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去年的書項魁首還真是與明小姐失之交臂了,後來聽我二叔公說可都是進了前三的真真是可惜。”說話的女子,明眸皓齒,一身嬌蘭衣衫,名喚白泠泠,正是白家子孫。


    她口中的二叔公便是添墨會中的詩項大師白卿亓恕p>白泠泠是為白宇宣白太史的長孫女,也就是白元的長曾孫女,白家人丁不怎麽興旺,但嫡庶之分卻十分被注重。


    而白泠泠,正是白宇宣的長子白啟與其原配林氏的嫡出女兒,白泠泠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兄長--白然。


    其父白啟英年早逝,白宇宣乃至白元心下更是對幼年喪父的白泠泠格外寵愛,又是白家唯一的嫡孫,可謂是白家的掌上明珠。


    可正是如此,也不免養成了她心高氣傲的性子,白家作為衛國第一書香門第,而她白泠泠作為白家唯一的嫡脈長女,第一才女的光環,在她看來毫無疑問是該屬於她的。


    因此,對“搶”了她名頭的明水浣明裏暗裏都是極不對付的。


    明水浣身側的女子,早已不是那大大咧咧的史紅藥了,而是換成了劉畫萍,自然不會貿貿然為了討好明水浣而出聲反駁。


    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該閉嘴,劉畫萍很有心得,更遑論白泠泠還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而史紅藥因為不孕之事,心中鬱結著,至今都未再出過門,據說期間鬧過一次上吊,之後便足不出戶了,讓這些不知因由的人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卻倒是讓王城近年來被她攪和的烏煙瘴氣的貴女圈,著實清淨了不止一星半點擒鳥。


    劉畫萍卻不樂見,不依附史紅藥她要如何是好?在第四次去探望史紅藥,卻依然被拒之門外之後,劉畫萍決定,她要換上一棵大樹來乘涼了。


    試探著的接近了明水浣幾回,見其都沒有反感的意思,劉畫萍便知有戲,更是不遺餘力的討好巴結,最終成功的成為了明大小姐的貼身跟班。


    但凡是有明水浣的場合,一般都能看見她。


    其實劉畫萍能成功巴結上明水浣,也是不無原因的,她這人有些小聰明卻不外露,知道怎樣討好能讓人最舒心,不至於反感,且既然打算做跟班,就要有做綠葉的打算,低調低調再低調。


    不似史紅藥,成日裏打扮的搶眼至極,恨不得全城的人都將目光放在她身上才好,結果卻是適得其反。


    史紅藥不能討得明水浣歡心其實也不外乎她太過聒噪,馬屁拍的太過,且身邊跟著她這樣的,偶爾一次也沒什麽,可時間一久,未免讓人覺得整體水平被拉低。


    明水浣莞爾一笑,“水浣不才,哪裏來的可惜之理?輸了就是輸了。”


    白泠泠在心裏啐了一把,她最看不過的就是明水浣永遠都是這副得體溫婉的模樣,相形之下,更是顯得自己的修養不如她一樣。


    “嗬嗬,想必經過一年的時日,在徐太傅的傾囊相授之下,明小姐的書法該是又精進了不少,今年的書項比賽,想必明小姐定是勝券在握,勢在必得了吧?”


    白泠泠口中的徐太傅,正是當朝太子的啟蒙太傅,徐鬆柏,此人在治國之道頗有見解,博學多才,官拜一品,為人廉潔。


    對一些治國方針,整頓朝綱的事兒確實分析的精準獨到,可大許是為人太過廉潔,不屑那些陰謀算計,可若真要成就霸業,其中自然少不了這些。


    雖是太傅之職,但軍國大事的擬定和決策一般卻輪不到他來參與,因為讓人覺得可氣的是,他不僅自己不去琢磨那些陰招兒,還看不得別人談論,讓他聽到非得義正言辭,劈頭蓋臉的給你一頓批判。


    久而久之,也便不得皇上的寵信,但由於徐太傅實在太過廉潔,是衛國上下有目共睹的,皇上也尋不到他的不好來罷免他的職位,最後隻好說讓他專心致力於教育太子的事宜,為衛國下一代培養出一代明君,至於國事嘛,就不麻煩他了。


    可私下裏皇上又教育著太子,徐太傅的話不可全信,兵不厭詐,做人不能太死心眼,否則會吃虧的。


    於是,年幼的小太子便是活在這樣糾結的教育之中的:徐太傅說治國需要有一顆仁愛之心,可父皇說人善被人欺啊?


    徐太傅說君子坦蕩蕩,做人該光明磊落。


    父皇又說心眼總是要有的,不要像徐太傅那樣,做一個缺心眼的人。


    小太子可能終日裏都難以選擇,最終隻好自己另辟一條通道了,既然治國這麽麻煩,且還不知道如何治國才好,那麽,不如?


    就幹脆不治了吧。


    徐太傅為人雖有些死板,但也不是那種說成日裏就知道讀些四書五經,張口閉口之乎者也的書呆子,他也是有著自己的娛樂愛好的。


    其從小便酷愛丹青,又深諳書法之道,即使是沒什麽太大天賦,可也經不起三四十年的日日鍛造。


    一手爐火純青的好書法,足以讓人為之歎服,甚至有人私下雲,徐鬆柏絲毫不遜色於鍾乾。


    可若真要爭個第一的話,卻又無從比較的,鍾乾的楷書勝徐鬆柏一籌,徐鬆柏的草書卻比寫慣了楷書的徐鬆柏多了一份大氣和渾然天成穿越空間之張氏。


    三年前,向來隻負責教育太子的徐太傅,不知怎地,竟是突然昭告天下,收了明水浣為關門弟子。


    而明水浣也不含糊,三跪九叩行了拜師大禮。


    至今提起,仍然是羨煞著無數鍾愛書法的一幹學子們。


    其中,包括白泠泠。


    白泠泠方才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聲音高了不少,由於明水浣同她一出場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加上其聲音清亮,所以那句“今年的書項比賽,想必明小姐定是勝券在握,勢在必得了吧”,一字不落的傳到了正在排隊的眾人耳中。


    這人便是有這麽一種慣性,即使隻是聽到這麽一句話,沒有任何確定性,但潛意識裏還是會在比賽中格外注重明水浣。


    且若是明水浣未能奪冠,潛意識裏還會讓人不自覺的反思:其實明小姐,似乎也沒想象中的那麽優秀?


    明水浣覺察到眾人的目光,抬頭直直的望向白泠泠,笑意不達眼底:“水浣自知年年都有高人倍出,雖是跟了師傅數年,可家師的真髓卻學不來一兩成,實在不敢像白小姐這般斷言。且據我所知,白小姐去年的畫作也是險些摘得頭魁的,就是不知今年能否一舉得魁?”


    此番話卻是滴水不漏,即讓人覺得謙遜,又將徐鬆柏誇上了天,隻道自己未能學到精髓,尊師之意溢於言表。


    而最後,又是暗暗損了白泠泠一把。


    年年皆有高人倍出,不敢像她那般斷言?這些都是場麵話,總之,是說她白泠泠目中無人就對了。


    白泠泠又吃了鱉,畢竟道行淺,臉色白了些:“以前還真沒發現,明小姐竟還生了一副好口才。不過,這鬥墨會顧名思義是鬥墨,而不是鬥口舌。真正的勝者,還是要看今晚的賽果。”


    明水浣隻笑,並不再答話,精致的猶如一尊雕像,永遠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眾人不覺已被她吸引了去,一時竟是沒人再去思考先前的話來。


    王不著痕跡的瞥了白泠泠一眼,一向陰柔的眼神中帶了警告的意味。


    白泠泠恍然一抖,往四周看去,卻見明水浣一行人已拜帖入樓。


    暗道了聲奇怪,這才同隨行的兩位丫鬟進了樓去。


    而在那長長地隊伍長龍中,一個書生打扮模樣的男子,攥著手中的一兩銀錢,同那些愛慕明水浣的男子們一樣,眼神不離明水浣的身影。


    隻是若是細細看去,便能發覺,他的眼神似乎要比其他人熾熱許多,其中夾雜著強烈的不甘。


    憑什麽自己就出身寒門,以至於連站在她身旁都不配


    自己隻是缺少施展才略的機會罷了。


    總有一天


    而此人,便是先前在京韻茶館兒一直逼問蘇葵為何發笑,最終被蘇葵三言兩句給氣的拂袖而去的那位,不掃庭院,隻掃天下的吳邱玉是也。


    隻是,在吳邱玉心中也有著一個人,一個注定無法碰觸到的人。


    而此人,日後便是注定了他餘生都將活在不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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