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的細雨中，一場氣氛古怪的會議正在召開。
會議的參與者為9個人和3條鬥牛犬——豆子缺席了，因為她需要看護昏迷不醒的前奧運冠軍，一旦出現異常，隨時大叫著報信。
但古怪之處並不在於犬科動物的列席，而是他們隻圍了個圈子，卻誰也不肯先張開嘴巴說些什麽，就好像他們都被偷走了舌頭，又好像他們時間充裕得有一輩子可以揮霍。
其實理應負起會議主導作用的是吳鳴，因為會議的人員構成太過複雜，9個人竟然代表了5方勢力，而這裏麵的關係，除了吳鳴，誰也說不清楚。
問題是吳鳴根本沒什麽好講的，而且這些人也是自發湊過來的，他從來也沒打算召開什麽會議，同時他也承認，自己在人情世故這方麵差了很多，這樣的場麵，他完全應付不來。
烈獒就站在吳鳴身旁，他年歲最長，大家多少都會給點麵子，何況他還身為一個組織的高層，簡單來個開場白，而後再把話語權交給關鍵人物，可能也算得上順理成章。但烈獒也一聲不吭，隻是用那雙烏青的小眼睛盯著古川，似乎想起了什麽舊怨。
古川恰好也向這個方向“望”了過來，隻風輕雲淡地一笑，也是一言不發。
其實在場的每個人大概都有一肚子的疑問，隻不過那些疑問來自於各個角度，如果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恐怕場麵將立時陷入混亂，那對下一步的動作絕對不會帶來任何積極的影響。所以，盡管現在的場麵有些尷尬，但每個人都認為不該由自己率先打破悶局。
看不清眼色的還是雅吉。自從把擔架讓了出去，他已經堅持站立了足有5分鍾之久，而且也一直托著下巴陷入沉思，看那模樣似乎已經從半瘋狀態走了出來，並在苦思中頗有所得。
“對了……”他突然向屠魯勾了勾手指，“你說你是動物專家，那麽這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問你準沒錯。你能否幫我解釋下，蟑螂要的隻是性，卻沒有戀愛嗎？”
屠魯未曾想到這個問題竟如此刁鑽，怔了一下：“呃……理論上……是那樣的。”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古川和馬文，還以為這是個超越他智慧的隱喻。
“夠了，雅吉！”霍莉卻明白其中的含義，及時發聲製止了雅吉的胡扯，免得這場會議遠遠地偏離軌道，“盡管我最有可能是這場混亂的局外人，但我覺得眼下應該有人來主持一下，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麽。要淋雨我完全可以回輪敦去，而不是在這裏。”
古川搖起了頭，卻隻糾正了一點：“你不是局外人。你和我們是一路人呢。”
“如果你們都是一路人的話，那麽我有個提議。”丁香這時無比嚴肅地站了出來，“既然這場戰役已經勝利結束，你們該跟我走了，我保證軍方會對你們以禮相待。”
“我反對！”波布大嚷著舉起了手，“你們軍方口中的以禮相待，就是濫用私刑，我已經見識過了。”
場麵不出意料地混亂了起來。屠魯撓起了頭，高個子馬文也皺眉望向了天空，相較而言，古川那一方對局勢的掌握要更加準確，那也使得這兩位對合作方的無知深感無奈。
“他沒有被幹掉，各位。”吳鳴一萬個不願意地表態了，“我們仍處於極度危險之中，因為接下來會是一場更加殘酷的戰鬥，我們每個人都有極大的可能死在這裏，所以我拜托你們先保持克製，不要自己人找自己人的麻煩，好麽？”
“那不可能！”這一回丁香倒是和波布意見一致了，而他們在望向吳鳴時，兩雙眼睛幾乎瞪得一般大小，怎樣也不肯相信那怪物仍然存活在這世界上。
“你說的大約10分鍾差不多到了呢……”古川卻沒理會外人的反應，隻是在對麵輕鬆地提醒著。他可能在腦子裏就裝有個鍾表，因為這個時間也是吳鳴一直在留意的，而古川所說的差不多，其實一秒鍾都不差。
吳鳴從會議圓圈中退了出來，站在平台邊緣四麵觀望——好像沒什麽動靜，難道是估算失誤，他真的需要更多的時間進行休整？
丁香手中的視訊器這時在振動著。她按下了接聽，瞬間就變了臉色。
“他沒被消滅！”這是通話結束後，丁香公之於眾的消息，“我們正在遭受攻擊，西麵的第三炮擊連全數陣亡，隻用了不到半分鍾！”
“有人看到攻擊如何發生的麽？”吳鳴不自覺地加快了語速，同時將目光投向了西麵。那裏並沒有火光，天空中也看不到快速移動的黑點，那說明……
“他會從地麵發動攻擊。”沒等丁香答話，古川先說出了答案，“像忍者那樣，飛快地衝向目標，用刀劍殺害他的敵人。拉克在犧牲前留下了這樣的信息，艾博的經曆也可以證實這一點呢。”
說到這裏，古川苦笑了一下：“那應該是他的特殊癖好，就像一場獵殺遊戲。其實如果他動用那威力極大的火炮，解決問題將會很簡單，但他偏偏樂於這樣做……”
吳鳴臉頰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著。
真相會有細微的差別，但從本質上講，古川的說法是正確的。
那凶魔會采取地麵攻擊的手段，這一點吳鳴其實早該想到的，因為如果從空中以火炮發動攻擊，他的能量消耗將會大得驚人，要不了多久，就將必須進行休整。而在敵手所分布區域過廣的前提下，火炮隻能殺傷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則將因過於畏懼而逃之夭夭。那也就是說，全殲敵人的願望將無法得到滿足，那對於嗜殺成性的基亞塔星戰士而言，是無法忍受的。
而借助自身的運動能力，以鱗甲化出的短刀斬殺敵手，那樣對能量的消耗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加之這種類似於暗殺的手段極少引發大規模恐慌，足夠確保他盡最大可能地進行殺害。
軍方的通話又來了，短短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另有三支分隊遇襲。這回通告應該提升了等級，就連士兵們陣亡的畫麵都傳了過來。雅吉、波布等人正圍在視訊器前，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吳鳴不用去看，隻略微想一想，就能在腦子裏組織起那恐怖的畫麵。
胞衣化出的短刀，一直被鮮肉們稱為暗影之鋒。不要提被它割到，哪怕隻在眼前兩厘米處輕輕揮過，整張麵孔就將被碳化，皮肉化成一股青煙，隻剩下漆黑的骷髏。
槍炮聲開始在街巷中響了起來，裝甲戰車正在快速向城市的西麵移動，機甲戰士也紛紛架起戰術盾牌，正在集結成隊，準備殺向危險區域。第35動機師的士兵們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再不敢懷有任何輕敵思想，而是做好了血戰的準備。
可吳鳴對此不抱樂觀。
不論是戰車的合車裝甲，還是那重達半噸的戰術盾牌，在暗影之鋒的攻擊下，柔軟得如同一塊塊染了鋼鐵顏色的豆腐。他會把擋在麵前的一切障礙剖開，而後在獰笑中望著麵前的生物軟成一灘爛泥，才心滿意足地奪走他們的生命。
那些士兵無疑都將死掉，如果他們選擇繼續服從命令，勇往無前的衝向那所謂的變異僵屍，他們的命運不會存在第二種可能性。
那凶魔已經玩開了，這場遊戲規模不小，足夠他開心一陣子。
古川仍等在那裏，顯然還在期待著吳鳴說出“我們把他消滅”之類的廢話。但那樣空洞的口號吳鳴喊不出口，因為他確實想不出任何辦法幹掉那怪物。
之前在與何塞交流時，吳鳴的確提出了一個策略，想要嚐試激怒那凶魔，引誘他進行一場古老的、公平的肉搏戰。但那有個前提：那位血腥嗜殺的怪物必須是可溝通的，至少需要他聽得懂人類語言中“決鬥”這兩個字。
但事實證明，那是所有預期中最樂觀的一個——他聽不懂人類的語言，隻會像低等動物那樣，發出嗚嗚啊啊的咆哮。
如果真要吳鳴給出行之有效的對策，他眼下隻能重提落荒而逃的建議。而且吳鳴也可以預見，在身邊的這9個人中，支持這個主意的有可能占到大多數：
膽小惜命的雅吉自不必說，烈獒和波布應該對軍方也沒什麽好感，還有那女賊，估計憑她那自私自利的品性，隻要加把勁就能爭取過來。但餘下四位早被正義的責任感填滿了腦子，不論怎樣努力，也不可能在逃跑的問題上達成一致。
放棄古川那三位，吳鳴會在心裏有些歉意，但那種歉意並沒有嚴重到會令他不顧一切地置自身於死地。
丁香卻不一樣。
確保丁香的安全，好像還要遠遠重要於雅吉。那應該是真實的感情，600年後未曾發生的感情，到了眼下，則蛻變成舍生忘死，不顧一切……
“我要消滅他！”
吳鳴終於將退縮的念頭從頭腦中強行抹去。而那句“消滅他”卻並不是說給古川聽的，因為此刻的吳鳴已經把雙手搭在了丁香的肩頭：“我有個大膽的計劃，你必須讓老何塞替我辦到！”
會議的參與者為9個人和3條鬥牛犬——豆子缺席了，因為她需要看護昏迷不醒的前奧運冠軍，一旦出現異常，隨時大叫著報信。
但古怪之處並不在於犬科動物的列席，而是他們隻圍了個圈子，卻誰也不肯先張開嘴巴說些什麽，就好像他們都被偷走了舌頭，又好像他們時間充裕得有一輩子可以揮霍。
其實理應負起會議主導作用的是吳鳴，因為會議的人員構成太過複雜，9個人竟然代表了5方勢力，而這裏麵的關係，除了吳鳴，誰也說不清楚。
問題是吳鳴根本沒什麽好講的，而且這些人也是自發湊過來的，他從來也沒打算召開什麽會議，同時他也承認，自己在人情世故這方麵差了很多，這樣的場麵，他完全應付不來。
烈獒就站在吳鳴身旁，他年歲最長，大家多少都會給點麵子，何況他還身為一個組織的高層，簡單來個開場白，而後再把話語權交給關鍵人物，可能也算得上順理成章。但烈獒也一聲不吭，隻是用那雙烏青的小眼睛盯著古川，似乎想起了什麽舊怨。
古川恰好也向這個方向“望”了過來，隻風輕雲淡地一笑，也是一言不發。
其實在場的每個人大概都有一肚子的疑問，隻不過那些疑問來自於各個角度，如果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恐怕場麵將立時陷入混亂，那對下一步的動作絕對不會帶來任何積極的影響。所以，盡管現在的場麵有些尷尬，但每個人都認為不該由自己率先打破悶局。
看不清眼色的還是雅吉。自從把擔架讓了出去，他已經堅持站立了足有5分鍾之久，而且也一直托著下巴陷入沉思，看那模樣似乎已經從半瘋狀態走了出來，並在苦思中頗有所得。
“對了……”他突然向屠魯勾了勾手指，“你說你是動物專家，那麽這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問你準沒錯。你能否幫我解釋下，蟑螂要的隻是性，卻沒有戀愛嗎？”
屠魯未曾想到這個問題竟如此刁鑽，怔了一下：“呃……理論上……是那樣的。”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古川和馬文，還以為這是個超越他智慧的隱喻。
“夠了，雅吉！”霍莉卻明白其中的含義，及時發聲製止了雅吉的胡扯，免得這場會議遠遠地偏離軌道，“盡管我最有可能是這場混亂的局外人，但我覺得眼下應該有人來主持一下，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麽。要淋雨我完全可以回輪敦去，而不是在這裏。”
古川搖起了頭，卻隻糾正了一點：“你不是局外人。你和我們是一路人呢。”
“如果你們都是一路人的話，那麽我有個提議。”丁香這時無比嚴肅地站了出來，“既然這場戰役已經勝利結束，你們該跟我走了，我保證軍方會對你們以禮相待。”
“我反對！”波布大嚷著舉起了手，“你們軍方口中的以禮相待，就是濫用私刑，我已經見識過了。”
場麵不出意料地混亂了起來。屠魯撓起了頭，高個子馬文也皺眉望向了天空，相較而言，古川那一方對局勢的掌握要更加準確，那也使得這兩位對合作方的無知深感無奈。
“他沒有被幹掉，各位。”吳鳴一萬個不願意地表態了，“我們仍處於極度危險之中，因為接下來會是一場更加殘酷的戰鬥，我們每個人都有極大的可能死在這裏，所以我拜托你們先保持克製，不要自己人找自己人的麻煩，好麽？”
“那不可能！”這一回丁香倒是和波布意見一致了，而他們在望向吳鳴時，兩雙眼睛幾乎瞪得一般大小，怎樣也不肯相信那怪物仍然存活在這世界上。
“你說的大約10分鍾差不多到了呢……”古川卻沒理會外人的反應，隻是在對麵輕鬆地提醒著。他可能在腦子裏就裝有個鍾表，因為這個時間也是吳鳴一直在留意的，而古川所說的差不多，其實一秒鍾都不差。
吳鳴從會議圓圈中退了出來，站在平台邊緣四麵觀望——好像沒什麽動靜，難道是估算失誤，他真的需要更多的時間進行休整？
丁香手中的視訊器這時在振動著。她按下了接聽，瞬間就變了臉色。
“他沒被消滅！”這是通話結束後，丁香公之於眾的消息，“我們正在遭受攻擊，西麵的第三炮擊連全數陣亡，隻用了不到半分鍾！”
“有人看到攻擊如何發生的麽？”吳鳴不自覺地加快了語速，同時將目光投向了西麵。那裏並沒有火光，天空中也看不到快速移動的黑點，那說明……
“他會從地麵發動攻擊。”沒等丁香答話，古川先說出了答案，“像忍者那樣，飛快地衝向目標，用刀劍殺害他的敵人。拉克在犧牲前留下了這樣的信息，艾博的經曆也可以證實這一點呢。”
說到這裏，古川苦笑了一下：“那應該是他的特殊癖好，就像一場獵殺遊戲。其實如果他動用那威力極大的火炮，解決問題將會很簡單，但他偏偏樂於這樣做……”
吳鳴臉頰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著。
真相會有細微的差別，但從本質上講，古川的說法是正確的。
那凶魔會采取地麵攻擊的手段，這一點吳鳴其實早該想到的，因為如果從空中以火炮發動攻擊，他的能量消耗將會大得驚人，要不了多久，就將必須進行休整。而在敵手所分布區域過廣的前提下，火炮隻能殺傷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則將因過於畏懼而逃之夭夭。那也就是說，全殲敵人的願望將無法得到滿足，那對於嗜殺成性的基亞塔星戰士而言，是無法忍受的。
而借助自身的運動能力，以鱗甲化出的短刀斬殺敵手，那樣對能量的消耗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加之這種類似於暗殺的手段極少引發大規模恐慌，足夠確保他盡最大可能地進行殺害。
軍方的通話又來了，短短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另有三支分隊遇襲。這回通告應該提升了等級，就連士兵們陣亡的畫麵都傳了過來。雅吉、波布等人正圍在視訊器前，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吳鳴不用去看，隻略微想一想，就能在腦子裏組織起那恐怖的畫麵。
胞衣化出的短刀，一直被鮮肉們稱為暗影之鋒。不要提被它割到，哪怕隻在眼前兩厘米處輕輕揮過，整張麵孔就將被碳化，皮肉化成一股青煙，隻剩下漆黑的骷髏。
槍炮聲開始在街巷中響了起來，裝甲戰車正在快速向城市的西麵移動，機甲戰士也紛紛架起戰術盾牌，正在集結成隊，準備殺向危險區域。第35動機師的士兵們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再不敢懷有任何輕敵思想，而是做好了血戰的準備。
可吳鳴對此不抱樂觀。
不論是戰車的合車裝甲，還是那重達半噸的戰術盾牌，在暗影之鋒的攻擊下，柔軟得如同一塊塊染了鋼鐵顏色的豆腐。他會把擋在麵前的一切障礙剖開，而後在獰笑中望著麵前的生物軟成一灘爛泥，才心滿意足地奪走他們的生命。
那些士兵無疑都將死掉，如果他們選擇繼續服從命令，勇往無前的衝向那所謂的變異僵屍，他們的命運不會存在第二種可能性。
那凶魔已經玩開了，這場遊戲規模不小，足夠他開心一陣子。
古川仍等在那裏，顯然還在期待著吳鳴說出“我們把他消滅”之類的廢話。但那樣空洞的口號吳鳴喊不出口，因為他確實想不出任何辦法幹掉那怪物。
之前在與何塞交流時，吳鳴的確提出了一個策略，想要嚐試激怒那凶魔，引誘他進行一場古老的、公平的肉搏戰。但那有個前提：那位血腥嗜殺的怪物必須是可溝通的，至少需要他聽得懂人類語言中“決鬥”這兩個字。
但事實證明，那是所有預期中最樂觀的一個——他聽不懂人類的語言，隻會像低等動物那樣，發出嗚嗚啊啊的咆哮。
如果真要吳鳴給出行之有效的對策，他眼下隻能重提落荒而逃的建議。而且吳鳴也可以預見，在身邊的這9個人中，支持這個主意的有可能占到大多數：
膽小惜命的雅吉自不必說，烈獒和波布應該對軍方也沒什麽好感，還有那女賊，估計憑她那自私自利的品性，隻要加把勁就能爭取過來。但餘下四位早被正義的責任感填滿了腦子，不論怎樣努力，也不可能在逃跑的問題上達成一致。
放棄古川那三位，吳鳴會在心裏有些歉意，但那種歉意並沒有嚴重到會令他不顧一切地置自身於死地。
丁香卻不一樣。
確保丁香的安全，好像還要遠遠重要於雅吉。那應該是真實的感情，600年後未曾發生的感情，到了眼下，則蛻變成舍生忘死，不顧一切……
“我要消滅他！”
吳鳴終於將退縮的念頭從頭腦中強行抹去。而那句“消滅他”卻並不是說給古川聽的，因為此刻的吳鳴已經把雙手搭在了丁香的肩頭：“我有個大膽的計劃，你必須讓老何塞替我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