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山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不好,一張臉像失血過多一樣慘白慘白的,整個人也萎頓不堪,況鵬雖然氣這個家夥又給添了不大不小的麻煩,可是一看到他的樣子,心裏也是相當不忍。(//手打)本來想上去也安慰幾句,可是徐大山一看到他,就像見了天敵的小動物一樣情不自禁的向床裏蜷了蜷身子。


    明天就過年了,自己偏偏在今天的訓練之中暈了過去,連長肯定得氣炸了肺,徐大山連眼神都不敢和況鵬正麵接觸,哪裏還敢接受他的安慰?


    這個微小的動作沒有眶過況鵬和林海濤的眼睛,況大連長心裏微歎一聲,板著臉站到了林海濤的身後,決定不和徐大山再說話,免得這個家夥怕自己收拾他而連點滴都打不好。溝通的工作,就交由林海濤處理。一直以來,林海濤都是一個正麵形象出現在新兵麵前,徐大山對於他的懼意要小得多。[搜索最新更新盡在00100/


    林海濤見他有意的向後移動身子,而將自己讓了出來,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微笑著坐到了手術床上,伸手替徐大山整理了一下衣服,眉頭皺了起來:“這衣服怎麽連泥帶水的都濕透了?小顧,你趕緊回班裏將他的幹衣服取過來一套給他換上,本來身子就虛弱,要是再穿著這身濕衣服打完點滴,就算是沒病也得凍出病來。”


    顧傳成應了一聲,剛想命令程誌超去給徐大山取衣服,想了一下,覺得林海濤讓自己去給他取衣服,其中必有深意,急忙退了出去回班裏去給徐大山取幹衣服。


    況鵬在林海濤的背上捅了一下,說道:“我出去問問醫生,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要注意的。”


    林海濤點了點頭,等況鵬和顧傳成都出去了之後,程誌超和趙濟勇對視一眼,齊聲問道:“指導員,我們兩個該幹點什麽?”


    林海濤道:“我記得你們幾個上車的時候就是坐在一起的,平素裏在新兵連裏走得也挺近,沒有什麽要你們做的,你們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在這裏陪好他,陪著他打完點滴,再把他送回班裏好好休息,如果出了半點意外,我唯你們是問。”


    這是一個好差使,程誌超和趙濟勇臉上都笑成一朵花,連連點頭。


    林海濤嗬嗬一笑,坐在徐大山身邊又家長裏短的和他嘮了一會嗑,在嘮嗑的過程之中,又不經意的打聽了一下徐大山家裏的情況,以及他當兵前的一些事情。在指導員麵前,徐大山並不像在況鵬麵前壓力那麽大,尤其是這個指導員還是一臉笑眯眯的。心理不設防,當然就有什麽說什麽,直到此時,程誌超和趙濟勇才知道,原來這個徐大山也並非等閑之輩,嚴格說起來,和他們一樣,也是一個官二代――他爹是村主任。


    村主任也就是村長,農村的一個村組一般都是由幾個自然村組成一個大隊,村主任並不是自然村的村長,而是整個大隊主任,是村民委員會的一把手,在村組領導班子中的職位,僅次於村支書。


    林海濤將這些情況暗暗記在心裏,又和他扯了一些別的,最後看看時間已經將近晚飯的時間,沉吟了一下,起身對程誌超說道:“你們兩個先在這裏陪著他,就不用去食堂吃飯了,回頭我叫人幫你們把飯菜打回來。”


    趙濟勇眨了眨眼睛:“指導員,您再坐一會唄。”


    林海濤笑道:“怎麽?沒和我嘮夠?”


    “我發現指導員要比連長強不少,連長一天到晚拉著一張臉,好像誰欠他八百萬不還似的。老實說,要是連長在要走的話,我一秒鍾都不多留,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了指導員,就親切無比,總想著和您多嘮一會,向您匯報一下最近的思想動態。”


    “少在那裏拍馬屁,你們幾個小子能讓我和連長安安生生的吃幾天安生飯,我就謝天謝地了。”林海濤直接將趙濟勇的馬屁擋了回去,一臉嚴肅的說道:“我警告你們兩個,馬上就過年了,你們身上可還都背著處分呢,千萬別再給我作妖。”


    “看您說的,我們是那樣不識好歹的人麽?”趙濟勇滿臉堆笑,“指導員,我想問一下,我們挨的處分都被存檔了,有沒有可能將那處分從檔案裏提出來?”


    林海濤冷笑兩聲:“你雖然是個新兵,但是在部隊裏生活的時間也不短了,這個問題還用得著我回答你麽?”


    “我也知道不太容易,就是想問問有沒有這個可能。不瞞你說,這事我們老爺子都不知道呢,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我們可連探親假都不敢休了。”


    “那正好,不休探親假,可以多為部隊做一些貢獻,你們老爺子既然能把你們送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估計也不是溺愛孩子的人,說不定你們不休探親假,他們反而高興呢。”


    “……,當我沒說,指導員,您一路走好。”


    林海濤並沒有聽出趙濟勇最後一句話裏所包含的惡毒意味,微微一笑,轉身出門。


    來到外間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個中尉軍醫完成了報告,將其中的一份遞給了況鵬,況鵬拿在手裏,仔仔細細的從頭看到尾,眉頭越皺越深。


    林海濤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恐怕有變故,急忙走了過去:“怎麽了老況?”


    況鵬沒有說話,歎了一口氣,將手裏的報告交給他:“你自己看吧。”


    這位軍醫在開藥方的時候,和大多數在醫院裏坐堂的醫生差不多少,都是一手龍飛鳳舞的狂草,看起來是很漂亮,但是認起來卻相當的困難。但是這份報告用的卻是標準的行草,洋洋灑灑近千字的報告,居然讓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而且字體漂亮、間架整齊,看起來就像一篇字貼一樣整潔耐看,林海濤和他認識多年,還真就不知道這家夥竟然能寫得這麽一好漂亮的鋼筆字。


    但是吸引他的,並不是字的好壞,而是報告的內容。剛看的時候,林海濤臉上還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可是越往後表情越凝重,最後眉頭幹脆就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抬起頭向那軍醫問道:“我說,有沒有這麽嚴重?你老兄可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關鍵性人物,可不能胡來啊。”


    那軍醫將筆帽套上,小心翼翼的將鋼筆放到了筆筒裏,回頭說道:“你林大指導員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麽時候見我胡來過?別人會給出什麽意見我不清楚,但是如果要我給意見的話,我就是這麽一個意見,幾位得認真的考慮一下了。畢竟人命關天,真要是出點事,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


    “但是他已經跟著我們訓了兩個多月,以前我們連的訓練強度也不弱,都沒有什麽問題啊。”


    “那是你們的幸運,也是他的幸運,但是現在不同,他已經出了問題了,那就不能再心存僥幸了。這一次是休克,下一次可能就是送命。真有那麽一天的話,肯定是找不到我這個衛生隊小軍醫的頭上,但是這個責任你們兩位能不能扛得起?”


    “我覺得戰鬥班他不適合,炊事班的工作還是能勝任。分到連隊之後,告訴炊事班的老兵,盡量給他安排一些輕鬆一點的工作,僅僅兩年的時間,未必就真的出什麽事。如果僅僅因為休克了一次,就把他退回去的話,那他這兩個月可就白練了。”


    “我隻不過是針對他的身體情況給你們提出一個建議而已,決定權還在你們手裏。在報告裏我也寫了,具體情況,還得等到咱們醫院全麵係統的給他做一個檢查才能定論。不過照我看來,即使是到旅醫院裏檢查了,情況也不會太樂觀。”


    那軍醫說完了之後,頓了一下,又說道:“林指導員,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我也很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可是你要知道,咱們這裏是部隊,是部隊,就要時刻準備打仗。打仗的時候,你把一個心髒有毛病的兵送到戰場上去,這不是在開國際玩笑麽?”


    “哪有那麽嚴重。”林海濤又仔細看了一下那份報告,笑著說道。


    那軍醫也笑了:“但願沒有這麽嚴重。行了,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二位,請吧。我一會還得去團部一趟,把這份報告給團部送去一份。”


    林海濤看了況鵬一眼,對那軍醫說道:“這樣吧,這份報告你先別往團部送,回頭我和老況再研究研究,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兩三天,最遲兩三天就給你答複,怎麽樣?”


    那軍醫遲疑了一下:“那……,好吧,我晚兩三天再送這個報告,但我勸你們兩個,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們可不能掉以輕心。真要是出點什麽事,人死在部隊了,別說你們扛不住,就是團長能不能兜得住都兩說。”


    “那就先這麽定了,多謝。”


    “嘿嘿”那軍醫苦笑兩聲,將他手裏的報告拿了回來,連同桌上的兩份,一起鎖到了抽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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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病房裏,程誌超和趙濟勇等林海濤出了屋之後,馬上低聲歡呼一聲,一起圍到了徐大山的床前,趙濟勇喘著粗氣問道:“喂,老徐,看不出來啊,你還是一個官二代。快和我說說,村主任在你們那裏是個多大的幹部?都享有什麽特權?是不是想整誰就整誰,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程誌超上至上將,下少尉,幹部見過無數,卻也是從未見過農村的基層幹部,心裏也很好奇:“對對對,你快和我說說,你那個村主任老爸平時在村裏都是怎麽管人的?和咱們部隊是不是一樣?”


    徐大山此時已經知道自己暈倒之後,是這兩個人背著自己一口氣狂奔了三四公裏,將自己送到衛生隊的,心裏早就感動得嘩嘩的,本打算等林海濤出門之後,就正式的向兩位好兄弟道謝的,卻沒想到程誌超和趙濟勇比他的動作快了數倍,他一句“謝謝”還沒說出口,兩個人已經連珠炮似的問了好幾個問題。


    這些問題要是其他方麵倒也還罷了,偏偏兩位城裏大少爺對農村一切事物都新奇無比,上來就問農村官場的事,充分體現了兩位太子爺高人一等的政治嗅覺,讓他這個農村官二代在兩位城裏官二代麵前著實羞愧得無地自容,在兩位殷切目光的注視之下,徐大山的臉不禁紅了。


    “其實村主任就是村長,哪有那麽大的權力?還想整誰就整誰?你真當村主任就是土皇上,沒有人管得了?”


    “就算有人管,也不能像城裏街道幹部那樣吧?”


    “都差不多少,城裏街道辦事處說穿了,和農村的村大隊不是一樣性質的麽?”


    “不一樣吧?”程誌超懂的稍微多一些,皺著眉說道:“在我印象之中,你們農村,區縣下麵,應該是鄉,鄉之後才是村大隊什麽的。城裏卻是區下麵就是街道,街道下麵還有社區,算起來的話,街道辦事處,應該和鄉的級別一樣的。”


    “嗯,你比我懂。”徐大山連連點頭,“反正都差不多少。”


    “差不多是差不多,但是村裏應該比城裏好混得多,老實說,你們村裏,是不是你們家最有錢?”趙濟勇一臉的猥瑣相,兩隻眼睛閃閃發光,幾乎是流著哈拉子問徐大山。


    徐大山也不傻,一看他的表情,馬上就警覺起來,頭晃得像撥浪鼓一般:“我們村裏,比我們家有錢的多了,說起來,我們家也就是一個中等偏上人家,要不是有十幾畝果園撐著,和其他人家也沒有什麽不同。”


    “我的乖乖,十幾畝果園。”程誌超和趙濟勇從小就沒怎麽接觸過多少“畝”的概念,隻是在上學的時候學過一畝地約等於667平方米,十幾畝地就是幾千平方米,但是這幾千平方米究竟有多大,腦子裏卻沒有多少印象,隻是在心裏隱隱覺得應該是一個很牛x的存在,都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巴。


    看到他們兩個幾乎要驚掉了下巴,徐大山心裏暗暗鄙視他們沒有見過大世麵,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這算什麽?我們村裏還有人包了幾百畝地呢,你們算,一畝地一千斤糧食,幾百米地一年能打多少糧食?現在糧食就算它一塊錢一斤,一年能賺多少錢?我們家這十幾畝果園在人家麵前,連盤小菜都算不上。”


    “不能聽了,不能聽了,太他**的恐怖了。”十幾畝已經讓對農村沒有多少了解的程誌超和趙濟勇大吃一驚了,幾百畝土地幹脆就將這兩位大少爺徹底壓趴下。


    趙濟勇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被開發商買去蓋了這麽多的房子,農村還有這麽多的地,超兒,我有一個想法,將來咱們兩個複員之後,實在混不下去了,就到大山那裏買他幾千畝地,這一年怎麽也能掙他個千八百萬的,不比你那個開店的老婆和開公司的老丈人賺的少。”


    這哥們,不張口則已,一張口就是幾千畝地,好大的胃口啊,這一回輪到徐大山驚得渾身直冒虛汗,心髒差點沒有偷停,急忙岔開了話題:“那都是將來的事,離咱們複員還遠著呢。再說了,你們兩位才是正兒八經的官二代,怎麽可能會跑到我們農村去種地?還是說說眼下的事吧,今天的事,謝謝你們兩位了。”


    程誌超微微一笑:“有什麽可謝的?拋開咱們是一列車坐到這裏的老鄉不談,怎麽也是在一起混了兩個來月的戰友不是?這麽點小事,還用得著把謝字掛在嘴邊?”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們兩個背著我跑了好幾公裏,我心裏真有點過意不去。”


    趙濟勇在一旁一臉的不悅:“我說老徐,你這麽說可就見外了,整個新兵連誰不知道咱們幾個的關係最好?你暈過去了,別說僅僅背著你跑了幾公裏,就算是幾十公裏,幾百公裏,那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老徐,我個人覺得,你應該減減肥了,太他娘的重了,死沉死沉的,剛才差點沒把老子累背過氣去。”


    程誌超和徐大山聽了,都不約而同的伸手抹了一把冷汗。


    隻見趙濟勇對這二人的尷尬之色渾然不覺,從兜裏摸出煙剛想抽出一支點著,猛然想起這裏不是抽煙的地方,鬼頭鬼腦的向房門方向看了兩眼,將煙又揣回了兜裏,一臉好奇的又問徐大山:“對了,我就納了悶了,這幾天練的是狠了一些,不過你老徐也不像那麽慫的人啊?怎麽好端端的說暈過去就暈過去了?上一次你說你累得不成了,害得老子幫你又是揉又是按的,結果沒想到你是裝的。這一次要不是看你臉色都變成那德性了,我還以為你又是裝的呢,你還能不能行了?”


    他剛說完,徐大山馬上就低下了頭,過了足有兩三分鍾才抬起頭,幾乎是眼淚汪汪的說道:“濟勇,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老實說,我真有點挺不住了,再這麽練下去的話,我看用不了半個月,我就得掛了不可。”


    。。


    豹隱第三二九章關鍵報告關鍵人(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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