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四章好處多多


    “兵員分配的問題,都是連裏的幾個領導、各班的新兵班長聚在一起共同研究的,連隊文書哪有資格參與?再說了,一個新兵連的文書,還能把他盤菜?最多也就是從他那裏領一兩張請假條或者一兩個信封而已。套了半天,搭了老子不少錢,也隻是知道咱們兩個夠嗆能分到一個單位。”


    “咱們兩個為什麽夠嗆能分到一個單位?”[00100/


    “超兒,你是不是來了之後就一天到晚想媳婦,想得走火入魔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曆年的東北兵,到了哪個部隊哪個部隊頭都疼,這裏麵的原因我不說你也清楚吧?每次新兵連完事之後,部隊是怎麽對付東北兵的,你就算是沒見過,總也聽過吧。”


    程誌超點了點頭,趙濟勇所說的的確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也不知道東北兵是不是都繼承了東北虎的狂野之氣,總之白山黑水的人到了青山綠水之地,本能的想法就是老子是東北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們給熊住。所以從新兵連開始,東北兵鬧事的比例都相當高。這也是最令部隊領導最為頭痛的地方,即使被他們氣得亂蹦,但是兵既然招來了,總不能全部都退回去吧?


    所以新兵連的時候,各部隊對東北兵都是嚴加看管,盡量讓他們少聚在一起生事。而新兵連結束,新兵們分別分配到各連隊的時候,部隊領導的機會也就來了。基本上每一撥東北兵都會被拆得亂七八糟的,這個連隊幾個,那個連隊幾個。這樣做的好處就是這些惹禍精身處不同的連隊,每個連隊又都隻有那麽三五七個老鄉,就算是想搞事的話,也未必有充足的人手,頂多就是打鬧的瞎折騰,很容易就被鎮壓下去。


    程誌超和趙濟勇這兩人身份特殊了一些,本來大家都挺看好他們兩個,但是和唐山兵那一架打完了之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連領導嘴上雖然不說,可是心裏不可能沒有想法,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兩個不被分到一個單位,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什麽?花了老子那麽多錢,連個準信都沒有打聽出來?”程誌超一想到趙濟勇從自己那裏拿走的錢,心裏不由得一陣肉疼。“那些錢可都是方曉晨一分一分賺回來的血汗錢哪,你就這麽拿去打了水漂了?”


    “狗屁血汗錢。”趙濟勇撇了撇嘴,“你那個老婆,別人不了解,我難道還不了解?就她那樣的能賺血汗錢?恐怕流一點汗都會馬上跑回你老丈人那裏訴苦,還流血,你就在那裏扯犢子吧。”頓了一下,眼睛突然眨了眨,一臉壞笑的說道:“別說,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她還真流血,嘿嘿嘿嘿……”


    “你奶奶的。”程誌超被他激怒了,勾住他的脖子,使勁勒了一下,恨不得一下就給這廝送終。


    趙濟勇受刑不過,一邊咳嗽,一邊連聲討饒。程誌超又罵了他幾句,鬆開了胳膊,說道:“算了,不想這些事了,分到哪都一樣,我就不信他們能把咱們弄去養豬?”


    “養豬?現在還有幾個連隊有豬圈的了?我倒不是怕養豬,而是害怕連長整咱們,把咱們兩個一個安排東頭,一個安排西頭,牛郎織女似的隔河相望,那可就鬱悶死了。”


    “你鬱悶有什麽辦法?還能想出什麽好辦法讓連長他們把咱們分到一起不成?”


    “還真就沒有什麽好辦法。要不,你再拿出點錢來,咱給連長買幾條大中華送過去,讓他行行好,高抬貴手,將咱們兩個分到一起,你看怎麽樣?”


    程誌超急忙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衣袋,斷然拒絕道:“沒有了,一分錢都沒有了,你想行賄,自己找路子去,我這條路不通。”


    趙濟勇“呸”了一聲:“氣。”倒也沒再堅持讓程誌超出錢給況鵬買大中華,兩個人又閑扯了一會別的,突然間發現,現在臨近下連隊,訓練任務少了不少,日子卻過得無聊起來。以前讓況鵬訓得像狗一樣的時候,隻想好好的休息兩天,舒緩舒緩筋骨。但是現在休息的時間多了,這筋骨不但沒有舒緩過來,反而閑得膀子直疼。


    趙濟勇長歎了一聲:“真是操蛋的人生。”歎息完畢之後,又向程誌超伸出了手:“不行,你還得拿點錢出來。”


    “幹什麽?你還想去給連長行賄?”


    “行個屁賄,老子現在兜比臉都幹淨,從你這裏拿十塊錢買盒煙行不行啊?”趙濟勇理直氣壯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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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鵬的確不需要趙濟勇行賄,因為就算趙濟勇不給他行賄的話,這廝的抽屜裏也被各種牌子的香煙塞得滿滿的。當然這些煙沒有一盒是新兵們送的,也不是沒有腦子活絡的新兵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著東西找上門來,想要在分配的時候,讓他照顧一下,但是都被況鵬義正言辭的給轟了出去。在這一點上,況大連長的原則性還是相當強的。


    這些煙都是旅裏其他連隊的主官們通過各種渠道送來的,目的不言而喻。對於這些東西,況鵬向來是欣然笑納,然後胸脯拍得山響,讓對方放心,到時候一定給他們留兩個好兵。於是對方聽了他的話相當高興,他收禮也收得相當開心,總之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麵。


    這些煙自然都是好煙,平時況連長隻能是看看而已,偶爾從別人那裏蹭兩根,幾口抽完之後,渾身上下每一個汗毛孔都透著舒暢。現在冷不丁的弄來這麽多,即使是況鵬這種受黨的教育多年的幹部,也有一種暴發戶的心理,時不時的就拿出來向林海濤顯擺一番。


    每當這個時候,林海濤對他都是嗤之以鼻,原因是他抽屜裏的煙也不比況鵬少多少。那些主官們都是相當會做人,既然連隊裏有連長和指導員兩個主官,送禮當然就不能送給一個人。但是況鵬卻毫不在意,依然興致勃勃的擺弄著他收的好禮。


    當顧傳成到連部的時候,況鵬正捏著一盒包裝魏罕見的熊貓不住的端詳著,口中還嘖嘖有聲,不停的和林海濤說著話。猛一抬頭,看到跨進門的顧傳成,不由得嚇了一跳,動作極快的將那盒煙扔回了抽屜裏,臉馬上黑了下來:“顧傳成,你怎麽搞的?當了這麽多年兵,連規矩都不懂了?到連部為什麽不敲門喊報告?”


    顧傳成笑道:“連長,我倒是想敲門喊報告來著,但是你這門是開著的,我怎麽敲?要是不敲門,杵在門口喊報告的話,弄不好還得把您嚇一跳。”


    “歪理邪說,出去把門帶上,先敲門再喊報告。”況鵬冷哼一聲,“越來越沒規矩。”


    “成,您是連長,官大一級壓死人,聽您的。”顧傳成苦笑了一下,果真走到外麵把門帶上,然後輕輕敲了兩下,大聲喊道:“報告。”


    況鵬清了清嗓子:“進來。”


    顧傳成這才推門而入:“連長,這回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少,下次記著點,再老的兵,也是個兵,再的幹部,也是個幹部,沒大沒”況鵬笑罵了一句,伸手從抽屜取出一盒煙拋了過去:“接著,賞你的。”


    顧傳成伸手一抄,將那煙抄在手裏,不禁驚呼了一聲:“我x,連長,可以啊,大中華,還是軟包的。這一盒得七十多塊錢吧?今天大出血了啊。”


    “現在在你眼裏,你是老兵,老子是新兵,敢不溜著你點?”況鵬瞪了他一眼。


    顧傳成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況鵬的話看似沒有道理,可是當事人一聽就明白。新兵連馬上就要結束了,新兵連結束之日,也就是顧傳成脫下軍裝之時,但是況鵬卻不知道還得要在部隊幹多少年。單以時間來論,脫下軍裝退伍的基本上都是老兵,在這些老兵的眼中,那些不知道還要幹多少年的幹部,就和新兵蛋子差不多少。


    眼前這個兵,是自己最得意的兵,可就是保不下來,況鵬心裏也很不好受。開了一句玩笑之後,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怎麽不說話?心裏不好受?”


    “沒有,反正命令已經下達了,好受不好受都不可能有任何改變。再說我也想開了,部隊也不可能留我一輩子,早晚都得走。程誌超說的對,晚走不如早走,趁自己現在還年輕,回老家之後,還能幹點什麽。要是再在部隊裏幹幾年,回老家也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程誌超?他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這件事,連裏很多人都知道了,不但連裏的人知道,就是咱們團,知道的人也不少,也就是您,還以為大夥全不知道呢。”


    “**,是哪個王八蛋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的?老子要是查出來的話,打斷他的狗腿。”況鵬激動起來,臉漲得通紅,猛的一拍桌子。


    在顧傳成第二次進屋之後,林海濤就起身要給他倒一杯水,水剛剛倒上,還沒等轉身遞給顧傳成,就被況鵬拍桌子的動靜驚得一哆嗦,一杯水差點沒有澆到自己的腳麵上,不禁翻了翻眼皮,不悅的說道:“老況,你發什麽神經呢?嚇了我一跳。”


    “給我查,老林,給我查,一定要給我查出來,到底是誰把這個消息放出去的。通信員,通信員,馬上去九班,把程誌超給我叫過來,我倒要問問,他是從哪裏知道的。”


    通信員被他喊過來之後,剛一住腳,就接到這麽一個摸不到頭腦的命令,有心想要問個清楚,可是一看況鵬的臉色,頓時嚇得不敢再問,應了一聲,拔腿就走。


    “等一下。”林海濤及時的喊住了他,“算了,你去忙你的,不用去九班。”那通信員如遇大赦,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打發了通信員之後,林海濤將水遞給了顧傳成,對況鵬說道:“老況,不就是漏了點消息麽,又不是什麽機密的事,至於搞出這麽大的動靜麽?”


    況鵬歎了一口氣,坐到了椅子上,閉上了眼睛,喃喃的說道:“老林,你不懂,顧傳成是背著處分走的。這件事越保密越好,如果鬧得路人皆知,其他人會怎麽看他,他在這個新兵連裏還怎麽混?老子沒保住他已經夠愧疚的了,又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讓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


    林海濤和顧傳成這才明白他聽到很多人都知道顧傳成的事情之後,為什麽會如此激動了,都沉默了下來。


    良久,顧傳成才笑道:“連長,你也用不著這麽生氣,就算是其他人都知道,我在新兵連裏過的也挺好的。這件事不但對我沒有負麵影響,反而還帶來了一些其他的好處。”


    “哦?還有其他好處?”況鵬問道:“你給我說說,帶來了什麽好處?”


    “我和秀兒的事,以前大夥心裏雖然都清楚,可是礙於條令,我也不敢做的太出格。現在身上沒有壓力,這些日子我和秀兒可是見了好幾次麵。”


    “是嗎?”況鵬臉上又掛上了笑容,“你子不老實,竟然背著我們跑出去會媳婦,不但不老實,而且沒出息。”


    顧傳成嘿嘿笑了幾聲,一臉的幸福加不好意思。


    林海濤也笑了起來:“怎麽樣?這些日子,你們兩個的感情突飛猛進了吧?”


    “嗯,我和她已經商量好了,等我退伍之後,我們就回老家結婚。她現在正忙著把城裏的店盤出去呢,連長,指導員,到時候你們收到我寄過來的喜糖之後,可得忘了把份子錢寄給我啊。”


    “那是一定的,你是老子手底下最好的兵,別人結婚老子一分錢不花,你結婚不但得掏份子錢,還不能少掏了。老林,你說咱們掏多少錢是好?”


    “好幾年沒有隨過份子了,還真就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價了。”林海濤笑嗬嗬的說道,“這樣吧,等回頭我和連長和別人打聽打聽,然後提前把份子錢給你,到時候你隻要把喜糖和結婚照給我們寄過來就行。”


    顧傳成一連串的點頭:“說來說去,還是指導員爽快,知道提前隨禮。”


    “你子成家立業,也算是咱們連的一件喜事。要我說,你們兩個也別回老家舉行婚禮了,幹脆,你到城裏把秀兒接過來,我們這邊準備個一天兩天的,趁你現在沒走,把事給辦了得了。”


    “啊?”不但顧傳成,連林海濤都被他這個主意驚得虎軀一震,“老林,你沒發燒吧?他現在的級別可還不夠結婚的條件,你瞎搞一通的話,團長怪罪下來,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怕個屁啊。”況鵬大刺刺的揮了揮手,“新兵連馬上就完事了,分完兵之後,老子們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團長怎麽了?團長到時候就得打回原形,又變成教導隊隊長,和咱們機步連一點邊也貼不上。怪罪,他怪罪誰去?有本事讓他找咱們營長去。”


    林海濤搖了搖頭,頗感無奈。看來不管幹部和戰士,心態都差不多少,老子在你手底下的時候,沒有其他的出咱,隻能忍氣吞聲的過苦日子。但是一旦有機會遠走高飛,態度馬上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以前訓練團長發脾氣,訓況鵬像訓孫子一樣,況鵬也隻能真像個孫子似的在那裏挺著,現在新兵連還沒有結束呢,他就要造反了。


    “我看這事就挺好,不但挺好,簡直是好處多多,要不,咱就這麽定了。”


    林海濤看著況鵬猴急的樣子,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還‘好處多多’,那你倒是說說看,怎麽個好處多多法?”


    “你想啊,顧傳成離家多少年了?家裏的那些同學啊、發啊,早就散得七零八落的了,就算是回去之後,廣發英雄貼,現在正是開春時節,他家裏又是農村的,一般的人都出去打工了,有幾個能趕回來參加婚禮的?人少了這婚禮就辦得不熱鬧,同時,人家不到場,份子錢就隻能隨人家的心意,憑賞了。反正你又見不到本人,人家就是象征性的給你捎過來五十、一百的,也不會感到不好意思。無形之中,就得少收不少份子錢,你說是不是?”


    林海濤哈哈大笑:“我說你現在和誰學的,怎麽像掉到錢眼裏似的?算來算去,竟然算到人家掏多少份子錢上了?”


    “能多賺一分份子錢也是好的。”況鵬說道,“還有,你回老家結婚,在這裏認識的戰友們肯定沒有一個到場的,甚至連份子錢都不會掏。同誌,光咱們連的士官就有幾十號,再加上其他連隊的,那可是一百多人啊就算一個人掏二百塊錢,那也是兩三萬啊厚厚的兩三疊啊”況鵬眼睛放著光,一連用了三個“啊”字加深語氣。


    林海濤深以為然:“這個倒是實情。”


    “這還不算,他回家舉辦婚禮的話,方方麵麵,哪裏不得自己花錢?但是在部隊裏可就不一樣了。反正馬上下星期就要吃散夥飯了,幹脆一勺燴,在吃散夥飯的時候,順便把他們兩個的事辦了。用不著他們花一分錢,裏外裏又賺了一大筆。”


    不等林海濤說話,又繼續說道,“同時,我們兩個當了你的證婚人,心裏麵的愧疚感還能少一些。你說,我這樣安排,是不是好處多多?”


    林海濤沉吟了一下,說道:“既然你當連長的都豁出去了,我看這事還真就靠譜。顧傳成,你的意見怎麽樣?”


    顧傳成明顯的還沒有轉過來彎,愣愣的站在那裏,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連長,指導員,還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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