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三千五百米,時速減至三百,氣流穩定……現在進入自動巡航模式。▲∴,”


    屠魯看了一眼儀表盤上的數據,將朋友號的飛行狀態通傳了一聲,而後靠回椅背,懶洋洋地伸展了一下他那稍顯肥壯的腰身。


    “再有半個小時就破曉了,你們將有機會親眼看到南半球的日升。那別是一番風景,讓人總覺得自己好像睡糊塗了,置身於火星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地方……”


    他用指尖敲打著副駕駛座椅頂端監控投影儀的金屬外殼,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像是亞瑟小子的某支流行曲。屠魯看樣子很享受,但誰都知道,他這種習慣作法的主要用意隻是在於幹擾。和霍莉一樣,吵到馬文發火,似乎也是屠魯這輩子最大的樂趣所在。


    但馬文連眉都沒皺,恰恰相反,還配合地哼出了聲。於是駕駛艙內那惟一的旁聽者聽出了曲調,正是那首老掉牙的《耶!》。


    “怎麽,你搞清楚了?”吳鳴充滿希望地問了一聲。


    其實在駕駛這方麵,吳鳴幫不上什麽忙,他之所以陪在這兩位駕駛者身旁熬了一整夜,隻是想要從馬文這裏得到答案。一個異常關鍵的答案。


    可馬文一句話也不肯說,隻是哼哼著,聲音還越來越響,就好像他打定主意想要吵醒那些沉睡的家夥,甚至要吵醒整個南半球。


    “耶,耶,耶……”


    那家夥突然唱出了聲。手舞足蹈地站了起來。還和屠魯左右呼應。一同配合著節奏點起了頭,活像兩隻得了禽流感的人形公雞。


    “謝謝!謝謝你們的掌聲!”屠魯抬起胳膊,指點著四周那些並不存在的觀眾,另一隻手裏握著的則是阿大的磨牙膠,被他當成了老式的麥克風使喚,“謝謝你們,天呐,謝謝你們喜歡我的歌!來。見見我的樂隊——這位!這位是瘋狂的鋼板,三十多年前曾經得過葛萊美大獎,號稱一直不在調上的靈魂伴奏家!”


    馬文優雅地鞠了一躬,夾在他耳朵上的電子筆都掉了下來,砸在地板上,叮叮當當地亂響。


    “這不是個恰當的喚醒音樂呢。”古川這時出現在艙門口,發型還沒經過打理,尤其後腦勺那裏被壓卷了毛,與他一貫利落的標準形象出現了很大的偏差。


    他按了按額角,搖晃著腦袋走了進來。看他的動作像是要操作音樂播放器。屠魯的臉色立即苦了下來:“噢天呐,求你了頭兒。千萬別……”


    屠魯話沒說完,華麗的女中音已經縈繞於整個機艙。那是歌劇《卡門》中著名的曲段,《愛情是隻自由鳥》。


    在婉轉悠揚的曲調中,霍莉的扔枕頭聲,阿寶的踢門聲,豆子的進食提醒聲……一個接一個地響了起來,構成了一支宏偉雄壯的起床交響曲。


    麵對這樣一支毫無公德心的隊伍,吳鳴無話可說,隻能一臉無奈地坐在那裏,眼珠翻得幾乎前後顛倒了方向。但這還不算完,屠魯覺得各位醒得還不夠徹底,拎起通話器大聲喊了起來:


    “注意,各位請注意!值班機長正在講話。今天是2033年4月22日,早晨5點35分,我們目前正處於前必魯境內,臨近瓦努科城,地麵溫度9攝氏度,女士們請注意保暖。當然,我們不打算降落,所以拜托了霍莉,請不要再做購物或者順手牽羊的打算,你屋子裏的物件已經夠多了,都快要堆滿了……”


    艙門在這時又被拉開了,一身戰鬥服的丁香闖了進來:“我們今天又不降落?已經兩天了,從我們過來就一直在飛,我連踩在地麵上是什麽感覺都忘了。下麵肯定還有僵屍或者別的罪惡,人民需要我們去戰鬥,而不是躲在雲層裏收聽什麽咿咿哇哇的歌曲!”


    “她恢複過來了,而且比以往更加活力四射。”屠魯向旁邊兩位感歎一聲,又轉回去端起了老隊員的架子,“戰鬥是少不了的,但不在眼下。你現在最該做的是什麽你知道嗎?是按照排班表去準備早餐,迪安那小家夥已經在忙活了,就算你對他的廚藝很有信心,也得過去盯著點,要不然阿寶那家夥準會把所有盤子都偷吃得幹幹淨淨。”


    丁香恨恨地跺了一下腳,掃了一眼吳鳴和古川,轉身又衝了出去。


    這會兒工夫古川已經把頭發整飭得整整齊齊,轉到吳鳴和馬文麵前坐了下去。“你好像很得意呢,馬文。”他說,“怎麽樣,忙了這一晚上有收獲麽?”


    馬文的態度正常了一些,隻不過嘴角的笑容一直未曾收回去:“那確實很難。軍用衛星,老式協議,最高級別的加密,對我來說還隻是副業……”馬文慢慢把目光投向了吳鳴,“不過我還是辦妥了,現有的幾個超期服役的衛星,都被我設下了後門,裏麵的存儲內容,隨時可以調用。”


    “好極了!”吳鳴用力地揮了一下拳頭。


    吳鳴很清楚,別看馬文說得好像輕而易舉,攻破那些軍用衛星絕對比想象中要難得多,要不然他也不會忙了整整十二個小時,一步也不曾離開過自己的工作台。


    考慮到軍用衛星已經廢棄了很久,裏麵大概也不會存儲什麽高級機密,可老何塞那兩部老式手機之間的通話內容可能還保留著,那才是吳鳴最大的關注。


    “現在可以麽?”吳鳴迫不及待地從工作台上拿起了那部銀灰色的手機。


    “現在嘛……”馬文求證意見般地望向了古川,又拿眼角故意掃了一下屠魯。


    古川淡淡一笑:“朋友號內的乘客都是自己人呢,原本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不過這涉及到已故長者的**,不應該擴大化,現在這個機會也差不多吧。”


    屠魯終於反應了過來,一巴掌過去把馬文的工作台攪得亂糟糟一團:“你這該死的鋼板,原來繞著彎想要讓我回避!”


    但搗亂歸搗亂,那位獸醫還是識相地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艙門。


    估計用不了幾分鍾,那些乘客們就該生龍活虎般地跳出來了,這段涉及個人**的機密內容必須盡快分享,要不然少不得又是一番浪費口舌。


    馬文手腳麻利地將工作台歸置整潔,接過吳鳴的手機,接入無線接口,又拾起了電子筆,在虛擬的屏幕上飛快地劃動了幾下,順利進入到信號檢索的程序。


    在程序運行過程中,馬文也在解釋著:“裏麵存儲的大多是軍方內部的通話,而且是二十幾年的通話記錄,數據量龐大得驚人,但無效內容很多,我也不確定能不能找到我們需要通話,隻能嚐試著以兩部手機內部的識別碼進行配對……瞧,還真找到了,有五十幾通,都是由那部銀色的手機發起的呼叫。”


    果然,三維顯示屏上顯示出了幾十個音頻標識符號,而且搜索的程序也停止了運行。


    關鍵時刻到了,在那標識符號的背後,吳鳴仿佛看到了那已經亡故的老將軍正微笑著向自己端起了紅酒杯。


    吳鳴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馬文點了點頭。


    於是馬文探出電子筆,對著其中一個音頻符號輕輕點了一下,下方的標識顯示,通話時間為2009年7月,最接近眼下這個時間點,如果有什麽線索的話,價值肯定會更大一些。


    “嘟……嘟……”


    那是呼叫提示音,應該是老何塞拔通了號碼,而後一直等待著對方接通電話。提示音響過七八下後,一個溫柔的女聲響了起來:


    “您拔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拔。”


    “這是什麽意思?”吳鳴坐不住了,直起身子湊到工作台前,滿臉疑問地望向了馬文。


    馬文聳了聳肩:“就我所知,在過去那個年代,衛星技術還不夠發達,接收不到信號這事兒時有發生,服務供應商的借口一般就是‘不在服務區’。”


    電子筆又點向了另外一個音頻符號,比之前的通話早了兩天。


    “嘟……嘟……您拔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拔。”


    再試,一樣,再試,還一樣……一連試了七八通,情況竟然毫無變化。


    “這真是開玩笑了!”馬文氣得皺起了眉毛,“我忙了一個晚上,最終隻換來這句失傳已久的提示音?”


    吳鳴也泄氣地捋了一把頭發。心裏的猜測明明很對路,卻偏偏得不到有力的證據,令他備感失落與苦惱。


    古川不曾熬夜工作,失落感自然要少一些,更容易從中立的角度來分析問題,而且他也好像確實聽出了些什麽。“這不對勁呢。”他沉吟著說,“手機使用的是軍用信號,但提示音卻是民用服務商的標準答複……那些數據會不會被人修改過?”


    老式手機的原理吳鳴倒是了解個大概,但具體的細節就沒那麽清楚了,聽古川這麽一說,心裏也沒了底,隻得把目光投向了馬文。


    “我好像懂了……”


    馬文突然打了個響指,伸手拿過那隻銀灰色的手機,直接拔出號碼,同時打開了聽筒的外放功能。沒過兩秒鍾,紅色手機響起了諾基亞之歌,聽筒那邊也傳來了“嘟嘟”的提示音。而就在吳鳴猶豫著要不要接通電話時,馬文卻搶先走了過去,直接摁下了掛斷電話的按鍵。


    “嘟……您拔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拔。”


    (剛接了個大活兒,暫時隻能一天一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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