最高,依舊保持著一定的慢速前進。


    因為他們很清楚,想要戰馬在衝擊的時候,把速度提高到最快的速度,就需要在二百步之內,才能徹底催動戰馬,否則的話戰馬不等衝到敵軍麵前,就已經力竭,放緩速度。


    看著叛軍騎兵們的表現,於家軍大部分兵將,都心中暗歎可惜,這些叛軍騎兵確實堪稱精銳,可惜今天卻要被他們屠殺了。


    就在陳有時領兵,衝入到炮兵陣地前麵二百到三百步之間,大部分叛軍騎兵都已經進入這個範圍之內以後,孟飛才猛然狂吼道:“集火齊射!打!”


    三十多門火炮,加上七八百條狼牙步槍,在這個時候終於奉命,可以進行開火了,炮手和火槍手一個個立即便都動了起來。


    隻見於家軍隊陣前麵,這個時候就如同突然間火山爆發了一般,一門門大炮怒吼了起來,噴吐出了一團團耀眼的烈焰,一杆杆狼牙步槍,也都隨即開始噴射出了小團的火焰。


    槍聲炮聲在這個時候交織在了一起,如同一部宏大的戰爭交響曲一般,各種炮彈和米涅彈,就如同疾風驟雨一般的朝著叛軍橫掃了過去。


    大批叛軍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福建官兵陣列前麵的景象,都有點被嚇傻了,有些人愣了一下之後,反應過來,甚至於還有點輕視這些福建官兵。


    二百多步呀!你們這幫南蠻子,居然就開始用鳥銃打了,能打得中老子嗎?這福建官兵到底還是嫩呀!


    可是他們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接下來,衝在最前麵的那些叛軍,就如同迎頭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一般,連人帶馬的開始全身噴出血霧,一匹接著一批的栽倒在了衝鋒的道路上。


    特別是那些大炮射出的葡萄彈,這些炮彈重量大於普通的小顆粒霰彈,飛行速度很快,攜帶動能也非常大,人體挨上一下,被洞穿是最起碼的,甚至連戰馬也能被前後洞穿,而且一包葡萄彈,就是幾十個,一掃一大片,幾乎沒有盲區。


    幾十門大炮,一起使用葡萄彈開火,幾乎把整個正麵戰場給徹底封鎖,讓叛軍沒有任何藏身之所,另外在加上大量狼牙步槍發射的米涅彈,整個戰場正麵,幾乎被他們的彈丸封鎖的密不透風。


    衝在最前麵的那些叛軍騎兵,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逃生的機會,就如同撞牆一般,登時狂飆著鮮血,嘁哩喀喳的便翻倒在地,這一次齊射,起碼就打死了過百叛軍人馬,整個叛軍前列,幾乎都被一掃而空。


    甚至於靠後一些的叛軍,也未能幸免,被漏過的銃彈割翻在地,使得叛軍損失非常慘重,不少叛軍差點就被嚇尿了褲子,但是卻無法收住戰馬,隻能硬著頭皮踩著滿地同伴們的屍體和戰馬的零碎,繼續朝前衝擊。


    “娘的!這是怎麽回事?”陳有時僥幸沒有被這輪彈幕當場打中,但是也著實嚇得不輕,大罵了起來,他搞不懂,這些福建官兵,為何發炮速度這麽快,為何這些福建官兵的鳥銃打的這麽遠,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這個時候的陳有時,已經不敢再輕視眼前的這些福建官兵了,他這會兒明白了李複傑等人,為何會被福建官兵,在平度打的全軍覆沒了。


    這幫福建兵確實厲害,最起碼他們手中的這些炮銃足夠凶狠,他還是第一次在戰場上,遭到如此猛烈的炮擊,而且似乎對方的那些鳥銃,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腦海中他突然間靈光一閃,想起了年初從寧海州牟平縣那邊陳光福傳回的消息,說他們在那邊,遭遇到了一夥叫什麽村的鄉勇團練的猛烈反擊,傷亡慘重,那夥團練手中有一種射程超遠的鳥銃,據說是從南方買來的。


    當時不少人都認為,這是陳光福推托之詞,隻能說明陳光福太菜了,但是今天這些福建兵手中的這些可以打兩三百步的鳥銃,卻讓他想起了這件事,難道這是真的?這天底下真有能打兩三百步遠的鳥銃?而且福建兵也是南方人,他們手中正好也有這種東西?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陳有時想到這裏,隻覺得整個脊椎骨,都一陣發寒,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都豎了起來。


    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麽今天他可就危險了,一想到他們現在就處於敵人可怕的鳥銃射程之內,天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一顆銃彈,打在他的腦袋上,那他豈不……?


    陳有時驚得是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一時間隻覺得腦袋裏麵轟轟作響,根本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了,到底是該退,還是該繼續朝前衝,這會兒他自己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雖然剛才一通排炮和排槍齊射,射殺了不少叛軍人馬,可是叛軍這會兒卻還是保持著那股衝力,繼續越過那些倒下的人馬的屍體,朝著於家軍的陣列推進,並未馬上發生崩潰,叛軍兵將們依舊是大呼小叫的為自己壯著膽,越過橫屍線繼續衝鋒。


    並且他們在衝入二百步之後,已經開始全力催動戰馬,再一次加速,這一點連於家軍的兵將們都有點佩服他們了。


    不過佩服歸佩服,這仗還是要打的,人嘛,當然是也要繼續殺的,看罷了這些叛軍的表現,於家軍的兵將們也知道他們為何能這麽囂張了,這些家夥確實有點囂張的本錢,這要是一般的兵馬碰上他們的話,還真就不好對付他們。


    也就是他們於家軍了,幸好他們手中有犀利的火器,還有完善的戰陣配合,更有完善的戰術和兵種配合,並不怵這些叛軍騎兵,要不然的話,碰上他們,也真就很危險。


    現如今他們於家軍占據著絕對戰場的主動性,步兵數量也遠超過敵軍很多,所以倒是沒有人感到緊張。


    孟飛看到叛軍居然被這麽狂揍,都沒有發生崩潰,也有點小驚訝,冷笑了一聲之後,下令道:“炮兵自由射擊,步兵火槍手開始三段擊!給我打!打的他媽都認不出他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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