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場!”


    烈獒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嚇得工作人員們都打了個哆嗦,一時間像被施了定身法,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烈獒的語氣冰冷生硬,對那些身份顯赫的貴賓明顯缺乏友善。好在那男人發話了,多少帶來了些軟化的效果。


    “抱歉了各位,我們有一些內部糾紛需要調解,今天這事暫時先到這裏,用不了兩天,我保證會給各位提供一些更為有用的信息。”


    他說話的聲音比他的外表要幹淨許多,表情也和顏悅色,令人更易於接受,心中的些許不快也很容易被消除。於是,在工作人員的勸導下,看客們一一起身離座,在紛紛議論中走了出去,沒用多久,整個發布會大廳就空曠了起來。


    “真沒想到,您竟然親自趕來了……”


    為了避免氣氛在冷清中越發尷尬,阿拜主動跑到了那男人身前,滿臉堆笑地打起了招呼,“我不是跟您說過嘛,周邊這些麻煩事都由我一個人來忙活就好,我拿人頭擔保,等到了那個大日子,一切都會安排得妥妥當當,絕對不會出現一點紕漏。”


    那男人歎了口氣,卻和藹地拍了拍阿拜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阿拜……”


    這不像是句反話,多少有些出乎吳鳴的意料,因為他本以為這位大人物是站在緹特和烈獒這一方的,在這個節骨眼出現,是要為那兩位討還一個公道。


    “爸爸!你怎麽還這麽說?”


    緹特滿臉怒容地叫出了聲,“他做的這些事你可都看到了!”


    “爸爸?”


    吳鳴在心裏又吃了一驚,原來這個邋遢鬼竟然是緹特的父親,他們的風格可沒有一星半點相近之處。


    “這是工作場合,你叫我什麽?”那男人板起了臉,教訓起自己的女兒時,他倒是挺有威嚴的。


    “……杜爾博士,我請求你公正一些!”緹特終於拿出了專業的態度,“私自請出約櫃召開發布會,試圖與諸多富商交易,還涉嫌對我們的貨物運送進行伏擊!做了這麽些違反組織原則的醜事,你還想護著他嗎?!”


    “我並沒有護著誰。”杜爾博士微微皺起了眉,“發布會這事我事先聽阿拜提起過,而且我也給出了默許的態度,當然,眼下的時機稍有欠缺,那是阿拜的失誤所在。至於那場伏擊,我猜幕後真凶很可能另有其人,因為我了解阿拜,我也相信他對聖櫃組織的忠誠。”


    緹特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還是烈獒在身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她才壓抑住滿腔的怒火,沒朝著阿拜的蒜頭鼻子輪出一記直拳。


    杜爾博士慢慢轉回身麵向阿拜,語氣仍然不重,但那裏麵多少也帶有些警告的意味:“阿拜,我知道你一心為組織的發展著想,但這一回你確實太過心急了,畢竟我們尚未完全做好準備工作,一旦約櫃出現了意外,那對組織來說可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這確實是我的不是,”阿拜忙不迭地點起了頭,“但那些合作夥伴們有些等不急了,而且我們的競爭對手們的動作也快得驚人,我實在擔心錯過了這個商機。您也清楚,這些年的研究都快要把我的家底掏空了……”


    杜爾博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尋思了半天,最終又輕輕地歎了口氣。


    “是啊,我們都有難處,正該相互理解,相互包容。”他抬頭看了眼那位就要把牙齦刷平了的僵屍,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你的宣傳還挺有創意的,但我希望它的影響不會擴大化。”


    “當然,那是一定的。”阿拜的眼珠又轉了起來,“到場的媒體我都很接洽,隻要打一聲招呼,他們肯定不會向外界放出這個消息。”


    “那就去辦吧。”杜爾博士點了點頭,略微調整了一下情緒,吳鳴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正要移向自己。但阿拜在這時又多問了一嘴:“老爹他怎麽樣了?”


    杜爾博士的臉色立刻變得苦澀了起來。


    “老爹的身體越來越差……”他搖著頭說,“我很擔心他沒辦法支撐下去,所以……我們的研究也的確應該加緊一些了。”


    阿拜立刻拍起了胸脯:“放心好了,吸引資金這事包在我身上,還有幾個亞拉伯的王室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那幫家夥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


    在阿拜像兔子一樣蹦走之前,杜爾博士拉住了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囑咐了兩句:“我親愛的兄弟,千萬要記得,‘勝者口袋裏裝著夢想,敗者口袋裏裝著貪欲’。過去的種種,可能隻是我們相互之間缺乏溝通,但我希望我們前進的方向最終仍朝著我們共同的夢想。”


    “我清楚著呢。”阿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臉的忠實可靠,“不過您在忙碌之餘也得注意一下您自己的身體,老爹和您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希望,任何一個人累倒了,我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說完這些話,阿拜招了一下手,大隊人馬開始收拾家私。約櫃被四位壯漢抬了下去,那位仍然不停刷牙的僵屍也被無情地塞回到鐵籠子裏,一並運送出場。


    在阿拜與烈獒擦身而過時,吳鳴注意到他還挑釁般地揚了揚下巴,烈獒的嘴角也微微抽動了一下,但他強過緹特之處就在於他可以極好地壓製住憤怒的情緒。


    這時,緹特恢複了那可愛又漂亮的笑容,就好像之前那位怒發衝冠的大小姐和她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她略顯俏皮地向著吳鳴挑了挑眉毛:“你還好麽,愛吹牛的調查員先生?”


    “目前都還好。”吳鳴勉強地笑了笑,雙手抻了抻自己的衣角,“那位僵屍改造人並沒有咬斷我的脖子,而且也沒人強迫我穿什麽奇裝異服,所以我覺得一切都還挺不錯的。”


    “可是你這身也沒好到哪去呢。”緹特捂著嘴哧哧地笑著,眼珠骨碌骨碌亂轉,讓吳鳴總有種錯覺,似乎自己在她麵前仍處於赤身露體狀態。


    “緹特,鬧夠了!”嚴厲的老爸又一次瞪起了眼睛。可現在應該並不處於工作狀態,作為被寵壞了的大小姐,緹特自然再不肯以乖巧的姿態示人,而是任性地跳到了吳鳴身旁,毫不見外地攬住了他的胳膊。


    “你看我們般配麽,杜爾博士?要不要讓他做你的女婿?”


    烈獒下意識地抬了一下手,但他似乎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順勢將手掌抬到頭頂撫了一下頭發。而杜爾博士還真就認真地打量起了吳鳴,時而點頭,時而搖頭,那態度還真與他的寶貝女兒有幾分神似。


    “他的模樣還說得過去,但他的膚色並不是我所喜歡的。”


    “爸爸,我第一次發現你原來這麽膚淺,你不是說作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不是樣貌,而是才華麽?”


    “哦對,才華……我相信我的女兒一定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才華,才和他共度良宵的。”


    “我就是看不準他的才華,才把你搬出來幫忙鑒定的。”


    “這可難辦了……”


    父女倆一唱一和地談起個沒完,就好像杵在那裏的並非是吳鳴這麽個大活人,而是一件即將被拍賣的物品。


    “咳……嗯。”


    吳鳴和烈獒不約而同地咳嗽了一聲,可算打斷了這場沒完沒了的討論。


    “先談正事要緊,私人問題我們留到私人的時間裏解決,你看好麽?”


    杜爾博士順利擺脫了家長的身份,衝著緹特搖了搖食指,換出一副正經的麵孔對吳鳴說,“吳先生,聽說你對僵屍有著較為深入的研究,而你的研究方向好像和我有些暗合之處,或許我們可以交流交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也談不上深入的研究,隻不過有一些小小的想法罷了,沒準那些東西對博士你來說毫無價值。”


    吳鳴淡淡一笑,心裏卻在說,就算我介意又能怎樣?人都被你強行綁架了過來。


    博士推了推眼鏡,眼神專注了起,頹廢與邋遢的形象瞬間一掃而光:“其實我們隻是在實驗中觀察到了現象,由此推斷在僵屍體內可能存著著某種我們尚未發現的神經係統,而根據吳先生的說法,你對此好像早有定論……”


    “它是存在的。”


    吳鳴點頭,卻並沒有順著話題詳細展開,因為他知道,與行家對話不需要太過深入細節,對方對此一定早有研究。


    博士果然沒有深究,而是直截了當地進入他最關心的問題:“那麽,在我們正常人體內呢?”


    吳鳴內心一震,望著博士的雙眼,緩慢而又堅定地回答道:“同樣存在。”


    博士托著下巴陷入片刻沉默。


    “果然是這樣哦……”他最終如釋重負般地長出了口氣,“這真是好極了,看來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而老爹的情況也很有可能出現轉機。”


    他扭頭瞧了瞧烈獒,又看了看緹特,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


    “這樣看,我沒有理由再阻攔了。”博士重新望向了吳鳴,“有人想要見你,我尊貴的客人,請務必賞臉。”


    “那當然。”吳鳴挑了挑眉毛,笑著點了點頭。


    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麽——那位曾被描述為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罪犯,那位已經“死掉”的妖魔式人物,那位在暗夜時代令世界格局發生巨變的狠角色,終於提出了見麵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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