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身上沒看出疲憊,怎麽說養足精神?”吳鳴通過頭盔內的吸管補充些水分,同時對霍莉發問說,“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接下來會有意外?”


    霍莉自顧自地活動著肩膀和腿腳,卻沒回話,而那樣的動作吳鳴覺得她隻是在掩飾內心的不安。【,


    “你相信女人的預感麽?”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聲。


    “呃……不大相信。”吳鳴直言不諱地說,“在我掌握的知識裏,所謂女人的預感,其實隻是借口。她應該先有動機,也打算行動,卻又找不到可以說服身邊人的理由,所以才編出來這麽個子虛烏有的東西。”


    霍莉哧了一聲,卻又笑了出來。


    “你說的有點兒道理……”她說,“和他講的一樣。你們都一樣,都是一群混蛋。”


    “誰?我和誰一樣?”


    吳鳴問出來就後悔了,毫無疑問,霍莉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她的男朋友。而那男朋友是不是個虛構出來的人物,吳鳴一直深表懷疑。


    但話題已經被提起,霍莉也繼續了下去。從封閉的頭盔麵罩望進去,可以看到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諾布爾,我男朋友。”她說,“那混蛋也總這麽說:‘你明明就想那樣做,還非得給自己編出一個差勁的借口,真讓人受不了。’”


    吳鳴勉強地笑了笑:“哦……其實我們的說法還是有所區別的。”


    但吳鳴說什麽,霍莉根本沒聽進去,就好像話匣子被打了開。她就沒打算把它合上。


    “我們是高中同學……他比我大了一個年級。是個績優生。書呆子那種,死板得令人討厭。”霍莉也不再嫌棄生化塵埃的惡綠顏色,簡單地用腳掃了掃石塊,就那樣坐了上去,“在我之前,沒人喜歡過他,他也沒交過女朋友,同學都說他是‘彎’的。但我卻很有信心——我能吸引住他。”


    “那是當然,你能看透人心,被你盯上準跑不了。”吳鳴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免得被那女賊察覺出內心深處那隱約的急躁。


    但霍莉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出神地回想著:“於是,我開始製造偶遇的機會,要麽是在雨天忘記了帶傘,要麽是在笨拙地錯過了巴士,要麽是不小心腳一滑摔到他懷裏……就這樣,我們走到了一起。成為了男女朋友。”


    她說得像真事兒一樣,但吳鳴始終覺得那隻是個虛假的故事。是過度渴望帶來的幻覺。


    “他是個電腦專家,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棒的黑客——我後來才知道的。”霍莉笑著說,“諾布爾最大的愛好,就是破解這世界上所有敢於自稱安全的網絡係統,世界銀行、地球安全防衛部、聯盟犯罪調查局……所有這些,都曾被他惡作劇般地攻克過,還在上麵留下了個小小的簽名——霍布爾到此一遊。他說那是我們共同的犯罪證明,如果我想要拋棄他,他就會在自首時把我也供出去,我們倆將一起被進監獄,關一輩子。”


    “他的行事風格還真挺像個書呆子。”吳鳴配合地加快了故事的進程,“接下來的發展不難想象,你們兩個情投意合,愛好也有相似之處,然後就開始作案,獲取真正的利益……”


    霍莉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我們決定搞一個組合,雌雄大盜的組合,諾布爾做計劃,我來實際下手,去偷些我們共同感興趣的東西,從便利店裏最緊俏的紅茶,到圖書館裏僅存的名著孤本;那些香水化妝品之類的東西他不是很喜歡,但我喜歡,所以他也幫著出謀劃策了幾回,盡管他很不情願……”


    “然後就是你們越做越大,變成了舉世聞名的雌雄大盜。”


    吳鳴自作主張的故事發展進程似乎不夠曲折,很不符合霍莉的心思,於是到了這裏,她竟然進行了一次微妙的轉折。


    “我原本也沒打算做大,而且他也不允許我們超出惡作劇的範疇。”她淡然地說,“但他可能預料到我最終會做得很大,所以他變心了,認為我們不再適合,開始疏遠我,故意在情緒中顯露出我討厭的顏色……”


    霍莉在語氣中的哀傷很真實,令吳鳴也不自覺地扭轉了自己的看法,開始認為這是個真實的故事。


    “你們才是高中生罷了,心性還沒定下來,變心其實是很正常的,他也不見得會有那麽正義的理由。”


    “你說對了,那隻是他的借口;他隻是故意想要讓我討厭他。”霍莉長長地歎了口氣,“但他隱藏得很好,而我竟然也受騙了,對他的變心信以為真。所以我也開始給他氣受,接受陌生男人的搭訕,和小夥子眉來眼去,但他還真不介意……那麽我就去做大事,犯些真正的案子。我想把我得來的東西拿到他眼前,讓他看看,霍布爾少了一半,其實一樣很棒,一樣能在不可能的禁區留下到此一遊的字樣。”


    原來雌雄大盜最終隻有那位雌性贏得了最大的名氣,卻是一場賭氣造成的後果,真不知道那些可憐的失主們知道這個真相,心裏該作何感想。


    “但我找不到他了……”霍莉的語氣變得低沉了起來,“到哪裏都找不到,不在那片鄉村牧場,不在那間星巴克,也不在海頓公園的那張長椅上……”


    “所以……他得病了,是麽?”吳鳴這時接上了故事的結局,“你之前說過,他得了癌症……”


    “虧了你還記得。”霍莉扭過頭衝著吳鳴笑了笑,看上去態度有些輕鬆,但她的眼圈卻是紅的,“他已經死了……我後來終於找到了他,但那隻是他的墳墓。我看著他——墓碑上的他——一直在微笑著,淡藍色的眼睛總是眨啊眨啊,似乎在說:‘你輸了,霍莉,雌雄大盜最厲害的那個,一直是諾布爾’……”


    吳鳴接不下去了,對自己之前的猜疑感到抱歉,霍莉的遭遇更感到同情。


    “但我沒有認輸,還在不斷地把自己的收獲送到他的墳墓前。”霍莉平複了一下情緒,用平穩的語氣繼續說道,“我總覺得他能看到,他也能感覺到;他應該在吃醋,否則絕不會躲起來,總也不肯和我見上一麵……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我收到了他的留言……”


    “他真的還沒死?”


    吳鳴驚訝地問了一嘴,可同樣又為那愚蠢的問題後悔了起來——那應該隻是定時發送的遺書而已,真實的故事絕不會出現如此拙劣的翻轉。


    可霍莉明顯在回避著男友是否已經死亡的問題,隻是專注於對那留言的回憶:“他告訴我說,我是真的輸了,卻不是輸給了他,而是輸給了我的命運——我注定孤獨的命運。”


    “注定孤獨?”吳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說的是女巫之石那個詛咒麽?我可清楚地記得,那迷信的東西已經被轉移到了我這個替罪羊身上。”


    “我隻是那樣希望罷了,就溺水者的胡亂拉扯。”霍莉淡淡地笑了笑,“很小的時候,在我剛剛發現可以感受到別人的情緒時,我父母就被告知,我的命運將與一塊寶石和一群人綁在一起。我將會為這世界而戰,出生入死,到了最後,我將無人可以親近,注定孤獨終老……”


    霍莉所講的這番話和馬文的預言頗為接近,聯係到霍莉的能力,甚至很像是那十二位傳奇英雄的個人版本。


    “是誰告訴你父母那番話的?”吳鳴發問說。


    “我不清楚,大概是某個瘋子吧。”霍莉無助地搖著頭說,“這個預言我父母到死都沒跟我提過,卻偏偏告訴了諾布爾,而當最終傳到我這裏時,就連諾布爾也不在了……”


    “這樣啊……”線索並未得到更近一步發掘,令吳鳴多少有些失落,卻又不得不繼續安慰兩句,“其實這些迷信的東西不必太過當真……呃,就算你打算當真,也可以認為那詛咒已經轉移到了我身上,所有的災禍都與你無關了。”


    “哈,那你真是太貼心了。”霍莉故意露出狡黠的笑意,但那樣的表情照常態差遠了,“既然你不見怪,那壓在我心頭的石頭也總該撤下去了。”


    吳鳴自知勸說並未生效,悲觀的情緒還將在那傳奇女賊的心頭縈繞不去,在眼下卻又想不出別的辦法,除了聽之任之,再無他法可想。


    “壓在心裏的話說出來總會讓人輕鬆一些……”吳鳴說,“現在你的精神好多了,對麽?”


    霍莉站起了身,看似輕鬆地晃了晃腦袋:“嗯,好多了,隻是還有一點點不夠暢快——你為什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對你說這些?”


    吳鳴也把腰直了起來,同時配合地發問說:“對了,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


    “我之前告訴你了,那是女人的預感……”霍莉眨了一下眼睛,“我可能會出事,所以得提前把這事和你交待清楚,免得到時你會手忙腳亂。”


    “別胡說好麽?”吳鳴無奈地拍了下頭盔,“這可不是什麽好話,很不吉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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