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請進來吧!”


    楚淩軒見時候不早了,順勢道:“子瑜不打擾老佛爺了,改日再進宮請安。”


    太皇太後微笑道:“去吧!你都一個多月沒著家了,永寧該盼得脖子都長了!”


    說罷又轉頭吩咐念月,“把哀家昨晚讓你準備好的東西拿過來吧!”


    “是!”念月低頭應了聲。


    她起身走進裏間,很快就抱著一個錦盒走了出來。


    念月笑吟吟地將錦盒遞到楚淩軒手中,“楚將軍,這是老佛爺給孩子的。”


    “這……”楚淩軒看著懷裏雕飾精美的錦盒,止不住滿臉愕然。


    這是太皇太後平素最愛的盒子,楚淩軒記得兒時他經常看見太皇太後撫摸著這盒子出神,隻是他一直不曉得盒子裏頭都放著什麽東西。


    楚淩軒連忙看向太皇太後,惶恐道:“老佛爺今兒已經給了子瑜很豐厚的獎賞了,這盒子子瑜不能收。”


    太皇太後擺了擺手,佯裝不耐道:“別婆婆媽媽的,這是哀家給咱那小曾孫的見麵禮,可不是給你的,快些收下,再推辭哀家可要生氣了!”


    楚淩軒見太皇太後如此堅持,無奈隻得跪地謝恩,恭敬地收了下來。


    他抱著錦盒剛走出慈寧宮,就看到何太妃帶著五皇子魏承熹低頭走了進來。


    說起這五皇子,楚淩軒已有好些年不曾見過他的影子了。


    這些年他像是被刻意雪藏了起來似的,輕易不在人前露麵。逢年過節宮裏舉辦的宴會他也不過是跟著何太妃出來點個卯便匆匆離場了。


    楚淩軒從未見過他在公開場合逗留超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每回都是急急而來匆匆而走,仿佛在刻意躲避些什麽似的。久而久之人們便日漸淡忘了宮裏頭還有個未成年的五皇子。


    他就像個透明人似的,生活在離權力中心最近的位置,卻詭異地淡離了人們的視線。


    楚淩軒還當何太妃生性淡泊不愛湊熱鬧,這才拘得小小年紀的五皇子也像她一樣,靦腆怯弱不愛說話。


    畢竟魏承熹是先帝的遺腹子,何太妃在懷五皇子之時。先帝才剛剛駕崩,五皇子初生下來便沒了爹,自小在何太妃膝下長大,身邊環繞的也俱是些小宮女和小黃門,長久以來難免少了些陽剛之氣。


    當年楚淩軒見到他時,他還是個隻會躲在何太妃身後哭鼻子的小屁孩。


    而如今再見,當年那個靦腆的小皇子,卻轉眼已長成了溫潤如玉的翩然美少年,讓楚淩軒看著不由驀然心驚。


    他眼睛一眯,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五皇子一眼。越看越是詫異。


    他忽然覺得這些年他們忽略了些很重要的東西。


    這些年他們究竟都錯過了些什麽?以至於誰都沒發現當年那個毫不起眼的小鼻涕蟲。轉眼間竟長成了如今這般讓人驚豔的模樣!楚淩軒不由暗暗捏了把汗。


    按理魏承熹畢竟是個皇子。即便他再不中用也是魏氏的子孫,是皇家的嫡親血脈,那是高高在上的身份,又何至於成了低調得近乎透明。讓人壓根兒就想不起來的存在呢?


    若不是今兒有幸狹路相逢,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一個人身上竟會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除非是有人刻意不想讓魏承熹出現在人前,刻意不讓百官記住魏承熹的名字。


    而他們這樣做,究竟意欲何為?


    楚淩軒越想越覺心驚,莫名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壓下心裏的疑慮,低眉斂目地行禮道:“末將見過太妃娘娘,見過熹王爺。”


    何太妃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楚淩軒,她麵上一陣愕然。


    然她很快便回過神來。急忙抬手道:“楚將軍不必多禮。”


    “不曾想竟在此地遇見將軍,聽說老祖宗她鳳體欠安,如今可有大礙?”何太妃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焦急之色。


    楚淩軒淡淡道:“太妃娘娘不必擔心,老佛爺不過是舊疾犯了,方才吃過藥。如今已無大礙了。”


    何太妃長長地鬆了口氣,“如此便好!真是擔心煞本宮了。”


    楚淩軒垂下眼簾,斂去眼裏的情緒。


    他確信自己沒錯過何太妃方才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失望,看來這些年他們都忽略了這個先帝在病重那幾年最鍾愛的女人。


    究竟是他們太眼高於頂了,還是這個女人掩藏得太好了呢?


    他竟然絲毫沒有發現,這個向來淡然如菊的女人,背後竟隱藏著如此之深的算計。


    她的身後究竟是誰在替她籌謀,是那隻隱在暗處的手,還是他們身邊某一個擅於偽裝的大臣?


    楚淩軒挖破腦袋也想不起來這些年何太妃究竟和誰走得比較密切。


    他印象中從未見過這個女人與哪個宮的妃嬪往來過密,若不是十天半個月過來給太皇太後請安一趟,她甚至足不出戶,一直呆在自個兒的蓮香宮裏頭吃齋念佛,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若不是她還居住著皇宮裏頭最豪華的宮殿,誰敢相信眼前這個素淡得似乎毫不起眼的婦人,竟然是當年那個在皇宮裏頭叱吒風雲的大紅人蓮妃娘娘呢?


    是什麽令得當年那個驕縱跋扈的女人,一夕之間從眾人的視線裏淡了出去,變得如此淡泊不起眼呢?


    若說隻是因為先帝的駕崩,楚淩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畢竟即便先帝薨了,她肚子裏還懷著先帝的骨肉,還不至於惶恐成如斯模樣吧?


    唯一可能的解釋便是,她在圖謀些什麽。


    而她所圖謀的東西,如今看來已然不言而喻。


    楚淩軒抬眼輕輕看了魏承熹一眼,卻不期然間撞上魏承熹銳利的眼神,他心裏不由一凜,那種感覺就像在漠北的草原遇見了一隻一直在背後虎視眈眈的狼,讓他驚訝之餘不由倒起了一身的汗毛。


    魏承熹顯然沒想到楚淩軒會在這時候抬起頭來,他麵上一陣慌亂,然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不過轉瞬間,他麵上便換上了一副著急的麵孔,“楚將軍,聽說皇兄他被皇祖母罰去守皇陵了,這事兒是真的嗎?”


    楚淩軒心裏一陣嘖嘖讚歎,皇宮裏頭真是臥虎藏龍,不僅何太妃這個女人不容小覷,沒想到就連這個小小年紀的五皇子也不是個善茬啊!


    瞧他方才那變臉的速度,這份沉著和從容,足以趕得上某些在朝中浸染多年的老臣子了。


    楚淩軒壓下心裏的震驚,恭聲回道:“王爺所言不差,平王爺他的確是要去守皇陵。”


    魏承熹眼眶一紅,難過道:“皇祖母怎麽能這麽對皇兄?他畢竟是皇祖母的親孫兒啊!皇兄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些苦呢,讓他一時之間如何受得了?不行,我要去給皇兄求情!”


    魏承熹說罷,撒腿就要往慈寧宮奔去,卻被何太妃一聲喝住了,“站住!”


    魏承熹猛然頓住腳步,不解地轉頭看向何太妃。


    何太妃淡淡道:“你不能去!”


    魏承熹委屈地扁嘴道:“母妃,那是我親大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受苦!”


    “你給我閉嘴!”何太妃氣得渾身發顫,“皇陵是咱們魏氏列祖列宗居住的聖地,你怎麽可以口不擇言?回去給本宮抄寫百遍孝經!”


    魏承熹委屈地低下頭,“可是……”


    “沒有可是!”何太妃滿臉怒氣,“再說了,老祖宗罰平王爺去守皇陵那是對平王爺的恩典,你啥都不懂湊什麽熱鬧?如今你皇祖母正鳳體欠安,你要在這時候給你皇祖母添堵嗎?如此不忠不孝,你的四書五經諸子百家都讀到哪裏去了?”


    “兒臣知錯,請母妃息怒!”魏承熹顯然沒想到何太妃語氣如此之重,止不住語帶哭音。


    何太妃喘了口氣,羞愧地轉頭看向楚淩軒,“楚將軍,真是抱歉,熹兒他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楚淩軒搖頭道:“太妃娘娘哪裏話,王爺這是真性情,難得王爺年紀輕輕還這麽顧念手足之情,想必老佛爺知曉了也會十分欣慰的。”


    何太妃歉然一笑,“楚將軍不見笑便好!時候不早了,本宮得和熹兒進去拜見老祖宗,就此別過。”


    楚淩軒恭敬地低下頭,“太妃娘娘、王爺慢走!”


    目送著那對母子的身影消失在慈寧宮裏,楚淩軒的眉頭越蹙越深。


    他何曾看不出來方才那對母子是當著他的麵在做戲,隻是這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吧?若然他方才不曾留意到何太妃的異樣,是不是就被他們給糊弄過去了呢?


    楚淩軒忽然覺得,這樣藏於深處像毒蛇一樣深藏不露的敵人,決計要比魏承雲那樣惡而不吠的犬要來得可怕。


    魏承雲那樣的惡狗隻要你提防了,還是能防得住他背後咬你一口。


    而像魏承熹母子這樣壓根兒就沒存在感的毒蛇,他們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因為你壓根兒就不曉得他們究竟什麽時候會對你出手,又會從哪裏對你出手,他們甚至對這些人的實力一無所知。


    這樣兩眼一抹黑的情形,讓楚淩軒覺得不寒而栗。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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