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發過的激烈戰鬥,在村子裏並沒有引發任何反響,因為裏麵的幾位對這種亂糟糟的狀況早就習以為常了,還以為那些乒乒乓乓的槍響又是雅吉在訓練艾博過程中玩出的什麽新把戲,他們一直在專心準備著午餐,卻哪裏知道差點發生了後果極為嚴重的內亂。


    不過內亂總算平定了下來,其他幾位在聽到屠魯的描述後,也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似乎對吳鳴的特殊能耐,他們早就有所預料,該吃飯還是吃飯,在這荒村裏生活,填飽肚子一直都是頭等大事。


    午餐是丁香和古川聯手忙活出來的,果蔬和麵包樣式不少,但整體偏素,水牛骨頭也是為阿大和豆子它們預備的。別人倒還可以將就,惟獨雅吉受不了這慘兮兮的清苦勁,屁股才一坐下就抱怨開了。


    “我都要變成兔子了,該死的!”他罵罵咧咧地說,“一看這翠綠翠綠的盤子,讓我不由懷念起了在馬德拉島的日子。就連奇塔那沒人性的東西都還知道講點人道,懂得好吃好喝照顧人質,可偏偏我們的親密戰友卻忽視了這一點。你瞧瞧,這該是給大英雄吃的東西麽?這他|媽簡直就是虐待!”


    丁香正要瞪起眼睛,艾博在一邊先哈哈大笑了起來。


    “老兄,這麽說你還認為我們多餘了?”他說,“你沒聽說麽,那沒人性的東西是吃人的,他好吃好喝地養著你,就是為了把你養肥了好吃肉。”


    “這鬼話打死我也不信!”雅吉撇著嘴說,“我看見過他吃核桃,看見過他吃水果,還看見過他吃大便……惟獨沒看到他吃肉食。他大概覺得血啊肉啊的有點兒惡心,總之他從來不會親手去碰,丁香也可以作證——除了吃大便那部分。”


    這事說起來有些可疑,但奇塔吃核桃的事實卻是鐵證如山,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吳鳴。


    吳鳴苦著臉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拒絕討論。你們可以當我危言聳聽,但事實如此……我想你們會有機會去親身體驗一下的。”


    古川輕咳了一聲,要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事情的發展總是我們無法預測的呢,有可能他們在入侵的過程中又發生了什麽變故。但我認為,不管怎樣,我們都必須阻止這種可能性發生。”他淡淡地說,“而我今天把大家都找過來,就是想聽聽大家的想法,看看我們接下來應該怎樣行動。”


    “我們打算這麽快就離開麽?”屠魯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這兒不是挺好的,挺安全的?你們難道對我的家鄉就這麽沒有好感?”


    “得了吧!”雅吉又抱怨開了,“你還真打算邀請我們長住下去?這是什麽鬼地方,我拜托你看清好麽?這裏是黑非洲,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荒蠻之地,貧窮落後,危機四伏。你看到過便利商店麽?你看到過加油站麽?連洗把臉都得跑出一公裏去打水,說實在的,我一分鍾也待不下去了。”


    “我建議你把帶有種族歧視的言論收回去!”


    丁香終於如願地瞪起了眼睛,而且她說的這番話至少站在了多數人一方,因為這裏除了雅吉和馬文兩位身為白種人,剩下五人都被稱為有色人種。


    雅吉自知失言,立刻縮了回去,也不說再去抱怨飯菜難以下咽,對著那堆他口中的兔子食下起了刀叉。


    還是馬文更懂得團結各族人民,主動出來轉移話題,同時也替鬼災星解了圍:“我大概還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才能改裝好運輸機,不過現在是時候了,我們的確該好好研究一下該怎樣行動。”


    古川點了點頭,重新把麵孔轉向了吳鳴:“你呢?我們可以知道你原本是怎樣打算的麽?”


    吳鳴略微有些猶豫,因為他很清楚,那個計劃一旦說出口,他將很有可能為自己引來一場圍攻。


    “我想……”吳鳴說,“其實……我應該回到聖櫃組織那裏。盡管烈獒部長已經不在了,但他們的幕後頭目給了我一個很高的身份,而借助那個身份,我應該……能做出點事來。”


    古川淡淡地笑了笑,一言不發地坐在原位。


    “他們是非正義的恐怖組織,你難道還沒看清楚嗎?!”出言表示反對的卻是丁香,言辭有些激烈,因為她幾乎稱得上拍案而起,“當初我在達帕時,早就接觸過這方麵的資料,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別看這一回和我們站在了一起,但那並不會改變他們的本質!”


    古川輕輕拍了拍丁香的手臂,示意她先冷靜地坐下來。


    “你回到那邊去,不失為一個好的行動方案。”古川說,“但行動目標我們恐怕還需要協調;你其實並沒有回答我——你,或者說你們,究竟打算以什麽樣的策略來改變那可能會發生的悲慘曆史?”


    吳鳴沉默了下來,眼神在回避著古川,就好像那雙失明的眼睛可以射出熾熱的光線,令他不敢直視,隻能躲到一旁。


    吳鳴必須承認,那些死士們在臨行時製訂的計劃……荒唐透頂!


    那計劃對這世界充滿了敵意,就像是要報複,報複那些拋棄同胞的叛徒,報複那些不辭而別的懦夫。包括吳鳴自己,所有人都以為那理所當然,以引發小小的災難來對抗更大的災難,就算當世的人類將為此付出無比沉重的代價,那又能怎樣?死幾億或者幾十億人罷了,後世在幾百年間做出的犧牲比那多出萬倍不止,完全可以表現出這樣的理直氣壯。


    餐桌上的幾位都靜靜地坐在那裏,手中的刀叉都放到了一邊,隻等著吳鳴給出他的答案。在那一瞬間,吳鳴覺得他們突然變成了一個個嚴肅的陪審員,代表著全世界的各色人種,專程趕到這無比莊嚴的國際法庭,就為了審判他這個十惡不赦的超級罪犯。


    “其實我們的計劃……出了點兒小意外。”吳鳴捋了一下頭發,已經做好了慷慨就義的準備,“我落地的時間比預期大約晚了一個多世紀,因而遺憾地錯過了那兩次世界大戰……”


    在接下來的講述中,雅吉不再插話,艾博也不再哈哈大笑,除了那四隻瑛國鬥牛犬仍在一旁喀喀地嗑著骨頭,剩下的每一個人都瞪圓了眼睛,好像連呼吸都忘記了保持。


    “……嗯,就是這樣;這就是我們想出來的計劃。”


    吳鳴講完了,雙臂交抱在胸口,整個人也靠回了椅背。他似乎想展現一個輕鬆的微笑,但他發現就連嘴角上揚那樣簡單的動作都很難完成。他輕鬆不起來,強烈的負罪感早就從內部把他填滿了。


    雅吉聽得過於仔細,一直向前探著脖子,到了這會兒工夫,他的頸椎終於堅持不住了,咣當一聲把下巴砸在了桌麵上。


    “正像我說的,”他吸了一下嘴角流出的口水,向著在場各位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他這裏出毛病了,肯定是屠魯老兄那天把給他的藥和阿寶的弄混了。”


    聽雅吉這麽說,屠魯還真就認真地回憶了起來,但他確定自己沒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因為阿寶從來不需要內服的藥物。


    其他幾人卻把雅吉這番話自動忽略了。馬文輕咳了一聲:“所以,你還打算借用聖櫃集團來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吳鳴點了點頭:“是的……這可能有些不太靠譜,但是除了這樣做,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能促使這個世界的戰爭機器在短期內實現跨越式發展……”


    “簡直荒謬!你不知道你的計劃有多危險麽?!”馬文狠捶了一下桌子,“世界大戰?我實在無法想象,居然還會有人能提出這樣的想法!”他站了起來,滿頭金發幾乎怒發衝冠。


    經過降服阿寶的一戰,屠魯早就變成了吳鳴的忠實支持者,看到吳鳴正在遭受指責,他竟無原則地替那潛在的戰爭罪人開解。


    “先冷靜一下,高密度鋼板。”屠魯勸說道,“這隻不過是個異想天開的想法罷了,又不曾真正實施,實在沒必要發這麽大的火。”說到這裏,他又哧地一聲笑了出來:“而且考慮到你的身份,我覺得這話由你說出口不太恰當——你看,同為軸心國成員,我們的頭兒就懂得回避這樣的尷尬。”


    馬文恨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古川也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是丁香提出了最為務實的看法。她站了起來,雙眼充滿正義感地望向了吳鳴,對大家建議說:“他是個危險分子,我們應該把他關起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重新與那恐怖組織接觸上!”


    吳鳴舉起了雙手,準備接受這個懲罰,一方麵他知道自己身體狀態打不贏這群正義的勇士,另一方麵他也確實認栽了——那可怕的計劃不可以實施,這個世界的人類也不該遭受災難的摧殘。


    懵懵懂懂的艾博拎出了繩子,但他注意到其他人都沒有付諸行動,於是又停了下來,眼神挨個掃著。當下的情況有些複雜,而他又頭腦單純了些,明顯有些無所適從。


    關鍵時刻,還是富於理性的古川出來解圍了。


    “時間還很寬裕呢。”他輕輕地拍了拍手掌,示意各位稍安勿躁,又笑著對吳鳴說,“不管是不是要引發下一次世界大戰,我們都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可以考慮,所以不妨先等一等再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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