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華灑下淡淡的冷輝,欄杆的影子穿過宮牆之間的空缺,靜臥在白玉石階上,夜風颯颯,冷且寒,霧氣鋪下朦朧的青紗帳,花園中滿目光輝。


    兩道瘦長單薄的影子快速的滑過亭台樓閣之間,落在花園裏,眨眼,便到了鳳鸞宮的寢宮外麵,輕敲了兩下窗欞,莫愁小心翼翼的近前,打開了窗戶,窗外立著一身玉色錦袍的南安王,後麵是身穿藏青色袍子的沈鈺,兩個人融在夜色中,好似暗夜的幽靈。


    “快進來。”


    莫愁沉著的開口,兩個人閃身進來,她飛快的掉頭四下探望,直至確定沒有人跟蹤,或者泄露秘密。


    寢宮內,宮燈暈染了滿室的明輝,南安王眉梢染了些許夜的冰霜,淡淡的開口詢問:“娘娘,讓臣進宮所為何事?”


    青瑤站起了身,淡淡的開口:“讓你見一個人。”


    她說完,起身撩起寢宮內碧色的紗曼,隻見紗曼之後的躺椅上,赫然睡著一個睡勢美麗的男子,一頭烏絲如雲般傾瀉下來,青絲之中露出一張完美無暇的臉來,狹長的眉,長長的睫毛掩蓋著銳利的眼瞳,白晰的肌膚因為連日的調養,透出淡淡的粉紅,一襲簡單的長袍包裹著他偉岸的身子,令人移不開眼光,這個人正是弦月的皇帝。


    “皇兄?”


    南安王受驚的叫了起來,這聲音驚到了躺椅上的男子,他陡的睜開眼睛,那瞳底幽深得好似萬丈深淵,淩寒萬分,迎麵便是一抹涼颼颼的席卷而來的狂風,冷冷的麵無表情的望著南安王,聲音僵硬。


    “娘子,他是誰?”


    他防備而生疏的話,使得南安王一怔,懷疑自已看錯了,認真細看下去,是皇兄沒錯啊,為什麽連他都不認識了。


    “娘娘,這是?”


    “南安王,皇上經脈受損,腦中有血塊,是以智力停留在七八歲的孩童階段,不過那血塊會除去的,隻是受傷的經脈,隻怕難以修複,短時間內,他不能動用內力,我讓你來,是想讓你把他帶出去,宮中他不能再待了,如果再待下去,隻怕會露出蛛絲馬跡。”


    慕容流尊總算後知後覺的知道青瑤要把他送走了,他一下子慌了,那冷漠隔離除去,眸底是惶恐,飛快的躍身衝了過來,緊拉著青瑤的手:“娘子,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離開。”


    他說完一伸手緊摟著青瑤的身子,抱進懷中,頭伏下埋在她的脖窩處,也許外人不了解他的心底的恐懼,但青瑤是知道的,他的身子僵硬,一動也不動。


    那幾個月的痛苦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了陰影,何況他的智力還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對於那些不堪的痛苦的記憶,總是難以接受。


    是以他用力的抱著青瑤,不輪她如何哄說,他都不放開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寢宮內。


    南安王愣住了,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胸腔似乎炸開了什麽東西,既酸澀又難過,看著這樣子皇兄,真是讓他很心痛,可是看著他自然的和青瑤相處著,還是在那份心痛中多了一抹酸澀。


    青瑤哪裏知道南安王心底的糾結,伸出手拍了拍流尊的背,聲音微微有些冷:“流尊,娘子說的話你不聽,娘子要生氣了,娘子一生氣是很嚴重的,以後娘子就會不見了,再也不找你了。”


    她知道流尊心底的陰影,知道他隻是害怕失去她,現在的他如彷惶無助的孩子,可是她不能不硬下心腸來對待他,否則他是不會乖乖聽她話的。


    果然青瑤威脅的話一出口,流尊一僵,慢慢的鬆開手,清眸中蒙上了霧氣,咬著牙萬分委屈的開口:“娘子,你不要我了嗎?”


    “沒有,南安王是你的兄弟,他會保護你的,娘子很快便會去找你,然後和你在一起,永遠不離開你,如果你乖乖的跟著南安王爺的話,我很快便會去找你了。”


    “可是我害怕?”


    他接下來沒再說話,因為真的好害怕娘子生氣,雖然在他的意識裏,還不太了解娘子的意義,但是他知道她是他最親最親的人,隻有和她在一起,他才安心,別人與他都是隔膜,就是小魚兒,也是勉強接受了的。


    南安王知道當前的情況,宮中確實危險,如果讓那個人知道皇上還活著,隻怕整個弦月將迎來飄搖的風雨,不過這風雨再大,他有義務和娘娘一起保護好皇兄,要不然這弦月即不便宜了別人。


    “皇兄,我是流昭啊,你跟我走吧,我不會害你的。”


    南安王真情流露的開口,慕容流尊總算抽空看了一眼南安王,不過神色間涼得好似冰霜,並沒有因為流昭說的話而認同他,相反的眉間升起一抹戾氣,涼涼的飄過去,最後落到青瑤的臉上。


    “娘子,那你很快便會來找我嗎?”


    “嗯,很快,隻要流尊乖乖聽流昭的話,娘子很快便會去找你,我一定會治好流尊的病,那時候,我們會殺回來,親手除掉害你的人。”


    後麵的話對於現在的流尊已沒有多大的意義,他更大的注意力是在前麵的話上,最後不甘不願的開口:“好吧,娘子,你一定要來接我啊。”


    “好。”


    青瑤看著他不放心的一遍遍叮嚀她,眼瞳罩上薄霧,其實她何嚐想離開他,這樣子的他,離開她,她還真擔心呢?不過眼下隻要能保住他的性命,讓她做什麽都願意,今兒個西門新月過來,雖然她什麽都沒打探到,但是已起疑心,而她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以上官昊多疑的個性,也許會查出皇上還活著的事,如若知道這事是她做的,必然傷到很多人,所以她隻能鎮定的呆在宮中,他無話可說。


    青瑤安撫了流尊,掉頭望著南安王慕容流昭,沉著的開口:“你別把他安置在南安王府,而是安排在外麵,把他送到臨安城東郊十裏河釁去,那些人會收留他的,切記千萬不可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是,娘娘/。”


    南安王點頭,哪裏敢有分毫大意,鄭重其事的點頭,青瑤掉頭望向一側明月,明月武功高強,醫術了得,現在的他是真心視她為主子的,因此對於她的命令,是百分百聽從的,有他跟著他,她很放心,另外還有沈鈺呢?


    “明月,你好好照顧皇上,一定要盡快除去皇上腦子裏的血塊,還有沈鈺,你們三個人務必要保護好皇上。”


    “是,娘娘。”


    三個人同時頭,寢宮籠罩上一層凝重。


    青瑤掉頭望著流尊,見他俊美的五官上罩著不舍,不忘揮了揮手叮嚀她:“娘子,別忘了來接我。”


    “好,你一定要聽從南安王的話,娘子很快便會去接你的。”


    “嗯,我會的,”流尊難得的安靜,不過麵對南安王和明月等人的時候,神情極是冷漠,好似罩上了一層寒冰,防備又警戒,但好在沒有反抗,這已是足夠了,三個人哪裏敢計較他的態度。


    “快走吧。”


    “好。”南安王在前麵領路,明月伸出手拉著流尊,幾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寢宮,青瑤掃視了一眼冰綃,緩緩的開口:“你在後麵相送,看看暗處有沒有盯梢的,如若有,一個不留。”


    殺氣衝天,冰綃點頭,身子一縮,已穿窗而過。


    寒夜中冷風從窗戶竄進來,青瑤縮了一下肩,隻覺得少了他的寢宮好大好冷清。


    原來愛一個人,有了他便有了整個世界,這話一點都不假。


    “娘,我們為什麽不陪父皇一起離開?”


    小魚兒有些迷茫,她看出父皇和娘親有些難分難舍,既如此何必分開,若是她們想走,誰人留得住。


    青瑤霧蒙蒙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來,莫愁走過去關窗戶。


    房間裏已響起清冷的說話聲:“我們走,隻怕明日沐府的幾十口人,還有太仆寺卿柳家的人,還有朝中那些和沐家有牽扯的大臣,一個都逃不過牢獄之災,所以我們要留下來,不動聲色的找一個籍口,順利出宮,或者借著那個男人的陷害出宮。”


    “喔。”小魚兒點頭,抬起晶亮的眼睛,心底有一絲不安,緩緩的開口:“娘,隻怕凡事未必如意。”


    “先緩緩再說吧,總之要等公主大婚過後,總不能撒手不管你姑姑的事吧。”


    青瑤歎氣,沒想到她和流尊最大的瓶勁不是統一七國,也不是無情,而且上官昊這個陰險的小人,他不但為人陰險無所不用其極,而且還武功厲害,這樣的小人其實是最難對付的,現在他還寵幸了梅妃等妃嬪,就算她們把真相抖出來,隻怕朝堂之上也未必能鎮得過那一幫人,再加上流尊現在心智低下,如果他好好的,對付那個男人自然不在話下,他本來就是皇帝,可是現在她們手上沒有一張好牌,所以隻能小心行事。


    “好。”


    青瑤點頭,莫愁立在身邊,一會兒的功夫,冰綃從外麵走回來,小聲的開口:“娘娘,他們出宮了,一路上並沒有大礙,娘娘放心吧。”


    青瑤點頭,這恐怕有益於西門新月的極力掩蓋,她現在是不敢隨便亂動的,因為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她的日子就別想過得安生,上官昊豈會放過她。


    所以她隻能暗下打探著,在不驚動上官昊的情況下。


    不過上官昊不是浪得虛名,在皇宮,他已安插下自已的眾多眼線,是以,這一晚子時,他正在中室殿寵幸雲妃的時候,魚水之歡剛進入高潮,便聽到殿門外傳來太監心急的稟報聲:“皇上,皇上?”


    重重紗曼之後,雲妃愉悅的輕吟聲響起,不依的冷哼:“皇上,妾身還要?”


    綿軟的身子好似一條無骨的蛇般攀附在男子精壯的腰身上,不時的上下顛蕩著,好似在海上行進的大船一般,既舒服又享受。


    一殿的曖昧旋旎,淫穢的情欲綿漫在每一個角落裏,不過男子卻停住了動作,因為他聽出殿門外的太監是他的人,這時候過來,必然是有重大的事,否則豈敢過來破壞他的好事,想到這,他悠然的抽身,看也不看身下癱成一汪水的女子,慢條斯理的下床拿起搭在屏風上的白色褻衣,冷冷的開口。


    “進來。”


    小太監飛奔出來,抬眼一瞄,隻覺得白花花的肉體橫陣在大床上,胸口一窒,趕緊垂下頭一眼都不敢看,小心的湊上前去,在皇上的耳邊聽語了幾句,俊美的男子瞬間臉色難看至極,黑色的瞳仁一片寒芒,抬首便是嗜血戾氣。


    “這事你已查探清楚了?”


    “小的查過了,還救了一個婆子,她說淑妃娘娘曾讓她們照看過一個太監,不過他們說那個人不太像太監,脾氣殘暴,沒人敢靠近。”


    “可惡。”


    大手一揚,掌風直直的拍了開去,香案之上的青底小銅爐被震飛了,爐內香灰四散,彌漫在整個淫穢的寢宮之中。


    大床上的雲妃,先前還心有怨氣,此刻大氣也不敢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卻知道一定和淑妃有關,不和道淑妃做了什麽惹惱皇上的事了。


    “走,擺駕建陽宮。”


    皇上一聲令下,小太監鬆了一口氣,立刻在前麵領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中室殿往建陽宮而去。


    建陽宮此時沉浸在一片夜色中,孤寂無聲,薄霧繚繞,香露滾落枝頭,顫了一地的潮氣。


    太監的尖細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暗夜中這聲音尖銳得好似一柄刀,那剛剛入睡的西門新月立刻便醒了,心驚膽顫的猜測著,皇上這時候過來幹什麽,心底浮起不安,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事。


    憐煙早起身侍候著主子起來,前往大殿迎駕,兩個人剛出了寢宮,便看到迎麵而來的皇上,眼瞳陰森森的,滿臉的猙獰,此刻的麵容在燭光的映照下,全然的陌生,似乎和先前變了一個人,憐煙唬了一大跳不敢去看,趕緊跪下來。


    “見過皇上。”


    皇上似乎怒極了,抬起一腳,直直的把憐煙踢飛了出去,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道,直踢得憐煙胸悶異常,難以承受的昏了過去,西門新月看著這樣的皇上,恐惶的叫起來:“憐煙,憐煙。”


    人準備往外衝去,上官昊哪裏給她這樣的機會,大手一伸便提起她走進寢宮,繞過屏風之後,啪的一聲把她扔到地上,臉色陰沉的轉身坐到軟榻之上,聲音冰寒的開口。


    “你是要自已說,還是讓人交待?”


    西門新月大致已猜出上官昊知道了什麽,眼瞳一片灰暗,唇也泛著白色,但是麵對著如此猙獰的男人,她卻沒有承認的勇氣,隻想膽怯的逃避:“皇上說什麽呢,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皇上?”


    西門新月悶哼,堅決不說出來,她不知道消息是怎麽泄露出去的,那兩個婆子明明被她處理了的,怎麽會讓上官昊知道呢?還是他所想的和她所想的不一樣,所以她如果冒然說出來,豈不自已找死,於是一臉的委屈,似乎根本不知道上官昊說的是什麽意思?


    上官昊見她不知悔改的樣子,臉色更沉了一分,朝外麵叫了一聲:“把人帶進來。”


    “是。”立刻有太監走了進來,兩個小太監手中架著一個年邁的婆子,那婆子一抬首看到西門新月,忍不住叫了起來:“娘娘,你好恨的心啊,奴婢們做錯了什麽?你要把奴婢們沉入湖底?”


    西門新月一看到這婆子,便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身子一歪虛軟的癱到一邊去,細密的冷汗從發梢間溢出來,臉如死灰,腦海飛快的閃爍著,自己該如何自救,躲過這一劫。


    “皇上饒過妾身一命,妾身知道做錯了,皇上饒命啊?”


    “那個人呢?”


    上官昊咬著牙,隻要那個人活著,他的美夢便不可能成真,隻要他活著的一日,他便不踏實,這皇位本來就不是自個兒的,他隻不過冒名頂替而已,如若那個男人回到宮中,隻怕再也沒有他的位置,他一想到這一切都毀在西門新月的手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響。


    “不見了,妾身不知道他被誰擄走了。”


    “擄走了?”


    上官昊忽然笑了起來,臉孔忽明忽暗,身形陡的一站,徑直走過來,他的眼瞳是嗜血的紅豔,整個人已頻臨瘋狂了,西門新月一看到這樣子的他,早知道他心中殺意頓起,隻怕肚子裏的孩子也保不了她了,連連的磕頭:“皇上,你饒過妾身吧,那個人已傻了的,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皇上饒過我啊?”


    西門新月求饒的時候,一直望著她的婆子忽然抬起頭來,一看到走過來的上官昊,嚇了一跳,指著上官昊結巴著開口:“那個人和皇上好像?好像?”


    她的話音未落地,上官昊的大手一伸,嘎嘣一聲響,脖子清脆的斷裂聲,那婆子的腦袋和身子已分裂了,隻有中間的一層皮粘連著,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雙眸緊盯著西門新月,西門新月看著這樣嗜血殘恨的手段,早嚇呆了,尖叫起來。


    “皇上,我懷了你的骨肉?皇上你饒了我吧。”


    “要為朕生孩子的人多的是,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上官昊冷血的開口,他說完手已伸了過來,雖然西門新月有武功,但她知道自已的身手在眼前的男人麵前,隻不過是小兒科的把戲,隻要他一出手,自己必死無疑,西門新月臉色白了,身子往一邊讓,可憐楚楚的開口。


    “皇上,那人離開了,隻怕會卷土重來,難道你不要西門家的勢力嗎?多一個人多一份勢力,如果我出事了,隻怕我爹爹未必肯幫你,到時候說不定幫助那個人。”


    她這話起了一點作用,上官昊的手停留在她的脖子兩寸遠的地方,手陡的一握,青筋遍布,淩寒的聲音響起來。


    “今天的一切都是你惹出來的,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一定會讓你們西門家陪葬的。”


    上官昊說完,一甩手一記響亮的耳光閃過,西門新月被他重重的扇了一耳光,隻打得臉頰腫漲,腦袋嗡嗡作響,耳朵也響,身子虛弱的往一邊歪去,連日來的擔驚心受怕,再加上懷孕,她的身子本就極端虛弱,此時還被這個男人毒打,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後悔,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她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說吧,當日是怎麽回事?”


    上官昊一開口,那小太監拖著被打死的婆子離開了寢宮,這些宮中的秘聞還是少知道為妙,已免性命不保。


    西門新月唇角溢出血來,嘴裏一片腥紅,掙紮著挺直腰跪好,慢慢的望著上官昊,不敢再有任何的欺瞞,一字一頓的開口。


    “那日你打死了那個人,命令建陽宮的幾個小太監把他的屍首沉入人工湖,事後再殺了那幾個小太監,誰知道那人命大,還有一口氣在,當時恰逢阿九經過,發現了端睨,殺了那幾個小太監,準備把他帶走,那時候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便尾隨過去,看到了阿九所做的一幕,因此把那個人搶了過來,阿九因為怕你知道,隻得放手,把那個人交給了我。”


    西門新月說完,連頭都不敢抬,即便這樣,她也能感受到上官昊濃鬱的殺機。


    “你幹的好事?”


    上官昊用力的一捶身側的高幾,發出激烈的響聲,冷徹狠戾的開口:“那麽他為什麽好端端的失蹤了,你不是有派了專人看住他嗎?


    “是,我派了人看住他,還鎖住了他的手腳,因為他腦子壞了,總會發狂,所以妾身害怕,乘他開始意識迷糊的時候鎖住了他的手腳,可是他卻不見了,一定是有人救走了他!”


    一想到有人救走了他,上官昊的臉色陰森森的格外難看,那個救走他的人不會是皇後吧?


    那個女人此次進宮一直很安靜,完全不似先前休帝的那個女人,傳聞當日她連弦帝納一妃都受不了,現在他納了多名妃子進宮,她都無動於衷,不會是早就看出他的破綻,知道他是假的吧?


    一想到這個,上官昊就坐不住了,他好不容易得了這皇位,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所以那個女人一定要死,如若不是她劫走了那個真皇上,還會有誰可以不動聲色的把人帶走。


    上官昊臉孔陰沉的越過西門新月,這女人此刻一片淒慘,臉頰腫得厲害,披頭散發的,哪裏還有之前的柔媚嬌美,再想到她所做的事,越發的戾惡了,西門新月一看皇上走過去,連忙哀求著:“皇上,妾身以後再也不敢了。”


    “從今日起閉門建陽宮,除了朕的旨意,否則不準出建陽宮一步。”


    “是。”西門新月應聲,眼下這男人如此生氣,她哪裏還敢違逆他的意思,恭敬的領命,等到殿門外響起小太監的聲音:“皇上起駕回宮。”


    她再也忍不住失聲哭了起來,這都是自己做的孽啊,當日怎麽就相信了那個男人,這男人根本是披著人皮的虎狼啊,剛才若不是自己抬出西門家,隻怕他能眼也不眨的殺了她,連自己的親生骨血都不放在眼裏,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西門新月哭得淒慘無比,婢女憐煙從外麵走了進來,捂住胸口,不住的咳嗽,一咳便吐出一口血來,她是被那個男人踢傷了,隻怕時日無多了,憐煙看著一向高貴的小姐遭受到這些對待,過去抱住她,主仆二人哭成一團:“小姐,我的小姐,憐煙隻怕撐不了,以後你可怎麽辦?可怎麽辦啊?”


    “憐煙,你別嚇我,你別嚇我,”


    這時候西門新月就像溺水的人一樣緊抓住憐煙,可是憐煙隻能虛弱的笑笑,再咳,唇角又是一點櫻紅,西門新月朝外麵大叫:“來人,傳禦醫,傳禦醫啊。”


    寢宮外麵走進來兩個小太監,恭敬的福了一下身子,冷冷的開口:“皇上下了旨,建陽宮所有人不準出去,不準請醫,請娘娘別為難小的們了。”


    說完便退了出去,這宮中的奴才本來就是如此勢利,一日得寵,雞犬升天,一日落難,豬狗不如。


    憐煙看到傷心的小姐,緩緩的開口:“小姐,我沒事,你安心養身體吧,小姐,請聽憐煙一言,找個機會逃出宮去吧,這裏不是你久留的地方啊。”


    “憐煙?”


    西門新月再次哭了起來,暗夜中這聲音好似幽靈的哀鳴……


    因為那個人不見了,上官昊心急如焚,眼下最有可能就是皇後救走了那個人,她最近一直以來的表現,很顯然是發現了他是假冒的,之所以不動聲色,隻怕就是為了救那個男人,難道那個人現在在鳳鸞宮,可是自己該用個什麽樣的理由去搜宮呢?


    琉璃宮,上官昊皺眉深思,至醜時三刻,便想出了一個主意,很快布署了行動。


    青白的光芒籠罩著整個皇宮,薄薄的霧氣繚繞著,深秋的花草本就單調,此時越發顯得蒼白,在冷霜中搖曳。


    忽然一聲尖銳的響聲劃破天際。


    隨之整個皇宮都顫抖起來,因為有人行刺皇上,宮中的侍衛傾巢而動了。


    皇上的聖旨,不論哪一宮哪一殿,一個都不放過,一定要搜出刺客的藏身點,不能讓刺客再傷到別人。


    天還未亮,青瑤睡得正熟,因為流尊已送出宮去,她心裏的巨石落地,所以睡得特別香,隻到寢宮外麵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她的眼睛陡的睜開,望著從外麵奔進來的莫愁:“發生什麽事了?”


    “稟娘娘,說有刺客行刺皇上,所以皇上下了旨,各宮搜查,現在有侍衛在鳳鸞宮外麵,娘娘看?”


    青瑤抬眉,冷凝著臉色,心裏飛過的閃過一個念頭,隻怕刺客是假,來搜宮是真,那麽皇上活著的事上官昊發現了,隻怕接下來有些困難,青瑤鎮定的翻身起來,示意莫愁侍候著她和小魚兒起來,兩母子收拾好,走出寢宮,隻見大殿門前,立著一幫的侍衛,全副武裝,來勢洶洶,不過麵對皇後仍然不敢大意,眾人恭敬的施禮。


    “見過皇後。”


    “免禮。”


    青瑤淡然的一揮手,寬大的白色水雲袖揚起一陣清風,香飄大殿,那些侍衛不敢有絲毫的褻瀆之意,垂首不敢亂動,青瑤緩緩坐下,淡淡的詢問:“皇上沒事吧?沒讓刺客得手吧?”


    “皇上身著一劍,不過並無大礙,因為怕刺客躲到別的宮殿中,再傷到各宮的娘娘們,所以皇上命令屬下一定要嚴查,一個宮殿都不放過。”


    看來那男人在宮中已布下眼線,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已重用了一批人,這心思可算慎密的了,包括納妃,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為以後鋪路,也許他曾設想過,如若有一天被戳穿身份,那麽有朝中那麽些大臣的庇佑,還有何人能推翻得了他?


    隻是現在他發現了皇上,恐怕接下來,皇城內外要刮起腥風血雨了,自己也是躲不掉。


    青瑤揮了揮手:“皇上有心了,你們搜吧,任何一個地方都別放過,千萬別讓刺客躲在什麽地方。若是傷了本宮,皇上一定不會饒過你們的。”


    “是。”


    這些侍衛本就是奉旨辦差,個中的詳情並不知道,隻當帝皇帝後恩愛,哪裏想過是風雨飄搖的前兆呢。


    一隊侍衛分散開來,飛快的搜索起寢宮來。


    青瑤以眼神示意莫愁和冰綃,兩個人立刻俐落的陪同跟著那些侍衛,雖然宮中沒人,她還是小心一些,不能著了人家的道,若是上官昊有心栽髒,豈可讓他得了手。


    一番搜查下來,什麽都沒有。


    青瑤捧著茶盎,淡淡的挑眉,細心的詢問:“什麽都沒有嗎?”


    “娘娘,沒有,娘娘安心吧。”侍衛長抱拳恭敬的往後退去,領著一幫人離開了鳳鸞宮。


    大殿總算安靜下來,莫愁和冰綃走到主子跟前,小心的開口:“主子,接下來怎麽辦?”


    “隻怕那個人已起疑,才會有刺客一說,這刺客未必是真,他隻是想搜出皇上在什麽地方。看來他很快就會動手,我們就借著他的手出宮去吧,現在已有人在鳳鸞宮外麵監視了,這兩天千萬別亂動,等到公主大婚的那一日,莫愁乘亂出宮一趟,去丞相府,讓沐家的人和趙家的人立刻離開臨安城,等事情明朗化再回來。”


    青瑤臉色凝重的吩咐完,莫愁點頭,不過臉色有些遲疑。


    “老爺若問起來,我怎麽說?”


    “實話實說,就說宮中的皇上是假的,不過讓他別張揚出去,另外太仆寺卿趙家的人讓老爺去通知他們,老爺說的話,他們會相信的。”


    莫愁點頭,大家的心頭都沉甸甸的,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上官昊那個人不是君子,充其量隻是小人,世上最難的就是遇到小人,還是一個有能力的小人……


    十一月初五。


    公主大婚的日子,一大早長樂宮內外,裏三層外三層的立著很多人,禮部派出一幫人來親自主持公主的大婚,可是公主卻不讓任何人進長樂宮的大殿,眼看著吉時要到了,殿外的人麵麵相覷,左右為難,禮儀官正在思忖是不是要去通知皇上,可是聽說前兩日皇上被人行刺了,這種事若是驚動皇上,隻怕會遷怒到他們禮部來。


    正在這時,遠處響起太監的聲音:“皇後娘娘駕到,公主駕到。”


    眾人鬆了一口氣,隻要皇後娘娘過來,應該就不是什麽問題了,一幹人皆跪拜下來:“見過皇後娘娘,公主殿下?”


    “起來吧。”青瑤點頭,看著眼前的僵局,心下了然,一定是星竹不肯嫁吧,這小丫頭的心思還真堅定呢。青瑤眼瞳深幽下去,淡淡的開口:“都起來吧。”


    “謝娘娘。”所有人起身恭敬的立在一邊。


    青瑤望向禮儀官,隨意的詢問:“是不是公主不想嫁?”


    “是,娘娘,眼看吉時要到了,可是公主還是什麽都沒有準備,你看這事?”


    禮儀官滿臉的為難,青瑤勾出淺笑:“公主是小孩子家的,剛剛大婚,沒人陪著,心中難免焦慮,本宮進去勸她兩句,很快就會好的,你們別心急,不會誤了良辰吉時的。”


    “謝娘娘了。”


    禮儀官總算放下心來,抬首見麵前一倩麗的身影施然上了石階,進大殿,空氣中留著花草一樣清香的味道,好聞極了。


    青瑤領著小魚兒和莫愁等人走過大殿,往後麵的內殿走去,人還沒進去,便聽到內殿的寢宮裏,不時傳來劈咧叭啦的響聲,真不知道又毀了多少東西,走到近前,隱隱聽到藍衣的聲音響起來。


    “公主,你別擔心了,皇後娘娘不是說了嗎?會讓你嫁給花侍衛的。”


    “可是最近宮中的事太多了,我怕皇嫂忘了,要是她忘了,我不會真的嫁給那個阮子默吧,我不要啊。”


    星竹的聲音透著淒涼,話音裏還帶著哽咽,青瑤歎氣,這小丫頭對自己還真是沒信心,又或者是太喜歡那花離歌了,所以很擔心吧,生怕事情不如意。


    青瑤繞過屏風,清冷的聲音響起:“這是誰在背後不相信我啊?”


    “娘娘?”


    藍衣一聽這聲音早驚喜的叫出聲,這後宮之中,能說出如此清冷的話,隻有娘娘了。


    一直端坐在梳妝台前的星竹早飛快的起身,撲向屏風邊,一看到青瑤的身影,眼淚再次流下來了,伸出手抱住青瑤:“皇嫂,你可來了,我好害怕啊。”


    青瑤扳正她的小身子,牽著她走到一邊坐下來,伸出一隻手,藍衣立刻機靈的遞上香絹,青瑤接了細心的給星竹擦幹了眼淚。


    “看看你,眼睛都腫了,還怎麽當個漂亮的新娘子?”


    “我不想嫁。”星竹接過皇嫂手中的香絹,低垂下頭,好半天才哼出一聲。


    青瑤掉頭望了一眼寢宮內七零八落的陶器,古董,這小丫頭身上還是有皇室的高貴病,也隻有花離歌那男人能包容她了,如若不然,嫁給誰隻怕都有她的苦頭吃,掉頭緩緩的開口。


    “你們其她人先退出去吧,我和公主說幾句話。”


    “是。”長樂宮的太監宮女們鬆了一口氣退了出去,守在殿門外,寢宮裏,隻留她們幾個近身的婢女,青瑤伸出手握著星竹的柔夷,她又即會眼睜睜的看著小丫頭不幸福呢,她可是流尊重視的親人,流尊不能處理的事,她當然要幫他處理好。


    “如果是你喜歡的人呢?也不嫁嗎?”


    青瑤柔聲細語的說,星竹一下子愣住了,木然的看著青瑤,皇嫂這話什麽意思?有點遲疑,又有點不敢相信,睜大一雙小鹿似的眼睛,越發的楚楚可憐。


    青瑤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就安心吧,今天離歌一定會出現的,到時候他會來劫花轎的,你們就安心去江湖上遊玩一番吧,等到時局定了,再回來吧。”


    “離歌,他被皇上抓了起來?”


    星竹一想到離歌,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青瑤一聲冷笑,隻要她想,總會找到他的,而且上官昊那個男人可算是有心眼了,竟然把花離歌關在臨安府的地牢裏,想瞞天過海的欺過她吧,她做事豈會那般魯莽,自然要打聽清楚的。


    “你放心吧,現在安心的梳妝打扮吧,別到時候,誤了良辰吉時,惹來了皇上可就麻煩了。”


    青瑤警告她,如要她一直這麽鬧的話,禮儀官一報上去,那個男人就會過來,到時候是真的會很麻煩,所以她要安份一些,盡快出宮,這皇宮離永寧候府有一段距離,而現在隻怕林思淼他們已經動手了,所以她要盡快出宮才是,乘消息還沒有稟報進來,如果消息一落到皇上的耳朵裏,她想走都沒辦法了。


    “好,我聽皇嫂的。”


    星竹立刻應聲,青瑤從袖中掏出幾張銀票,拉過星竹的手放進去。


    “別的什麽東西都沒辦法帶,但是少不了這個,等到時局定下來,皇嫂會讓你們回京的。”


    青瑤凝重的語氣,使得星竹起疑,挑起了粉黛眉,輕聲的追問:“皇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青瑤望了她一眼,想到她心裏對皇上的憎恨,忽然覺得有必要讓她明白,她皇兄從來就沒有變,如果他在宮中,一定會大力的會她操辦這件事的,青瑤俯身貼著星竹的耳朵上說了一句。


    小丫頭立刻睜大眼睛,捂住嘴巴,好半天才開口:“皇嫂,你說,你說?”


    “好了,快梳妝吧。”


    青瑤拍了拍手安撫她:“你皇兄很好,這是他讓我做的,他希望你開心點,這裏一切都會好的。”


    “原來是這樣。”星竹呼出一口氣,眼睛裏浮起淚珠兒,她就說從小到大一直寵著她的皇兄怎麽了,原來,原來是這樣,皇兄還一直關心著她,她總算放心了,星竹用力的緊握著手中的幾張銀票,心裏輕念,皇兄,你一定


    要快回宮,殺了那個該死的男人。


    青瑤朝外麵喚了一聲:“來人,給公主大妝。”


    “是,娘娘,”殿外長樂宮的奴婢還有太監應聲走了進來,另有人去通知了大殿外麵的禮儀官和婆子下人,一眾人走了進來。


    一時間整個寢宮都站滿了人,上妝的上妝,整理衣飾的整理衣飾,有條不素,倒和她大婚的時候完全不像,那會子手忙腳亂,整個寢室中隻有一團糟,沒想到那樣匆匆忙忙的一個婚禮,竟然是天注定的姻緣,走過了多少的曲折,兩個人最終竟然走到一起了。


    看來古語說得好,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強求也沒有用。


    青瑤看著莫愁的影子,唇角挑起笑意,她和沈鈺也是一段美好的金玉良緣,等到時局定下來,她會親自為她主婚的,讓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如果梅心還在?


    想起那個丫頭,心裏仍有些痛,還有那些陪伴著自已的人和事,青瑤的心潮濕濕的一片霧氣。


    耳邊聽到了小魚兒的熱切的聲音:“姑姑,今天好漂亮啊。”


    “嗯,謝謝小魚兒。”一大一小兩個人緊抱在一起,青瑤回過神來,笑看著眼前的一切,很快禮儀官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吉時到了,吉時到了,公主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裏麵有婆子應著,大紅的霞帔披上去,星竹陡的掀開來,抬眸望著青瑤,哽咽著開口:“皇嫂謝謝你,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她多少也估計到一些,也許事情比想像中複雜得多,為什麽一個可惡的壞人竟然跑到宮中成了她的皇兄,而皇兄卻待在外麵呢?但是此時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了,青瑤點頭:“會的,一切都會好的。”


    這意思隻有她們自己人知道,大紅的霞帔再次蓋了上去,騁婷豔紅的身影施施然的往外走去,身後尾隨著一溜兒的太監宮女,寢宮很快寂靜下來,青瑤沒有親自去送她,隻抬眸望著冷寂的宮中,淡淡的開口。


    “莫愁,立刻去沐府送信,小心一點,別讓任何人發現。”


    “是,娘娘。”莫愁應聲,閃身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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