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大概是最近快活得麻痹了,我以為我的生活已經雨過天晴了,我對這場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一點感知也沒有,我也無法預知我在後麵,哪怕手足無措,也依然被無情地拽入了這一場我無法掌控也無法抽身的洪荒中。


    可惜我無法預知。


    可惜我太低估了現實的殘酷。我也太高估了人性錯落有致下的猙獰麵目。


    或者有句話說得對,難得糊塗。


    人在糊塗的時候,確實容易獲得快樂,而我在糊塗的時候,哪怕孤獨,也算是度過了幾天孤單卻心情不錯的日子,反正我按時上班按時下班,周末張競馳沒回來,我跟羅米慧還有陳亮一起去海岸城那邊唱k看電影,我當個發光發亮的電燈膽,我也當得挺開心。


    真正的變故,是在張競馳出差回來之後。


    又或者說,是在紅姐來深圳之後。


    這一天,深圳晴空萬裏,我如同往常一樣早早起來,卻還沒來得及去上班,張競馳的電話就過來了。


    他出差這幾天,可能他比較忙,他基本上沒給我打電話,我們之間都是靠短信聯係,現在他一大早的打給我,我真是想象力豐富的以為有什麽急事,就忙不迭地接了起來。


    張競馳那頭傳來了一些吵雜的背景音,他很快說:“橙子,我現在在寶安機場,紅姐也在,你今天先不要回去公司了,紅姐說怪想你的,想馬上見你一下。”


    我挺疑惑地問:“張競馳,我聽小薇說你是去上海出差,那你怎麽跟紅姐湊一起了?”


    張競馳嘿嘿一笑說:“我有些事過來福建,湊巧。”


    我沒再多問,掛了電話之後,開始拖地什麽的,完了之後,我還跑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很多菜,想著今天下廚給紅姐做一頓好吃的。


    兩個多小時後,門被從外麵推開了。


    我忙不迭地迎上去,作勢想要幫紅姐把她背著的背包拿下來。


    但是我還沒抓住那個背包,張競馳就急慌慌地說:“老婆,你懷著孩子,不能亂拿重物的,我來幫紅姐拿!”


    紅姐被張競馳這如臨大敵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她很快自己將背包拿下來,她說:“小張,其實你不用那麽緊張的。”


    張競馳一隻手還拖著行李箱子,另外一隻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頭,他說:“嘿嘿,我擔心啊。”


    我看他傻乎乎杵在門口那,我說他:“你啊你,先把紅姐請進來好吧。”


    張競馳這才忙不迭地作勢將紅姐往屋裏請。


    我把紅姐的背包放在沙發上,然後開了電視機對著紅姐說:“姐,你先坐著看一會電視,我給你們弄午飯去。”


    紅姐順勢就跟著我,她說:“不能,姐來幫你一起做,那樣快一點。”


    我還想說什麽來著,紅姐就熟絡地過來幫我摘菜了。


    我們兩個人一邊幹活一邊聊天,還挺開心的。


    正聊得起勁,張競馳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了,他拉了個椅子坐下來跟紅姐一起摘豆角,他說:“紅姐,你真的不用去找酒店了,就住在這裏就好了。你要是不習慣跟我們住一個地,那對麵也是我的房子,已經裝修好大半個月了,那些味道也散完了,你住對麵也行。”


    紅姐擺了擺手說:“那不行,我可不想打擾你們兩口子。”


    我白了她一眼,帶著些少嗔怪:“你那麽見外,還喊我啥的妹子。就這樣說好了,這幾天住在這裏。不然你想啊,我想陪你去玩一下,還得大老遠去找你,多不方便啊,你這不是誠心想麻煩我嘛。”


    大概是覺得我太不客氣了,張競馳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在那裏瞎整整,我有分寸得很。


    我了解紅姐,她最怕給別人添麻煩了,現在聽我這麽一說,她沒再過多囉嗦就說:“那行吧。不過妹子,姐今天下午可沒空跟你去玩兒。姐今天下午得去龍崗坪山那邊跑個客戶,走動走動。你該上班還是上班去唄,不用請假招呼我。”


    我這才想起自己有輛車呢!自從張競馳把那車送給我之後,我還真就開了那麽一次呢!幹嘛不趁這個機會,再一次開它出去溜溜啊!


    於是,我把手上的芥菜往旁邊一放,我特豪氣地說:“這樣啊,那我給你當司機唄。你去見完客戶之後,咱們去吃大餐。”


    紅姐瞥了我一眼,她帶著責怪的語氣說:“說的啥傻話,姐怎麽能讓你去當司機。姐坐公交車去就行了,等會兒吃完飯,我查查怎麽坐車。你也真是的,雖然不用像小張那麽咋咋呼呼的瞎緊張,但是你也得把自己當孕婦,你該幹嘛幹嘛去,別為**心。”


    我還想勸說紅姐給我當司機呢,但是她執拗著不肯,我想了想,拍了拍腦袋反應過來說:“那我的車車給你開唄,反正停在那裏挺久沒開了,姐你幫我開去溜溜,這樣好過你坐公交車啊,公交車兜兜轉轉的,去到都不知道啥時候了。”


    紅姐原本還想推辭,說是怕她技術不好,蹭了我的愛車,張競馳適時地加入勸說,紅姐總算是勉強同意了。


    吃完午飯之後,張競馳主動去洗碗和收拾餐桌了,他讓我陪著紅姐好好聊聊,紅姐握著我的手沒完沒了地問我最近怎麽樣,總之我們哪怕那麽久沒見,還是有著聊不完的話題。


    在聊天中紅姐告訴我,張競馳會跑去福建,是因為紅姐前幾天告訴他,紅姐手上有些野生的冬蟲草,別的地方買不到的,紅姐想到時候帶過來給我補補身體,張競馳一聽,還怕紅姐忘了似的,趁著出差完了,厚著臉皮上門去要了。


    我一聽紅姐這話,嘴上雖然吐槽著張競馳,卻禁不住擰過頭去掃了正在洗手台旁邊忙忙碌碌的男人,在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特麽的幸福。


    我正發著呆,張競馳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我在看他,他很快旋過臉來衝我笑了笑,我在那一刻感覺天氣更明媚了。


    因著張競馳回來了,紅姐也過來了,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在我們午休完了之後一起去停車場,我還挽著張競馳的胳膊嘰嘰喳喳個不停,而張競馳極度有耐心地望著我,一直在聽我說話,而紅姐也笑笑看著我們。


    我們先來到了張競馳之前送給我的那輛車前。


    紅姐一看,她又開始猶豫說她技術不好,怕蹭了我這新車,最後還是我把她給推搡著塞進車裏的。


    我以為我這是為紅姐好,我以為我這是讓紅姐免於做公交車的擠迫,我沒有想到,我這是將紅姐往鬼門關那裏送。


    下午三點的時候,正當我一邊核對那些林林總總的單據,一邊跟小薇說一下上周的報銷情況時,我的手機突兀地叫了起來。


    我拿起來掃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深圳本地固話號碼。


    我朝小薇示意了一下,就把電話接了起來。


    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她挺直接就說:“小姐你好,請問你跟一位名字叫做葉秋紅的女士熟嗎?”


    葉秋紅是紅姐身份證上麵的名字,在我跟她認識之後,她這個名字隻有在公司開表彰會的時候,我才能聽到。


    現在被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過來,還正兒八經地提起紅姐的名字,我心裏麵一下子湧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我急急忙忙地對著話筒說:“我是她的好朋友,請問有什麽事嗎?”


    那頭依然是不急不慢的語速說:“是這樣的,葉秋紅女士在深惠路榮超花園路段,因為刹車失靈撞上了圍牆,出了車禍,現在已經被送到我們龍崗中心醫院,現在她還在急救中,請問小姐可否能想辦法聯係上她的家屬,過來辦理一下手續什麽的?”


    就像是在大冬天裏麵被人迎頭扣了一桶冰似的,我渾身冰涼,可是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去,再一次問清楚地址和一些情況,我顧不上那麽多,我直接衝著那頭說我馬上到,讓醫院給準備最好的醫生。


    掛了電話之後,我每走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麵,可是我強迫自己走快一些。


    總算走到了張競馳的門前,我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開就闖進去了。


    沒想到高一陽來了,他和張競馳似乎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麽。


    可是我顧不上那麽多了,我一張嘴,差點就哭出來了:“張競馳,紅姐,紅姐她,出了車禍,你送我去龍崗中心醫院看看她。”


    循著我的聲音,張競馳騰一聲站起來,他擰過頭去急急地衝高一陽說:“這事回頭說。”


    他說完,飛快的拉著我往電梯那邊走了。


    在電梯裏麵,我的眼淚徹底忍不住了。


    在我的眼淚肆意奔騰的時候,張競馳一直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安慰著我說:“別哭,紅姐不會有事的。我會安排最好的醫院和最好的醫生給她,你先別著急。”


    這樣的安慰捉襟見肘,我壓根無法控製自己內心湧出去的無限的擔憂慌亂和恐懼。


    車行在路上,張競馳借著等紅綠燈的空檔來打電話,與在我麵前的孩子氣完全不一樣,他沉著冷靜地在電話裏麵指揮安排著一切,在等第三個紅綠燈的時候,他的手覆過來蓋住我的手,他望著我,他很是認真地說:“橙子,你放心,我不會讓紅姐有事的,我答應你!”


    我知道他不是醫生,他說的這些都不能作數,可是我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在熬過了我人生中特別難熬的一個多小時,我們總算是趕到了醫院。


    我整個人,完全沒有任何思維地癱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而張競馳則冷靜地奔波著去辦理各種手續,他在聯係了紅姐的家裏人之後,繼續鎮定地向還在醫院的辦案民警問情況。


    我漠然地看著這一切,再看看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來人往,一下子想起幾個小時之前紅姐還說想去世界之窗玩玩,說沒本事出國,去看看那些國外的縮影也好。


    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再一次奔騰而下。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我有些茫然而麻木地將手機掏出來看了看,有一個看著很眼生的qq給我發了一個語音文件過來。


    心煩意亂,我壓根沒打算下載過來聽,可是那個號很快發了一串字過來說:“我知道你叫李橙,這個不是病毒。我保證你聽了隻會感激我。我就是那麽喜歡助人為樂,請叫我活雷鋒。”


    紅姐還在急救室裏麵生死未卜,我的內心兵荒馬亂到了極點,我對這個在裝神弄鬼的人沒什麽好氣,我想也沒想就發了一句過去:“你到底是誰?別在那裏裝神弄鬼的!”


    發完了之後,我似乎找到了目光的焦點,我不斷地盯著那個屏幕看。


    大概隔了五分鍾之後,那個qq再一次發過來:“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告訴你真相,我能告訴你,四年前,你的孩子到底是怎麽死的。管你信不信,隻要你聽了那個文件,你就能直接知道答案,不用謝,就這樣。”


    ps下午一點半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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