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副深吸了一口氣,喘著粗氣,看著前麵越跑越快的程誌超和趙濟勇,咬著牙說道:“媽的,這兩個兔崽子是什麽材料造的?背著這麽多東西,跑了這麽遠的路,怎麽還能跑得這麽快?”


    “別廢話了,省點力氣。真要是輸得太難看的話,連長非扒了咱們兩個的皮不可。”三班長也看出程誌超和趙濟勇的體力消耗也是極大。但程誌超和趙濟勇體力消耗的同時,他們兩個的體力也急速流失,十幾米的距離看似不遠,可即使是拚了全力,未見得會追得上。此時他已經不奢望能夠追上前麵那兩個新兵蛋子反敗為勝,隻要不輸得太難看就行。00100/


    三班副吭了一聲,抓緊了背包繩和槍繩,瞪圓了眼睛,緊緊的跟著領跑的程誌超的節奏,打定主意,即使拚了命,也堅決不能讓他們再將距離拉開。


    轉過了兩個彎之後,折返點已然在望,幾個人甚至都已經看到站在吉普車前的況鵬和車藝兩個人。隻是他們現在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就算是看到兩個人,也都是視而不見。眼裏隻有眼前的山路。


    這裏雖然不是戰場,但是彼此之間的較量卻比戰場上更加的慘烈。如果在戰場輸掉,大不了成為烈士。但是在這裏輸掉,即使是輸得再慘,也不會有成為烈士的機會,反而會依然丟人現眼的活下去。問題是,他們代表的都不是本人,是機步連和教導隊,這兩個單位的主管都是心高氣傲的主,誰都輸不起。


    況鵬對自己的兵很有信心,到了折返點之後,沒等車藝將車停穩,他就已經一個箭步跳下了車,活動了一下筋骨之後,竟然還有心情和隨後下車的車藝嘮家常:“小車啊,從縣城附近的培訓中心。來到這大山溝,會不會不習慣啊?”


    車藝在車上已經通過簡單的了解知道這位況連長並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之所以剛才會如此擠兌唐助理和龍豔雪。完全是出於對羊宇建以大壓小,強行將程誌超和趙濟勇扣住的憤怒,對他的態度已經大為改觀。聞言不禁嫣然一笑:“沒什麽習慣不習慣的,況連長。我就是一個小兵,組織上讓我去哪,我一點反抗的力量也沒有。習慣不習慣又能如何?”


    “年輕人,看得開,哈哈哈哈。看得開,很難得。”車藝的年齡和龍豔雪相仿,況鵬的年紀比車藝也大不了幾歲,但他是軍官,而且是主力機步連的連長,在車藝這種小小的低級士官麵前,自然是顯得老氣橫秋。


    車藝也沒有因此而生氣,皺著眉頭。不住活動著因為第一次開車走這種山路而略覺酸痛的手腕。笑道:“看得開,看不開又能如何?我是認命了。對了,況連長,你覺得這次比賽,他們四個誰能贏?”


    “那還用說?程誌超和趙濟勇在新兵連的成績的確不錯,可那隻不過是個人素質出眾一些罷了。我就不相信。他們在家裏也經常搞武裝越野?在這方麵,是他們的短板。新兵連的武裝越野可並不太多。相反,我手下那兩個兵就不同了。雖然我們是機步連,但是拉練這一塊也從來沒有落下過。三班長和三班副都是當了好幾年的兵的老兵,綜合素質在我們連隊就算不是數一數二,也是拔尖。程誌超他們這撥新兵的新兵班長,就有他們兩個。一個老班長,如果連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兵都比不過,我要他們又有何用?”


    況鵬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理所當然,看來他提出比賽越野,的確有他自己的考慮,而且對於比賽的結果,也胸有成竹。


    車藝聽了之後,心裏不禁暗暗替程誌超擔起心來。從感情上來講,她和程誌超自然更近一些,兩個人畢竟在一起工作過一個來月,和況鵬隻不過是初識而已,談不上什麽交情。再加上龍豔雪對程誌超又與眾不同,如果龍工的小男人在這次比賽輸了,就算龍豔雪表麵上忽忽無事,內心裏也肯定非常不快。


    但她又想不出什麽辦法幫助程誌超獲勝,也隻能暗暗著急而已。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幾個身著迷彩服的人影先後出現在視線之中,車藝急忙凝神望去。當那幾條人影走得近一些之後,車藝心裏忽然一喜。


    打頭的那位,雖然跑得滿頭大汗,渾身上下就像從水裏撈上來的一般,臉sè因為缺水和長途奔跑的緣故而變得通紅,但還是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正是程誌超。緊跟在他身後三四米遠的地方的瘦瘦高高的趙濟勇。至於況鵬對之抱有極大信心的三班長和三班長,則被兩個人落下了將近二十米遠。


    現在賽程已經過半,雙方已經開始拚耐力,如果不出什麽太大變故的話,名次基本上已經定了。可以說勝券在握的人已經出現,不過不是況鵬,而是龍豔雪。


    至此,車藝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裏,背著況鵬拍了拍胸口,緊盯著程誌超的眼睛也眯了起來,心想:“看不出來,這個家夥外表並不出眾,卻是這麽的能跑。和幾個老兵油子賽跑,竟然能拿第一。嗯,龍工果然好眼力,這家夥有頭腦有頭腦,要素質有素質,還真就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家夥。”


    和她不同的是,況鵬對於這種結果顯然是難以接受並且沒有心理準備的,一看打頭領跑的竟然是程誌超和趙濟勇,臉sè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轉眼之間,程誌超和趙濟勇已經跑到近前,伸手在吉普車的發動機罩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留下了兩個濕漉漉的手掌印,馬不停蹄的又向回跑去。車藝甚至能感覺到他們鼻孔中噴出來的熱氣和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浪,不禁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小步。


    她向後退,況鵬卻向前跨出了幾大步,黑著一張臉對三班長喝道:“許正虎,你怎麽搞的?兩個老兵,越野跑不過兩個新兵蛋子,部隊的四菜一湯都***喂到狗肚子裏了?馬上加快速度,反超他們。***,一對白吃飽,幹嘛嘛不行。吃嘛嘛沒夠。”


    三班長和三班長一聽連長已經氣得學起了馬三立的天津口音,就知道連長身上這火頭不小,連個屁也不敢放。分別在吉普車的罩蓋上同樣印一個濕漉漉的掌印,咬緊牙關,一語不發的向回跑去。


    況鵬瞪了他們一眼,從兜裏摸出煙。翻出了打火機,使勁的按下了打火按紐,但是由於用力過猛,“哢”的一聲輕響,那隻價值一塊錢的一次xing打火機的出氣壓杆竟然被他按斷。氣得他將那隻打火機遠遠的拋了出去,在兜裏又不住的翻找起來。找了半天,再也找不到第二隻打火機。


    以往也碰到過這種情況,況鵬自有應對之策,當下想也不想的向後伸出手:“火借我一下。”


    “首長,我不抽煙,身上沒有火。”身後傳來了車藝脆生生的回答,這時他才想起。身後那位是代表教導隊過來設折返點的一個女兵。不是他的老搭檔林海濤。


    悻悻的將手裏的煙折成兩截扔到了地上,況鵬兀自餘怒未消:“這兩個熊蛋完意,今天要是贏不了比賽,回去我非關他們的禁閉不可。”


    “況連長,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輸了。並不代表程誌超和那個趙什麽勇的綜合素質就比您手下那兩個兵要強,過些


    i子。教導隊和機步連搞對抗的時候,況連長再把場子找回來就是了。”


    “找個屁啊。兩個老兵油子,讓兩個新兵蛋子斃得叭叭的,而且那兩個新兵蛋子還是他們一手帶出來的新兵,這個臉可要丟到姥姥家了。啊,對不起,一不小心說粗話了。”況鵬下意識的又冒出一句粗話,說完之後,才jing醒身邊的不是林海濤,而是一個女兵,隻好臊眉搭眼兼沒jing打彩的向車藝道歉。


    車藝在部隊呆了不是一年兩年,知道像況鵬這種能帶出好連隊的基層指揮員,如果說話不帶髒字很不正常。再加上由於程誌超即將取得比賽的勝利,這丫頭心情也一片大好,對於況鵬的不禮貌行為,絲毫不以為意,笑吟吟的說:“現在四個人都已經通過了折返點,咱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等一會,估摸他們快跑到地方咱們再回去,我累了,想先休息一會,你不著急回去?”


    車藝很理解況鵬並非真累,而是心情不好,微微點了一下頭:“既然況連長累了,咱們回車裏坐著是不是更好一些?”


    …………………………………………………………………………………………


    該出發的都已經出發,身為折返點的吉普車早已不見蹤影,參賽的程誌超等人也消失在山路之中。留下來的人頓時感到無聊起來。當然,這無聊指的是在場的幾名軍官而言。


    普通士兵,不管是教導隊的還是機步連的,都已經知道了程誌超、趙濟勇代表教導隊,三班長和三班副代表機步連比賽的事情。這些士兵大多都很年輕,都喜歡湊熱鬧,一聽竟有如此好戲可看,頓時群情高漲,自發的分成兩夥聚在終點處翹首以望。就連正在做飯的炊事班的同誌,也一邊架著行軍鍋一邊忙裏偷閑向來路看上兩眼。


    相比之士兵們的熱烈氣氛,軍官這一堆就顯得很沉悶了。機步連的幾位帶隊排長和教導隊的幾位帶隊軍官此時都已經知道了消息,紛紛的聚到了一起。士兵們之間的話題更多的圍繞誰會取勝上麵,有的看好程誌超和趙濟勇,有的看好三班長和三班長,各抒己見,一鍋粥似的吵得沸沸揚揚。但是軍官的身份卻讓那些軍官們不能討論這個話題,他們能做的,隻是打招呼,敘舊而已。


    唐助理和林海濤分別將龍豔雪和羅苒芸引見給了教導隊和機步連的軍官們,這些人之中,有人聽過龍豔雪的大名,有人沒有聽過。得知眼前這人就是培訓中心大名鼎鼎的龍工的時候,眾人的表情和心思都各異。尤其是機步連,有一位中尉排長在見到龍豔雪之後,驚為天人,匆匆的將自己的戰友拉到一旁討教如何張口向龍豔雪要電話號碼的機率才能更大一些。


    對於那些或是出於友好,或是出於其他目的寒暄問候,龍豔雪一概來者不拒。隻是當那個機步連的排長委婉提出交換電話號碼的時候,龍豔雪像是沒聽懂一般將話題岔到一旁輕輕鬆鬆一筆帶過。那排長也是一個聰明人,一見美女將話題岔到一旁,就知道此事急不得。馬上尊重美女的意見,打算改


    i再說。


    自始至終,龍豔雪都淡定得出奇。甚至沒有程誌超等人的返回路線上看上一眼,這讓羅苒芸大惑不解。終於找了一個機會,將龍豔雪拉到一旁皺著眉問道:“喂,龍工。我看你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怎麽不對勁了?”


    “程誌超在比賽,你怎麽一點也不關心?”


    “他比他的,我再關心又能如何?難道我一關心他,他就能取得勝利了?”


    “那你也不應該如此淡定?我看你的眼睛都沒有向比賽路線上哪怕隻瞄一眼。是不是知道了程誌超的真正身份,感覺到了壓力。要打退堂鼓了?”


    龍豔雪搖了搖頭:“剛知道他竟然是大軍區參謀長的兒子的時候,我真的很震驚。不過現在想通了,我們當初認識他的時候,可不知道他來頭這麽大。再說了,參謀長的兒子又怎麽了?官位再高,也是他父親的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羅苒芸咂了咂嘴:“你倒真看得開。”


    “這就是命,他就是我命裏的克星。我想好了。認命。不管將來和他能怎麽樣,起碼也不會對不起自己。”


    “龍工,我現在真的很佩服你。”羅苒芸正sè說,“我到現在也不相信,僅僅是在一起相處了一個月而已,他咋就有那麽大的吸引力。把你弄得神魂顛倒的?更不明白,他現在在參加比賽。你既然對他如此癡迷,怎麽又會一點也不關心他的比賽成績?”


    龍豔雪嫣然一笑。反問了一句:“比賽成績很重要嗎?”接著,又搖搖頭,自顧自的說:“其實,比賽成績一點也不重要。隻要他沒在關鍵的時候退縮就已經足夠,是輸是贏,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贏了固然更好,輸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又不贏房子贏地的。”


    “真是搞不懂你了。”羅苒芸撓了撓後腦勺。


    她們兩個正說著話,唐助理卻很不識實務的走了過來:“龍工,羅工,本打算回隊裏給兩位接風的。但我看了,程誌超他們一半會回不來,這邊的飯已經做好了,要不,咱們先和戰士們湊合湊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龍豔雪謝絕了他的好意思:“謝謝,我現在不餓。況且他們做飯時候,都是按人頭做的,也未必帶咱們的份了,我就不和他們搶食了。”


    “要是把二位餓壞了,我怕回去之後沒法向羊隊交待啊。”唐助理還在笑著堅持。


    “隻不過回隊裏吃會晚一些而已,又不是不吃。要是在這裏吃飽了,回到隊裏,羊隊的接風宴一口也吃不下去,豈不是更沒法向羊隊交待?”


    龍豔雪揮了揮手:“唐助理,不用理會我們,大家該開飯開飯,我和小羅談一下事情。”


    唐助理沒有辦法,隻好苦笑一聲,走過去通知教導隊的人準備開飯。在教導隊開飯的同時,機步連的人也開始吃飯。教導隊的飯都是現做的,而機步連則大多數都是帶的幹糧,雖然當他們到這裏的時候,教導隊的人已經開始做飯,但是同時開飯卻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一時之間,教導隊和機步連的官兵都各自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唏哩嘩啦的吃起飯來。兩三百人聚在一起野外就餐的場麵其實是相當壯觀的,眼中所見的是一地迷彩服和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耳中聽到的是碗筷碰撞的叮叮當當聲。


    隻是這一次吃飯和往常頗不同。


    以往吃飯的時候,連隊的主官通常都會和大家在一起,可是這一次由於龍豔雪沒有吃飯,出於對女xing的尊重,教導隊和機步連的留守軍官們也隻好陪著她餓肚子。但是很顯然,大家的風格都很高,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不快,甚至某些人的心裏還因為能陪美女一起餓肚子而感到暗暗高興。


    部隊吃飯的速度通常都很快,從開始宣布開飯到吃完結束,也就用了十幾分鍾的時間。吃完飯之後的戰士們顯明的比剛才更加的活躍,早早就聚到終點附近,再度熱烈的討論起這次比賽誰能取得勝利起來。由於有了事先的接觸,機步連和教導隊的兵之間也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樣陌生,彼此之間相處的倒還融洽。


    足足又過了一個來小時,才聽到有人喊到:“來了,回來了。”


    人群馬上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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