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剛入睡時的那個噩夢之外,蘇葵下半夜或是因為數羊的緣故,睡得頗好。


    洗漱完後,便由小紅陪著一同去了飯廳。


    步入門檻便望見人都來齊了,說說笑笑一副和諧融洽,唯獨缺了自己。


    “我今日醒的太晚了些,倒是讓你們等了。”


    “不妨事。”蘇天漠笑著搖頭,擺手吩咐開始上菜。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蘇天漠便落了筷,轉頭和鄰座的向師海相視一笑。


    蘇葵敏感的從他們這分明帶了曖昧成分的笑中,讀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來。


    果然蘇天漠開口了:“燁兒,想必你應也知道了,這便是幾年前我曾對你提過的珍珠了。”


    蘇燁不明所以的點著頭,幾年前提過的?有提過嗎?自己還真沒什麽印象了。


    “一轉眼,竟都成了大姑娘了,珍珠是比阿葵大上一歲半,算來也應當已然及笄了吧。”


    向師海笑嗬嗬的答曰:“可不是,她娘親可都叮囑著我,此次來衛國,若是能替她謀一樁親事,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向珍珠皺了皺眉:“我怎不知我娘何時說過這話了?”


    向師海咳了咳:“我同你娘親說話,自然不是次次都在你麵前的”


    蘇天漠慎重的頷首:“說來燁兒如今也到了該成家立室的年紀說起咱們為人父母的,哪個不整日掛念著子女的終身大事呢?”


    蘇葵抬了抬眼,隻見蘇燁臉色已開始有泛紅的跡象。


    向師海含笑看向黑珍珠:“珍珠,爹之前可沒誇大其詞吧,你說燁兒是不是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喲,珍珠你今日看起來與平時大是不同啊,不難發現是精心打扮過的,嗬嗬嗬,莫不是”


    向老爹說一半留一半,給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間。


    蘇葵這才發現,向珍珠今日確實頗有些女兒家的模樣,脫去了那身英姿勃勃的黑色衣裙,換上藍色拖地煙籠百水裙,身係軟煙羅,還別說,真有些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可蘇葵卻不信她這是專程為了蘇燁而意戀摹p>向珍珠聞聽倒是沒怎麽臉紅,隻是不知是不是施了脂粉的緣故,蘇葵覺得她此刻的臉看起來有些發白。


    蘇天漠似乎見時機已經成熟,該做的鋪墊也已經全部作好了,也不願再繞彎子:“珍珠啊,蘇伯伯不瞞你說,你別看我家這臭小子長的隨我,太好看靈舟!不像多老實的人,但是可真不似那些年輕人一樣不務正業,花天酒地的!”


    蘇葵剛在感歎原來蘇爹真人不露相,內心還是位自戀的主兒時,蘇天漠卻覺得這話的力度似乎不怎麽夠,遂又笑著補道:“蘇伯伯敢跟你保證,燁兒日後定是一位好夫婿啊!”


    除了有心理準備的向師海除外,其餘三人皆是覺得蘇天漠直白的程度已經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蘇燁的臉更紅了一些:“爹先吃飯吧。”


    蘇天漠點頭,也不再多說,大許是覺得自家兒子的好已經被自己詮釋的相當全麵了,也不需要再多說了。


    正所謂你方唱罷我登場,既然蘇天漠已經誇了蘇燁,向師海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捋了捋濃密的胡須,一臉真誠的對著蘇燁道:“燁兒啊,向叔叔是打心眼裏覺得你和珍珠簡直是天作之合啊!向叔叔知你平時打慣了仗,應是看不上那些什麽都不會的閨閣小姐,可你千萬別看珍珠這身板不怎麽結實,可騎馬打獵掐架的是樣樣在行,但也絕不是個粗魯不講道理的,日後絕對是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


    向珍珠的臉更白了些。


    “燁兒!怎地不說話啊,跟珍珠打聲招呼啊倒是!”蘇天漠對蘇燁的不入戲感到有些不滿。


    蘇燁強自鎮定的道:“嗬嗬珍珠啊,此次既是來了王城,就多住些時日,也讓阿葵帶你四處轉轉,我平日裏俗事纏身,若是不能盡地主之誼的話,還請不要見怪才是。”


    向珍珠定了定心神方答道:“蘇公子真是客氣了,阿葵帶著我便可以了。”


    “嘿!什麽蘇公子李公子的!真是生分!燁兒虛長你一歲,喊聲燁哥哥倒是合適的很呐!”


    向珍珠張了張嘴:“燁燁哥哥”


    蘇燁聞得這肉麻的稱呼,終究沒能承受的住,偉岸的身形抖了一抖。


    而蘇天漠和向師海卻是滿意了。


    已被四人徹底忽略的蘇葵算是明白了,合著這就是一場相親宴。


    整頓飯間,蘇葵不經意的總能看到蘇爹和向爹時不時盯著向珍珠和蘇燁滿意的頷首。


    就在這種氛圍中,過去了十來日,日日用早膳的時候,都屢見不鮮,直到有一日例外了----先皇祭日。


    蘇天漠和蘇燁頭天晚上便自蘇家軍中點了數百精兵,去了東郊皇陵著手準備明日的祭祖事宜。


    雖三天前皇上已帶了不少禦林軍前往皇陵吃齋祈福,可保護祭祖當天安全的責任,是自衛國開國以來便授予蘇家的重責,雖說蘇家偶爾表示壓力很大,但也是莫大的榮譽,畢竟就算你是權傾朝野,進皇陵也是決計不能帶上一兵一卒的,違者便以大不敬論處。


    其實從這裏便不難看出,開國皇帝對蘇家的看重以及信賴。


    可畢竟已經時過境遷,往日的信賴到了現在的皇帝眼中,便儼然成了一根毒刺,奈何卻拔不得,日夜讓他無法安心。


    其實,捫心自問,當蘇燁領著一幹精兵抵達皇陵,見枯瘦的皇帝盤坐在淨台打坐之時,思及他曾險些使得蘇葵喪命,有那麽一瞬間確實是起了殺意的。


    可是,也隻是那麽一瞬間便被理智壓製了下來。


    **


    所以今日除卻向師海本人,飯桌上隻剩蘇葵向珍珠二人了,沒人給他搭台,他自然是唱不出什麽戲了豪門絕戀,億萬新娘。


    可這些日子顯然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類似媒婆的生活,一時間沒什麽相似的話題可說,讓他覺著十分的不自在。


    “阿葵,說來明年臘月,你也是該及笄了吧?”


    “是的,臘月十三便是及笄之日。”


    向師海還算溫善的笑了笑,蘇葵卻湧現一種不好的預感。畢竟在他這張強盜臉上能稱得上溫善的笑容著實是有些不正常。


    “那可是已有中意的人?”


    蘇葵啞然,向珍珠卻帶上了幾分笑意,這下可讓被折磨了十來日的她,也過了回隔岸觀火的癮。


    “這個倒是沒有”


    向師海又是一笑,嗔怒的望了蘇葵一眼,“這個可以有”


    “這個真沒有。”蘇葵呆了呆,被這熟悉的對白攪得有些發暈。


    “都快及笄的人了,也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


    “向叔叔,那可要等到明年臘月呢我爹說不急的。”


    “那時因為你爹沒經驗!你向叔我可是過來人!當年珍珠同你一般大的時候,我也是這般想的,左右不急,可等她及笄的時候,與她同齡的男子多數竟都已娶了妻,少數沒娶的還是已經訂下了親的,再少數沒娶也沒訂的呢,都是些不能看的,你想想若是一堆白菜的話,怎麽挑肯定都能挑出好的來,可若都是些被人挑剩下的了,肯定是又臭又爛的了!所以啊擇婿這種事還是要趁早才行!”


    向師海通過感慨、敘述、舉例、對比、比喻等多種修辭手法,向蘇葵展示了一個女雖不大,也需愁嫁的畫麵。


    “向叔叔說的極是,我日後一定會多多留意的。”


    向師海搖了搖頭,晃著手道:“這事兒光留意還不夠啊!我看你整日也不怎麽出府,這樣怎麽能行呢?你得出去,還得多出去,並且還要到人多的地方去才行!這樣一來,選擇性比較廣,更容易物色到合適的人!”


    蘇葵見向師海越說越著急,從開始的語言表達已經升級成了肢體與語言協調描述,不禁有些汗顏。


    這些日子自己確實沒怎麽出去,倒不是自己真樂意憋在府中,而是自從那日青樓事發之後,蘇燁提防自己的程度儼然比防賊還要仔細,一出去身後便跟著一群大老爺們,哪裏還有什麽心情玩,倒不如悶在府裏看書來的好。


    “向叔叔,您試想一番啊,即使我有心出去,可身後總是跟著一群侍衛,隻怕我還未來得及留意,人已被他們給嚇跑了。”


    向師海思索了一會兒,方讚同的點了點頭,“你爹這點安排的確實不大妥當,不若回頭我與你爹爹商議商議。”


    蘇葵大喜:“真的啊?那我先謝謝向叔叔了!”


    蘇葵覺著以向師海同蘇天漠的交情來看,若向師海好好規勸其一番,說不準蘇爹還真的能同意把那一幹侍衛給撤了,縱然撤不了,應也多少會讓一讓步的。


    向師海欣慰的點了點頭:“我老早也覺得一個姑娘家整日被一群人跟著確實不怎麽好,其實要我說根本不必這般,讓他們暗地裏跟著就可以了嘛這樣一來也不會妨礙你物色夫婿啊”


    蘇葵嘴邊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消去,有種從天堂跌回地獄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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