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六指苦笑一聲:“懷少果然是不打無準備之仗。”


    鄭懷柱微笑道:“和各位老大打交道,不做足了功課怎麽能行?”又掏出一紙筆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各位請看,這裏就是張老大留下來的地盤,我畫的不怎麽太準確,但是大致也就是這個樣子。”


    眾人將目光投在那張地圖上,看了兩眼,點了點頭:“基本上也就是這個樣子,再有出入,也差不了哪去。”


    城東地區本來就是省城最大的一塊地盤,平時大家還對張誠的地盤不怎麽注意,現在從地圖上一看,被鄭懷柱圈進去的地方,竟然占了省城市內幾大區總麵積的四分之一還要多。可是就是這麽一位占了如此多地盤的老字號江湖大哥,竟然說垮就垮了,一時之間,眾人心裏不免泛起了兔死狐悲的唏噓。


    鄭懷柱的心情看起來倒是相當的不錯,拿起筆,隨手又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其實我的本意並非是要和各位老大爭地盤,但是在下好歹也是咱們省城道上的一份子,張老大留下的這塊地盤又這麽大,如果我不爭取一點的話,在手下麵前可就太沒麵子了。換句話說,我今天找大夥來,就是想和大夥坐在一起,商量一下怎麽處理張老大留下的這塊地而已。我和方老板也沒有太大的胃口,更不想因為一畝半畝的地皮和各位老大傷了和氣。所以,小子就鬥膽,先圈出一塊地皮來,請各位老大過過目,看看能不能接受?”


    剛說到這裏,老賈就猛的站了起來:“等一等,懷少,這事有點不對吧?”


    “怎麽不對?”


    “我記得剛才你說什麽城東那塊地盤,不能讓外來的給占了,免得丟了咱們省城道上的臉麵。可是現在我怎麽聽怎麽覺得方老板似乎也對這塊地盤感興趣?難道濱海就不是外地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臉色一變。鄭懷柱和方越元一起出現,而且在談論張誠地盤的事的時候,鄭懷柱又沒有回避方越元,瞎子都能看得出來,鄭懷柱已經和方越元達成了某種共識,想要聯起手來染指城東。


    單獨一個鄭懷柱,即便是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強到能一統省城的程度,並不為懼;而單獨一個方越元,濱海是他的天下,他那一套拿到省城來就未必行得通,也不足為懼。可是如果這兩個人聯起手來,那絕對不是11=2那麽簡單。以鄭懷柱的實力,再加上方越元的實力,完全可以在地盤爭奪戰中大占上風。剩下的,就是他們想要多少的問題了。


    這兩個人聯合在一起,旁邊坐著的魏煥東不用說也是肯定和他們穿一條褲子。~一個鄭懷柱,一個方越元已經夠難對付的了,如果再加上一個魏煥東,不管他們單獨對付哪一股勢力,基本上都可以做到完勝。偏生老賈和龐六指他們表麵上有合作,見麵相互打著哈哈,暗地裏卻是暗鬥不斷。指望大夥聯起手來排擠鄭懷柱和方越元有點不太現實,如此一來,此消彼長,看來這一次是要被鄭懷柱吃得死死的了。


    唯一的一個辦法,就是咬住剛才鄭懷柱所說的話不放,迫使他放棄和方越元之間的合作關係。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總比要讓他們兩個聯合吃掉要好得多。如果鄭懷柱不肯答應和方越元散夥,硬要把方越元從濱海帶到省城來,那麽省城道上就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聯係起來也就方便得多,事情就更加的簡單了。


    老賈說完之後,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鄭懷柱,要看他有什麽說法。但是卻見鄭懷柱和方越元都是一臉的輕鬆,就連魏煥東都是嘴角含笑,似乎並無怒意,心中不由得大感奇怪。


    隻聽得方越元說道:“賈老板似乎有些多慮了,方某人在濱海的攤子已經夠大,實在沒有興趣在省城再擴展地盤。如果不是前兩天懷少到濱海找我合作,要搞點小生意,恐怕現在方某人還在濱海看海景呢。”


    “是麽?”老賈將信將疑,“那敢情好了。”


    一直坐在旁邊沒怎麽說話的魏煥東此時也接過了話茬,冷哼一聲,說道:“張誠那個老小子在城東經營了那麽多年,打下了那麽大一片江山,搞到手的錢卻比一個叫花子頭多不了多少,可見城東那一片實在沒有什麽多大的油水可撈。別說老方在濱海有那麽大的產業,就算是沒有,也不可能大老遠的跑到省城和你們爭那塊鳥不拉屎的地盤。”


    老賈又打了一個哈哈:“方老板和魏老都是一言九鼎之人,兩位既然這麽說,我們這些省城的兄弟可算是放了寬心了,哈哈哈哈。”


    鄭懷柱也哈哈一陣大笑:“人家都說,省城最聰明,最懂得看風向的就是賈老大,嘿嘿,果然有過人之處。佩服,佩服。”


    老賈也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滿臉笑容的又坐了回去:“老實說,張誠倒了,想要再起來已經是沒戲了,我們老哥幾個平時和他的關係都不錯,自然有義務幫著他照看一下留下來的地盤。但是我們幾位的能力有限,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完全兼照他留下的地盤和我們以前的地盤。最好的辦法,就是大家夥一人一塊,誰也不吃虧,誰也不占便宜。如果懷少肯加進來,那是再好不過了,多個人,多份力嘛。”


    活動了這麽長時間,也該到了有一個結果的時候,就算是鄭懷柱不召開這個局,老賈等人也都不約而同的想找個機會將省城的這些老大們聚在一起,共同研究一下城東地盤的問題。畢竟魏煥東洗手之後,省城相對平靜了多年,每個人都在忙著發財,如果沒有什麽必要,能通過談判解決還是最好的辦法。隻有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動手火拚。


    老賈這番話,實際上就是將眾人要瓜分張誠地盤的意圖明明白白的拋了出來。由於有方越元這個外人在場,老賈說完之後,還是頗為感到不好意思,老臉情不自禁的紅了起來。


    即使看起來再難辦的事,一旦蒙著那層窗戶紙被捅破,解決起來也就容易得多了。一時之間,眾人又都來了興致,紛紛點頭附合老賈的話。


    方越元看到這一幕,差點沒笑出來。心想看來省城的這幫哥們真是撈錢撈上癮,一點血光也不想見了,這麽點事還值得遮遮掩掩的,既當*子又立牌坊?要是在濱海,早他娘的打得熱火朝天了。很簡單的一件事,誰的拳頭硬誰就占大份,非要讓他們搞的像國與國之間搞外交一樣,無聊。


    這時崔廣平已經將鄭懷柱畫完圈的那張地圖挪到了自己麵前,仔細看了一眼,一臉的驚異:“不會吧?懷少怎麽就要這麽一小塊地方?”


    鄭懷柱畫的第二個小圈,眾人還都沒有看過,此時呼到崔廣平的話之後,心裏都起了好奇之心,紛紛將腦袋伸了過去,也都是一臉驚異,老賈的反應尤為激烈,兩隻眼睛瞪得像牛一樣:“懷少,你確定這個圈沒有畫錯?”


    鄭懷柱笑道:“我上學的時候,偏科偏得特殊厲害,文科成績向來很少及格。但是理科卻是出奇的好,尤其是圈畫的,連我們老師都自歎不如,怎麽可能會畫錯?”


    老賈收回了目光,又仔細看了看鄭懷柱畫的那個圈,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從這個圈上來看,懷少畫進來的,最多也就是半個街道的麵積,而且還是居民區,可以說一點油水也沒有啊。你是不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呢?”


    鄭懷柱笑道:“我這個人對自己有多少斤兩心裏很清楚,讓我閑著沒事,喝喝茶,泡泡妞還行。要是讓我管理一塊地盤的話,我可真是操不起那份閑心。我這個人很現實,隻是求財,從不求名。在城東厚著臉皮求大夥給我一塊地方,隻是為了向手下兄弟們有個交待而已,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至於其他地盤,你們怎麽分,那是各位老大的事,一會兄弟先結帳告辭,各位有雅興的話,可以在這裏慢慢商量。”


    擺明了是不想摻和他們瓜分地盤的事情,眾人心裏更是奇怪:“這小子一向是無利不起早,聞到哪裏有錢味,就像是聞到臭雞蛋味的蒼蠅一樣,馬上就能飛過來,攔都攔不住,怎麽這一次這麽大方?放著這麽好的機會不替自己爭取點地盤?”


    老賈的眼睛轉了幾圈,看了看鄭懷柱,又看了看方越元,心裏的問號越來越大,總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


    果然,鄭懷柱說完了之後,喝了一口茶水,潤了一下嗓子之後,又接著說道:“當然了,我既然大老遠的把方老板從濱海叫到省城來搞合作,也不可能一點實惠不給人家吧?”


    老賈目光閃動:“那是當然了,懷少有什麽話,盡管說。”


    “我已經說過了,我和方老板此次合作,完全是為了求財。城東那一片,究竟將來能發展成什麽樣,誰也不好說。如果真僥幸發展起來了,兄弟在那裏求財的時候,各位老板能夠行個方便,兄弟就感激不盡了。”


    龐六指臉色一變:“懷少的意思,莫非是想說將來要在城東地區大展拳腳?”


    “能不能施展開來,不是你我說的就能算的。但是咱們還是事先打好招呼的要好,將來兄弟的地盤,各位老大隨時可以越界發財,兄弟絕對一句話都不會說。但是將來兄弟想要借各位老大的地方發點小財的話,希望各位老大也別有太多的想法,大家都是憑本事吃飯,我絕對不會對各位老大的地盤有任何不良的企圖。”


    眾人在江湖上少說都混了二三十年,能夠屹立這麽長時間不倒,一個個都是人精,聽了他的話之後,隱隱覺得這小子肯做出這麽大的犧牲,肯定有原因。可是眾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其中的關節,一時之間,全都陷入了沉思。


    鄭懷柱在濱海見到了方越元之後,又過了兩三天,才再一次聯係方越元。這一次方越元沒有再說考慮考慮,而是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合作可以,必須要帶上魏煥東。


    這個要求不算過份,鄭懷柱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他完全知道方越元和魏煥東之間的關係,現在既然有這麽一個發財的機會,想著分給魏煥東一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反正通過和魏煥東這段時間的接觸,也已經了解此人對錢的興趣不太大,到時候象征性的分給他一份恐怕他也不會有異議。


    但是方越元卻有方越元的想法,一方麵單憑鄭懷柱一個人,未必能鎮得住省城那些江湖大佬,如果把那些人逼急了,萬一真聯起手來拚個魚死網破,恐怕還真就不太好辦。但如果加上一個魏煥東,那麽以他年輕時候的威名,眾人想要反抗,必須要好好考慮考慮了。要知道這個老頭子可是老而不糟,幾十年風風雨雨磨礪出來的刀鋒,越老看起來越鋒利。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對鄭懷柱幾乎可以說是了解到了骨髓裏,知道他的為人。鄭懷柱找他合作,是與虎謀皮,他和鄭懷柱合作,也是在刀尖上跳舞。如果想要在毫無根基的省城站穩腳跟,即使最後事情不成,也能全身而退,那麽就必須要找個能製衡鄭懷柱的人。


    此人倒並不一定有多大的勢力,關鍵是要讓鄭懷柱從心理上不敢輕視。要想達到這個效果,就非魏煥東莫屬。


    “省城第一刀”的威名,即使鄭懷柱這種有極強背景的人聽了,也都會談虎色變,有這麽一個人製衡鄭懷柱,想要全身而退,簡直是小菜一碟。


    這也正是魏煥東為什麽能和他們一起出現在這個酒局上的原因。


    在沒來省城之前,方越元還對鄭懷柱的能力有所懷疑,不知道他如此年輕的一個後輩,能否有那麽大的麵子,能將省城各路老大召集到一起。可是一進門,看到屋裏坐了這麽多人,不禁對鄭懷柱刮目相看,同時也暗生警惕。也就在這一瞬間,方越元才算是從心裏麵認識到如果程誌超肯加入自己的集團,那將會是多麽有利的一件事。


    鄭懷柱能有這麽大的麵子,靠的無非就是身後的強大勢力,張誠之所以能在短短幾天內就垮台,也是由於程誌超後麵強大的勢力使然,再強的匪,在官兵麵前,也都是不堪一擊,這是自古以來就傳下來的王道。


    鄭懷柱看到大家這麽半天都沒有吱聲,不禁嗬嗬一笑:“各位老大難道是對兄弟的提議有異議?”


    龐六指道:“不是我們對懷少的提議有異議,而是沒有聽懂。”


    “哦?龐老大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聽不懂呢?開玩笑呢吧?”鄭懷柱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一個哈哈。


    “不懂的地方有很多,首先我們就不懂懷少所說的‘借地盤發財’是什麽意思。


    “這個嘛,很簡單。現在我在省城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地盤,想要做點什麽,哪一次不是借各位老大的地盤?現在怎麽樣,將來還是怎麽樣。“


    “那就是說,將來懷少雖然在城東隻有一塊巴掌大小的地方,可是實際上整個城東地區都可以說得上是你懷少的地盤。那樣的話,我們還分地盤幹什麽?”


    “那可不一樣。”鄭懷柱微笑道,“各位老大的地盤,依然是各位老大的地盤,一切大小事務,都是由你們說了算。江湖規矩我懂,絕對不會做出什麽讓各位老大為難的事情。但若是將來有機會,各位老大能行個方便就行。”


    “懷少總說機會機會,那麽敢問懷少一聲,城東那地方究竟會有什麽機會?”


    “城東那一片的機會嘛。”鄭懷柱嘿嘿笑了幾聲,“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看這局勢,將來的機會說不定可是大把大把的。兄弟對那片地盤不感興趣,但是對那裏的錢興趣十足。”


    “看不出來,懷少居然還有這種眼光。張誠在城東經營了那麽多年,都沒有撈到什麽機會,懷少一眼就能看出來那裏將來會有機會。以懷少的性格,絕對不會是無的放矢,不知道懷少掌握了什麽內幕?說出來和大夥分享分享。”


    “這個,還真就吃不準。”鄭懷柱故做神秘的一笑:“省城這塊地方,一向是風水寶地,隻是由於最近這些年忙著發展東南沿海一帶的經濟,咱們這塊風水寶地才被忽略了。現在南方那一帶發展得已經差不多少了,輪也該輪到咱們了吧?”


    “哦――”眾人都一臉的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相互之間會心的一會。但是轉過頭偷偷再一眼鄭懷柱畫的那個圈的時候,每個人的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


    豹隱第二九三章瓜分(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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