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裏的幾人嘴巴也不閑著,東扯西扯的,不知怎地就轉到了周雲霓身上。


    白泠泠先是一笑,後道:“你那表姐今日竟沒跟來――倒是稀奇的緊麽?”


    蘇葵同她的感覺差不了多久,“最近可就突然轉了性子,天天連院子都不出了,我爹前天還讓我去看一看她,是不是病了,我去了一趟,那精神可好的不得了。”


    這倒是實打實的事情,這些日子周雲霓可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是在倒騰什麽。


    礙不著她,她自然也懶得去管。


    “前些日子我在布莊倒是看到她一回,聽說是她讓布莊掌櫃早早訂了一匹好料子,我瞅那寶藍色兒的料子確實是極好。”璐璐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道。


    周雲霓每月都要做上幾套衣裳,這不奇怪。


    “今年的尋花燈,你們還玩不玩?”史紅藥這些日子心結打開了大半,同璐璐相處下來,實在沒辦法對她產生敵意,也一日比一日清醒的認識到,蘇燁之於她,不過是年少懵懂的一場風花雪月罷了,跟華顏那重之又重的執念比起來,她覺得她應該可以放下,且如今的她,正試著放下。


    白泠泠笑了幾聲,饒有深意的望向蘇葵:“據說某人如今的未婚夫婿就是在尋花燈上抓來的,咱倆現下還是名花無主,自然也要去碰一碰語氣。”


    史紅藥慎重點頭,望向蘇葵,“你就不必參加了,免得白白占人數,那燈謎我往年便過不得,總覺得燈官在針對與我,不若你待會就站在一旁。給我提示一番。”


    蘇葵一噎,好麽,她已經被排除在尋花燈之外了,不過她也委實沒打算參加,隻是來湊一湊熱鬧罷了。


    想起去年史紅藥那副模樣,不由笑出了聲,遂道:“提示就不用了,隻要你不插隊,那燈官保管不會為難與你。”


    史紅藥被她這麽一說,也想了之前的那些荒唐事跡。覺得有些羞愧、又有些好笑,“以前那不是不懂事麽今日才不會去插隊呢。”


    史紅藥說話倒也作數,果真沒去插隊。老老實實的排在了後頭。


    往年來猜過燈謎的姑娘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少了些什麽一樣,但又想不起是什麽。


    待史紅藥站在燈官麵前,等著他念燈謎之時。眾人登時恍然是哪裏不對勁了:原來史紅藥今年沒有插隊!


    就連燈官都略帶驚訝的望了她一眼,見她一頭的金簪沒了蹤影,滿臉的脂粉洗的幹淨,那紮眼的紅衣被粉裙替代,特別是臉上那盈盈的笑意,是叫他覺得忒不靠譜美人謀律。


    不是沒聽過她不能育子的風聲。隻是實在沒料到會是此般翻天覆地的變化。


    想她一個女子日後隻怕真的難以育子,受人暗下嘲諷,不由覺得有些同情。掃了一眼燈上的謎語,微微一皺眉。


    “鳳頭虎尾,打一字。”


    這字謎相當簡單,圍觀的眾人多半都能答的出來,在手心裏畫都不用畫。想一想就知道是什麽。


    史紅藥一愣,也沒料到會是這麽簡單。隻道自己運氣好,笑著答道:“可是‘幾’字?”


    燈官衝她一笑,將手中花燈遞給她,“史小姐答對了。”


    史紅藥興衝衝的接過,這可還是她頭一回得這花燈。


    蘇葵見她行了下來,一拍她的肩膀:“如何,我說的對不對?隻要你不插隊,定能過得了。”


    白泠泠早早過了燈謎,也提著燈走了過來,望了一眼史紅藥手中的花燈,咦了一聲。


    “怎麽了?”


    白泠泠指著她燈上的字道:“這長長一大串,可不像方才他念的謎語啊”


    蘇葵垂下視線,見上麵赫然寫著:一邊是紅,一邊是綠,一邊喜風,一邊喜雨。


    史紅藥驚訝萬分,驀然轉頭望向燈官,他正替人解讀著燈謎,燈火映照著他的側臉,顯得格外溫和。


    白泠泠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捅了捅她的胳膊,“馬然不錯,我祖父很看好他,有意將燈湖會會長之位傳給他來著――至今還未娶妻。”


    史紅藥瞪了她一眼,被她這句話鬧了個大紅臉,幸好夜色沉,看不清晰。


    “你胡說什麽呢!”


    蘇葵見她這副模樣,覺得難得,“你反應這麽大作什麽,泠泠不過是誇讚了他幾句而已說他未娶妻而已。”末了一臉興味的看向她:“哦你該不是想到那裏去了吧?”


    “我才沒有!”史紅藥急慌慌的辯解,見蘇葵二人狼狽為奸的模樣,氣的牙癢癢,卻又無計可施。


    “哈哈”幾人見她如此,都有些忍俊不禁,就連一路上一直沒敢怎麽說話的溫青然都笑出了聲來。


    個個姿色都不俗,此刻笑聲濟濟,更是招惹了許多目光。


    “喲,我當是誰這麽招搖,不顧女兒家的體麵,在這放聲大笑,原來是表妹啊。”周雲霓邁著碎步走來,身形搖曳生姿,眸光流轉間顧盼生輝。


    較於她們幾個,多得是一份風情。


    蘇葵輕笑一聲:“表姐來衛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難道不知我們衛國國風開放,今日燈湖節本就是年輕男女交換信物的日子,我們不過笑一笑,就是不顧女兒家的體麵了?既然表姐覺得這種氣氛難以接受,那麽我勸你還是早些回府吧,因為接下來的尋花燈、挑燈梯、過燈橋,參與的人數不勝數,隻怕會刺激到表姐。”


    史紅藥也早不掩飾對周雲霓的不喜,“是啊,既然周小姐覺得笑一笑就是有失女兒家體麵的大事了,那就應當嚴格恪守一個閨閣女子的行為――閉門不出是個不錯的選擇。”


    周雲霓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哼,史小姐的提議倒是不錯,我若是換成你的話,怕是真沒什麽臉麵出門了,真是要閉門不出了嫡女謀全文閱讀。”


    誰都聽得出,說的正是史紅藥無法育子的事情。


    這件事平時蘇葵幾人都是隻字不提,生怕戳中她的痛處。


    果然,史紅藥身形一震,直直的望向周雲霓,卻無言以辯,她不能育子,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但是,這不代表她喜歡聽別人拿這件事情來恥笑於她。


    白泠泠皺緊了眉:“周小姐自幼出身矜貴,總該不會連禮義廉恥都不懂吧?還請積點口德。”


    周雲霓微微仰了仰下巴,無聲的笑了幾下,“禮義廉恥不必你來教我,口德誰都會積,但是分對誰了。”


    “你”白泠泠吸一口氣,想要罵她幾句,偏生又罵不出口,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腦子裏的髒話湊在一起還不過十個字,卻還不知道怎麽用。


    蘇葵對周雲霓這種與生俱來的孤傲清高感到很無奈,之前在西寧也就罷了,眾人捧月,固然有情可原,但是她現下遠在大衛,一切仰仗蘇家,還能這麽天不怕地不怕的招惹是非,也虧得她信得過蘇家的勢力和對她的維護。


    提步走近她,“表姐知曉禮義廉恥當是最好,但光知曉也的確沒什麽用處,關鍵還需謹言慎行才行,我不知你之前在西寧是怎樣的一副光景。”目光帶了些涼意,“但是我希望你認清楚一點,現在是在衛國。”


    周雲霓從沒見過她露出這種目光,像是幽幽寒潭,深不見底,不覺便垂下了視線,不敢看她。


    竟莫名打了一個冷戰,蘇葵的話意很含糊,甚至根本算不上威脅,但偏偏就是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害怕?周雲霓一皺眉――她怎麽會有這麽沒出息的想法!


    下意識的挺直了背,揚起下巴,卻發現蘇葵幾人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


    氣惱的跺了跺腳,覺得方才失了麵子,轉頭對一側的丫鬟低聲吼道:“沒用的東西!不是說六王爺隨她一起的嗎?”


    身側的這個丫鬟名喚小婷,人還算聰明,自從爭香和鬥豔挨了那一頓板子之後,就跟她離了心,甚至還同棲芳院的那幾個丫鬟關係不錯,周雲霓打從心眼裏納悶她們腦袋是不是有毛病,竟然都忘了當初是蘇葵吩咐人打的她們?


    小婷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奴婢先前在棲芳院聽到的消息確實是這樣的,興許,興許是六王爺臨時有事還沒到也說不定”


    周雲霓又狠狠剜了她一眼:“今晚若是我見不到六王爺,有你好受的!”


    小婷心下叫苦不迭,隻覺得急切盼望六王爺出現的一顆誠心可昭日月。


    宿根確實是被挽仙樓中的事務絆住了,之前他確實對挽仙樓這個強大的機構不感興趣,但他這些日子漸漸明白,多一份能保護蘇葵的力量不是一件壞事。


    待他趕到的時候,挑燈梯都已結束。四處尋了蘇葵不得,轉而去了燈橋,想她應是同白泠泠幾人去了那裏。


    卻被守株待兔的周雲霓堵了個正著。


    “六王爺!”


    宿根聽到這愉悅的聲音之後,不由倍感頭疼。


    對她扯出一絲笑意,敷衍的點了個頭。


    周雲霓也不磨嘰,大許是擔心宿根跑掉,直接進了正題,“近來幾日我日日呆在房裏,就是想趕在燈湖節之前親手幫你繡個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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