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轉眼便到花誌榮赴考前夕了。


    花家上下都在緊張兮兮地為花誌榮籌備著上陣作戰的物事。


    “娃他爹,榮兒的文房四寶都帶上了沒?”雲氏心裏慌慌張張的,生怕遺漏了啥重要的物事。


    花永夏打開包袱又檢查了遍,“放心,都放包袱裏了。”


    雲氏不放心地問:“那換洗的衣物呢?”


    花永夏對著包袱一一檢查了遍,“都帶了!連朵兒特地給榮兒準備的薄荷油也沒落下!”


    雲氏忙不迭地說:“對!對!對!這個得帶上!朵兒說了,這個能提神醒腦哩!要是考試時榮兒犯困了還能搽上點精神精神!”


    雲氏說完才想起來說錯話了,忙一巴掌拍在自個兒的嘴巴上,“呸呸呸!烏鴉嘴!榮兒肯定用不上這油的。”


    花朵朵在旁邊看了忍不住一陣扶額,這爹娘真是活寶啊!咋陪考的比赴考的還緊張啊!真是越忙越亂!這樣磨蹭下去得讓外麵的人等到猴年馬月啊?


    花朵朵忙打斷他們道:“好了!好了!爹,娘,阿公和二哥都在外頭候著了!你們別磨磨蹭蹭的了!趕緊出來吧!”


    雲氏忙三兩下紮好包袱,匆匆忙忙地隨花永夏奔往院子裏去,他們這是要送花誌榮往鎮上投宿哩!


    為了讓花誌榮在縣考期間有個落腳之地,劉掌櫃早早便替他們在悅來客棧租下了一間上房,就等著他們晚上過去住下了。


    他還吩咐了小夥計們在花誌榮考試期間,按時給他們送去醉仙樓最好的吃食,解決了花有福的後顧之憂。


    也幸虧了有劉掌櫃幫忙,要不然他們還真是租不到這般上等的房子強攻特襲。這還沒到縣考的時間哩,青門鎮所有大大小小的客棧便早已人滿為患了。


    青門鎮雖說名字裏帶著個鎮字,但實則卻是臨陽州直轄下的一個縣,並且是一個物產富饒,人口眾多的縣城。曆來是為臨陽州上繳賦稅最多的縣城。


    因此相應的,朝廷對青門鎮也放寬了許多的特權,比如這童生試,理應是在青門鎮裏舉行縣考和府考,而院考則要在臨陽城統一開辦的。


    但鑒於青門鎮地博人多,應考的考生幾乎占去臨陽州三分有一的人數,這院考便同時在青門鎮設了分考場。要不是有了這特權,花誌榮等人就得千裏迢迢趕去臨陽城赴考了。


    但也因三考同設在青門鎮,來青門鎮赴考的考生就人滿為患了。附近幾個縣城的考生為了來往方便。都早早地奔來青門鎮安頓好,就等著開考了。


    因此若不是劉掌櫃的幫忙,花誌榮還真不定找不找得著落腳的地方。


    這年代的科舉考試係統包括鄉試、會試和殿試。讀書人為取得鄉試資格,首先需參加知縣主持的縣試、知府主持的府試和學政主持的院試。


    院試錄取者稱為生員。通稱秀才,算是具有了參加正式科舉考試的資格;再通過學政主持的科試,就可以參加鄉試。而那些習舉業而尚未考取學生員者,不論年齡大小均稱童生,也稱儒童。


    因此這場童生試可謂是花誌榮踏上仕途之路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塊敲門磚,要不是過不了這個門檻,那其後的秋闈和春闈都不過是浮雲。


    花家上下對這場考試可謂是高度重視,為了讓花誌榮好生歇息。養足精神應付第二天的考試,花有福早早地便帶上花誌榮奔鎮上投宿去了。


    本來花有福年紀也大了,這事兒讓花永夏跟著去比較妥當。但花有福愣是放心不下,偏要跟著去,花永夏無奈之下隻得將陪考的資格讓給了老爹。


    花誌榮臨走前花朵朵可是特地給他做了心理輔導,就怕他心理壓力太大臨場發揮不好。


    要知道科舉考試競爭是非常激烈的。童生係統的考試也不例外。這考試考的不僅是考生的基本功,還考驗了考生臨場發揮的能力。


    要是花誌榮因為心理素質不過關,在關鍵時刻掉鏈子,那這幾年來的功夫豈不是都得生生白費了。


    童生考試由於競爭人數眾多,其困難程度也是最大的。如果把科舉時代的讀書人按其所取得的功名劃分階層。處於這一金字塔最底層的童生在人數上應該是最多的。


    據韋夫子不完全統計得出的數據,光青門鎮這一帶的考生就有將近五千人之多。


    大晉國許多士子寒窗苦讀數十載,也沒能把自己的名字標注在國家的生員冊內。臨老除了八股文章別無長技。潦倒落拓,受盡嘲笑與冷遇,其境況可謂比鹹亨酒店裏唯一穿長衫卻站著喝酒的窮秀才孔乙己還遠遠不如。


    大晉國就流傳有士子關於童生考試的對聯:“縣考難,府考難,院考尤難,四十二年才入泮;鄉試易,會試易,殿試尤易,一十五月已登瀛。”


    這等困於童生係統考試長達四十餘載,方能最終考取生員資格的士子比比皆是,每一次童生試都能見著那些垂垂暮年,學問荒疏的老童生背著書簍子,蹣跚在通往科舉征途的路上。


    但人這一生能有多少個四十年啊!花朵朵可不想讓花誌榮最好的青春都耗費在這年複一年的考試中,這樣的人生除了荒涼與悲哀,已經再也看不到別的生機和希望了。


    就算最後讓他一路過關斬將博取了功名又怎樣?他已年逾花甲,行將就木,人生已過去了大半,已是一隻腳都踏進棺材裏去的人了,就算最後能有幸在終老之年了卻了一生的心願,也買不回最為寶貴的青春年華多疑王爺冷麵妃。


    再多的光輝和榮寵,到頭來也不過是隨著人的仙去而化為灰燼罷了。


    花朵朵可不想讓花誌榮過上這樣的人生,她當初讓他識文斷字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將一輩子都折進這科舉考試裏去,到行年八十的年紀了還被人取笑稱“童”。


    她相信以花誌榮目前的學識功底,考上秀才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關鍵是他的心理素質得過硬,麵對那浩浩蕩蕩的科考大軍他得穩得住陣腳,不臨場膽怯了去。


    為了給花誌榮築牢思想的防線,花朵朵可是特地把花誌榮叫到了護花河邊,兩人對著靜靜流淌的護花河水耍了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太極拳。


    待花誌榮心態平靜下來後,花朵朵又把現代高考前夕心理輔導老師輔導考生的一套搬了出來,用在了花誌榮身上。


    在這一事兒上,花朵朵無疑是有先見之明的,要不是她這一番心理輔導,花誌榮說不定還真過不去心裏這關。


    花誌榮畢竟才年方十二,放現代也不過是小學五六年級的小屁孩一個,即便是放眼大晉國,像他這般年輕的考生恐怕也數不上幾個。


    而年紀輕輕的他,如今卻得承受花家上下所有人殷切的希望,花誌榮心裏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這些天來他心裏其實慌得緊,生怕考不上秀才讓大夥兒失望了。


    但這事兒他又不敢表露在麵上,大夥兒為了他考試的事兒已經鬧得人仰馬翻了,他不想再讓他們為了他的事兒而憂心。


    再說了這事兒就算他說出來大夥兒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說不定還會亂上加亂幫倒了忙呢!


    他這些天隻能不停地臨摹著花朵朵給他借回來的王老字帖,希望能借著練字讓心裏平靜下去。但無奈一放下手中的筆,花誌榮心裏的那股緊張勁兒就像突然蘇醒過來般湧了上來。


    幸虧花朵朵心細看到了花誌榮的心神不寧,這才阻止了花誌榮這般自殘的練字法,要是再讓他這麽沒日沒夜地練下去,恐怕還沒挨到縣考,他的右手就先廢了。


    花朵朵循循善誘道:“二哥,你甭緊張!這童生試考不上也沒啥大不了的!咱們家裏眼下又不缺銀子,你要考不上秀才咱們日子也不會過不下去了。你要是真落榜了大不了就跟朵兒做生意去!”


    見花誌榮麵上露出了笑容,花朵朵忍不住調侃道:“你瞧連朵兒這般女扮男裝的偽君子都這麽受姑娘們的喜愛,你要是真到外麵去了,還不得每天讓那些大家閨秀門追著你跑啊!以後你就是咱們花家鼎鼎大名的花二公子了,名號鐵定比花七公子還響!屆時朵兒的粉絲們都跑去崇拜你去了!我這花七公子說不定就沒人稀罕咯!”


    見花朵朵越說越不像樣,花誌榮忙嗬斥道“你說什麽呢!這也是你一個姑娘人家能說得的話麽?真是胡說八道!”


    花誌榮雖然板著臉,但被花朵朵這麽一插科打諢,他心裏實在是輕鬆了不少,那沉甸甸壓在心裏的大山也被花朵朵輕巧地移除了。


    傍晚,在花家老少殷殷的目送下,花誌榮平靜地背上書簍子,跟著花有福踏上馬車到鎮上趕考去了。


    直到花誌榮的馬車都消失不見了,李氏還帶著一家子在家門口引頸遙望著。


    花朵朵在一旁看著不由一陣唏噓,這多像現代高考時那些巴巴等在考場外的父母啊!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她相信這一刻爹娘心裏的緊張並不比花誌榮少上半分。


    希望花誌榮能不負眾望吧!也不枉她在他身上花費了這般多的精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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