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僵屍率先跟了上來,圍在車子四周,拳頭瘋狂地砸擊著鐵皮,發出震耳的嘭嘭聲。


    車子看上去還算堅固,可估計也扛不了多久,尤其還有兩三個僵屍已經爬上了引擎蓋,正在試圖攻擊前擋風玻璃。


    手忙腳亂中,引擎被他轟得如猛獸一般嘶吼,卻連一毫米也未曾前移。


    汽車這種交通工具,他在之前的所有了解都隻是紙上談兵,毫無實際操作經驗可言,因為在他生命的前21個年頭裏,甚至不曾獲得過走出訓練營地的機會。此外,在異星入侵者占領的那個世界,自動飛行器隨處可見,其他所有老舊的機械早被淘汰,他根本沒有可能親手摸一摸這種古董一樣的機器,想要輕易上手,談何容易?


    眼見著右側車窗已被砸出裂紋,這狹促的鋼鐵堡壘恐怕瞬間就將失守!


    “拚了!”


    ecm9527咬緊了牙關,眼神中殺氣陡升,手掌在門板上摸索著,想要找到開門的扳手,衝出去與那群僵屍們來一場慘烈的肉搏戰。而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通的一聲巨響,一道火光橫空竄來,前車窗上的僵屍那令人作嘔的麵孔,竟然被轟得粉碎!


    “賤/貨們,你們那髒手離我老婆遠點兒!”


    隨著響亮的喝罵,一個人影大踏步走了上來。


    那人手裏端著一件小巧精致的武器,估計應該是傳說中的霰彈槍,因為那濃重的硝煙味已經順著車窗的裂紋鑽到了車內,聞上去異常衝鼻。


    看來那人就是車子的主人,而他的身份不是士兵就是賞金獵人,深夜來到這裏,應該是正在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


    他的確是個能幹的家夥,出手穩得驚人,彈無虛發,每一次擊發都會令一具僵屍倒斃成一堆碎肉。隻不過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邁不出幾步就要向前送一送胯骨,就好像他身後背著的那個旅行袋裏裝有什麽活物,而那個活物一逮到機會就會咬他屁股一口。


    轉眼間,圍在車旁十幾個僵屍均被轟得支離破碎,而那位救星則順利接近了車門,在更多的僵屍圍攏過來之前,手腳利落地換下彈匣,還容出手來拉了拉門把手。


    車門自動落鎖了,他沒能拉開,那應該是那位冒牌司機胡亂敲打的結果,於是他無奈地敲了敲車窗:


    “可以放我進去麽,朋友?這外麵天寒地凍,還有妖怪出沒,你總得可憐可憐我這苦命人兒吧。”


    “呃……當然!”


    ecm9527用力推了兩下車門,卻沒能打開。救星欲哭無淚地扶住了額頭,伸出手指向裏麵比劃了一下。


    “是這個……還是這個?”


    他順著指向拉下了一個撥杆。雨刷擺動了起來,將前窗的碎屍刮了下去,接著又是轉向燈啪啪地閃動……


    “輕點,輕點,你這個棒槌,你要玩壞她了!”


    大英雄看上去有些惱火,如果不是必須繼續向僵屍開火以策安全,他肯定會調轉槍口,對準車窗邊上的那個腦袋來那麽一下子。


    “左邊,左邊一點,按下去!”


    他嚷了一聲,左手甩槍接連擊發,右手則從戰術服中抽出了最後一個彈匣:


    “我要耗盡彈藥了,親愛的朋友,你想我們一塊完蛋嗎?!”


    裏麵的忙亂終於有了結果,盡管車門並沒有打開,但車窗卻降了下來。


    那已經足夠了,大英雄飛快地打光了最後一匣子彈,探手進來拉開了車門,霰彈槍和旅行袋隨手向後座一扔。


    “麻煩騰個窩!”


    他在這樣請求的時候,屁股已經毫不客氣地擠了進來,如果不是裏麵那位移向副駕駛的動作還算夠快,幾乎被他坐到了懷裏。


    一手從腰間掏出手槍繼續向不斷逼進的僵屍射擊,同時手腳並用,踩離合進擋,轟油門,放手刹,大英雄的動作一氣嗬成,瀟灑自如。隻不過他那棱角分明的麵孔扭曲變形,看上去竟然有些猙獰,同時滿口的汙言穢語更毀了他的英雄形象:


    “嚐嚐這個,小賤/貨!這顆是賞你的,婊/子養的!”


    手槍的威力畢竟有限,無法將僵屍的頭顱轟成碎片,而那些毫無生氣的怪物們根本沒有痛感,仍在不斷地撲向車子,四麵八方,圍得水泄不通。


    可車子已經開始前進了!


    引擎的轟鳴聲嗡嗡震耳,輪胎在打滑中卷起了大量沙土,這鋼鐵怪物果然勁力十足,再多的僵屍也無法擋住去路。ecm9527現在終於確信自己可以從險境脫身,心緒也稍稍平穩了一些。


    在車內儀表盤的微弱光亮下,大英雄的樣貌也清晰了起來。


    他是個怪家夥,鬢角刮得溜光鋥亮,腦頂的頭發卻是淩亂的上紅下黃,也不知是天生那副模樣還是染過的,看上去好像一隻發怒的火雞。他的皮膚因過度的風吹日曬而略顯粗糙,而且上麵還紋滿了亂七八糟的文身,但看得出來,他是白皮膚的西方品種,他的語音語調也可以證明這一點。


    這時,那位火雞頭也忙裏偷閑把臉扭了過來,一雙灰綠色的眼睛略帶警惕地盯了過來。


    “嘿,朋友,我得麻煩你一件事。”


    他挑了挑眉毛,右手則將一根毛茸茸的短棍遞了上來,“你咬一下這個。”


    “幹嘛?我……我不是很餓。”


    ecm9527不明所以,而且那東西來路不明,他無法確定自己的消化係統能否承受得了。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賭局,我賭它是紅燈。”


    火雞頭微笑著抬起了手槍,“我不需要你吃下去它,咬一下就行。這世道不太平,我們都得小心點不是?”


    這是擺明了的威脅,那意思是說,如果不想嚐嚐子彈的滋味,就隻有先嚐嚐它。


    ecm9527皺了皺眉,眼神中隱現殺機。但他並沒有出手,因為他很清楚,就眼下的情況而言,單憑他自己的能力肯定無法逃出這漫漫荒漠,隻有合作才是最為正確的做法。


    他輕輕咬了一口短棍,另一端的綠燈亮了起來,緊接著,槍管也被收了回去。


    “媽|的,我又輸了!但感謝老天,你還沒被感染,是正常的人類。”


    火雞頭雙手扶緊了方向盤,一邊駕駛著鋼鐵怪獸橫衝直撞,一邊笑嘻嘻地打著趣,“你是什麽人?怎麽會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難道不知道班古墓園已經被標示為二類禁區?還把那些僵屍引到我老婆身邊,你瞧你把她害的,沒有三千元肯定恢複不了原來那麽水靈。”


    ecm9527苦笑了一下,心裏還在思量著該如何回應。


    眼下的情況較為複雜,火雞頭的身份尚未明朗,貿然把自己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當然是不智之舉。而且穿越之前預設的那個偽冒的身份恐怕也不大適當,因為眼下的年代不對,那個身份明顯是無效的。


    火雞頭看上去雖然像是卸去了心防,他在言語之中卻充滿了試探的意味,手中的家夥也仍然握得緊緊的,如果這個回答無法令他滿意的話,肯定說翻臉就翻臉。


    “那些僵屍有極大的研究價值,你知道這一點吧?”他決定把自己的身份解釋得含糊一些,拿出避諱的語氣欲言又止,同時也想著從火雞頭那裏探聽一些有用的信息,“這是我們的一次冒險行動,為此我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對於全體人類在未來的生存而言,這次行動必將帶來意義深遠的影響。”


    這樣的說法其實算不得扯謊,因為那描述的正是他穿越時空回到這裏的用意。


    “科學家,書呆子?”火雞火哈哈地笑了起來,“別是達帕十三處的,那樣我馬上就把你這個變態佬踢下車。”


    “呃……我不可以向你透露!”


    他在回話時的那一下停頓恰到好處,倔強的拒絕也恰到好處,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那個身份,而這樣迂腐的反應卻更令火雞頭深信不疑。


    “好吧,好吧,不該知道的就別多問,這個道理我懂。”


    火雞頭念叨了一嘴,徹底把注意力集中到控製方向盤上。


    油門幾乎踩進了地板,車子好像飛了起來,才隻一撞就衝出了僵屍的包圍,沒出兩分鍾,所謂班古墓園以及墓園裏的醜陋怪物,均被拋得越來越遠。


    突圍成功了!ecm9527暗暗出了一口氣。


    坐在駕駛位的火雞頭看上去心情不賴,驅車前行的過程中,得意地吹起了口哨,還扭身過來伸出了手掌:


    “喂,幸會了,神秘的科學家,叫我雅吉。你的名字呢,不會也是不可以透露的吧?”


    ecm9527握了握那滿是硬繭的手掌,還以禮貌的微笑:“你猜對了,但我決定向你透露這個機密——我無名無……呃,對,我叫吳鳴。真得感謝你了,雅吉。”


    他幾乎忘掉了自己被安排好的名字,畢竟這個世界不同於鮮肉的世界,單以肉種編號肯定無法行走天下。


    “別那麽客氣,吳老兄,誰沒有個落難的時候呢?”


    雅吉眨了一下眼睛,“既然你我有緣碰到一起,就該伸出互助之手。不過,我老婆的損失可得算到你頭上,車窗、補漆,還有些鈑金……3000塊,這已經是朋友價了。幹你們那活兒的薪水都高得嚇人,這點錢不過是小意思罷了,我說得對吧?”


    剛有了吳鳴這個新名字的ecm9527點了點頭,心裏卻暗自盤算著該到哪裏去搞到現錢,來償還這昂貴的小意思。他還是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原來這個世界竟然這樣現實。


    雅吉打開了車內音響,重金屬搖滾響了起來,令人熱血澎湃,激動不已,而那節奏感極強的音樂,大概就是這個現實世界向異世來客所表達的惟一熱情。


    漆黑的夜色下,兩柱燈光如利劍般直刺遠方。引擎轟鳴,汽車在顛簸中飛馳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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