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紀洋等人實際上沒比程誌超他們早走多長時間,兩批人腳前腳後到的醫院。趙濟勇和程誌超在前,周大華在後,剛剛進了門診部的大廳,就見到劉紀洋那夥人聚在一個小角落裏交頭接耳,麵露難色。


    這本來就是趙濟勇的意料之中,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踱著方步走了過去:“老大,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呢?小六子哪去了?”


    劉紀洋這才看到他,下意識的“啊”了一聲:“小六子已經被送到急診室了,醫生還沒有出來,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裏麵出來的護士的語氣,小六子這一次傷得可不輕。你們怎麽這麽快就來了,那邊完事了?”


    趙濟勇點點頭:“對付那幾個小嘍羅,還能費多大勁?那小護士怎麽說的?”


    劉紀洋在臨走的時候,已經看到他的神威了,雖然很奇怪這家夥怎麽突然之間變得這麽能打,但是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歎了一口氣,說:“她倒也沒說什麽,就說人傷的不輕,醫生現在正在處理,百分之百是得住院了,讓我們先到交款處交五千塊錢的住院押金。”


    說到這裏,臉上的表情變得很難看:“可是,我們哥幾個把兜裏的硬幣都掏出來了,也不過才湊了七八百塊錢,離五千塊錢差得遠呢,這大半夜的,也沒地方借錢。你身上有多少錢?”


    趙濟勇睜大了眼睛:“要用這麽多?挨了一棍子就要用五千塊錢?這要是挨了一刀,還不得上萬?”


    周大華推了他一下,不悅的說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在隨身的小包裏翻了半天,掏出幾百塊錢:“前天我剛收了幾百塊錢的補課費,本來打算給家裏人買點禮物帶回去的,先拿去救救急。”


    趙濟勇見到錢,眼睛頓時開了,不住口的讚歎還是女生懂事,雖然有時候亂花錢,但是更多的時候,還是省錢,在男人們都山窮水盡的時候,唯獨這女生還能掏出幾百塊錢,真是了不得。


    這番話自然被周大華直接過濾了,也沒和他客氣,直接將手伸到他的衣兜裏左掏右掏,卻隻掏出了幾十塊錢。看著從他身上翻出的少的可憐的幾張紙幣,周大華的臉上又罩上了一層寒霜:“你有沒有搞錯?挺大個男人,身上就剩下幾十塊錢了?”


    趙濟勇被她數落一番,苦著臉叫屈:“快放假了,錢留在身上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要是拿回家去,我們家裏老爺子看我花錢這麽節省,說不定下個學期就要降我的夥食費,我不是自找苦吃麽?誰知道明天就要坐車回家了,今天晚上小六子出了這麽大的事,這幾十塊錢,還是我害怕在車上渴了、餓了難受,留著買水買麵包的。”


    周大華瞪了他一眼:“就你理由多。”將那幾十塊錢又摔還給他:“平時自吹自擂,哥們感情有多好,真碰到了上,屁也指不上你。”


    劉紀洋在一旁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拿出老大的風範勸道:“辣椒你也別太生氣了,我們幾個不也是這個樣子?四五個人,湊了半天,才湊了幾百塊錢。”


    周大華對他還是比較尊重的,見他開了口,隻好哼了一聲,皺著眉頭拚命的想辦法。


    趙濟勇哈哈一笑,摟住了劉紀洋的肩膀:“關鍵的時候,還得是老大理解我們的難處。老大放心,雖然我們身上都沒有多少錢,我趙濟勇更是隻剩下了幾十塊錢,但是這住院押金,還真就是小事一樁。”


    “哦?”劉紀洋麵露喜色,“你有辦法能搞到錢?”


    “我沒辦法。”趙濟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不等劉紀洋和周大華說話,又接著說道:“不過我知道這裏有一個大大的財神爺,隻要他老人家出馬,別說區區五千塊錢,就算是後麵再添個零,也能輕而易舉的解決。”


    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了程誌超。


    劉紀洋被這個好消息弄得又驚又喜,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連忙拉住了趙濟勇的手:“這個財神爺在哪?快點帶我們去找他,小六子的傷可不能再耽擱了。”


    趙濟勇被自己這位老大徹底的打敗了,長歎了一聲,拍了拍腦袋,由衷的來了一句“買疙瘩”,一把將程誌超拉到自己身邊,用手一指他的鼻子:“我所說的這位財神爺,當然就是我這位好兄弟程財神了。”


    “啊?”眾人無不大吃一驚,紛紛圍了過來,像打量國寶一樣不住的審視著程誌超。但見這小夥子長得倒是挺陽光的,而且如果不計剛才他動手pk時的樣子的話,看起來也挺斯文有禮,一看從小就受過良好的家教。身上穿的衣服也不賴,隻不過,雖然也是一身名牌,卻都是低端的,渾身上下沒有一件裝備超過五百塊錢。要是單從穿著來看,隻能算是小康人家出身,離一出手就是幾萬塊,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富家子弟的標準差得極遠。


    他們固然是驚疑不定,程誌超又何嚐不是大吃一驚,急忙將趙濟勇拉到一邊,低聲道:“你瘋了?這麽大的玩笑你也能開?”


    趙濟勇也壓低了聲音:“誰說我開玩笑了?你本來就是一個財神爺。”


    “我算哪門子財神爺?一個月的夥食標準是多少,你也不是不清楚,哪個月不是將打將夠花,要是稍稍控製不住的話,月底打個倒立兜裏也未必能控出五毛錢來,現在你一張口就讓我去弄五千塊錢,我上哪去給你偷去?”


    趙濟勇拉他來,本來目的就不單純,早有準備:“你身上沒有錢,但是你能弄到錢,給你媳婦打個電話,就說你有事要急用個萬八千的,就算你媳婦身上沒有錢的話,從你老丈人那裏也能刮出來。要不然你讓他們上哪裏去弄錢去?”


    “你說的倒是輕巧,這事要是讓方越元知道了,會怎麽看我?”


    “怎麽看你?”


    “肯定得認為我和他女兒來往是衝著他的錢去的,你這不是平白無故的給我找麻煩麽?”


    “將來你和方越元的女兒結婚之後,你們就是實在親戚了,他又沒有別的孩子,就算是再多的錢,將來不也是你們的?隻不過是提前借出來一萬而已,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又不是不還他。”


    趙濟勇說完,收起了嘻皮笑臉,一本正經的說:“小六子和我一個寢室住了一年,我們相處的就像是哥們一樣,他家又不是本地的,就算是現在聯係到他家裏人,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把錢送過來,遠水解不了近渴。你先行行好,動用一下你媳婦那條線,先把這頭弄住了。等小六子家裏帶錢過來了,咱們再把錢還給你老丈人。他老人家在江湖上混了這麽長時間了,不會不明白江湖救急的道理。”


    程誌超被他氣得肺險些炸了,直呼自己倒黴,咬牙切齒的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小子心機這麽深,喝了你幾罐啤酒,不但陪著你打了一架,最後還被你連皮帶骨頭賣了個一幹二淨。認識你算我倒了八輩子大黴了。”


    趙濟勇自知理虧,縮著脖子受了他一番數落,等他消了氣之後,又換上一副媚笑,從兜裏掏出電話遞到他麵前:“誰讓咱們是兄弟呢?從小到大的兄弟,還計較這些小節?”


    程誌超沒有接他的電話,掏出了自己的電話,瞪了他一眼,在地上踱了幾步,考慮如何打這個電話。


    趙濟勇知道他已經被自己說動,心中得意洋洋,向遠處的劉紀洋等人做了一個k的手勢,不敢打擾程誌超,靠在牆上抱著膀子,百無聊賴的用右腳踢著地麵。


    良久,程誌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既似自言自語,又似對趙濟勇說:“這個電話,還真就不能給我媳婦打。”


    趙濟勇愣了一下,又著起急來:“我說你挺大一個老爺們,讓你借點錢至於這個費勁麽?又打又不打的。”


    “你知道個屁,聽說我丈母娘今天要回來,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借錢,就算是方越元心裏沒有多少想法,要是一不小心撞到我丈母娘的槍口上了,難保不會有什麽枝節生出來,絕對不能給她打。”


    “這樣啊?照你這樣說,還真就不能給你媳婦打這個電話。”趙濟勇雖然心裏著急,但是還沒到不通情理的程度,聽到程誌超說出不能打電話的理由之後,也不好強求,一時之間倒沒了主意,苦著臉喃喃自語:“這可怎麽辦?那些人全都指不上,唯一一個能指得上的,還不能打電話。”


    程誌超看他的樣子,不由得微笑道:“看你那熊樣,急什麽?不能給我媳婦打電話,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曉晨那條路是不能走了,但是可以走劉欣這條路嘛。這丫頭這幾年在省城也沒少掙錢,錢包再癟,拿這點小錢還是不在話下的。”


    趙濟勇眼睛一亮:“你說那個暴妞?別說,還真行,我怎麽就把她忘了呢?你電話裏還有多少話費?要是沒有多少話費的話,就給你省點錢,用我的電話給她打。”嘴裏說著,手上不停,掏出電話就遞到了程誌超的眼前。


    程誌超又氣又好笑,手一揮,將他遞電話的手拍到一邊,謝絕了他的好意:“你真是賊心不死,還想著要人家的電話號碼呢?當心那辣椒發起火來,把你燒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趙濟勇嚇了一跳,偷偷向人堆裏的周大華賊溜溜的瞄了兩眼:“你都看出來了?”


    “我眼睛又沒瞎,什麽沒看出來?你挺有本事嘛,來濱海上了一年學,居然學會和我撒謊撂屁了,說什麽人家倒追你,被你給拒了,所以懷恨在心什麽的,我這一路上看到可不像這麽一回事。”


    趙濟勇滿臉通紅,甚覺慚愧:“這個嘛,這裏麵的事相當的複雜,一時半會還真就說不清。就這麽和你說吧,我和她的事,不比你和方越元寶貝女兒的事簡單多少,剛才人你嘴雜,怕你多問,所以才簡單一語帶過的,等回到家之後,我詳細的和你說說。”


    “報應,報應啊。讓你天天算計我,這回遇到她,報應算是來了。”程誌超心裏解了點氣,撥通了劉欣的電話。幾聲盲音過後,傳來了劉欣慵懶的聲音:“喂?誌超?!啊不,程誌超?”


    程誌超被她這一聲又軟又糯的“誌超”叫得心裏一蕩,急忙晃了晃頭,又將方曉晨的影子滿滿登登的塞到了自己的腦子裏:“嗯,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找你有點事。”


    劉欣剛剛洗完澡,本來已經睡下了,迷迷糊糊的聽到電話響,拿起來一看是程誌超打來的,半睡半醒之際,隨口說出了“誌超”兩個字,心裏也是一陣亂跳,聽他說有事找自己,才算是稍稍清醒了一些,皺著眉頭嗔道:“大半夜的,你不和你哥們一起胡鬧,打電話找我有什麽事?”


    程誌超嘿嘿幹笑兩聲:“別提了,就是他們胡鬧得有點過頭了,結果我哥們寢室裏有一位老兄胡鬧得進了醫院,院方讓交五千塊錢住院押金,大夥兜裏誰也沒有那麽多錢。你也知道的,曉晨母親今天回來,我不好給曉晨打電話,隻好打電話給你,你手頭方不方便?要是方便的話,先借我五千塊錢……”斜眼看到趙濟勇連連擺手,又伸出一根手指頭,急忙又改口:“不,不是五千,是一萬。過兩天那人家裏帶錢回來,就還你。”


    劉欣一聽說“醫院”兩個字,頓時睡意全消:“怎麽鬧到醫院去了?這事和你沒關吧?”


    程誌超急忙否認:“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是那些看熱鬧的和他們學校保衛科的人弄起來了,那個朋友在衝突的時候,不小心受了點傷。就是大夥一時半會弄不到錢,我哥們就把我推到前麵,讓我幫幫忙,我兜裏那倆錢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方便的話,就……嗯?”


    劉欣聽程誌超說和這事沒有關係,這才放了心,嘟囔了一句:“行,你在醫院裏等著,我這就給你送錢去。我就知道,這麽晚了找我肯定沒有好事。上輩子欠你的。”


    程誌超對她的話坦然受之,想了一下,又說道:“你盡快過來,剛才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想法,得先和你商量一下,你看看行不行得通。”


    劉欣聽他說得鄭重,不知道他又冒出什麽想法,點了點頭:“嗯,我盡快。”問明了哪家醫院之後,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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