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欣在培訓員工的時候,莊楚楚也是其中的一員,她本來就長得相當有韻味,經過一番調理之後,幹練之中透出的女人味更足。站在程誌超的角度,略顯清瘦的背影下部,竟然有一個驚人渾圓的翹臀。走起路來,臀波蕩漾,看起來觸目驚心。


    程誌超看了幾眼之後,越看越是心驚,咳嗽了兩聲之後,急忙將目光轉向了別處,轉而打量店內的裝修。


    看得出來,劉欣在這個店裏注入了相當大的心血,整個裝修風格采用的是歐式風格,雖然整體看起來比較高檔,但是程誌超卻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可是細節方麵卻引起了他的注意。從一樓走到三樓,程誌超突然發現,整個裝修完全是以細節取勝,大到一個裝飾物的擺放,小到樓梯扶手的選擇,無不獨具匠心。種種細節綜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風格。


    和一樓二樓的華麗相比,由於三樓是辦公區,裝修看起來就簡約了許多,還沒等程誌超從視覺反差中調整過來,莊楚楚已經領著他來到一個房間外麵,伸手輕輕叩了幾下門。


    程誌超抬起頭,看到門上掛著的“總經理”三字標牌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接著,隻聽得劉欣在屋裏叫道:“請進。”


    莊楚楚伸手推開了門,卻沒有進去,隻是衝著程誌超點了一下頭,轉身又向樓下走去。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廢話,讓程誌超不禁讚歎兩聲:這種人才是新時代的職業女性,說話辦事,絕不拖泥帶水。


    邁步進屋,這才發現和這位莊領班相比,兩位老總就顯得沒有那麽幹練了。屋內是一張極大的辦公桌,幾乎占了整個辦公室五分之一的空間。其他空間則擺放了幾株怪模怪樣,看起來像玉米一樣的綠色植色物,辦公桌的側方擺放了一張又長又大的真皮沙發,此時兩位老總正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站在沙發前,雙手按著坐著的那位的肩膀上,看起來似乎正在替人家按摩。


    劉欣和方曉晨聽到敲門聲,隻以為是莊楚楚,扭頭一看,沒想到卻是程誌超。劉欣倒沒有表現得太過份,隻是笑了一下,將手從方曉晨的肩膀上拿了下來,打了聲招呼:“這麽早就來了?”


    方曉晨卻歡呼一聲,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跳到了程誌超的麵前,先來一個熊抱,然後拉著他的手打量了一下他的衣著打扮,臉上笑靨如花:“喲,打扮了?”


    “本來不用打扮也是這麽帥的,可是咱爸馬上就要到了,怎麽也得給他老人家留一個好印象,特地打扮了一下,怎麽樣?可以吧?”


    “還將就,算你有心。”方曉晨皺了皺鼻子,對程誌超今天的表現很滿意,拉著他的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你先休息一下,一會給你看樣東西。”


    “什麽東西?”


    方曉晨和劉欣相視一笑,沒有說話。方曉晨走到劉欣的辦公桌前,伸手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紙軸,神秘兮兮的拿到程誌超麵前:“你猜這是什麽東西?”


    “一看就是字畫什麽的,打開我看看寫的什麽。”


    方曉晨嘻嘻笑道:“我是讓你猜這是誰送來的。”


    “你們那麽有門路,這麽大規模的店都能開得起來,我上哪去猜去?”程誌超伸手將那個紙軸接了過來,一邊打開,一邊問道:“剛才我看了一下,你們這個店的規模可真不小,開這個店,投資得相當可觀吧?”


    “還行,連裝修帶員工培訓,再加上上上下下跑關係,總共也不過才花了不到三百萬而已,比預期的省了五分之一。”


    程誌超大吃一驚:“三……三百萬?”


    “怎麽了?幾百萬就把你弄成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我的老天爺,別說幾百萬了,就算是幾十萬我都弄不到,你倒好,幾百萬花出去開了這麽一個店,居然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口氣,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方曉晨歎了一口氣:“誰讓孫叔心疼女兒呢,孫叔算是比較早上岸的,這些年折騰的錢,一大半都扔到這裏了。再加上我又從我老爸那裏弄了一些,總算是可以過過老板癮了。”


    程誌超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別說,孫叔還是挺有實力的哦。”


    劉欣嘿嘿兩聲:“再有實力,也沒有你老丈人有實力。這三百萬,你老婆從你老丈人那裏拿了三分之一,頭天說的,第二天錢就到位了。我那二百萬,可是足足過了一個來月才到位。”


    “一個月到位也夠讓我震撼的了,換了我們家老爺子,一年也未必能到位。”


    “你們老爺子有你們老爺子的優勢,不可同日而語。”劉欣搖頭晃腦的說道,一邊用眼神示意程誌超將那幅字畫快點打開。


    程誌超苦笑兩下,將字畫展開。所謂的字畫,其實也就是在一張宣紙上寫幾個字而已,他對書法是外行,再有名氣的書法家寫出來的字,他也看不出門道,隻能看看熱鬧而已。


    打開之後,仔細端詳,長三尺,寬一尺四寸的一張上好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寫著“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十四個大字。字體是草書,好壞與否,程誌超是兩眼一抹黑,壓根就看不出來,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從哪弄的這麽一幅字畫?”


    “看落款。”


    程誌超依言向字畫後麵的落款看了一眼,等到看到落款的名字之後,不由得身子一震:“這個人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聽說過。”


    劉欣又氣又好笑:“你這人哪,精明的時候,比誰都精明,糊塗的時候,比誰都糊塗。此人和你在一個院裏住了好幾年,人家的大號,你竟然‘好像在什麽地方聽說過’。”


    “啊。”經她一提醒,程誌超總算是想起來了,落款那人的確是和他在一個院裏住過好幾年,不過卻是在程誌超小時候,等到程誌超長上初中的時候,寫字那人就已經離休,搬出了家屬院,住到了別處。印象中這位老幹部沒有別的愛好,唯獨愛寫毛筆字,據說在戰爭年代就已寫得一手好字聞名,隻不過寫的是隸書。中年之後,改寫草書。幾十年下來,功底果然深厚,據說在離休之前就是全軍聞名的軍旅書法家,上門求字的終日不絕。


    隻不過這位老人家身體一直不太好,晚年之後更是每況愈下,求字的人雖多,得償所願的卻很少,程誌超家裏就有一幅這位老先生的字畫,沒想到方曉晨和劉欣竟然也有本事弄到一幅,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劉欣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哈哈一笑:“想起來了?”


    “嗯,想起來了。這老爺子的字可不太好弄啊,你們兩個真有本事,竟然能弄來一幅,看來這潤筆之資肯定是沒少掏。”


    “我們哪有這個本事啊,字是別人送的。”劉欣掩著櫻唇吃吃的笑了起來:“你要是夠聰明的話,應該能猜得出來是誰送的。”


    程誌超皺了皺眉毛:“能求得老爺子的字,肯定是我們院的人,最近這幾年,我就沒聽說過我們院外的人能求到他的字的。我們院的,又和你們認識,難道是鄭懷柱?”


    方曉晨搖了搖頭:“錯。”


    “那就猜不出來了。”


    “笨。除了鄭懷柱之外,你們院裏還有誰認識我們?”


    “除了他之外,就是我們一家三口了。”程誌超說到這裏,突然張大了嘴巴,“難道……難道……是我們老爺子?”


    “切。”方曉晨撇了一下嘴:“你們老爺子現在在北京進修呢,他怎麽會有時間回來送這東西?告訴你吧,這東西,是咱媽昨天特地打電話問清楚了我們兩個的住所之後,親自帶著人送過來的。”


    “啊?不會吧?”程誌超激動得雙手發抖,差一點將那幅字畫扔到地上,急忙深吸一口氣,將那東西卷成卷軸,鄭重其是的交給了劉欣:“我一直以為我老媽對曉晨這個兒媳婦有成見呢,沒想到這老太太,竟然背著我送了這麽一份大禮,不行,十一放假的時候,一定要回家好好感謝感謝她。奇怪,她怎麽會突然想起送你們禮物了呢?”


    “這可不是突然想起來的。”方曉晨坐在沙發上,伸出小手,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捶著,說道:“這些天她老人家和我通過幾次電話,知道我和劉欣的店馬上就要開張了,說什麽難得我們兩個有創業的心思,她幫不上什麽忙,也就不操那份閑心,不過禮物是一定要送的。昨天晚上就送了這麽一件東西,讓我們改天找個地方裱起來,掛到牆上。”


    “你們通過好幾次電話?我怎麽不知道?”


    “我和她通電話,與有你什麽關係?為什麽非要讓你知道?女人的事,你一個大老爺們摻和什麽?”


    “是是是是。”程誌超被單葦清送的這幅字畫帶來的驚喜弄得抓耳撓腮,連聲稱是。


    劉欣在一旁歎了一口氣:“瞧你那點出息,一幅字畫就把你樂成那副熊樣,沒出息。你還沒看出來啊?你老媽送的這幅字畫,可是大有深意,並非送一件禮物這麽單純。”


    程誌超茫然問道:“什麽深意?”


    劉欣被他弄得一陣無奈,隻好又歎了一口氣,解釋說:“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這是一首古詩中的兩句,看你的樣子,對這首古詩也肯定是不熟悉了?”


    程誌超臉一紅:“我是理工科的,又不是文科生,天生就對這東西不感興趣。”


    “那倒也是,你是理工科的,這是一個掩飾自己沒文化的一個非常好的借口。”劉欣噗嗤一笑,不等程誌超說話,繼續說道:“這詩是李商隱寫的,這句話的意思本來表達的是世人愛花,將花移到金盆裏栽種,卻不愛綠葉,所以葉子就被遺棄了。明顯的有所指哦。”


    程誌超“哦”了一聲,沒有說話,他也不是笨蛋,劉欣這麽一說,他就清楚了單葦清的意思了。說到底,單葦清還是對方越元的身份耿耿於懷,這幅字畫也可以理解為單葦清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隻好承認他和方曉晨的關係,但是身為婆婆,該做的還是要做,以荷花、綠葉和金盆、塵土之間的差別來勸誡方曉晨要從善如流。


    劉欣看了他一眼,又說道:“當然了,我猜這裏還有另外兩個意思,隻不過是猜測而已,不知道你家阿姨是不是這個意思了。”


    程誌超一怔:“還有別的意思?”


    “嗯。”劉欣嫣然一笑:“剛才的意思你好像已經明白了,那就說我們猜測的另外兩個意思。我猜你家阿姨心裏其實也是很喜歡曉晨的,特地用這幅字畫來誇她出汙泥而不染,這是其中的一個意思。另一個意思呢,理解起來就得拐個彎了,那就是,荷花這東西雖然和蓮花不一樣,可都差不多少。蓮花之中,有一種叫並蒂蓮的,那種花代表的是什麽意思,大家都很清楚,她老人家是希望曉晨出汙泥而不染,和你夫妻到老,永結同心。”說完之後,不懷好意思的盯著程誌超和方曉晨,吃吃的笑了起來。


    方曉晨臉一紅,瞪了劉欣一眼,眼神之中卻歡喜無限。程誌超聽了她的話之後,卻是目瞪口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單葦清送的這件禮物,竟然包含了這麽大的信息量,既有對方曉晨的期望,又有對他們兩個的期望,看來單葦清在他們兩個身上下的功夫也著實不少。


    程誌超摸了摸鼻子,湊到了方曉晨身邊,小聲說道:“親愛的,你們兩個真是太有文化了,我老媽的心思被你們摸得一清二楚,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方曉晨心中一喜,卻白了他一眼,嗔道:“少在那裏拍馬屁,剛才劉欣給你留麵子,才沒有把話說全。哼,昨天咱媽在咱們家可是把你一通埋怨。老實說,你從開學到現在,是不是一次家也沒回過?她老人家親自送字畫過來,最主要的意思,還是想兒子了,想用春風換點秋雨,讓你程大少爺百忙之中,抽出點時間,回家看看她老人家。”


    程誌超不由得“哎呀”一聲,這才想起,自從開學之後,還真就一次家沒回過,以前程誌超上學的時候,起碼家裏還有一個程衛國陪著單葦清,老太太。可是現在程衛國也去進修了,這樣一來,家裏可就剩下單葦清和公務員小馬了。雖說小馬在他們家裏已經一年多了,可怎麽也比不上程誌超這個親生兒子親近,難怪單葦清會親自上門去看兒媳婦,原來是冷不丁家裏沒有人,老太太有點不適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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