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辮子登時愣了下來，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一旁的幾位攤主發現苗頭不對，一時也收了聲，目光變得更加凶狠，紛紛把手掌摸向了櫃台之下，毫無疑問，那裏暗藏著各類槍枝。
雅吉別的沒看明白，對麵這些人的敵意卻看得清清楚楚，也一手扶住腰間的手槍，另一手則反到背後，牢牢地抓住霰彈槍的槍托，做好了隨時交火的準備。
馬文卻動也沒動，自顧自地負手而立，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他大約對吳鳴的反應相當滿意，也更加確信吳鳴手中的誠意足夠打動對手。
擺在吳鳴手裏的，正是那件紅色的老古董——略顯笨重的諾基亞3310。
實在講，吳鳴並不清楚馬文為什麽要自己拿出這件東西來，他的反應隻是出於下意識，同時他隨身攜帶的也隻有這麽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就撞大運般地擺了出來。當然，考慮到麵前這幫家夥是黑市交易商，那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對自己手中的這件老古董很感興趣，因此盡管是撞大運，吳鳴倒是頗有幾分命中的把握。
而馬文的用意，吳鳴也有個猜測：他大概就是想要出個難題，試試自己在麵對危機時能否隨機應變。
現在，應對之策已經擺了出來，至於對方到底買不買賬，那就要看馬文的判斷力了。
小辮子向四周擺了擺手，示意那些兄弟們不要輕舉妄動，而他自己則皺著眉向這邊挑了挑下巴：“那就是你們的誠意？看來你們還真他媽沒搞清狀況，黑皮市場已經歇業了，這事兒還要我重說一遍嗎？”說到這裏，他又故意小聲念叨了一句：“誰知道那又是個什麽鬼東西？”
“那還真是遺憾。”吳鳴連忙把手機收了回去，畢竟那是位老先生留下來的遺物，雖然沒什麽大用處，如果就這樣交易出去，吳鳴還真有些不大舍得。
“人家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們沒必要再糾纏下去了吧？”他向著馬文問了一聲，自己先轉過了身子，拖上兩個旅行包就要走。
馬文還是動也沒動，隻是一臉輕鬆地望著小辮子，那雙淡藍色的眼珠好像還顯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吳鳴收回手機的動作本身就已經令那家夥有些站不安穩了，再看到馬文那樣的眼神，他心癢得幾乎就要抓耳撓腮。
“那個……”他側著邁了一步，讓開了馬文的身體，向著吳鳴擺了一下手，“這位朋友，你先別忙著走，我再看一眼；剛才我沒太留意，麻煩再讓我看一眼。”
“都是行家，沒那個必要了吧？”馬文把身子橫著移了過去，恰好擋住了小辮子的視線，“老式的諾基亞3310，它有什麽作用，恐怕不用我多說你也十分清楚。可既然黑皮市場已經歇業了，就算你清楚也沒什麽用了，所以我們隻能告辭了。”說完，馬文也轉身做勢要走。
小辮子急了，一個箭步躥了上來，伸手搭住了馬文的肩膀。
“嘿！嘿……等等……”他大概注意到自己表現出了過於急切的態度，連忙又放慢了語速，“我的確是看出來了，但是，誰又能保證它肯定會有信號？”
馬文連頭都沒回，隻不過也並沒有邁開步子，就那樣把後背交了出去，嘴裏則冷淡地說：“那就要看你的運氣了——做這行的都有這個風險，這一點我根本不需要提醒你。”
小辮子猶豫了起來，在原地繞起了圈子，嗓子清了好幾遍，就算喉嚨裏堵了顆鵝蛋恐怕也要給他清理出來。他最終向旁邊狠狠地啐了口濃痰，下定決心般地說：“好吧，黑皮市場的大門我毒蟲替你砸開，但你們手裏的貨，我要求優先交易權！”
馬文淡淡一笑，慢慢地轉了回來。
“很公道。”他說，“我喜歡和有魄力的人做買賣，你叫毒蟲對麽，可以叫我鋼板。”
周圍的攤主們都恢複了常態，一個個懶洋洋地坐了回去，該聊天的聊天，該打牌的打牌。雅吉也略微放鬆了一些，向著吳鳴使了個眼色，一同拖著沉重的旅行包，跟在了毒蟲身後。
沒用誰去砸門，那二層小樓的落地鐵柵欄已經升了上去，打著封條的玻璃門左右一分，空曠的商場已經出現在麵前。
毒蟲在前麵引路，馬文隨後緩步而行，吳鳴和雅吉兩個苦力，則在跟在了排尾。
隨著幾人的行進，一間間獨立分隔的檔口中晃出了一個個人影，燈光也挨排地亮了起來。但那些檔口均空無一物，玻璃櫥櫃也空蕩蕩的，隻是在桌麵上貼有各式各樣的標簽。那些標簽可並非像商品宣傳單那樣圖文並茂，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標識，絲毫看不出個所以然，至少吳鳴一樣也認不出來。雅吉倒是在一家檔口麵前站了半天，但想是對方的報價高得離譜，最終又垂頭喪氣地撤了回來，隻得乖乖地跟在大隊伍身後，就這樣還沒忘了掰著手指暗地裏計算著什麽。
馬文在整個行進過程中一言不發，幾乎稱得上目不斜視，估計這裏的貨物沒一樣是他看得上眼的。倒是毒蟲看出了吳鳴是個純粹的外行，主動放慢了腳步，幫忙拎包之餘，更主動搭起了訕：“朋友，你是吃哪行的？”
這個問題吳鳴不大好回答，同時他覺得馬文未曾過來幫腔就是希望從旁觀察自己的表現，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說多錯多，莫不如裝傻充愣下去：“我什麽都吃，就是不吃油膩。”
“呃……那還真挺好，健康最重要。”毒蟲吃了個癟卻仍不知退卻，還在裝熱心地介紹著市場的情況，“你一定看出來了，我們這市場應有盡有，一層這片區域主要提供軍事物資，小到磁槍鋁彈，大到航空母艦，就算是nx5我們也能給你弄幾發過來。今天我們就算是認識了，往後有什麽需要隨時聯係我，價格方麵都好商量，明麵上的八折之外，我還可以給你搞點私人的折扣。”
他邊說邊從那滿是油漬的褲袋裏摸出了通訊器，按下按鍵想要把個人信息傳輸過來。吳鳴卻根本沒有搭茬，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這個舉動的危險性。在這間看似破舊的樓宇中，無線信號已經被密封成了罐子，如果擅自打開通訊裝置，將很容易被對方留下後門，相應的通訊記錄以及更為私密的信息，都有可能被人竊取出去，吳鳴自己倒還無所謂，如果整個隊伍的信息泄露，那可就麻煩大了。
“折扣什麽的倒在次要，畢竟我們的金主不差銀子。”吳鳴故意打了個岔，“關鍵在於，你們能開發票麽？”
“呃……發票？”毒蟲一下子被噎住了，那口濃痰卡住了嗓子，害得他差點沒上來氣。
馬文在前麵聽得清清楚楚，竟然也露出了微笑。
“哈哈……你可真愛開玩笑。”毒蟲反應了過來，向著吳鳴揚了揚手，徹底放棄了傳遞個人信息的意圖，轉而拿出一張老式名片遞了上去，“我們這都是小本生意，寫個收條還沒什麽問題，發票什麽的，我們實在擔心聯盟稅務總署會查上門來。”
吳鳴接過名片，恍然大悟般地說：“原來是這樣，我怎麽會忘了，你們這裏是黑市，是見不得光的。”
“對，見不得光，但我們的服務卻很正規，安全而周道。”毒蟲忙不迭地點起了頭，嘴裏的話繞來繞去，到底重新繞到了老古董那裏，“講真的，那東西裏麵還有芯片吧？”
吳鳴還在裝傻：“芯片是什麽？我還真就不太清楚。反正我是用它通過幾回話，效果還真不錯，除了沒辦法看到對麵的人影，其他的都還算令人滿意。”
幾番交鋒下來，毒蟲已經不大敢輕易相信麵前這看似棒槌的家夥，盡管吳鳴說的都是事實，他那汙濁的眼珠還是轉了好幾個圈：“我可聽說那東西用的都是老式的通訊協議，而那些通訊衛星大約在十幾年前就都已經退役了。”
“誰知道呢。”吳鳴回答說，“也可能有一些超期服役的老家夥還在堅持，而據我所知，那些老家夥的安全係統存在很大的漏洞，隻要找到一個接口，以現在的技術，將很容易就在天空中替自己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毒蟲不再言語了，因為他終於弄明白眼前這家夥也是懂行的。那老古董在實用價值上幾近於零，但它最大的作用正在於此——透過無線信號的接入，控製那些已經被人遺忘的通訊衛星，組建起屬於自己的私有網絡，不管是軍方，還是別的什麽組織，都很難對這個網絡進行監控。
這筆交易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它的實際價值可能會超過幾十億，甚至數百億！
看來何塞老將軍真是個慷慨的長者，很隨意的一次饋贈，都會帶來無比巨大的財富，但吳鳴心裏卻仍在猶豫著，這隻手機是不是真的要交易出去呢？
正在這時，通往二樓的電梯已經就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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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吉別的沒看明白，對麵這些人的敵意卻看得清清楚楚，也一手扶住腰間的手槍，另一手則反到背後，牢牢地抓住霰彈槍的槍托，做好了隨時交火的準備。
馬文卻動也沒動，自顧自地負手而立，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他大約對吳鳴的反應相當滿意，也更加確信吳鳴手中的誠意足夠打動對手。
擺在吳鳴手裏的，正是那件紅色的老古董——略顯笨重的諾基亞3310。
實在講，吳鳴並不清楚馬文為什麽要自己拿出這件東西來，他的反應隻是出於下意識，同時他隨身攜帶的也隻有這麽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就撞大運般地擺了出來。當然，考慮到麵前這幫家夥是黑市交易商，那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對自己手中的這件老古董很感興趣，因此盡管是撞大運，吳鳴倒是頗有幾分命中的把握。
而馬文的用意，吳鳴也有個猜測：他大概就是想要出個難題，試試自己在麵對危機時能否隨機應變。
現在，應對之策已經擺了出來，至於對方到底買不買賬，那就要看馬文的判斷力了。
小辮子向四周擺了擺手，示意那些兄弟們不要輕舉妄動，而他自己則皺著眉向這邊挑了挑下巴：“那就是你們的誠意？看來你們還真他媽沒搞清狀況，黑皮市場已經歇業了，這事兒還要我重說一遍嗎？”說到這裏，他又故意小聲念叨了一句：“誰知道那又是個什麽鬼東西？”
“那還真是遺憾。”吳鳴連忙把手機收了回去，畢竟那是位老先生留下來的遺物，雖然沒什麽大用處，如果就這樣交易出去，吳鳴還真有些不大舍得。
“人家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們沒必要再糾纏下去了吧？”他向著馬文問了一聲，自己先轉過了身子，拖上兩個旅行包就要走。
馬文還是動也沒動，隻是一臉輕鬆地望著小辮子，那雙淡藍色的眼珠好像還顯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吳鳴收回手機的動作本身就已經令那家夥有些站不安穩了，再看到馬文那樣的眼神，他心癢得幾乎就要抓耳撓腮。
“那個……”他側著邁了一步，讓開了馬文的身體，向著吳鳴擺了一下手，“這位朋友，你先別忙著走，我再看一眼；剛才我沒太留意，麻煩再讓我看一眼。”
“都是行家，沒那個必要了吧？”馬文把身子橫著移了過去，恰好擋住了小辮子的視線，“老式的諾基亞3310，它有什麽作用，恐怕不用我多說你也十分清楚。可既然黑皮市場已經歇業了，就算你清楚也沒什麽用了，所以我們隻能告辭了。”說完，馬文也轉身做勢要走。
小辮子急了，一個箭步躥了上來，伸手搭住了馬文的肩膀。
“嘿！嘿……等等……”他大概注意到自己表現出了過於急切的態度，連忙又放慢了語速，“我的確是看出來了，但是，誰又能保證它肯定會有信號？”
馬文連頭都沒回，隻不過也並沒有邁開步子，就那樣把後背交了出去，嘴裏則冷淡地說：“那就要看你的運氣了——做這行的都有這個風險，這一點我根本不需要提醒你。”
小辮子猶豫了起來，在原地繞起了圈子，嗓子清了好幾遍，就算喉嚨裏堵了顆鵝蛋恐怕也要給他清理出來。他最終向旁邊狠狠地啐了口濃痰，下定決心般地說：“好吧，黑皮市場的大門我毒蟲替你砸開，但你們手裏的貨，我要求優先交易權！”
馬文淡淡一笑，慢慢地轉了回來。
“很公道。”他說，“我喜歡和有魄力的人做買賣，你叫毒蟲對麽，可以叫我鋼板。”
周圍的攤主們都恢複了常態，一個個懶洋洋地坐了回去，該聊天的聊天，該打牌的打牌。雅吉也略微放鬆了一些，向著吳鳴使了個眼色，一同拖著沉重的旅行包，跟在了毒蟲身後。
沒用誰去砸門，那二層小樓的落地鐵柵欄已經升了上去，打著封條的玻璃門左右一分，空曠的商場已經出現在麵前。
毒蟲在前麵引路，馬文隨後緩步而行，吳鳴和雅吉兩個苦力，則在跟在了排尾。
隨著幾人的行進，一間間獨立分隔的檔口中晃出了一個個人影，燈光也挨排地亮了起來。但那些檔口均空無一物，玻璃櫥櫃也空蕩蕩的，隻是在桌麵上貼有各式各樣的標簽。那些標簽可並非像商品宣傳單那樣圖文並茂，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標識，絲毫看不出個所以然，至少吳鳴一樣也認不出來。雅吉倒是在一家檔口麵前站了半天，但想是對方的報價高得離譜，最終又垂頭喪氣地撤了回來，隻得乖乖地跟在大隊伍身後，就這樣還沒忘了掰著手指暗地裏計算著什麽。
馬文在整個行進過程中一言不發，幾乎稱得上目不斜視，估計這裏的貨物沒一樣是他看得上眼的。倒是毒蟲看出了吳鳴是個純粹的外行，主動放慢了腳步，幫忙拎包之餘，更主動搭起了訕：“朋友，你是吃哪行的？”
這個問題吳鳴不大好回答，同時他覺得馬文未曾過來幫腔就是希望從旁觀察自己的表現，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說多錯多，莫不如裝傻充愣下去：“我什麽都吃，就是不吃油膩。”
“呃……那還真挺好，健康最重要。”毒蟲吃了個癟卻仍不知退卻，還在裝熱心地介紹著市場的情況，“你一定看出來了，我們這市場應有盡有，一層這片區域主要提供軍事物資，小到磁槍鋁彈，大到航空母艦，就算是nx5我們也能給你弄幾發過來。今天我們就算是認識了，往後有什麽需要隨時聯係我，價格方麵都好商量，明麵上的八折之外，我還可以給你搞點私人的折扣。”
他邊說邊從那滿是油漬的褲袋裏摸出了通訊器，按下按鍵想要把個人信息傳輸過來。吳鳴卻根本沒有搭茬，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這個舉動的危險性。在這間看似破舊的樓宇中，無線信號已經被密封成了罐子，如果擅自打開通訊裝置，將很容易被對方留下後門，相應的通訊記錄以及更為私密的信息，都有可能被人竊取出去，吳鳴自己倒還無所謂，如果整個隊伍的信息泄露，那可就麻煩大了。
“折扣什麽的倒在次要，畢竟我們的金主不差銀子。”吳鳴故意打了個岔，“關鍵在於，你們能開發票麽？”
“呃……發票？”毒蟲一下子被噎住了，那口濃痰卡住了嗓子，害得他差點沒上來氣。
馬文在前麵聽得清清楚楚，竟然也露出了微笑。
“哈哈……你可真愛開玩笑。”毒蟲反應了過來，向著吳鳴揚了揚手，徹底放棄了傳遞個人信息的意圖，轉而拿出一張老式名片遞了上去，“我們這都是小本生意，寫個收條還沒什麽問題，發票什麽的，我們實在擔心聯盟稅務總署會查上門來。”
吳鳴接過名片，恍然大悟般地說：“原來是這樣，我怎麽會忘了，你們這裏是黑市，是見不得光的。”
“對，見不得光，但我們的服務卻很正規，安全而周道。”毒蟲忙不迭地點起了頭，嘴裏的話繞來繞去，到底重新繞到了老古董那裏，“講真的，那東西裏麵還有芯片吧？”
吳鳴還在裝傻：“芯片是什麽？我還真就不太清楚。反正我是用它通過幾回話，效果還真不錯，除了沒辦法看到對麵的人影，其他的都還算令人滿意。”
幾番交鋒下來，毒蟲已經不大敢輕易相信麵前這看似棒槌的家夥，盡管吳鳴說的都是事實，他那汙濁的眼珠還是轉了好幾個圈：“我可聽說那東西用的都是老式的通訊協議，而那些通訊衛星大約在十幾年前就都已經退役了。”
“誰知道呢。”吳鳴回答說，“也可能有一些超期服役的老家夥還在堅持，而據我所知，那些老家夥的安全係統存在很大的漏洞，隻要找到一個接口，以現在的技術，將很容易就在天空中替自己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毒蟲不再言語了，因為他終於弄明白眼前這家夥也是懂行的。那老古董在實用價值上幾近於零，但它最大的作用正在於此——透過無線信號的接入，控製那些已經被人遺忘的通訊衛星，組建起屬於自己的私有網絡，不管是軍方，還是別的什麽組織，都很難對這個網絡進行監控。
這筆交易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它的實際價值可能會超過幾十億，甚至數百億！
看來何塞老將軍真是個慷慨的長者，很隨意的一次饋贈，都會帶來無比巨大的財富，但吳鳴心裏卻仍在猶豫著，這隻手機是不是真的要交易出去呢？
正在這時，通往二樓的電梯已經就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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