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就連程誌超自己都感覺到很奇怪,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不論是蔣彬還是關兆宇,又或是袁八爺或者是鄭懷柱,任何一個人提出來,都比這個莫鐵軍要狠上百倍。可是能讓程誌超感覺到心裏沒有底的,卻隻有這個莫鐵軍。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裏總是覺得莫鐵軍這個家夥越是平靜,就越不會太平。


    程誌超回到寢室之後,躺在床上,怔怔的望著上鋪的床板出神,想要找出這其中的原因,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隻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丁爾禪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在想什麽,但是卻也知道,此事定然和莫鐵軍有關。


    一直以來,對於這個莫鐵軍的傳說實在太多,據說此人生性好勇鬥狠,稍不順意,就和別人拳腳相向。這所學校又不是以體育專業見長,像他這種身材之人鳳毛麟角,一般人對他都是敢怒不敢言。因為打架生事,學校裏也曾約談過此人幾次,甚至記過一次大過,他的脾氣才稍稍收斂了一些。可是那也僅僅在其他方麵收斂,若是和宣芷含有關,他就又控製不住了。


    現在這廝認定了宣芷含和程誌超有染,今天沒有奈何得了程誌超,傻子也能想得出來,如果不讓莫鐵軍重重的撞一次南牆,他是絕對不會善罷幹休的。但是以程誌超的自身條件,想要和他抗衡可不怎麽太容易。雖然丁爾禪他們親口聽到程誌超承認學過幾年功夫,而且信心滿滿,似乎一定可以應付得了。但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些人看過莫鐵軍出手,卻沒有看到程誌超出手,難免對程誌超的本事有些懷疑。


    他們和程誌超是室友,是兄弟,但是照比趙濟勇和程誌超的交情相比,還是差了一層。如果是趙濟勇在場的話,肯定會毫不猶豫一起和程誌超把這事扛起來,但是丁爾禪他們不行。有些時候是可以有福同享的,比如說一起吃鄧中時的大戶,但是更多的時候,卻不能有難同當。現在程誌超似乎有難了,這些室友們除了對程誌超報以同情,並且表示關心之外,再也拿不出任何實質的行動。


    程誌超也不怪他們,他們和自己一樣,隻不過都是普通的學生而已,論背影,論身手,甚至還不如自己。如果硬讓他們和自己一起去搞定莫鐵軍,有點不太現實。能在這個時候,對自己表示關心,已經夠讓他感動了,可不敢奢求他們能像趙濟勇一樣對待自己。


    “媽的,趙濟勇不在,隻能自己硬扛了。”程誌超咬了咬牙,睜開了眼睛,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就在他從床上坐起來的同時,鄧中時也一臉怪異的推門進屋。丁爾禪急忙迎了上去:“老大,怎麽樣?和那個莫鐵軍溝通得怎麽樣?”


    鄧中時連叫了幾聲奇怪之後,說道:“以往那小子沒把程誌超怎麽樣,早就氣得暴跳如雷,連吵帶罵了,可是今天卻一反常態,不管我說什麽,吭都不吭一聲。回到宿舍之後,倒頭就睡,你們就奇怪不奇怪?”


    丁爾禪也連呼奇怪,口中嘖嘖有聲:“難道他怕了程誌超了?”


    “按理說不可能,那小子自負得很,自覺得在這個學校裏打遍天下無敵手,威風慣了,怎麽可能會怕了程誌超?這裏麵還是有古怪。”


    “再古怪能古怪到哪去?他還能耍出什麽陰謀詭計來不成?”丁爾禪哼了一聲,回頭問程誌超:“超兒,你怎麽看?”


    “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麽可能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程誌超打了一個哈欠,緩緩的說:“我看這樣也挺不錯的,老話說得好,橋來橋上過,腳踢腳下消。他老老實實的在那裏呆著,那就萬事皆休,要是真想和我鬥一鬥,那麽我就見招拆招唄。”


    說完之後,程誌超又像僵屍一樣直挺挺的躺了下去,沒過多久,呼吸變得越來越悠長,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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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覺就是睡了五六個小時,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了地平線,窗外的光線變得黯淡起來。程誌超一驚而起,失聲道:“我靠,怎麽黑天了?”


    迷迷糊糊的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屋裏就剩下鄧中時一個人坐在床前的桌子旁邊擺弄著一大堆書籍,其他人都已經不在了。見他醒過來了,鄧中時笑了一下,低下頭繼續擺弄那些書:“他們有的忙著買書,有的忙著領課程表,還有的去會老鄉。你這一覺睡的可夠踏實的了,居然睡了好幾個小時。”


    “不好意思,最近有些累,難得放鬆一下,幾點了。”


    “快七點了,你還沒吃飯吧?一起去吃點?”


    一聽到已經快七點了,程誌超心裏又是一驚,將信將疑的看了一下表,怪叫了一聲:“媽的,怎麽睡了這麽長時間?不行,我得回家一趟,老大,你自己去吃吧。”


    “才返校你就要回家?”


    “嗯,把丁爾禪的事辦了。”程誌超伸手在兜裏掏出了那兩枚胸針,在手心裏掂了兩下,吹了一口氣,遞到了鄧中時的麵前:“怎麽樣?這兩個胸針還可以吧?”


    “做工還行,你還真想找你朋友幫他賣啊?”


    “就算是做好事了,我這個人哪,就是看不了別人受苦,一看到別人受苦,愛心就會大爆發。”程誌超到了鄧中時對自己眼光的高度評價,不免得意洋洋,一邊說著,一邊吹著口哨走出了寢室。隻聽得鄧中時在寢室裏高聲叫道:“喂,你躲著點那個莫鐵軍,盡量別和他起衝突。”


    “知道了。”程誌超大聲答應了一聲,心想他要是真想找我的麻煩,我就是躲到天邊去,他也能有辦法把我抓回來,躲著點他,躲個屁。


    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但是也著實不願意和莫鐵軍碰麵。幸好這個學校相當大,低頭不見抬頭見這句話,隻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如果不是特意去找對方的話,偶爾碰到的機會並不太大。一直到學校門口,也沒有和莫鐵軍碰上麵,看來鄧中時的擔心有點多餘了。


    經過了白天的喧囂之後,門口已經冷清下來,除了一溜排開等客的出租車之外,幾乎看不到行人。那些出租車倒是挺有規範的,在學校兩側雁翅般的排開,竟然沒有一輛插隊的,比程誌超這種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還守秩序,這讓程誌超每一次看到這些司機的時候,都不禁覺得有些汗顏。


    他所謂的“回家”,當然不是回司令部大院,而是回劉欣和方曉晨那裏。程衛國和單葦清既然已經接納了方曉晨,那麽對於他們兩個非法同居的事實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幾天下來,沒見到老爺子對此提出反對意見,程誌超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大部分的換洗衣服和行李都搬到了這裏。唯一需要回大院去取的,隻有學費和生活費這兩樣。畢竟他和方曉晨還沒有正式結婚,即使是正式結婚了,程誌超少爺的臉也不會大到伸手向老婆要錢的程度。


    在他心裏,方曉晨和劉欣都是最最重要的人。經曆過那天晚上的事之後,程誌超逃命似的要躲開劉欣,可是一旦真回到學校,沒有這兩個丫頭在身旁,又覺得好像少了一些什麽。就在這一個來月的時間裏,他竟然已經習慣了這兩個女人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的了,看來習慣這個東西,一旦養成,再想戒掉,還真就不太容易。


    不過幸好劉欣看起來對那天的事並沒有太往心裏去,這讓程誌超好過了不少,開門進屋的時候,也是毫無壓力可言,從表麵上來看,他好像也把那天的事忘得差不多少了。


    剛一進屋,就見到劉欣和方曉晨並肩坐在茶幾前擺弄著一大堆的東西,還時不時的交頭接耳,小聲交流幾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程誌超不在的緣故,兩個丫頭的衣著也隨意了許多,都是一身家居打扮,頭發也是隨隨便便的用一根皮套束在腦後,袖口高高的挽起,露出一截潔白如玉的皓腕。


    聽到門響,兩人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看到程誌超進來,都是吃了一驚。方曉晨吃驚過後,又顯得興高采烈,格格笑著跳到了程誌超的麵前,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一聲,親了一口:“你怎麽回來了?不用留在學校裏住麽?”


    程誌超哈哈一笑,在她臉上回了一口:“別提了,在學校裏一天,這把我想的啊,簡直是抓心撓肝的,突然間醒悟了,寢室再好,也沒有家裏好,所以就跑回來了。”


    方曉晨笑靨如花:“嗯,我也一直想和你談這個問題呢,你們男生寢室,哪是人住的地方?在那裏住上幾年,好人也得住壞了不可。”像個溫柔的小妻子一樣將程誌超的拖鞋從鞋架上拿了過來,遞到了程誌超的腳下,柔聲問道:“你吃飯了沒有?”


    “還沒呢,學校裏的東西,怎麽可能和家裏的東西相比?”


    “那你先等一會,我們兩個也沒吃呢,等我們忙完了之後,就讓劉欣去做飯。”


    “嗯,嗯,速度要快。今天中午在學校裏吃了一頓飯,差點沒吐出來,那東西和劉欣做的東西相比,統統應該扔到垃圾堆裏喂豬。”反正甜言蜜語也用不著花錢,程誌超信口胡謅,在討方曉晨歡心的同時,也沒忘了誇劉欣幾句。


    不料劉欣卻並不像方曉晨一般好哄,白了他一眼,直接將他的甜言蜜語過濾掉一大半,嗔道:“信了你就怪了,你這些不花錢的東西,隻有我們家曉晨才當真,你還是省著點用,把那些東西留給她吧,免得到時候花樣用光了,還得重拾以前的老套路,那該多沒麵子?”


    “……”程誌超伸手向他指了幾下,哼了一聲,換好了鞋子,大模大樣的走到茶幾前:“你們兩個幹什麽呢?”


    “還能幹什麽?弄請帖。”方曉晨隨後跟了過來,嘟著小嘴說道:“馬上就要開張了,開業大吉的時候,總不能一個人也不請吧?要是請的話,還都得請到了,一個不能落。哪路神仙都得罪不得,真是煩死人了,開個店還得有這麽多的門道。”


    劉欣微微一笑:“世道就是這樣,咱們這些小民又能有什麽辦法?你照著名單對一下,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寧漏一群,不漏一門,要是一不小心,落下個把路神仙,那可就是大事啊。”


    自從程誌超搬到這裏來之後,就見她風風火火的忙個不停,和在濱海時候相比,這丫頭明顯的憔悴了許多,現在連請帖這種小事都得親力親為,心裏不由得一陣憐惜,搖了搖頭,說道:“這種小事,讓底下員工幹就行了,花了那麽多錢培訓他們,連請帖都弄不好,要她們幹什麽?”


    劉欣搖了搖頭,苦笑道:“你認為這是小事,可是在我看來,這才是大事。”伸手拿起一撂請帖,遞到了程誌超麵前:“你自己看,全都是衙門裏的頭頭腦腦,一個都不能少了,尤其是這幾位。如果落下一兩位沒有請到的話,就算人家當時不說什麽,過後給我們下幾個絆子,我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程誌超接過請帖,入手隻覺得沉甸甸的,隨手翻開一張,看了一眼之後,吃了一驚:“鍍金的?”


    劉欣笑而不語,方曉晨卻撇了撇嘴,一把將那撂請帖搶了過來,指著上麵一個金光閃閃,怪模怪樣的標誌,對程誌超說道:“看到了沒有?這個是我們店的商標,是劉欣專門到金店訂做的,純金打造。一張請帖一個,整張請帖,最值錢的就是這東西了。”


    “純……純金的?”程誌超張大了嘴,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失魂落魄的看了看那些請帖,隻覺得後背涼颼颼的:“這麽多張請帖,一個上麵一個,得用多少金子?”


    “有什麽辦法?那些人,哪個也得罪不起,請人家來,總不能讓人家吃頓飯就走吧?這東西就當是個見麵禮了,他們拿到請帖之後,把東西摳下來,可比送其他的東西要實惠得多了。”


    程誌超咽了一口唾沫,盯著那些請帖,喃喃的說道:“媽的,應付這些人,可比應付柱子哥他們花費的要多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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