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張家口市,蘇家大院。


    熒白的天空上,下起了明淨的雪花。銀裝素裹的大地,被裝點的猶如雪蓮花般如詩如畫。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精悍列兵,在四合院裏來回的穿梭、巡防。寒風和落雪,絲毫沒有在他們挺拔的身資上留下丁點痕跡


    院子的主屋臥室裏,壁爐的火焰徐徐燃燒著,靠近壁爐近前的褐色沙發上,此時正斜靠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花白的短發寸寸倒立著,滄桑的眼眸中倒影著跳動的火苗。


    老人就是劉一刀心中猜測的那位軍區老首長蘇柄國。他的手中正拿著一份關於劉一刀的家庭背景資料,上麵清晰的羅列著劉一刀從小到大的成長軌跡、以及各方麵評語。


    “老夏啊,就是這個小家夥麽?”蘇柄國出聲向身旁的管事問到,聲音爽朗,絲毫不見英雄遲暮的蕭索。


    “是的,在宣化火車站,用計救了劉誌剛和小姐一命的,就是這個年輕人。”站在蘇柄國身後的,同樣是一位頭發雪白,額紋深皺的老年人。夏季軍,一位跟隨了蘇柄國三十五年的貼身老警衛。


    隨著蘇柄國將手上資料翻過一頁,夏季軍的解說聲也響了起來:


    “劉一刀,湖北襄陽人,祖籍三代都在襄樊。現年十八歲,在襄樊當地就讀一所民辦學校,高三年級學生。


    其母張秀麗,典型的家庭主婦。


    父親劉海生,開辦了一家得茂裝修公司,其下收編有十五個小型施工隊。公司總市值在兩千萬左右。


    祖上三代都沒有軍伍出生的人,家庭簡單,根底清白。下麵人已經再三確認過了資料的真實性,學校和鄰居、街道辦等單位都接觸過了,沒有什麽出入。


    但也正是因為根底太過清白,這個年輕人一手驚人的槍術卻沒法解釋。國內各大射擊俱樂部也仔細調查過,沒有任何關於劉一刀的信息,沒有任何接受槍械強化訓練的紀錄。”


    說到此處,夏季軍頓了頓,看到蘇柄國點了點頭後,才又繼續說到:


    “經過調查顯示,小姐的火車票,是在她出門前十一個小時的時候網絡訂購的。而一個小時後,一位廣西口音的男人,通過電話訂購了第七節車廂剩下的所有座位。”


    “那麽,我們這位神奇的小朋友是怎麽上的火車?”蘇柄國有些戲謔的開口詢問到


    “這事說來巧的很,廣西口音的男人電話訂票的同時,這位叫劉一刀的年輕人,正好在武昌火車站售票大廳買票。”


    “也就是說整節車廂除了一百一十六位歹徒,就隻有這位小朋友和小如的空座兒了?”


    “是這樣一個情況。”


    “這倒真是巧了,唯一的一個局外人,卻是一位機智勇敢、槍法非凡的高三學生。”


    “老爺說的是。並且這位局外人當場就認出了小姐,而且還叫出了蘇小姐的稱呼。”


    夏季軍看了看老爺子蘇柄國,想知道老爺子對劉一刀的看法和以及招呼的態度。可惜老爺子隻是沉默的笑笑並未有什麽指示。夏季軍又繼續說到:


    “院子裏能夠接觸到小姐信息的傭人,我已經全部換了,沒有審出什麽信息。小姐的電腦和房間,也拍技術局的人檢查過了,沒有監視和跟蹤的跡象,但技術局的人說,沒有跡象並不表示沒有被監視過,網絡上的事我也懂的不多。”


    “恩,那批傭人跟了也有好幾年了,應該不會出內鬼。再查查,要是沒什麽發現就遣散回家吧,工錢多發一年的!”


    “好的,回頭我就去辦。”


    “警隊那邊怎麽樣?沒有什麽麻煩吧?”


    “沒有,他們聽說小姐差點被綁架後,都很緊張。畢竟是老首長的孫女,關係牽扯大,都想著怎麽打報告呢。沒為難咱們的人!


    跟著小姐外出的劉誌剛三人也已經隔離了,他們是少爺帶出來的兵,沒有審隻是詢問,不過暫時沒有問題。至於這位年輕人劉一刀,我讓他待在西廂房,沒有審訊、也沒有怠慢。您看是不是該緊一緊?”


    “不用!民間高手何其多,或許這就是其中一位高人。再說小家夥除了手上功夫不錯外,可沒有任何的不當之舉,而且還是救了我家小如的恩人。


    於情於禮,都不能有任何逾越的舉動。


    恩,我對這位神奇的小家夥挺有興趣,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周道的地方,若是沒什麽問題就領到我這兒來吧。救命恩人嘛,總要見見!”


    “好的。那我就先下去了!”


    微微躬了躬身,夏季軍拿起桌案上的那份資料退了出去。


    ……


    蘇家大院的風貌,還延續著上個世紀的精神和意誌。窗戶、屏風、門簾、梁柱等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所置辦的,有新的、有舊的,總體來看,院落的主人是一位十分懷舊的人,並且也很懂得享受!


    劉一刀透過鏤空雕花的窗戶,看著院內徐徐落下的雪景。心靈仿佛也受到了淨化,十分難得的從諸多繁雜的念頭中抽出身來。


    對於單獨將他放在偏房,並且門口還站著兩位彪悍門神看護的待遇來說。劉一刀的心裏表示理解。換做一般人家的孩子差點被綁架、甚至丟了性命,都會把脾氣撒在嫌疑人身上。更何況是老首長的孫女,沒對他嚴刑逼供已經算不錯了


    當然,這理解之中也包含著一股淡淡的歉意,誰讓他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的瞄準了人家的吊墜呢。


    這偏房其實也有講究的,用土語來說,就是把他放這晾會兒。


    一來,人家要收集他的背景信息,然後報告給老首長,看是怎麽個章程。二來,也是給他點冷靜的時間,把心思給捋順了。老首長問話的時候,好做應答。三來,就是下馬威,心理戰。如果這段時間內,查出了劉一刀跟劫匪有絲毫關聯的話,你就要想想後路,是準備坦白從寬,還是死硬到底。


    咚…咚…


    厚重的深紅木門響起了兩下扣門聲,劉一刀收起思緒,手法簡練的理了理衣著,上前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就是來時接待他的蘇家管事夏季軍,夏老爺子。


    “劉小友,天寒地凍的,多有怠慢,看在老頭子我大把歲數的份上,還請勿怪。老首長那邊工作忙完了,要是沒什麽問題,還請隨我前來!”夏季軍笑盈盈的說到,一手虛掩做出‘請這邊走’的手勢。當先走在前麵


    劉一刀嘴裏應承了句‘不會’,便跟在身後繞著圈,來到院子的主屋。


    進了門,劉一刀就發現沒開燈,光線有些暗。壁爐內劈啪燃燒的火焰很是旺盛,火光照耀下,擺放的家具飾品影子在牆壁上耀映雀躍著,好似隨風搖擺的枝條


    靠近壁爐的火焰前,斜放著兩張蒙了絨線料的真皮沙發。一邊正坐著一位閉目養神的花甲老者,順著管事夏季軍的引導,劉一刀坐上了另一張沙發。隨後夏季軍關門退了出去


    “一刀小兄弟,事先沒通知,就把你請到家裏來作客。還望不要見怪才是!”


    蘇柄國老首長率先開了口,他的聲音雖然有些模糊、沙啞。但語調高昂、氣勢十足,一張口,革命者那種鐵血豪情便撲麵而來


    劉一刀連忙站起身來,道:“不敢!能得老首長的親自接見,哪還敢抱怨。”


    無論如何,對於參加過抗爭的老一輩革命先烈們,劉一刀都是打心眼裏敬仰的。因為他們堅持到了最後,因為他們守護住了自己的民族和國家。


    “坐下說,坐下說!”蘇柄國連連擺手示意:“這是在家裏閑聊,不是開會,放開說,啊!”


    “哎!”


    “像我這把年紀的人,也沒多少活頭了。對於生死,我看的很開。


    不過,我這孫女兒,卻隻有一個。初長的花朵,我是寶貝的不行!一聽說遇見劫匪,我這顆心都不知道該放哪了。”


    “您也別太焦心,蘇小姐是吉人自有天相。而且她的保鏢也很是機敏,身手同樣不凡。就是沒有我在場,想來蘇小姐也不會有任何損傷。”劉一刀組織著措詞,說話很謹慎。


    “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樣兒,太過謙虛可就顯得虛偽了!哈哈…”


    蘇柄國對著有些拘謹的劉一刀輕笑道:“我可是聽說你的槍法十分了得,例無虛發啊。”


    (來了……)


    劉一刀心底暗歎一聲,蘇柄國的試探到底還是來了。


    “對於這件事,我本來可以編造許多理由和借口蒙騙您的。但是出於對革命先輩的尊重,也同樣出於自我良心的束縛。我不想欺騙您,隻能說,過程很神奇!”


    “嗬嗬!不要緊張。年輕人嘛,誰能沒點自己的小秘密。不想說,就不說。啊!不過,聽說你技法了得後,我就想到了一件非常適合送給你的謝禮,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說著,蘇柄國從手邊遞過一個老舊的紅木盒子。邊角都被磨圓滑了,想來這是老爺子經常摩挲的物件。


    “長者賜,不敢辭!您老兒覺得適合的東西,小子肯定喜歡!”


    劉一刀接過盒子,緩緩的打開。裏麵放置的是一把傷痕累累的銀灰色手槍,這時蘇老爺子開口了


    “這把勃郎寧,是我在抗日戰場上,用刺刀拚死一個少尉後的戰利品。當時我可是一挑十三來著!”


    “那可真是一個難忘的歲月,不過您當年的威風,如今依然健在。”劉一刀不大不小的拍了一記馬屁


    這禮,接或不接都是有講究的。就官家而言,送出去的禮物潑出去的水,代表著地位和恩賜,沒有往回收的道理。接了,就表示雙方對此次冒犯事件一揭而過,皆大歡喜。同時也有著拉攏之意,接了禮也就表示打上了蘇家人的標簽,以後若是有事,可以拉虎皮扯大旗,幫你抗著、兜著。


    可若是不接……


    “老嘍!現在哪還有什麽威風,連自己的孫女都沒護個周全……”


    這話,劉一刀可沒敢接。不是一家人,不講一家話。這是蘇家的私事,他一個外人能少插嘴,就盡量少答話。


    這劉一刀,見也是見過了。探了探底,但是沒探出什麽來。蘇柄國也不以為意,又開口說到:“來家裏也有兩天了,還沒到處轉轉吧?剛好小如那丫頭性子也好動,你就代我老頭子去看望看望,順便讓她帶你走走,看看雪景!”


    “哎!那就不打擾老首長休息,我就先下去了。”


    ……


    蘇家大小姐,蘇小如。自從昨天遭遇槍戰後,也跟劉一刀一樣被關在自己的房間裏一天一夜了。


    當劉一刀推開她閨房的門時,看見的是一位文靜、甜膩的美貌女子。細膩的皮膚顯得十分白淨,烏黑亮麗的秀發,搭配上一張麵容精致的瓜子臉。明亮的雙眼注視下,讓身為宅男許多年的劉一刀心跳不已!


    “來啦!”


    “蘇小姐!”


    “嗬!我還以為爺爺會把你關個十天半月呢。”


    “蘇小姐說笑了,老爺子耳聰目明,怎麽會關我這個救命恩人呢?”


    “還是叫我小如吧。”


    “恩。”


    “這個盒子是?爺爺給的物件麽?”蘇小如看到劉一刀手上夾著個紅木盒,便隨口問道


    “是呢,老爺子說是很有紀念意義,就賞賜給我了。”說著劉一刀就緩緩的打開了盒子


    “這是…爺爺最喜歡的那把戰利品?”看著錦盒內橫放著一把破舊的銀灰色勃郎寧,蘇小如顯得很吃驚。表麵雖然有許多劃痕,但因為經常把玩的關係,已經柔和了許多,不紮手。


    “嗬嗬!我隻當是老爺子隨便賞賜的小玩物,可沒想到是這麽貴重的東西……”劉一刀尷尬的笑了笑


    蘇小如嗤笑:“你們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虧我之前還以為你是不同的。”


    “我不同的地方,就在於該拘謹的時候一定會臉紅,該手黑的時候也絕不心慈手軟。”


    蘇小如咯咯的笑。“你幹脆直接說,你就是個壞蛋不就得了?”


    劉一刀笑著看了她一眼,說道“比昨天的你要活潑了許多,也沒那麽任性了。”


    “我本來就是個懂事兒的人,昨天那隻是……”說到後麵,蘇小如的語氣也不由軟了起來,臉色緋紅,顯是有些不好意思。


    氣氛一時間淡了下來。手槍是劉一刀故意露給她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明白老爺子的心思。一看就是珍藏多年的紀念品,老爺子都舍得送。對比一下,她脖子上的黑玉吊墜也應該也會當作謝禮才對


    對於這樣一出‘逼上梁山’的戲碼,劉一刀其實也猶豫了好久,不過思及良多後還是狠下了心,決定當一回惡人。寶物在自己手上,起碼要比這位大小姐手上強的多,起碼自己救人的信念是堅定的,起碼…自己不會太過任性!


    伸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銀灰色勃郎寧。蘇小如靜靜的撫摸著那駁雜的劃痕,那是曾經戰場上容光的見證和曆史的痕跡。


    “爺爺連這麽珍貴的回憶都送給了你,想是對你十分滿意了?那我…又該用什麽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喃喃低語著,出乎劉一刀意料之外的是。蘇小如居然自己從脖子上拉出了黑玉吊墜,定睛看著它繼續低語著:“這塊玉墜,是祖奶奶留傳下來的。跟著我也有十幾年了,也…送給你吧。當作紀念!”


    臉紅紅的蘇小如,把玉墜和手槍一起遞還給不知所措的劉一刀。而劉一刀也麵色古怪的盯著手裏的東西,心底直泛嘀咕。不明白事情怎麽會演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這一看就是標準的陪嫁物加臉色紅潤、心如鹿撞般的美女在旁


    直覺此時的玉墜燙手無比的劉一刀,抓了抓後腦勺,連忙打起哈哈來:


    “那……那什麽,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萬幸人也沒傷著,我就不久留了哈,家裏的父母還擔心著呢。”


    心裏發虛的劉一刀,背對著香漆木門,邊退邊鞠躬行禮。


    “恩……!”臉色粉紅如蜜桃般的蘇小如,如蚊子聲般簡單的應了句,也不敢抬頭看


    一退出蘇小如的閨房,劉一刀更是逃也是的狂奔上百步,找到管家夏季軍老爺子後,匆忙的去跟蘇柄國見了個禮,便被黑色商務車給送離了蘇家大院。


    上了車的劉一刀,才狠狠的深吸了幾口氣,算是徹底的放下心來。雖然此次尋寶的過程離奇了點,道路曲折了點,結局也不是很完美,但總的來說行動初始的目的還是圓滿達成了……


    摸了摸已經掛在脖子上的那塊黑玉吊墜,劉一刀很是欣慰的在心底喝彩著:


    (成功道路上的第一步:密寶――無光之玉到手!)


    離開蘇家大院後,劉一刀繼續奔赴火車站。坐上了前往另一個目的地包頭的列車!想起剛剛近在咫尺的美麗姑娘,又想起和藹中不負剛強態勢的老首長。劉一刀心中一歎,默默的拿起了手機和臨走前管事夏季軍給他的一張明片。


    通過網絡,劉一刀給蘇柄國傳輸了一份比網絡流傳更加詳細的大災變資料,不僅有覺醒者的各種信息,新興能量興起後天地大勢的走向。甚至詳細到河北張家口市一帶會出現的變異獸基礎物種,變異時間長短、變異程度高低、威脅係數大小、以及羅列出了初步的應對方法。


    很快,這份詳盡的資料就被送到蘇柄國老爺子的手中。沉靜許久後,老爺子才開口問管家夏季軍道:“這麽說,一刀小朋友就是網絡上盛傳的災變預言者?”


    “是的!得到消息後,下麵的技術人員立馬就著手調查了。確實有跡象表明,最初的資料原始稿件,是從劉一刀所在的湖北襄樊區所流傳出來的。而且,在預言散布的當天,其父劉海生就籌集了近兩千萬的資金大興土木,租地皮、建堡壘、囤物資,現在正幹的熱火朝天呢。


    不過,我讓下麵的人把所有痕跡都清除了,不會再有人查到劉一刀小朋友的身上。”


    “這麽看來,他接近小如也是有目的的了?”


    “應該是的。我問過小姐了,她把祖傳的那塊黑玉吊墜給了劉一刀小朋友。想來,他原本的目的就是黑玉吊墜,您看需要追回麽?”


    “如果他散播的大災變是真的,那麽這件玉墜,很有可能在將來會變成一件強大的寶物。不過既然小如送了,那就算了吧。結個善緣也好!他還有什麽別的要求麽?”


    “劉一刀小朋友表示,這份資料我們可以酌情賣個好價錢,多囤積些物質。隻是希望在災難降臨的時候,能多拯救些無辜百姓,心思是好的,對於人類的未來很熱心。


    同時他希望能夠弄到五十個十歲左右訓練過的孤兒”


    “熱心,也可以說是人類的未來會非常艱苦,說到底還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危機。不過孤兒?他這是要培養未來的班底麽?”


    “應該是的,人是少了些,也沒什麽能現用的能耐人。畢竟家世單薄,開宗立派的大都比較辛苦。”


    “恩,既然資料我們已經收了,那人也要送些去。五十個孤兒,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有些小家子氣。要送,就送一百個吧!”


    “老爺。這個,還是按他說的數來吧。我們好心是一回事兒,他能不能吃下,又是另一回事兒。雖是有些小家子氣,到也知道自己多少斤兩!”


    “恩……也好。那就派幾個用的上的好手去,就誌剛他們三個吧!”


    “好的!”


    “另外……不管災變的消息是真是假,多囤積著物資總沒錯。上麵要問,我去頂著。反正他說的日期也不遠了。”


    “好,我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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