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孟古青微顫著肩,往她懷裏拱:“在鄭親王府發燒迷迷糊糊聽到的,原來他們說得是天花,皇後,得了天花就會死嗎?”


    患上天花多半也會經曆發燒,難免會誤認,哲哲感懷地再抱抱她:“別怕,別怕。”


    說著別怕,哲哲已經在發抖了。


    孟古青抬眼瞭望,激將道:“您不是說,天花在草原上才有,宮裏不會有的,那麽多人照顧我,我不會有事的。”


    人多,也就意味著眼雜,手雜,俗話說病從口入,人心難測,不可不防。


    宮裏的血雨腥風,根本不是一個小孩子能擋得住的,今天孟古青要一舉兩得。


    哲哲聽了,果然麵色更沉:“不,宮裏更是個可怕的地方。”


    “皇後,都是我不好,老是讓您擔心。”孟古青閃起淚光:“皇後,我想求您。”


    “你說。”哲哲發現自從孟古青從鄭親王府回來變了很多,不像從前隻知道任性,因此也想聽聽她的主意。


    “在王府的時候,我有一次這兒疼。”孟古青指了指胃:“圖雅幫我按按手就好多了,是經得太醫指點,我想著,要是多幾個這樣的人,不但皇後放心,我也能學著照顧自己,您看呢。”


    強身健體,同時警惕藥食,才是自保的良方。


    “你。”竟能想得這樣深遠,哲哲驚歎道:“說得有理,隻是,你……”一個小孩子,想得好遠。


    “皇後。”孟古青落下淚來:“以前的奶嬤嬤不能再跟著我了,她也是被這件事連累,我在想,要是我不生這場病就好了,我想自己照顧自己,也想為皇後分憂。”


    “別哭,別哭。”哲哲摟定了她:“真懂事,有這句話,我就沒有白費心血。你還小呢,以後有你為我分憂的時候,放心吧。來人!”


    這一聲叫得有點慌,在房外值守的卓瑪急忙進來:“主子。”


    “叫蘇布達一起過來,”打鐵趁熱,哲哲決定了,對孟古青道:“孩子,先回房睡吧,明早不用請安。”


    “是。”孟古青離開了,度麗娜在送她回房之後再度被召到哲哲房中,成為商議者之一。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何況有四個人。


    “主子說得是,是該警醒著點兒呢。”卓瑪聽過緣故忙道:“不過也請主子寬心,天花雖然厲害,宮裏一向防得極嚴,進不來的。”


    “堵不如疏,以前在草原上哪日不防,可也免不了出事。”哲哲歎道:“你們在外邊得過什麽消息沒有,比人痘管用的。”


    “這,這倒沒有。”蘇布達接話道:“一向都是種人痘,當初,草原上也是這個法兒,別的,奴才不知,不如既然主子問了,奴才盡快打聽。”


    “那就隻好先防著了。”哲哲歎口氣:“你們都不是外人,也都知道本宮的心思,孟古青還小,本宮要她安安穩穩地長大,宮裏……也要有萬全之策。”


    “是。”度麗娜做了孟古青的奶嬤嬤,她的責任最大,急忙來應:“請主子高見。”


    “挑兩個專心飲食醫理的丫頭,要快。別的事都不用做,單管這一項。”


    “這樣,恐怕太紮眼了。”蘇布達察言觀色:“主子,單精這一項的丫頭,也可以做點旁的事,免得有人多心,依奴才看,人不必加,換則可。”


    宮中的份例,待孟古青格外優待些。她有一個大丫頭,三個小丫頭,大丫頭是圖雅,這就等於三個小丫頭當中要換掉兩人。


    “也罷,蘇布達,就聽你的。”哲哲憶起夢境,歎道:“了不起,她還是個孩子……今夜的事,你們要爛在肚子裏。”如果當初在嫁給皇太極之前就有這份心,或許現在已經是皇兒繞膝,而不是隻得三女。


    “主子。”三人都很忠心,對望一眼,卻有些遲疑。


    清寧宮已經不是過去的清寧宮,現在多了一雙耳朵,幸而今夜不是昂格麗瑪在孟古青房中上夜。


    哲哲淡淡地道:“沒事,這個就交給孟古青,她拿手。度麗娜,你過來。”


    被召至近身的度麗娜附耳聽了一會兒,忙應道:“是。”


    次日清晨,圖雅領著兩個吵嘴的小丫頭來了,孟古青睡眼惺忪地坐起,很不耐煩地扭頭望跪在床邊幾尺的人:“好悃,你們幹嘛。”


    “主子,奴才來請罪,是奴才沒有管教好。”經過吩咐的圖雅暗中陷害。


    “那就讓她們滾,一大早,嚇到我了呢。”孟古青摸摸心口。


    這兩個被換掉,換上來的托婭和賽罕都是十六歲,她們機靈乖巧,嘴嚴手穩。皇後很滿意,也已在比找人痘更有效的法子,一定會對皇太極提及,等到良機再運作進言,事半功倍。


    孟古青在現代時是在孤兒院長大,對親情和渴望促使著她對雙親的思念更加深刻。想著遠在科爾沁的吳克善,按照時間再過一陣子他將要來送歲貢,理當早些同他聯絡,尋求幫助。孟古青相信,就憑阿瑪對自己的疼愛,一定會鼎力相助。


    她吩咐從小相伴的圖雅,讓她代為傳訊回科爾沁,提及種痘等事宜。之後又獨自對目前的局勢和已知的人物背景進行了一番分析,在紙片上寫下計劃,最後秘密地鎖進了匣子。


    按照年紀,索倫圖快將挑伴學,根據形勢,也許烏雲珠快來了呢。


    正白旗的旗主是皇太極最恨最防的多爾袞,烏雲珠的阿瑪鄂碩偏偏處在他的旗下,這就是天意,就算是雞蛋裏挑骨頭也一定挑得出來。


    而孟古青就要做這個挑骨頭的人。


    處處合乎心意,孟古青想著這些,神思定了一半。隨後推算了一下日子,想道,可以去莊妃那兒添把火了,這把火燒得好,能毀掉福臨的一輩子。


    這天午後蘇茉兒和莊妃在房中做著針線,經人傳報,孟古青進了屋子。


    “姑姑。”帶著賽罕,以及度麗娜嬤嬤,她笑盈盈地近前行禮:“我給您和九阿哥,還有蘇茉兒嬤嬤帶來了親手做的禮物。”


    禮物?一個小孩子,能親手做什麽禮物。蘇茉兒微覺詫異,莊妃卻是麵色不改,淡淡地笑道:“不簡單,小娃娃還能做禮物,你辛苦啦,小寶貝兒,來。”


    她張手似乎要抱她。孟古青微退了一步,眨眨眼睛:“姑姑。”


    針線籃就在床上,她卻抱她上床,這是無心,還是有意?


    “嗬嗬,坐那兒。”房中伺候的高娃已端了凳子。莊妃及時收手,改作輕撫孟古青的前襟,不輕不重,透著慈愛,仍舊笑道:“小東西,真漂亮呀。”


    此時的孟古青穿著緗色沒骨花卉暗紋比甲,梅花纏枝百褶裙,看上去既明亮,又不張揚。莊妃看那小巧的鼻子,濃如墨雲的秀發,柳眉星眸,薄如片刃的唇,粉麵上的梨渦平添機敏和俏麗。


    這明明表示,縱然幼年,已是美貌初現。


    隻待長成,她就可以豔壓群芳,索倫圖一定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再也放不下。


    鬥誌昂揚。一個小孩子,居然有這樣的自信。莊妃看她雙眼如火星,暗歎著,又摸摸她。


    “姑姑,給您看我做的禮物。”孟古青轉身,從賽罕手中捧來了六雙襪子,大小不一:“姑姑。”


    白白的布襪裏裹了一層棉,摸上去輕柔又暖和,雖然簡單,蘇麻看過針腳仍是讚道:“不錯,能收得齊整,格格,這是您自己做的?”


    “這個最簡單。”孟古青在前世的時候針線活隻是一般,而且憑她現在的年紀,也隻能做到這樣。她抬頭望望她們,有點靦腆地道:“姑姑,我隻會這個。你們每個人兩雙。等以後經得蘇茉兒嬤嬤指點,再做難一些的。”


    “不要緊,已經很好了。”這是為了撫平奪走福臨金錘的事,還想乘機占些便宜。莊妃心讚著她的巧妙,看看蘇茉兒:“蘇茉兒,你要收徒弟了?”


    “是我要拜師呢。”孟古青也笑著,蘇茉兒是宮中女紅最好的,她有設計之能,有她作由頭,以後可以將現代的一些飾物揉和進來,取得皇上和皇後的歡心。


    藝多不壓身,多學一樣總是好的,加上在現代所會的那些東西,她已經是占便宜了。


    “拜師,你才多大呀,就這麽刻苦。”莊妃的目光有點閃爍,隨口讚著,心裏卻在想,了不得,這丫頭心想得也太遠了。


    “我是誠心誠意的,就不知道蘇麻嬤嬤願不願收我,還是嫌我年紀太小了?不要緊,我可以跟七姐姐一起學的。”孟古青拿眼睛瞟著莊妃,莊妃也是有三個女兒的,皇七女比福臨大著兩歲,後來有封號,喚作固倫端獻公主。


    “你這丫頭,居然拿她當你的伴學?”莊妃伸手在孟古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你的七姐姐我有些日子沒見了呢,你就知道她願意?”


    “七姐姐若是不願意,那就等皇上皇後派給我伴學時再說吧。”孟古青天真地抿起唇角:“不過,那要等好久了呢。”


    “是嗎。”這件事,莊妃也有所耳聞,是有幾分擔心在的,如今福臨、索倫圖、還有孟古青等人,凡是年紀相近的,差不多都該派下伴讀伴學來了,索倫圖的人選一定是極好的,隻是不知皇上會派什麽人家的給福臨。


    這是影響終生的大事,莊妃想問得切實些,卻是苦無機會。


    皇太極防得很嚴,以免外邊有人乘機運作,而她也不敢表露出心意來。


    想不到今日卻是孟古青露了口風,就此放過太不甘心,莊妃想想冒了險,笑道:“孟古青,你想要什麽樣的伴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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