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21


    身處混沌三日夜,紫雷驚醒蹉跎人,長歌吟起鬼神驚,劍分九極離合真。


    雲沐陽雙目驟開,起袖一振,劈來刀芒立時消散於無形。他雙目電射,清嘯一聲,則陽劍丸咻咻而下,分分合合,破空裂氣,殺氣盈盈。


    上官六郎雙目呆滯,身上黑袍被劍氣割裂,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隻是那刺來劍氣冷冽冰寒,他怔然,喃喃道,“若我早一日動…”話音未落,九點金光自他軀體穿刺而過,少頃竟然是化作紛飛血雨,飄落開去。


    風氣呼呼,直將雲沐陽身上道袍刮起,獵獵作響。他星眸之中添了一點深邃,盡管發髻散亂,道袍不整,但仍舊是一股出塵姿態。他望了一眼落在地上血流如注的金尾狐,眉頭一皺,旋即便是起袖一卷,便將金尾狐抱在懷中。


    “勞你為我護法。”他神色凝重,望著奄奄一息的金尾狐,也是傷感,旋即指尖一勾,引出一道乙木清氣,往金尾狐身上灌去,直見著那傷口漸漸愈合,這才是會心一笑。


    他抱起金尾狐,心念一動,九點金光長鳴一聲,立時合作一點赤金光芒,倏忽鑽入他眉心。


    則陽劍丸一劍化九劍,臻至劍離合真境界,此刻已是與雲沐陽真正融為一體,不可分割,即便被人奪取也不過一堆廢鐵。自迷茫混沌之中醒來後,雲沐陽道心更是牢穩。原先他心中總也存了正邪玄魔之分,又有綺念,以至心念不夠通達。三日之前地底洞穴經曆之事,令他豁然開朗。天地萬物皆是一氣化生分衍,所謂對錯不過是所站立場不同。如他所為,或者自身認定乃是斬妖除魔,然則對於他人而言卻是未必。


    似如九州玄門道家一家獨大,魔門被逐,釋家佛門被囚,儒門固封難出,皆是道統之爭,更是無有對錯之分。昆侖所定戒條也未必是對,對與錯如今對他而言已是無有幹係。


    當然,通往大道之路有千千萬萬,並非唯一,個人自有個人之道,他今日所悟不過是他開辟自家大道之門的第一步,他人也是仿效不來,其他人之路,讓他來走也未必就是康莊大道。


    雲沐陽禦風而行,一聲清亮鶴鳴自山底傳來。他麵上一笑,招了招手,少時落在鶴背上。


    上官大郎遠遠望著月色下遠去鶴影,霎時無蹤,一時也是怔然。


    三日過後,雲沐陽停落在揆弗城一處喧鬧坊市。這坊市也是人修開辟修建,因著洞水國內妖獸橫行,那等修成金丹化作人形的妖修更是不少,而人族卻是人少力弱,故而時常聯合一起,共同對抗妖修。也隻有人族才會修建城池,布陣禦敵,似那等妖修大多是自封一地,占山為王,呼號族群。


    雲沐陽掃了幾眼來回人群,熙熙攘攘,修士凡人皆有,酒肆茶樓也是鱗次櫛比,端得熱鬧非凡。他信步而行,也有不少人來搭訕。他都是笑了一笑,便自離開。


    他獨自坐在一處酒肆,這酒肆幾乎是坐落雲頭,分了數十處,景致都是不同。似雲沐陽現在飲酒之地,四周便是青竹玉立,清風徐來,沙沙作響,石桌整潔,珍果堆滿,仿若置身自然,便是送酒的侍女也俱是嬌俏可人。還有其他隔間,或者青鬆老木,寒梅幽蘭,溪流泉水點綴,不一而足。實則這些景色俱是寶物幻化出來,非是實景,不過卻能讓人身臨其境,感受鬆風古意。


    雲沐陽捧起酒觴,輕啜一小口,不由點首一笑。此番他多次打聽升龍台之事都是無果,不過他卻並不沮喪,若是能夠尋到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是無妨,不過是遠渡重洋,尋路回返九州。


    “雲道友,數月未見功行益深了。”雲沐陽正自飲酒,忽然聽得一聲朗笑,便自循聲放目過去,便見著範桐廣袖大袍,手持拂塵,足踏沙鷗,悠悠然而來。


    “原來是範道友,”雲沐陽見著這人便自站起身來,那日燕氏寶船上此人也為他說話,他心中也是感激,此可見著麵上也是欣然。


    “雲道友,一人獨酌不是苦悶,不請貧道坐下嗎?”範桐朗聲一笑,指了指桌上酒杯。


    “請!”雲沐陽袖袍一擺,抬手指著石凳清聲笑道。


    “哈哈!”範桐麵上胡須顫了一顫,便將道袍下擺一蕩,灑然落座。


    雲沐陽見著輕撫雙手,立時便有兩個娟麗女侍捧了佳釀上來。雲沐陽接過酒壺,便為範桐斟酒。


    “雲道友果真不俗,連那號稱銷肉刮骨風雪刀之地也能闖過,不但闖了過去,修為也是更進一步。”範桐捧了酒杯一飲而盡,嗬嗬笑道。


    “也是貧道僥幸,這才脫了一劫。”雲沐陽不願在此多說,便自灑然笑道。


    範桐頷首一笑,又道,“雲道友那一日走得忒也心急,似那等賤婢,隻需再耗得片刻便能使她說出真話來。”


    雲沐陽聽了這話麵色不變,心中卻是猜出應當是當日之事真相露白,他也知曉他當日衝動了些,若是冷靜下來,或許便能洗去冤屈。“她不過一區區女婢,哪裏能有主張,隻是貧道也不知曉是何處得罪了燕平那廝,竟使得他汙言穢語傷我?”雲沐陽今日已不在乎,隻是心中仍舊有疑問。


    “嘿嘿,雲道友也說與這人無有交集,更遑論仇怨。”範桐笑了笑,眸間含有幾分深意。


    “當日之事,還未曾想範道友言謝,今日貧道敬道友一杯,聊表謝意。”雲沐陽見他神情,忽的一凜,心中謎團若煙霧散開,似乎明了某些關竅,不過麵上卻是如常,站起身來,對著範桐稽首一禮,鄭重言道。


    “雲道友折煞貧道。”範桐顯然不願受他這一禮,鄭重道,“當日不過是舉手之勞,怎當得起道友大禮言謝。若說真正祝道友之人,也隻有晏定衡道友能夠當得起你這一禮。”


    範桐當下便將當日之事簡簡單單說了,雲沐陽聽後便淡然笑道,“燕平區區小人,貧道自不在乎,不過這一筆賬貧道卻是記住了,他日必當要盡數還回去。”


    範桐聽了此言頓時眸間放彩,不過此刻他不便多言,便自笑了一笑拿了酒壺往嘴裏一灌。


    “範道友,貧道有一事請教,不知道友可否為貧道解答?”雲沐陽想起一事,便開口問道。


    “道友有話盡管說來,貧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範桐撚了撚胡須便自得意笑道。


    “敢問道友可是知曉升龍台?”


    “升龍台?”範桐撚須一笑,嗬嗬道,“道友還真是問對了人,若是旁人或許隻是知曉這一處聖地,貧道卻是知道升龍台坐落何地。”


    “那敢問升龍台在何方?”雲沐陽麵上泛出喜色,脫口問道。


    “道友莫急,這升龍台便是貧道說了,雲道友也未必去得成。”範桐收起笑意,正色道,“升龍台乃是洞水國國主居所,上璧仙宮側殿,尋常人若沒有門路都是去不得。聽聞這升龍台更是上璧仙宮重地,把守森嚴。”


    “哦?”雲沐陽聽了卻是麵色不變,打探許久未果,今日便知曉了,心中到底也是有了頭緒,不必再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撞,故而也有幾分歡喜。


    範桐瞄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並不因自家言語改變,也是暗歎雲沐陽已是漸漸開始喜怒不形於色了,當下他又將所知一一告訴雲沐陽。


    “雲道友初至揆弗城,可有落腳之地?若是道友不嫌棄,貧道那一處正好也有一座空置洞府,乃是昔年貧道恩師來此地時鑿建開來,甚是寬敞,而且靈機盎然,於修行而言也有好處。”兩人談了許久,眼見著未時將至,範桐遂而笑了笑,問道。


    “道友好意,貧道心領了。已蒙道友相助多次,不敢再勞煩了。”雲沐陽竟是想也未想,心中忽的一點靈光彈起,旋即消失,便自脫口道。似這等心念感應最是玄妙,雖然無法判斷禍福吉凶,不過一旦出現便要立時捕捉住,不能輕易放了過去。


    “看來此事又是不能成了。”範桐見著雲沐陽堅決,也不好再說,隻心中忖道。


    “既然雲道友意欲獨遊揆弗城,貧道也不能再勸了,不過若是道友有事盡管發來符信,貧道必定戮力相助。”範桐擺了擺拂塵,正言道。


    “貧道先在此處謝過道友了。”雲沐陽笑了一聲道。


    範桐說著便是稽首一禮,袍袖輕蕩,抖了一隻沙鷗出來,便欲離去,隻是忽然又停住腳步,眼珠轉了一圈,開口道,“雲道友,實則若要去那升龍台,借助虛空挪移法陣也不是不能,貧道便有一法,隻是此法隱秘,不能輕露,若是道友有暇,盡管來尋貧道。”範桐說著拂塵一擺,一枚碧色玄光符籙落在石桌上,寶光盈盈。原來竟是他眼見事不能成,又生出一計。他說完便已足尖落在沙鷗羽背上,禦風而去。


    雲沐陽心中一緊,不想此人連自家目的也是知曉。他瞥了一眼那碧色玄光符籙,稍一猶豫,仍將那符籙收起,他也是吃不準範桐究竟有何圖謀,不過被他這樣一說,他卻是心中疑惑得很,幾乎更不願意去尋他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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