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班人員安排的標準,是一名炊事員負責二十名左右戰士的夥食,也就是說,一個連隊正常一百二十人左右的話,炊事員應該是六名。請記住我)(小說手打)但是老兵退伍的時候,炊事班複員了兩名戰士,現在僅剩下了四人,人手就忙活不開了。


    剩下這四位,還包括一名專門買菜的上士。另外三人則班長領著一名炊事員和一個打雜的。程誌超和徐大山趕到炊事班的時候,這幾位正忙得滿頭大汗,像拉磨的老牛一樣在操作間裏團團亂轉。除了他們之外,操作間裏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司務長,另一個則是從戰鬥班過來監督的一名副班長。


    戰鬥班的副班長到炊事班監督是一個老傳統,據說這樣可以讓炊事班的人緊張起來,不敢隨意糊弄,但實際效果並不太明顯。整個操作間裏熱氣彌漫,程誌超和徐大山剛剛推開門,一股濃烈的水蒸氣就混合著油煙味撲麵而來。


    程誌超出右手揮動了幾下,將麵前的水蒸氣驅散,在人群中找到了炊事班長,和徐大山一溜小跑到他麵前:“班長,我們兩個過來幫廚了,您看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


    炊事班長剛在打雜的幫忙之下將一個大盆裏的白菜倒到一個直徑能有一米多的大鍋裏,然後操起一個鐵鍁大小的鏟子不停的翻炒著,黃豆大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灶台上,身上的作訓服已經被汗水浸透,頭也沒回的操著一口河南腔吼道:“我說你們怎麽才來啊?這邊菜都備完了,你們來幹什麽?”


    “我們班長通知我們的時候就有點晚了,接到通知之後,我們兩個一溜小跑趕過來的。”


    “你們班長是誰?真他祖母的夠嗆。”


    程誌超躊躇了一下,沒有回答,徐大山搶著答道:“我們班長姓顧。”


    炊事班長顯然和顧傳成也是老熟人,徐大山僅僅說出一個姓氏,還沒有說出名,他就已經猜出來了,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抹了一把汗,撇著嘴說道:“顧傳成那個熊貨,叫個幫廚的都能遲到,還一個勁的說自己班的戰士多有素質呢,去個球的吧。”


    相對於其他班長而言,顧傳成對待手底下的新兵算是比較仁慈的了,不管程誌超心裏是怎麽想的,徐大山對這個新兵班長是相當尊重的。聽到炊事班長如此譏諷,心裏不由得一陣不痛快,忍不住就要反唇機譏。


    程誌超急忙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胡言亂語,換上了一副笑臉,對炊事班長說道:“班長,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們班長,他告訴我們的時候是晚了一些,不過我們要是能跑快一些,多少也能幫上忙。”


    “你這個新兵蛋子倒是挺會說話嘛。”炊事班長回頭一樂,將手中的鐵鏟交給了其他人,拉起圍裙擦了擦手,在操作間裏尋摸了一圈,歎了一口氣:“其他的活,我們幾個已經幹得差不多少了,大鍋菜你們也不會炒,燒火你們也不行。這樣吧,你們兩個收拾收拾衛生,收拾完衛生之後,我再給你們派別的活。”


    所謂的收拾衛生,其實就是將灶台的瓷磚擦一擦,將地上的菜葉清理幹淨。這二位以前都沒有幹過這種活,但是程誌超畢竟以前在司令部住的時候看到過炊事班的戰士怎麽收拾衛生,也不用別人教,讓徐大山取過鋼絲球擦灶台,自己則找了一把條笤,先簡單的打掃了一下地麵上的菜葉,然後取過一個水桶,接了滿滿一桶水,站在門口,用力一潑,一桶水過去,水流經過的地麵上的雜物頓時被水衝到了下水道。


    炊事班長雙手叉腰,哈哈一笑:“這小子挺上道啊,這活都會幹。你哪的?”


    “東北。”


    “我知道你是東北的,東北什麽地方的?”


    程誌超沒有回答,又接了一桶水潑在地上:“班長?還有什麽活?”


    “屋裏是沒有什麽活了,這樣吧,一會我派你出趟外勤,往後山送點東西。”


    程誌超心裏不由得一動,兩隻眸子熱了起來。


    他們的訓練團所在的位置是深山之中的一個小盆地,三麵環山,一條隻允許一輛車通行的土路從開口的那一側延伸開去,據說是可以直達縣城,隻不過入伍已經半個來月了,程誌超一次也沒有去過,不但沒去過縣城,就連營房都沒有出去過。每天睜開眼睛,看到的除了山就是山。


    這裏的山和東北的山完全不同,東北的山土層比較薄,再加上近些年水土流失比較嚴重,很多地方的泥土被山水衝走,剩下的的隻是光禿禿的黑岩,遠遠望去,怪石嶙峋,即使是保護得再好的地方偶爾也能看到山石裸露。但是此地地處南方,雨水充沛,人為破壞的又不太嚴重,一眼望去,但見滿山翠綠,看起來雖然沒有東北的山有氣勢,不過卻能讓人感覺到心曠神怡。唯一的遺憾就是氣候潮濕了一些,冬天的時候,又陰又冷,還不如東北過得舒服。


    來到這裏的第二天,程誌超就發現後山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三麵環山,左右兩側都沒有山路通往山頂,但是卻有一條羊腸小道直通山頂。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影影綽綽的看到山頂上似乎有建築存在。具體是什麽建築,卻是不得而知。而顧傳成也特地囑咐過沒事的時候,不要往後山亂跑,尤其不能順著山道上山。


    這就讓程誌超對後山感到非常的好奇,私下裏也曾經和趙濟勇研究過,但是以趙濟勇如此奔放的思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將這個秘密壓在心底。本以為新兵連結束之後也未必能解開這個謎,沒想到竟然天賜良機,老天爺給了他一個解開謎題的機會。


    說話之間,炊事班長已經走到庫房裏取出一個背簍。這個背簍以前程誌超隻是在電視裏見到過,就是那種南方山區裏的少數民族女子出門就背著的那種竹子編成的背簍。一般情況下在電視上看到這種背簍的時候,總是會配上小橋流水,畫片極其唯美。


    事實上,這個小背簍的做工也是相當的精致,庫房裏麵的光線比較暗,但是好在有一個小小的窗戶,一縷陽光從窗**進來,正好照在這個小背簍上。陽光映照之下,整個小背簍發出一道道金黃色的光,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背簍,更像是一個造型精美的藝術品。隻不過,這背簍裏麵裝的東西卻讓程誌超大跌眼鏡。


    炊事班長的動作相當快,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就已經將這個小小的背簍裝得滿滿登登的,仔細一看,裏麵裝著一小袋米,兩顆大白菜,還有一些其他的副食品,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裏裝了一大塊五花肉,程誌超試著掂量了一下份量,足有三十來斤。


    炊事班長將背簍放在程誌超麵前,轉過頭對一名炊事員喊道:“小郎,正好,今天活兒幹的順利,時間還夠,你和這個新戰士把東西給老付送上去,再不送這家夥就要斷糧了。”


    那個被他稱之為小郎的炊事員是一個白白淨淨,濃眉大眼的一級士官,臉上還帶著一些稚氣,嘴角上的汗毛還沒有演變成胡子,看樣子,也就是剛滿二十歲,兵齡並不太長。聽到班長的吩咐之後,小郎大聲的應了一聲,放下了手裏的活計,走到背簍前麵,彎下腰就去提那個背簍。


    程誌超,急忙搶先一步,將那個背簍抓在手中,笑道:“班長,你忙了半天,歇一會,我來背。”


    小郎也沒有和他客氣,隨即縮回了手:“走吧。”


    …………………………………………………………………………………………………………


    剛剛走出操作間,程誌超就感覺到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麵撲來。程大少爺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小郎出了營區,向後山走去。


    上後山的那條小路離炊事班的操作間尚有一段距離,程誌超背著三十來斤的食品,緊緊的跟在小郎後麵,心裏雖然憋了一肚子問號,可是小郎一直抿著嘴一語不發,他也不能像個話癆一樣說個不停。直到兩個人一前一後踏上了那條小路之後,小郎才回頭看了一眼程誌超:“怎麽樣?累不累?”


    “還行,不算太累。”


    “累了就吱聲,這才剛上山,道還遠著呢。”


    “反正這東西也不沉。”程誌超眼珠子轉了幾下,笑嘻嘻快走幾步,湊到小郎麵前:“班長,山上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弄的這麽神秘?”


    小郎微笑道:“在外人看來,山上的東西挺神秘的,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麽,咱們後山上有一個雷達站,站裏的人平時不下來,炊事班每隔幾天就往山上送一次給養。”


    “哦,原來是雷達站啊。”憋了好幾天的一個謎,今天終於解開了,隻不過謎底卻不怎麽吸引人,僅僅是個雷達站而已。


    說話之間,兩個人已經上了山路,小郎將山上的情況向程誌超說完了之後,又抿著嘴不說一句話了。程誌超隻好也跟在他身後當了一個悶葫蘆。兩個人順著寬僅一尺的小路蜿蜒向上,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轉了也不知道多少個彎之後,那個雷達站才出現在眼前。


    整個雷達站就是一個小小的平房,上麵塗了偽裝色,房前的小空場上有一個雷達天線悄無聲息的轉個不停。屋門緊閉,靜悄悄的,也看不到裏麵有什麽東西。不知道為什麽,程誌超望著這個雷達站,心裏竟然感到些許的不安,而且這股不安的感覺是由內往外,從骨子裏麵透出來的。


    定了定神,才明白自己為什麽看到這個雷達站會有不安的感覺,從外表上來看,這個雷達站並無出奇之處,但卻是靜的出奇。這座山屬於軍事管理區,對於一般老百姓而言,是禁區,平時罕見人影。但禁區能管得住人,卻管不住飛禽走獸,在路上雖然一個人也看不到,可是起碼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鳥鳴聲以及流水聲。但是一到了這裏,就仿佛突然之間步入了一個真空的世界下裏靜得出奇,就連那個不停轉動的雷達天線轉起來也是一點聲息也沒有。


    小郎指揮程誌超將背簍放在門前的台階上,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付班長,付班長,我是小郎,給你送給養來了。”


    隨著他的喊聲,雷達站緊閉的房門“吱”的一聲打開了,一個個子不高十多歲,滿臉胡子茬的中年人走了出來,臉泛紅光,不停的搓著手,嘿嘿嘿嘿的笑個不停。


    他笑,小郎也跟著笑,兩個人足足笑了將近半分鍾,那個中年人才像是想起來什麽,拍了拍腦袋,張口說道:“哎呀,你看看我,光顧高興了,快進屋坐一會。”


    讓過了小郎之後,才突然發現手扶背簍的程誌超,不禁一愣:“這位是……?”


    “這是今年剛入伍的新兵,東北人,今天到炊事班幫廚的,正好沒有事,就讓他把東西背上來了。”


    那中年人一聽,更是高興,咧開大嘴,臉上幾乎笑成了一朵花:“哎喲,補充新鮮血液了?東北兵,好好好好,不錯。快進屋。”連拉帶扯的將程誌超和小郎拉到了屋裏,熱情得出奇。


    進了屋之後,程誌超隻覺得眼前一暗,過了十幾秒鍾才適應過來,拎起背簍,將裏麵的東西擺放到小郎指定的地方。這時候他才發現,整個不大的一個小屋被隔成了兩個隔段,一個大一點的隔段裏擺滿了儀器,空間狹窄得隻夠放下一張椅子。椅子前麵的儀器上各種指示燈閃個不停,正中是一個巨大的雷達屏幕,發出綠熒熒的光芒。另一個比較小的隔段更加的可憐,一張床,一個灶台,一個桌子再加上一把椅子,剩下的空間比裝儀器的那個屋子還要小,幾乎連轉身都困難。


    那個中年人看起來相當的憨厚,屋裏光線太暗,隻能看到兩隻手上布滿了老繭,程誌超一直想不明白,在這種地方究竟會有什麽樣的重體力勞動能讓他的手變成這樣。但是此類人群他也見過不少,用他的眼光來看,這種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隨和,與世無爭,一般情況下很少和別人爭名奪利,屬於內向型的性格。


    內向型的人普遍話不多,哪怕別人口若懸河的對著他說上半個小時,他們一般情況下也都是嘿嘿笑幾聲就算回應。可是這位仁兄卻將他和小郎讓到了床上,自己坐在椅子上,家長裏短的問個不停,內容之豐富,恐怕就連趙濟勇這種思維奔放的腦袋也要甘拜下風。


    一路上小郎和程誌超說的話絕對超不過二十句,按照程誌超的看法,這位小郎班長也是一個話不多的內向型的人,但是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和這位仁兄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卻是有問必答。不但有問必答,而且還怎麽詳細怎麽說,怎麽墨跡怎麽說,甚至就連炊事班長四分鍾能收拾幹淨五條魚的事他也能說上三五分鍾。


    他越這麽墨跡,那位老兄就越開心,聽到興處,還哈哈哈哈的笑個不停。程誌超卻越聽腦袋越大,眼前一花,隻覺得滿屋子的儀器都像是要向自己壓過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忍不住長長的吸了幾口氣,心情才算是平複了一些,為了轉移注意力,同時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程大少爺破天荒的打量了這位仁兄足足五六分鍾。


    從外表上來看,這人很普通,屬於那種放到人堆裏就找不到人的那種,但是肩上的軍銜卻嚇了程誌超一大跳――五級士官。


    要知道士官從低級到高級一共有六個等級,但是一般情況下普通士兵最多隻能套到三極。四級以上的高級士官,空軍和海軍這種技術性比較強的單位要多一些,陸軍相對而言要少得多。五級士官享受的是正營級待遇,一般隻有某一個單位的技術大拿才能套上,這種人雖然僅僅是個兵,可是即使是營長教導員這種級別的遇到了也得對人家客客氣氣的,更不用提連長、指導員和排長了。至於六級士官,程誌超即使在司令部裏生活了十多年,也沒有見到過。


    眼下這位仁兄的軍銜是五級士官,在程誌超所在的單位的士官名額中,應該屬於最高級的,看他的年紀,二十幾年的兵齡肯定是有了。也就是說,程誌超和趙濟勇出生的時候,這位老兄恐怕就已經是一名解放軍戰士了。受到家庭的影響,程誌超對一些小幹部和低級士官向來不屑一顧,但對於五級士官以上的老兵,一直都心存敬意。別的不說,就憑這些老兵能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奉獻給部隊就足以讓他肅然起敬,對於獻身國防,他是很有熱情的,可要是讓他獻身國防一輩子,到頭來卻還是個兵,他自問做不到。


    看清楚了這位老兵的軍銜之後,程誌超心裏的不耐煩少了許多,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卻湧了出來。。。


    豹隱第二七二章老兵(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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