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德平選定了程誌超,許承均也沒有意見,程誌超也答應去執行這次任務。盡管談得很順利,但是程誌超卻不能馬上成行,這次會談,隻不過是一個意向而已,警方對於從外部借調臥底人員還是很謹慎的,該走的程序一樣都不能少。因此許德平當場決定,通過警方官方渠道,與省城警方取得聯係,調查一下程誌超的背景。


    當然,這一切都是走走過場而已,任何人都知道,程誌超是東北軍區參謀長的兒子,從小就生活在部隊大院裏麵,全麵接受愛黨愛國的社會主義教育,無違紀情況。這樣的人,一般都是信得過的。


    但就連徐雲福都沒有想到的是,省城警方那邊傳過來的資料之中,有一條卻引起了軒然大波――程誌超雖然是東北軍區高幹的兒子,但私下裏卻與濱海黑道勢力大佬之一的方越元的女兒來往密切,兩個人很可能是情侶關係。


    這條消息一送到史德平的案頭,頓時將他嚇出一身冷汗來。老子是高幹,並不代表兒子的革命意誌有多強,他往年經手過的案子之中,頗有一些是高幹子女做出來的,對這些所謂的將門虎子,他心裏一直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之所以對程誌超例外,是因為一來程誌超在戰場上的表現可圈可點,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程誌超是老江的親傳弟子。他信不過別人,對老江還是信得過的。


    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最欣賞的程誌超。竟然有如此深的背景,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把黑社會大哥的千金給勾搭上了。


    省城那邊並不知道他要這些資料幹什麽,因此隻是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順帶著將程誌超和方曉晨的關係提了出來,並且著重點出,方越元現在在省城正和原有的黑道勢力打得難解難分,搭檔是東北軍區大院裏另一個高幹子弟鄭懷柱。由於鄭懷柱的身份比較敏感,而且他身邊還另有一些省城官員的子弟,因此警方很謹慎,目前為止,僅僅是密切關注而已,以免打草驚蛇。


    不能不說警方的辦事效率真,隨同資料傳過來的。竟然還有方曉晨父女的照片。以及濱海警方出具的證明。包括在處理程誌超、趙濟勇在醫院裏打架事件的派出所副所長吳作勝的親筆證明,裏麵很詳細的記載了那起事件。


    史德平不淡定了,他借程誌超去當臥底。是要對付一個更大的販毒組織,目前為止,這個販毒組織已經是他們即將打擊對象中的重中之重,萬一程誌超的底子真像傳說中說的那樣不幹淨的話,把他放出去恐怕不太妥當。因此收到這份資料之後,史德平馬上就帶人再一次秘密來到了特種大隊,找到了徐雲福。


    徐雲福心裏很奇怪為什麽他這麽快就再一次找上門來,可是當他笑眯眯的看完了史德平提供的資料之後,被震得差一點又一次住院,連呼不可能。


    鑒於事態嚴重。徐雲福馬上命人將成晏明叫了過來。成晏明看完之後,也當場傻掉了。


    史德平歎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看來咱們都看走眼了,誰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藏得這麽深。”


    成晏明打了一個冷戰,沉著臉說道:“如果這份資料是真的話,我覺得有必要對程誌超展開一次全麵的調查。必要的時候,可以將他從三分隊清除出去。”


    “太危險了。”史德平完全讚成成晏明的提議。他也是老偵察兵,深知特種大隊的特殊性,也知道正因為特種大隊的特殊性,所以必須要求隊伍保持絕對的純潔性。如果程誌超的背景真的如此複雜,而且和黑社會勢力纏雜不清的話,別說派他去臥底,就是連留在特戰隊都不能允許。


    “展開調查是必要的,但是現在還沒有達到非要采取什麽措施的程度。這樣吧,先不要驚動程誌超,小成馬上飛到他們家那邊,去和老江見一麵,向他詳細的了解一下情況。如果能和程參謀長見一麵那就更好不過了,如果不方便的話,也不要太勉強,最主要的,是一定要見到方曉晨。”


    成晏明點了點頭:“那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就走。”


    “今天就走,買最快的飛機票,給你三天的時間,最遲在大後天,你要把調查結果帶回來。”徐雲福不容置疑的下了命令。


    成晏明對於他的命令向來執行得不折不扣,說讓他今天就走,成晏明馬上就起身告辭,連收拾都沒收拾,直接拿著徐雲福的批條到財務室領了經費,帶著一個司機開車就走。


    送走了成晏明,徐雲福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會,對史德平笑道:“你那邊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可以在我這裏等兩天,等有了結果之後,再做決定。”


    “交不交夥食費?”


    “夥食費肯定是要交的,我們的一飯一菜都是軍委專款專撥,沒帶你的飯份。戰士們每天多少夥食費,你跟著交多少就行。咱們是老戰友,我給你打個八折。”


    “謝謝你了,你可真大方。”史德平黑著臉道了一聲謝。


    …………………………………………………………………………………………………………


    三天之後,成晏明風塵仆仆的從省城趕了回來。到了特種大隊之後,連衣服都沒換,就被早已等得心焦的徐雲福給叫到了辦公室內。


    “怎麽樣,順利不?”


    “還行,到了地方之後,按照你提供的電話號碼給老江打了一個電話,他馬上就同意和我見一麵。老兵就是老兵,素質就是不一樣,放下電話之後,不到一個小時。就到招待所了。”


    “說說,怎麽個情況。”


    “據老江說,最早的時候,他們也不知道程誌超和方曉晨的情侶關係。後來是在一次暑假的時候,程誌超去看望方曉晨,在濱海和趙濟勇兩個人和當地的混混打了一場大架,這件事才漸漸的浮了出來。方曉晨這個人,程參謀長和他夫人都見過,老江也見過,都挺喜歡這個女孩兒的。”


    “什麽?他們都挺喜歡方曉晨的?”


    “對,據老江說,方曉晨如果生在亂世的話,絕對是一個不世出的奇女子。膽大心細。敢愛敢恨。而且辦事果斷,就是稍微有點邪性,具體表現在能用拳頭解決問題的時候。絕對不會動嘴皮子。而且與程誌超的感情極好,但是對方越元的生意卻並不感興趣。雖然動用過幾次方越元的手下為自己辦事,但基本上都是為了幫程誌超的忙,替他找場子。比如說程誌超和趙濟勇在濱海和當地混混打架,明明沒有吃虧,但是方曉晨卻覺得程誌超吃了大虧,帶人連掃了對方十幾個場子之後才收手。”


    “這個丫頭倒挺有意思的。”史德平和徐雲福臉上都浮現出一絲笑容。


    “老江另外還說,方越元當初確實有拉攏程誌超的想法,不止是他,連鄭懷柱也有過這個想法。但都被程誌超拒絕了。至少以老江掌握的情況,程誌超在這件事上還是相當有分寸的。不過程參謀長還是不太放心,害怕兒子一不小心上了他們的當,被他們引拉下水,所以才果斷的將程誌超和趙濟勇送到了部隊,遠離那個是非圈子。”


    “嗯,程參謀長深謀遠慮,這的確是保護程誌超的最好辦法。”


    “濱海的打架事件,事後老江他們也都暗中調查過,責任並不在程誌超身上。當時是趙濟勇所在的濱海師範有一幫大四畢業生荷爾蒙爆發,在學校裏麵搞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舉動,程誌超正好趕上那場熱鬧。事後,校方出動了一些保安人員維持秩序。這些人中,有一些人是當地的黑社會份子,趙濟勇的同學在衝突中受了傷。為了將受傷的同學送到醫院,程誌超和趙濟勇和那些人發生了衝突。事後在醫院裏雙方又碰上了,一語不合,又打起來了。”


    “這些都是其次的,老江有沒有問你為什麽會突然想起調查程誌超來了?”


    成晏明滿臉敬佩:“問是問了,不過不是問我為什麽要調查程誌超,而是問我是不是打算派程誌超去執行高危任務。這個人相當厲害,眼睛就像是錐子一樣,逼得我透不過氣來,隻能以軍事秘密來搪塞。”


    徐雲福微微一笑:“你別忘了,當年我在他手下,隻不過是一個小兵而已,你才多大道行,敢在我們江排長麵前畫弧,那不是自尋死路麽?”


    成晏明嘿嘿笑道:“現在我算是知道了,老兵就是老兵啊,我們的火候還差得遠呢。”


    “少扯這些用不著的,他有沒有說其他的?”


    “他就說了一句:程誌超這個人,絕對是信得過的,他以黨性人格擔保,派他出去,肯定不會出現我們所擔心的事情。當然,他擔心的是,程誌超年紀識淺,萬一處理不好,會誤了大事。”


    “他真這麽說的?”


    “您也不是沒有他的電話,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啊。”


    “算了,還是別問了,你是小輩,他不好過份的逼問你。要是我給他打電話的話,他肯定得追根問底不可。”徐雲福搖了搖頭,說道,“那你有沒有見到方曉晨?”


    “沒有。”成晏明歎了一口氣,“不單是我沒有見到方曉晨,恐怕程誌超將來回家,也見不到她了。”


    “什麽意思?”


    “當時我也提出能不能安排見一見方曉晨,可是老江說,方曉晨已經去世很久了,在程誌超參軍不久,她就被檢查出身患重病,治療無效,早就去世了。這件事情,程誌超還不知道呢。”


    “什麽!”史德平和徐雲福這一回是真正的震驚了:“方曉晨已經去世了,程誌超竟然還不知道?”


    成晏明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這是方曉晨臨死之間的遺願,她自己的說是不想影響程誌超在部隊的發展。但是老江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很怪,肯定是知道一些內幕。但可以肯定的是,程誌超不知道方曉晨已經去世的消息。”


    徐雲福和史德平麵麵相覷,兩個人的表情明顯的寫出他們終於承認自己老了。有點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裏麵究竟在想些什麽了。


    成晏明咳嗽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徐隊,您看用不用找時間和程誌超談一下,將方曉晨已經去世的消息告訴他?”


    “算了,既然程參謀長都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他,說明方曉晨這麽做,必有其一定的道理,咱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如果程誌超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這個消息怎麽辦?”


    “能瞞了這麽久還沒有讓他知道,說明別的渠道根本就不存在。”徐雲福說完之後。將頭轉向了史德平:“夥計。咱們江排長可是用自己的黨性替程誌超擔保了。你怎麽看?”


    “你說,江排長的話可信麽?”


    “少來,這是你的事情。我隻不過看在老戰友的麵子上,出人幫你一個忙而已。至於江排長的話可信不可信,你自己判斷,少把我往溝裏帶。”


    “老江的話,應該是可信的。”史德平沉吟半晌,緩緩的說道。


    “那就這麽定了,派程誌超去。”徐雲福當場就要拍板。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史德平連忙攔住了他,“我別的不擔心,就是擔心如果程誌超接了這個任務,勢必得回他們家那邊體驗一下生活。萬一在回去的時候,他知道了方曉晨去世的消息怎麽辦?”


    “這個我管不了,如果你覺得他不合適的話,可以派別人去。雖然在特戰隊,程誌超的身手是最好的,不過其他人的身手也差不到哪去,完成任務應該綽綽有餘。”


    “算了,還是讓他去吧,別人我沒見過,不托底。”


    三天的時間,成晏明從特種大隊飛到省城,又從省城飛回了特種大隊,總算是將程誌超和方越元父女以及省城黑道勢力之間的關係摸得差不多少,最後的決定,依然是要派他去執行這個任務。一想到成晏明往返的費用,徐雲福就暗暗肉疼不已,暗恨省城警方畫蛇添足,害得自己損失了不少鈔票。


    定下由程誌超去執行任務之後,史德平興高采烈的告辭,回去做準備工作了,而徐雲福則摸著下巴看著他的背影,盤算著怎麽把自己的損失從他身上再撈回來。突然之間想到,自己在程誌超身上搭的可真不少。先是被羊宇建敲了一大筆,現在又被史德平害得損失了一筆,看來必須得想個辦法讓這小子替自己掙點了。


    在史德平走後,成晏明也要回去休息一下,但還沒等走出幾步,就被徐雲福叫住了。徐大隊一臉奸商模樣,給他下達了一項特殊的命令――詳細計算一下程誌超這次執行任務,特種大隊應該向警方收取多少費用才能將所有的損失補回來。然後,在這個基礎上,再加百分之三十。


    成晏明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正常情況下,警方和軍方都保持著一定的聯係,警方如果碰到無法處理事情,請求軍方協助的時候,軍隊都是免費幫忙的,甚至有時候連飯都用不著他們管。但凡事都有例外,像這次史德平要借調程誌超去執行臥底任務,和其他任務就大不一樣。這次任務,按道理來講,應該由警方自己出人去幹。至於派出的人水平如何,能否完成任務,這是警方的事情,和軍方沒有半點必要的聯係。


    即使警方派出的人完不成任務,或者因此送了命,那也是警方自己的事情。畢竟兩者的性質不同,軍隊不可能什麽可情都幫他們幹。而徐雲福將程誌超借給了史德平,純粹是因為史德平憑私人關係向他借人。徐雲福雖然是特種大隊的掌門人,有權派遣任何一個士兵去執行任何任務,卻沒有權利讓士兵無償的去執行原本不應該由他來執行的任務。


    因此,這次任務,是要收錢的,而且價錢還不低,並且是按天收費,一個月一結。也就是說,隻要程誌超還沒有完成任務,不管他出去多少天,警方都得按照他出勤的天數,向特種大隊支付費用。這也算是徐雲福的一個創收手段,而且特種大隊成立以來,這種事情也幹過不少次,成晏明對此並不陌生。


    不過,史德平可是徐雲福的老戰友,夏振洋等人不知道他和徐雲福的關係,成晏明卻是知道的。這次程誌超被派出去執行這麽危險的任務,成晏明就已經知道,徐雲福的收費肯定不便宜。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徐雲福竟然黑成了這樣,在正常收費的基礎上,還要再加百分之三十。


    徐雲福交待完之後,就倒背著手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走到門口,無意間回頭一看,隻見成晏明呆立在那裏還沒有動地方,不禁皺起了眉頭:“我說,你愣著幹什麽呢?還不快去算?”


    “啊?是!”成晏明如夢方醒,連忙大聲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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