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弟,你去哪兒了?我差人在街上找你,沒見個人影。”入了夜才回來——“十五呢?她與你不是一向形影不離的,怎麽不見她?”


    西門恩正拿著書本往守福院慢步走去,聞言轉身,瞧見西門笑快步走來。


    “十五累了,先回房歇息去了。”他微笑:“笑大哥找不著我們是理所當然,我跟她一下午都待在茶肆裏。”


    “茶肆?誰家的…啊,我怎麽問這種話,可別讓義弟聽見,就算你去聶家茶肆,也要說去咱們自家的,別讓他知道,不然準有一頓念的。對了,十五睡了,阿碧煎葯了嗎?你喝了沒?”


    瞧他心情頗好,似有意聊天,西門恩不掃他興致,笑道:“早喝了,笑大哥,你別再擔心了。”


    “是啊,我總把你當過去的恩弟,現在你也不需要我擔心了。”西門笑笑容滿麵:“今天下午,至少也有五、六個媒婆上門來,全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


    “今天你出現在街上,可讓多少人吃驚不已啊,想想以前,人家都說得靠強買一個姑娘,你才會有妻子的,如今隻要有女兒的,瞧見你了,都想將女兒嫁給你。”


    “我有妻子了。”他柔聲答道。


    西門笑聞言,看了一眼他揣在懷中的書冊,溫聲說道:“最近我聽阿碧說,你房裏的燭火很晚才熄,是在看書嗎?”


    “是啊,以前身子不好,沒看一會兒就不得不休息,現在有體力了,自然想多看點書。”


    真是個好理由啊。西門笑遲疑了會,像在思索如何開口。


    “恩弟,你是西門家唯一的血脈…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與其它兄弟雖姓西門,但畢竟隻是義子,西門家還是要靠你。義父他納了許多妻妾,都是為了能延續血脈…我不為你做決定,要不要納妾,都隨你,不過你也不小了,若是不喜歡十五——”


    “笑大哥,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還沒有圓房,不是嗎?”


    西門恩微楞,隨即俊臉染上薄薄的紅暈,輕聲說道:“我並非不喜歡十五,隻是,我還在想——”


    “想什麽?你身子都已經康複了,沒病沒痛。”以往無力行房可以說得通,如今他如常人,還有什麽阻礙?“你是我兄弟,十五是我弟媳,這一年來她待你極好,這點我是看在眼裏的,你可不要辜負她啊。”


    西門恩聽出他話中頗為憐惜十五,心裏為她感到高興。十五雖與姊妹沒有什麽情分在,兄長寬厚的性子卻能給她親人的感情,而非一味隻顧著自己的兄弟。


    那一夜,誰都看見了,卻沒有人說出口。


    “我會有分寸的。”他答道。


    西門笑見夜色的確深了,不忍讓他再外逗留,正要離去,忽地想起一事。


    “對了,今兒個來訪的不少,王師婆也來了。”


    “王師婆?她來做什麽?”


    “你別緊張,她不是來除妖驅鬼的。”西門笑笑了笑,道:“她進府裏,東張西望的,還奇怪咱們府前沒有鎮宅物,府內連個避邪之物都沒瞧見,竟然沒有妖鬼寄居府中。”


    “大哥!”


    “我沒別的意思。”西門笑解釋:“她說了,我也才注意到這一年來,咱們府裏好事不少,最好的就是你奇跡似的康複了,我到今天都像在夢中似的。”


    西門恩聞言垂下眼,像在沉思什麽。


    “對了,王師婆來府,是為了十五…一提十五,你就著急,聽我說完。前幾個月,我不是提過有個告老還鄉的將軍嗎?”


    西門恩點點頭。從小到大他雖身處病榻間,笑大哥卻從未讓他與世間脫節,不僅西門家買下什麽、改變什麽,連城裏大事、朝廷政局有什麽風聲傳出來,也會讓他明白,偶爾征詢他的意見,才會讓他在走出府外之前,便對自己的將來有了全盤的規劃與適應,不致脫節得嚴重。


    兄長們的恩情,已非自已能用任何的東西來報答,隻能將恩融進親情,一生一世地惦在心頭,永保手足之情。


    西門笑不知他的想法,繼續說道:“那將軍近七十旬,他的一生幾乎在戰場上度過,自然避免不了血腥,他自告老還鄉後,不知何因,夜夜作起惡夢來,夢中有鬼在追殺他——”見西門恩蹙眉,他歎道:“所以,找上十五了。”


    “南京城裏已有王師婆了。”西門恩微惱道。


    “但,你的康複、她的事跡,已傳遍南京城了。”


    所以,還是不能平靜地生活嗎?如果他仍像過去久病不愈,是不是對十五比較好?身側的拳頭微微緊握,想起她望著避邪鎮宅物時的神情。


    “沒有辦法…推掉嗎?”他不抱任何希望地問。


    “趙將軍雖告老還鄉,卻還有將軍的脾氣與權勢,他要王師婆與十五在他七十大壽那夜除他夢中的鬼,說是借機試一試誰才是真正神明附身的巫女,若真置之不理,隻怕累及西門家。”


    也怕除成了,從此麻煩不斷吧?


    現今方術多被視為迷信,主因冒充巫師者極多,所施法術多與人心信仰有關,難辨真假,少有如他一般活生生的實證,若那趙將軍真當十五是巫女,隻要他金口一開,將十五引薦至宮中,當今追尋長生不老之道的皇帝爺必不會輕易放過她——


    西門恩的心思一向縝密,行到房前,已不知想到多遠去了。他的眉頭愈皺愈深,正要推開房門,忽然腦中閃過前幾日他一進房,就見十五在沐浴,當場嚇得他連連退步,在院裏發呆許久才敢進屋。那一夜讓他根本無法入眠,十五的身子纏在他身上,讓他呼吸急促,不敢閉目;一閉目,便瞧見她令人胡思亂想的**…


    他舔了舔唇,聆聽了一下,確定沒有水聲,才輕喊:“十五,你睡了嗎?”喊了幾聲,沒聽她的回應,想必是睡著了。他才安心地推開房門。


    房內一盞油燈還亮著,是她留的。她卻已經趴在床榻上熟睡,白色的單衣極薄,幾乎貼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裸露的藕臂落在枕上,長發掩去她的芙蓉臉,卻依稀見著她的纖頸,他的呼吸又有些淩亂,急急撇開視線,走到桌前,收斂起心中的遐想,靜心讀起書來。


    半夢半醒之間——


    知道自己是在等恩哥,他近日不到深夜不會回房,她心中雖有疑惑,卻不主動詢問,隻是習慣他的體味、他的懷抱,要她獨睡反而難入眠啊,抱著棉被神智浮啊沉沉的——


    遍來兮…歸來兮…


    遠處忽有聲在喚,她暗叫聲糟,隨即身形下沉,已然從半夢半醒之間墜進夢世界。


    “到底是誰?為什麽一直出現在我夢中?”她喊道。


    這人的聲音不像恩哥輕柔拂麵的溫吞嗓音,但也不覺得陌生啊,腦中一一過濾西門府裏所有人的聲音,同時好奇地踏前一步。


    天地之間是無窮無盡的黑,她不怕,因為曾有數年身在地洞的經驗,也練成她眼力極好,在黑暗之間能隱約視物。


    那…為什麽她的心狂跳不已,渾身發顫?


    明明是夢啊…她知道這是夢,知道這是數月來讓她驚恐的惡夢,知道將會看見什麽,但為什麽自己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


    忽地,微弱的光打在前方,僅僅刹那,她已驚駭得瞧見一個灰色的龐然大物!此物麵若獸,嘴巴張得極大,露出長長的血舌,無數的小表正遭其吞食…


    她倒抽口氣,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滑去。


    遍來兮…歸來兮…


    不要!她不要被吃掉!不要被吃掉,救命!


    恩哥,救命!


    那叫她回去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她嚇得要爬回頭,雙足卻無力。她沒做壞事,就算是鬼…也饒她一命吧!


    救命!恩哥,你在哪裏?快回來啊!


    身子一直被拖行,十指想要抓住什麽,卻始終撲空,她嚇得哭出來,忽聞天際響起——


    “十五?”


    救我!救我!


    “十五,你又在作惡夢了嗎?是夢,別怕!醒來!”


    恩哥來了,為什麽還不醒?眼角瞄到怪物的嘴大張,好多小表像是不受控製地飛進它的嘴裏。這些鬼好狠啊,連死也要一塊拉著她下地獄!


    “不要吃我…我沒做壞事…恩哥,救命…”


    “十五!”他的聲音忽地大了起來。


    她的身子劇烈被搖晃著,被他碰觸的地方像是救命仙丹,她發現從肩開始,有一股溫暖的氣流蔓延,隨即包住她的身子讓她不再滑向那怪物。


    “十五,隻是夢,不礙事的,我就在你身邊。”最後一句話化為輕紗,從天降下裹住她的身子,迅速地被拉出夢中。


    真的是夢嗎?


    “不是夢!”她突然張開渙散的瞳眼,胸口不停地起伏。


    “不是夢,你怎麽會醒呢?”


    溫柔的聲音如天籟,慢慢拉回她的焦距,瞳仁裏映著他迷人的笑顏。


    “你醒來了。”雖柔,卻極具說服力,讓她狂跳不已的心逐漸慢下來。


    “我又夢見了…”


    “夢到什麽?”他柔聲問,憐惜地拭去她滿麵的淚痕。


    怎能說呢?說了,怕他跟著怕,即使明白他不會遺棄她,但她心裏總是希望自己與他的生活裏沒有惡靈,有的隻是一般夫妻該有的生活。


    她發現自己如八爪章魚緊緊纏在他身子上,就算夢醒了,她也不想放手。悄悄地當作不知道,窩進他的懷裏。


    他沒拒絕她的親熱,抱著她的身子,坐在床頭上,說道:“我以為這一年多來,你在府裏過得還算快樂。”


    “快樂!”她急忙說:“我從小到大沒有這麽快樂過!”


    看著他的身子像奇跡似的,一天比一天還要好,姑且不論到底是那一夜的咒術成真,或是聶大夫醫術高明之故,他能活、能走,能不再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那就是她最大的快樂了。


    以前,總是希望祝氏一族的人能對她另眼相看、能給她一個微笑,那就是她一生追尋的快樂了;後來遇見他,才知道原來她的快樂永遠也不會在祝氏一族裏找著。


    “既然你覺得快樂,為什麽還作惡夢?”話尾才落,就覺懷中身子略為緊繃起來。


    西門恩眼裏閃過訝異,卻不動聲色地暗壓下來,像閑話家常似的談起過往事。


    “這一年來,我倒是沒作什麽惡夢。以前啊,我常常夢見我親爹在叫我,叫我跟他一塊走,那時我年紀小,也沒見過他,自然不肯走。醒來後告訴笑大哥,他嚇得連著好幾個月一入夜就陪在我身邊,睜眼到天亮;反倒是我有人陪了,安了心,睡得極熟。”


    “大伯對你真好。”遲疑了一下,不會不知他話中用意。又偷看他一眼,他的笑容依然,似乎天塌了、地垮了,都不會影響到他的情緒,連帶著讓她有時都覺得,其實,她惡靈的體質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什麽。


    繼續沉默了會,見他仍然在微笑著。


    他的笑容,自始至終對她來說,都沒有變過。掙紮再掙紮後,她才低聲說道:“我夢見很多鬼,那些鬼在叫我…”


    “很多鬼在叫你?”溫柔的嗓音一點也沒有變化。“這一年來你仍在努力學巫,就算沒有像你姊姊一樣,至少也比我這普通人強許多,你怎會怕呢?”


    “我不怕鬼,我怕的是那吞鬼的怪物!”見他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倏地專注起來,她心知若不說清楚,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他的性子表麵是騙人的溫和,骨子裏卻藏著比她還硬的堅持,她這枕邊人可不是睡假的——


    枕邊人啊!


    “十五?”


    她隻好將夢境一一說出,西門恩垂眸傾聽,不時追問那龐然大物的模樣,反而不在意小表,她心裏微訝,卻不敢明問,隻是望著他的臉色有無變化。


    “歸來兮…歸來兮…真是那小表在叫?”他像在自言自語,隨即又道:“十五,你是說,這幾個月來,隻要我不在,你都會作這個夢?隻有我能叫醒你嗎?”


    她輕輕應了一聲,見他又垂下臉,不知在沉思什麽,他的額麵微微冒著冷汗。她知他在做重大決定時都是這個模樣,正要舉起小手擦他的汗,他卻忽然抬起臉來,直勾勾地望著她。


    那眼神十分奇異,是她從未見過…或者該說,他曾在他以為她不注意時露出這種眼神過,隻是她以為是自己錯看了。


    “十五,我記得你的癸水剛走不久,是不?”


    她聞言,臉紅地點點頭,沒料到他連她這麽私密的事都注意了…不對!她驚呼出聲:“我流了血,是你出了事!”


    難怪啊!難怪啊!


    那時偷偷注意了下,他每天表情如一,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樣子,如今仔細回想起來,他的臉色曾有好幾日是灰白的,他卻推說忘了喝葯。是自己太信賴他了,還是以為沒有人會瞞著這種事不說,所以不曾起過懷疑?


    “我以為…你沒事!”害她偷偷高興好久啊!


    “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我算過,你半年來來一次,一生的病弱與半年不舒服一回,你說,我會選擇哪一種?”見她又氣又惱又自責,對象全是她自己,他微微眯起眼,沉聲道:“你的表情讓我慶幸我下對了決定。”


    “決定?”


    “我們做真夫妻吧。”


    細長的眼睛倏地大張,幾乎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她的心髒偷偷狂跳一下,飛得老高,幾乎以為自己錯聽了。


    “遲了一年,也該是時候了。”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她耳畔轟轟作響,沒有“好不好”、“要不要”,完全不像他平日的作風。


    驚覺自己還掛在他的身上,連忙鬆力退後,他卻一把抓住她的赤足,她嚇了一跳,脹紅臉,敏感地發現一股酥麻的感覺由足部延至全身,讓身子微顫抖起來。


    她結結巴巴道:“我以為…以為…”天,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原本沒要這麽快,至少在你為我浪費了一整年的光陰——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十五,你初進南京城不到半天就誤闖西門家,不到半天就遇見我,然後馬上嫁給我,我可以說這是你我的緣分,但我也不得不為你想,你在祝氏一族的生活已是十分封閉,在我身上更是花下全副心血,足不出戶,每日所見之人就是這幾個,我自然心疼你,你有這權利在外頭多見識一番的。”


    “你不是…不要我?”她低聲問。


    他訝異,硬是捧起她的臉來,細細看著她有些退卻的臉。


    “你在說什麽?十五,我什麽時候做過這種表態了?一年多前,你不也想與我做真夫妻嗎?你卻步了?”


    “我沒!我想要極了!”她不顧羞不羞,大聲說道:“隻是我不敢!”惡靈的身分在那一夜確定了,怎能再主動要他與自已做名副其實的夫妻?


    “你不敢,那就由我主動吧。”


    祝十五連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就見他連讓她逃走的餘地都沒有,半強製地捧住她的臉,吻上她的唇瓣。


    他的唇舌,又熱又燙,與過去那種蜻蜓點水的吻簡直天地之別,她的頭暈了、心也早就不知亂跳到哪裏去了,一時之間隻能無力地任他擺布。


    隱約知道跨過了今晚,她的世界又會有所變化。當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嗎?真的可以嗎?


    “十五,你在發抖了。”


    “我…”她趁機大口大口地喘氣,結巴道:“我差點不能呼吸了…”


    一陣輕笑揚起,顯得沙啞而溫暖。


    她偷覷到他伸手至身後拉下床幔,將他倆與床外隔離。她雙頰幾乎要被火燒掉了,暖味的氣氛讓她喘不過氣來,直覺要往床內側退去,他卻笑了,向她伸出手。


    “十五,你不願意嗎?”


    她癡癡望著他的笑,俊秀的臉龐溢滿溫柔的**,漂亮黑眸裏透著的是之前奇異的眼神,原來…他對她,一直有這種情感嗎?


    “我…我真的可以嗎?”


    “你不可以,世上還會有誰能當我的妻子?十五,你忘了我已經有一個同生共死的小妻子嗎?你知道她是誰的,是不?”


    同生共死…她慢慢伸出手與他交迭。


    他垂著的眸笑了,將不再抗拒的她抱進懷裏,吻著她的耳垂,低語:“你以為我養病養得這麽用心、這麽努力,是為了誰?固然為了我自己,但我熬不下去時,隻要想到我一走,連你都要跟著走,再怎麽樣的苦痛我都咬牙忍下來了。十五,你可以為我付出性命,如果我負情,連我自己都會唾棄我自己。”


    迷蒙的眸隻能望著他深情的眼,與他雙雙倒臥在床上。


    “以後,你一怕,就想我。我就在你身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拖走你。”


    原不想這麽快的,但一聽到她的惡夢已非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造成的,他的心就難安啊!


    如果,隻有他能拉她出那個夢,那就讓他徹底地拖住她吧。


    “嗯…”好熱,他不停地吻著她,引發她全身的熱流亂竄,過了今夜就是他真的妻子了,隻要過了今晚——緊緊攀著這唯一清楚的念頭,心頭的滿足感好漲。


    “…所以,以後你別要胡思亂想,所有的一切都開誠布公;心不安,就來問我,我絕不隱瞞…”


    “嗯…啊,恩哥…你…你…脫我衣服…”她緊張兮兮地,連聲音都變調了。


    “不就說都要開誠布公的嗎?”聲音帶笑。


    床幔之內,春色無邊,細碎的呻吟斷斷續續的,桌上的燭火漸息,黑暗慢慢罩住房內,連帶著也罩住了長櫃上的鬼麵具。


    濃鬱的**如潮,忽地——


    “好痛…”她脫口叫道。


    槽,西門恩臉色忽變,暗罵自已竟然忘了心理準備。


    “恩…恩哥?”意亂情迷的神智在乍見他無力倒在自已身上時,完全震驚得難以思考。


    “我…我沒事…隻是突然頭暈…”見她爬出自己的身下,想要穿衣去求救。怎能讓她去?


    連忙拉住她的小手,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對她美麗的身子做出任何反應,他合上眼,輕聲說道:“你別走,陪著我…”


    “可是…”


    “這…”蒼白的臉色有抹紅暈,微惱道:“這是男人最大的恥辱,你說出去了,豈不是讓我難再做人?”


    “我不懂。”她也不在意懂不懂,仔細看他臉色並不像死白,又能說話,隻是看起來無力了點,應該不礙事吧?


    她遲疑一下,要幫忙拉動薄被讓他蓋上,他卻突然以臂壓住被,喘喊:“別拉開!”拉開了,豈不是讓她見到床單上的血?一見血,她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我害躁!”


    害躁?剛才不是還很大方地脫衣嗎?


    “恩哥,我還是去請大夫來——”


    “你讓我…”他吞了吞口水,止住暈厥的感覺,連眼皮也撐不開了,隻怕也熬不了多久就會昏過去。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說道:“讓我靠著…我真的很害躁…你去找大夫…要讓南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在床第之間…有問題嗎?躺下來陪我…”


    祝十五長年身居族裏,不知男人的心態,又考慮了會兒,才小心翼翼地窩進他的懷裏。


    他的手臂馬上改環住她的身子,不讓她有任何機會出門。他暗暗吐了口氣,提醒自己一清醒過來就要阿碧偷偷將這沾著她處子血的床單給丟了。


    充滿冷汗的臉龐輕輕地被撫過,在昏沉的意識中,他聽見她迷惑的自言自語:“現在,我算是你名副其實的妻子了嗎?”


    他吃力地掀了掀嘴皮,喃喃道:“算…雖然很丟臉、很丟臉…所以…別讓任何人知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閻王且留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於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於晴並收藏閻王且留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