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人看程誌超和其他的相姑爺還是有所區別,別人相姑爺都是連看帶問,這些人卻是隻看不問,看了半天,又都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一臉的莫測高深。


    在這種情況下,程誌超就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跟著方曉晨轉了一圈之後,規規矩矩的陪著方曉晨坐到了方越元對麵,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是坐在那裏不住的傻笑。


    坦白來講,最初的時候,由於方曉晨的刻意回避,方越元在程誌超的心裏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力。可是自從上一次在濱海被方越元在被窩裏將他和方曉晨堵了個正著,之後兩個人又明裏暗裏交了一次手之後,方越元就成了程誌超心裏一個難以磨滅的夢靨。此次見麵,雖然方越元看起來開朗了許多,比上一次大有進步,但是程誌超心裏還是不想直麵自己這位嶽父老泰山。


    方曉晨和劉欣看到他的窘態之後,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饒有趣味的盯著他,再加上在座的那幾位前輩的配合,程誌超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持臉上的微笑。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來麵對方越元比麵對程衛國還要難受。程衛國是他的親生老子,如果壓力太大的話,最多拿出兒子對付老子那一套,小小的叛逆一把,程衛國也很快就會用武裝帶告訴他一個道理――經過實踐證明,拉硬是痛苦地。


    手法雖然暴力了一些,可是對於程誌超而言,程衛國的方法無疑是一把快刀,起碼心理上沒有那麽大的壓力。但是方越元卻偏偏和程衛國相反,皮肉方麵,程誌超好過了許多,心理上的壓力卻一點一點的加重。就好比是鈍刀割肉一般,反而讓程誌超感覺到更痛苦。


    幸好這種痛苦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坐了一會之後,莊楚楚就急匆匆的敲門進來,告訴劉欣和方曉晨,已經有參加典禮的客人到了。


    劉欣和方曉晨對視一眼,點了一下頭,揮手讓莊楚楚先下去應付一下,然後款款站起,對方曉晨說道:“你先在這裏陪方叔他們坐一下,我到底下去看看。”


    方曉晨和程誌超一樣,從小就不怎麽喜歡這種場合,隻是這一次自己當了老板,不得不麵對。現在劉欣主動提出來讓她在辦公室裏陪著方越元等人,正合她的心意,當下連聲答應。


    劉欣向眾人微笑著告了一聲罪,推開門輕輕走了出去,隻聽得腳下小皮鞋哢哢做響,人已越走越遠。


    方越元向門口看了一眼,呷了一口茶水,點頭讚道:“老孫哪,你這個女兒可是越來越出色了,照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咱們這幫老家夥就得讓她比下去嘍。”


    孫定琛搖了搖頭:“這也不是一件好事,這孩子的個性太強,我擔心物極必反,恐怕這孩子將來也是個操心命。”


    方曉晨的嘴撅了起來:“孫叔,你的擔心一點也不是多餘的,劉欣這輩子還真就是一個操心命。不過她現在這樣,你也有一定的責任。”


    孫定琛神色尷尬,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再說話。方越元卻瞪起了眼睛:“曉晨,這麽多叔叔在這裏,不許沒大沒小的。”


    方曉晨哼了一聲,心裏雖然不服氣,但是卻還是不敢再胡說八道了,心裏一腔怨氣沒處發泄,一扭頭,看到程誌超在旁邊正襟危坐,臉上的肌肉笑得幾乎都要僵硬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在程誌超胳膊上扭了一把:“你平時不是挺能說的麽?怎麽現在成啞巴了?”


    程誌超猝不及防,“哎喲”一聲,眾人看到他們兩個的樣子,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急忙端起了茶杯,將腦袋浸到了茶杯裏,不敢讓大小姐看到自己的表情,免得讓她看到了,再把矛頭指向自己。雖然說在人前,方越元不停的提醒方曉晨,這些都是她的叔叔伯伯,可是這位大小姐從小到大,心裏都沒有將這些叔叔伯伯當成一回事。


    方越元臉上也露出了笑意:“讓你不許沒大沒小,你怎麽又欺負上他了?”


    “我可沒有欺負他,這可是我的長期飯票,我怎麽會舍得欺負他呢?”方曉晨也發覺剛才那個舉動有些過份,這種親昵的舉動,隻能在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做出來,最多也就是當著劉欣的麵而已。現在在自己老爸和這麽多人麵前也做了出來,饒是方大小姐心理素質夠硬,也臊得滿臉通紅。


    在場的眾人之中,主角隻有方越元和孫定琛兩個人,也隻有他們兩個才有盤問程誌超的資格,方越元已經和程誌超見過麵,也曾經就某些問題係統的討論過,而且看自己寶貝女兒的架式,又是非這個男人不嫁。方越元縱橫江湖數十載,唯一敢和他對頂的,就是方曉晨這個寶貝女兒。況且方曉晨在見程衛國的第二天,就已經得意洋洋的向他老人家報喜兼示威了,方越元也隻能像程衛國夫婦一樣,暫時認命。孫定琛卻沒有和程誌超有過任何交集。


    說到底,程衛國夫婦和方越元的暖昧態度,終於使這兩個小家夥肆無忌憚的走到了一起。隨著兩個人在一起時日的增多,即使是程衛國和方越元反悔,想要棒打鴛鴦,也不能像兩個人最初認識的時候那樣容易了。


    孫定琛和方越元是生死之交,對這兩個孩子之間的事自然了如指掌。在他的心裏,對方曉晨的感情和劉欣沒有任何區別,自從得知方曉晨和程誌超處上了之後,他就一直想要見一見這個年輕人,隻是一直沒有機會。今天總算是見到了程誌超本人,第一印象還算可以,隻是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肚子裏麵有多少貨,出於對方曉晨負責的態度,孫定琛覺得自己有必要再進一步了解一下程誌超。


    喝了一口茶水之後,孫定琛的話匣子就此打開,先是慈祥的看了程誌超一陣,然後緩緩的問道:“小程啊,我聽說你在省城上大學?”


    “啊。”程誌超心裏一直以為最先和自己說話的應該是方越元,畢竟他才是方曉晨正牌的老爹,可是沒想到方越元隻是低聲和旁邊的那些老夥計們說著不相幹的話題,而劉欣的老爸倒像老丈人似的和自己搭上了話,不禁大感意外,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孫定琛早就習慣年輕人在自己的方越元麵前表現不自然,程誌超這個樣子也在他的預料之中,笑了一下之後,在程誌超肩膀上拍了兩下:“不要緊張,咱們今天就是隨便聊聊。”


    程誌超差點沒噴出來,自己隻不過下意識的“啊”了一聲,到了這位老人家那裏,就成了緊張了。方曉晨知道程誌超要想完完全全的得到濱海方麵的認同,孫定琛這一關遲早都是要過的,破天荒的沒有撒嬌,老老實實的坐在了程誌超身邊,臉帶羞色,雙眼下垂,一下子淑女了不少。


    孫定琛又喝了一口茶水,給程誌超留下了定神的空間,過了一會,又問道:“你學的是什麽專業?”


    這問題越來越深入了,較之上一次和方越元見麵,還是劉欣的家長著調一些。程誌超急忙咳嗽了兩聲,挺了挺腰杆,一本正經的答道:“高分子。”


    孫定琛顯然對這個學科不太了解,臉現迷茫之色:“高分子?這是一門什麽學科?”


    程誌超撓了撓腦袋,一時半會還真就想不出如何替這位看起來要比方越元和藹可親幾倍的長輩掃盲,隻好簡直的歸納了一下之後說道:“其實我們這個專業,全稱是高分子材料與工程,簡單來說,就是研究高分子材料合成、應用方麵的。”


    “哦。”孫定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最後搖頭歎了一口氣:“老嘍,不中用了,現在你們年輕人學的東西,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餘人也都是肅然起敬的看著程誌超,跟著孫定琛歎息不已。


    方曉晨在一旁看不過眼,撇了撇嘴,說道:“孫叔,你別讓他給忽悠住了,他那專業說穿了一點也不出奇,和造合金沒有什麽區別,別聽他說的神神叨叨的就信以為真。”


    孫定琛眨了眨眼睛:“真是這麽一回事麽?”


    程誌超苦笑著點了一下頭:“也可以這麽說。”


    孫定琛哈哈哈一陣大笑,似笑非笑的說:“小程啊,我現在怎麽感覺到你的未來不怎麽光明呢?”


    “怎麽可能,我現在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哦?那你說說,怎麽個光明法。”


    “這個嘛,說起來話可就長了。”程誌超摸了摸鼻子,張嘴就要借這個機會大拍方曉晨幾句馬屁。可是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聽得又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方越元和孫定琛相女婿正相得起勁,一聽到這敲門聲,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劉欣不是下去招待那些客人了麽?怎麽又人敲門?”


    話音剛落,隻見坐在下首的孫晉寶馬上站了起來,屁顛屁顛的跑到門口將門打開,看到敲門之人,不禁“咦”了一聲:“你不在下麵呆著,跑這上麵來幹什麽?”


    程誌超循聲望去,隻見門口站著一個比孫晉寶大了七八歲,膀大腰圓的年輕漢子。這哥們本來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材,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身西裝穿在身上,怎麽看怎麽不協調。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此人人高馬大,濃眉大眼,偏偏身上的衣服小了一號,穿在身上緊崩崩的。


    這裝扮的人,也隻能是方越元的手下才能穿得出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方越元的手下基本上都是打手出身,如果身份不是太高級的話,很少有機會穿西裝,家裏自然也就不常備那些東西。此次來省城,方越元為了不墮了自己的麵子,強製要求所有隨行人員必須穿西裝紮領帶,以期給見到他們的人造成一種視覺上的衝擊。隻是這樣一來,就苦了這些平時穿慣了牛仔、夾克、t恤的打手們。為了達到老板的要求,隻能臨陣抱佛腳,四處籌措西裝,偏生這哥們人高馬大,借了好幾套才算是找到一件自己能穿得上的,卻是不怎麽合身。


    那人看到門開了之後,也沒有回答孫晉寶的話,快步走到方越元身邊,俯耳過去,輕聲說了幾句。


    方越元“嗯”了一聲:“他消息倒是挺快,我才到省城,屁股還沒等坐熱,人就過來了?”揮了揮手,屏退了那個人,皺著眉頭沉吟起來。


    孫定琛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來的人非同小可,而且也不是什麽上得了台麵的人,否則方越元也不會如此為難。本來按照常理,寶貝女兒開業大吉,他們這兩個當老爸的無論如何也應該露一麵才對。但是他們也知道劉欣今天所請的大部分都是衙門裏的人,和他們根本就是兩條道上的人。如果露了麵,真有碰上認識自己的人,那麽勢必會對劉欣的發展有很大的影響。


    “誰?”


    “你猜?”


    “不好猜啊。”


    兩個重量級大佬之間相交多年,很多事情根本用就不著解釋太多,短短幾個字就已經交流完畢,程誌超和方曉晨也豎起了耳朵,想要聽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們兩個也知道能讓方越元露出如此表情的人,八成不是什麽正經人,在他們印象之中,唯一的人選隻能是鄭懷柱。劉欣已經事先和鄭懷柱打好了招呼,告訴了方越元會在今天來省城,難不成鄭懷柱已經迫不及待到了這種程度,方越元剛到省城,他就隨後登門拜訪了?


    隻見方越元長歎一聲:“想找個地方躲一會清靜都不行。”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一臉無奈的對孫定琛說道:“這人也算是老朋友了,還真就得親自去迎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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