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了解她的為人,乍看之下,蘇葵甚至會認為那是一位端莊得體的貌美婦人。


    頭上的三支金釵,脖子上的兩串黑珍珠,還有手腕成色極好的翡翠玉鐲,處處盡顯矜貴,所以——這是來跟她炫耀來了?


    蘇葵將她打量了一番,這才抬腳進門兒,“夫人找我有事?”


    周雲霓一把拉住她的手,親昵地道:“表妹這話說的未免太過生分了,我這做姐姐的剛出了門子,想娘家人想的緊,想跟你說一說貼心話難道還不行嗎?”


    蘇葵胃裏一陣犯惡。


    “你們都先下去吧。”


    堆心幾人雖是有些不放心,但還是聽話的退了下去。


    周雲霓也擺手對那兩個丫鬟示意,“你們也出去吧,我同表妹說會兒話穿越者墓園全文閱讀。”


    “是,夫人。”


    人都出去之後,蘇葵才一把甩開她,“好了,現在不用再做戲了,說吧,來這裏為了什麽?”


    周雲霓擺弄著塗著蔻丹的手指,冷冷一笑:“我來這確實是有幾句話想提醒你。”


    “提醒我?”蘇葵覺得好笑,“若真是如此,那還是算了——我想我沒什麽地方需要一個背負罵名的人來提醒。”


    “你你再說一遍!”周雲霓臉色頓時一黑,伸出細長的手指指著蘇葵的鼻子。


    蘇葵將她的手一把揮掉,眼裏含著譏諷:“怎麽?類似這樣的話難道你聽得還不夠多嗎,我想我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吧——既然舍臉做了那種事情,還怕別人的指點嗎?”


    沒錯,她心底是怨著周雲霓的。


    周雲霓低吼道:“夠了!你別成日裏一副自視清高的模樣!你就是什麽好東西嗎!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次在龍華寺,你是衣不蔽體被太子救回來的!他雖貴為儲君,卻也是一位男子。你的身子都被他看去了,你還有什麽資格做六王妃!”


    她可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封建女子!


    照這麽算,她在二十一世紀早該羞憤的去死了。


    在心底冷笑了幾聲,不願再跟周雲霓爭執下去,畢竟這個跨時代的話題,委實沒什麽好討論的,“如果你今天過來,就是來跟我說這些的話——那麽你現在可以走了。”


    周雲霓見她臉紅也不紅,頓感挫敗,“你。你怎麽能這麽厚顏無恥!”


    這種事情,擱在一般的女子身上,被當麵拆穿不是該羞憤交加才對嗎?


    “在你周雲霓麵前。厚顏無恥這四個字我實在愧不敢當。”


    “你!”周雲霓氣的氣血翻湧,不知道怎麽回事,每次她打算給蘇葵下馬威,讓她丟人,結果到最後情形都是完全相反。


    見蘇葵轉身要進裏間。她這才恍然想起自己來時的目的,一把抓住她的衣袖,警告道:“我告訴你,以後我不允許你再接近他!我不管你們之前怎麽樣,但他現在是我的夫君,是我周雲霓。你表姐的夫君,如果你日後做出不知自愛的事情來,休怪我不給你留情麵!”


    蘇葵聞言眼神一冷。“試問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些話——”


    話落,將周雲霓甩出了三步尚且有餘的距離:“堆心、光萼送客!”


    “是!”堆心聞言風一般的衝了進來,對周雲霓做了個請的手勢。


    “哼!”周雲霓狠狠瞪了她一眼,甩著袖子離去。


    蘇葵提步走進內間,邊吩咐道:“以後沒我的允許。別讓這些無聊又無理的人進來。”


    堆心光萼互看了一眼,皆是忍著笑。


    “是。奴婢們記下了。”


    --


    是夜。


    幾近四更,蘇葵仍不得入眠。


    蘇葵伸手摸了摸塌下的小小花,它翻了個身子,咕噥了幾聲將腦袋埋在肚子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蘇葵輕笑了一聲。


    閉了會眼還是無法安眠,她幹脆坐了起來腹黑嬌妻,誘夫入局。


    抬頭見窗外映照著微弱的月光,蘇葵下了床,並未有點燈,而是循著月光推開了房門。


    隨著推門的“吱呀”聲響起,院中隱約有窸窣的響聲。


    蘇葵腳步一頓。


    “誰?”


    院內寂靜無聲,隻有柳葉輕動。


    蘇葵警惕的環顧了四周,掃過光萼她們沒有關嚴的房門之後,將目光定在了那顆粗壯的柳樹上。


    被月光投射下影影綽綽的樹影中,有著模糊的人形。


    “出來吧。”


    良久,自柳樹後走出了一個人,手中還抱著信鴿。


    蘇葵眼神一凝,“果然是你——”


    雲實緩緩抬起頭,口氣帶著輕顫:“小姐是什麽時候察覺的?”


    “很久以前就開始懷疑了,我那次受傷神秘人送的赤蓮膏,近年來每年神秘的生辰禮,都是經過你的手,你每次都說是不認識的人送來的,但後來我問過管家,根本沒人來過。”


    “小姐好聰明——”


    蘇葵搖頭,“不,盡管如此我還是不確定,其實剛才我出來之前便聽到院中有腳步聲了,並沒怎麽在意,可你卻躲了起來。我是因為這一點才有了定論。”


    原來如此。


    雲實嘴角現出一個蒼白的笑,“原來是我自作聰明——躲起來卻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說,你是誰的人,混進蘇府又有何目的?”蘇葵的聲音不大,卻在這涼極的夜裏憑空添了幾分冷意。


    “奴婢——不能說。”


    雲實口氣果斷且決絕,尾音剛消失在空氣中,她便鬆手放飛了信鴿,自袖中拿出了一把錚亮的匕首來。


    蘇葵驚呼了一聲,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朝著她握著匕首的手腕擲去。


    “哐當!”匕首砸在了冰涼的地上。


    “你走吧——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來這裏有什麽目的,但我絕不允許在我知道的情況下,留下一個不明來曆的人威脅到我和我的家人。”


    “謝小姐”雲實猝然跪下,“奴婢鬥膽還有一事相求,懇求小姐應允!”


    “你說吧。”


    雲實叩首道:“光萼對奴婢的事情毫不知情,請小姐不要遷怒於她。”


    蘇葵聞言不置可否地道:“關於你自己,你同她做好解釋便是。”


    “謝小姐!”


    --


    次日,雲實領了賣身契離府而去。


    光萼躲在房裏哭了一整日。


    “好了別哭了,雲實姐姐是回鄉成親,她的年歲也不小了,這是好事,你該替她開心啊——”堆心在一側安慰道。


    今早雲實姐妹二人忽然收到一封來自涼州的書信,是姐妹二人遠房的親戚所寫,信中稱是一位姓馬的公子同雲實有過指腹為婚的事實,如今二人也到了成婚的年紀,催促她趕緊回鄉成親誘寵,冷酷總裁欠管教。


    光萼擦了擦眼淚,點頭道:“我知道是好事——可我真的舍不得阿姐。”


    堆心拍了拍她的背,“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快別哭了,待會兒該讓爭香和鬥豔看笑話了。”


    “嗯。”


    爭香和鬥豔自打周雲霓出嫁之後,便被安排到了棲芳院,因許久前的那一頓板子,對蘇葵始終存著敬畏的心理,所以也都很安分。


    --


    四處不著光的密室中讓人難以分辨黑夜白晝。


    一盞孤燈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有身形削弱的女子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這個姿勢維持了多久。


    “屬下辦事不力,辜負了樓主的栽培,請樓主責罰!”


    金挽池坐在高椅之上,黑衣與四周幾乎要融為一體,神色有些冰冷:“可有泄漏自己的身份?”


    雲實將頭垂下,“屬下不敢。”


    金挽池聲音徒然提高:“我不是問你敢不敢,我是問你有沒有泄漏身份!”


    “回樓主,沒有!”


    金挽池微一挑眉,“哦?被發現了不對勁,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那你是如何安然回來的?”


    “是蘇小姐仁慈——見奴婢抵死不願供出是受命與何人,便放奴婢離開了。”


    金挽池往椅背上靠了靠,眼中閃過笑意,輕聲的自語著:“這丫頭果然還是太心軟呐。”


    轉臉看去雲實,“既然她有意留你一命,我也不好當這個壞人——你這一條命今日我且記下了,你日後將功贖罪便是。”


    雲實錯愕不已。


    這麽多年,她還是頭次聽說挽仙樓中有人任務失敗還能活命的


    聽金挽池的意思,是因為蘇葵的緣故。


    以前的一切疑問都湧現了出來,金挽池對蘇葵的格外關心,不同尋常的態度,一次一次的違反原則。


    可是看蘇葵的態度,分明又是不知道金挽池的身份,甚至認識金挽池也是在金挽池認識她之後。


    她記得清楚,在蘇葵沒見過金挽池以前,金挽池便就在一直注意她了。


    不知是怎麽來的膽量,她抬頭問道:“不知樓主同蘇小姐有何淵源?”


    金挽池也沒介意她的逾越,神色有些朦朧,“我以前,欠了一個人太多——她待我如同那丫頭待你這般好,但我卻”


    她沒有再說下去,掩去了眼底的愧疚:“記得我今天跟你說過的話,如果再有下次,我絕不留你——任務失敗之時,便是你人頭落地之日,明白嗎?”


    雲實驚惶的叩頭,“屬下明白,屬下日後一定謹慎小心。”


    “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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