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沸沸再沒提過讓我逃跑的事情,隻是愈發神經兮兮的了。吃的飯喝的茶非但要用銀針戳戳,她自個兒也要先嚐嚐,看得我心頭直顫。


    哎呦喂,不知道姑娘我最愛吃第一口麽!


    就這麽過了幾日,身子倒是好了許多,隻是愈發的嗜睡。


    午飯後,我跟沸沸商量著去院子裏曬半個時辰太陽,卻被她無情地駁回。


    心道果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沒了身份地位,連曬個太陽都不能自個兒做主。我歎著氣摸索到床上,果然隻有床才是我最忠實的夥伴!


    一覺睡到了傍晚,瞅著窗欞上投來的夕陽餘暉,琢磨好像忘了件什麽重要的事。直到沸沸給我送飯,挨著門縫遠遠瞅見侍衛們右肩上纏著的紅綢子,才想起了今天是我的生辰,而且原本今日我是要與姬桓成親的。


    借口癸水肚子痛,我把大半碗麵都與給沸沸吃。


    飯畢,沸沸怏怏地叮囑我今夜不可亂跑,便兀自在我的小榻上倒頭就睡。


    我見機會難得,想著假扮公主的事情無論如何也得向姬桓解釋清楚,便換了沸沸的衣服悄悄地摸了出去。也是老天憐我,那些柱子一般永不缺崗的侍衛今夜居然都不在。


    宮裏熱鬧,也不知道有什麽喜事,我低眉順眼地跟著其他宮人往人多的地方走,估摸著人多消息也多,自然也容易打探到姬桓去處。


    可惜那晚我沒有打探到他的消息,路過百尺樓,借著月光我遠遠地就瞧見一襲紅色嫁衣的晉孝公主獨立樓頭。


    然,那件嫁衣,原本是為我做的。


    悄悄脫離隊伍,摸到百尺樓頭,晉孝公主似早有所料,她儀態萬千回眸笑道:“夏姑娘,好久不見。”


    我委實笑不出來,想著怒氣衝衝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隻得壓了脾氣淡淡問:“你什麽意思?”


    她笑得花枝亂顫:“本宮聽不懂姑娘的話。”


    我上前一步,有些繃不住,略帶怒意質問:“你為什麽陷害我?當初可是你們找我來做這冒牌公主的。”


    她拍拍胸口道:“姑娘不要亂說,嚇壞本宮了,本宮可擔當不起欺君罔上的罪名。”


    見她死不認賬,我不由怒不可遏:“我這可有晉惠王的信物,你想抵賴麽?”說罷從懷裏掏出當年晉國國君給我的公主玉印。


    “哈,我就說怎麽找不著呢,原來你這丫頭隨身帶著,”她攏了攏頭發,“害你又怎樣,本宮想害誰害誰,輪得到你管麽?”


    “你不是不想嫁給姬桓,為什麽要來?”我厲聲質問。


    她嬌笑連連:“本宮還說你怎麽死皮賴臉不肯走呢,原來是為了姬桓。還真是情深意切啊,你不曉得本宮最見不得有情人終成眷屬麽!”


    我怒極,顧不得許多便一巴掌摑了上去。


    “來人!”捂著臉,她厲聲喝道。


    須臾,侍衛把我倆團團圍住,帶隊的正是晉國使節和薑襄王心腹。


    直到刀架在脖子上,我才看清自己是塊魚肉命。


    “還不就地正法!”晉國使節喝問。


    感覺到刀鋒寸寸滑進肌膚,我才後悔,早知道前些日子就該拐了銀子溜之大吉。


    “且慢。”


    我驀地睜開眼睛,瞧見姬桓一身喜服向我走來,熱騰騰的一顆心瞬間就被凍成了冰疙瘩。


    “殿下不可!”薑襄王心腹攔住他。


    姬桓仿若未聞,向我走來。


    晉孝公主捂著臉哀戚戚的從我手裏搶過玉印,啜泣道:“這便是證據,當年她害了我,搶了我的玉印,你瞧,這裏還刻著個孝字。”說罷,指著印腳的一個花。


    “明明是朵花。”我不由道,想誆姬桓麽?做夢!


    隻見姬桓臉色鐵青,衝我喝道:“閉嘴!”


    “太子殿下莫非想包庇犯人?”晉國使節擋在我麵前,把我和姬桓隔開。


    姬桓望了他一眼,冷聲道:“蔣大人說笑了,桓之不過想親自了結這個罪人。”


    什麽?


    我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卻見他握著到步步逼來。


    一時間,周遭仿佛都凝固了,我的眼裏隻有他和他手裏的劍。我拚命張大雙眼,想要看清他眼底的顏色,卻發現是一潭古井無波無漪。


    驀然想到一句話,所有的不幸,隻是因為把之前所謂的“幸“放大了比較。


    我認命的閉上眼睛,腦海裏閃現的竟是那日他親自來幫我量喜服的模樣。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欺身而上,感到劍鋒刺破我的胸膛,我想,一切都結束了,來生我隻有一個願望,我想做一把剁肉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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