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如金剛法相身寶光輪轉,一怒目金剛持戟張揚,金色寶光若金陽懸照。無枚乾陽天火燈燈芯自他祖竅跳出,登時烈火熊熊灼燒。


    隻見著三層木塔之中躥出一層黑氣,凝聚成一猙獰人形,獠牙若突,張牙舞爪,又是麵容瞬息變幻,妖嬈美婦,嬌怯蓮女。


    雲沐陽鼻尖一動,悶哼一聲,登時如春雷乍響,乾陽天火燈燈芯立時撲了上去,那道黑氣忽然察覺到乾陽之氣,登時一驚,便要退去,隻是乾陽天火燈燈芯已是撲入其中。旋即隻聽得嗤嗤聲響不絕,又伴有尖利慘叫。


    “又是魔物。”雲沐陽雙眉聳動,大袖一擺,雙目直射那三層木塔,無枚乾陽天火燈燈芯飄懸在側。他眉頭稍稍低下,隨即袍袖一抖,但見方才所收開山力士符滾落在地。


    “速速現形。”雲沐陽清聲一喝,隻見著那開山力士符顫顫不已,在地上滾了一圈,就見寶光生起,在地上旋了幾圈,現出一紮著衝天揪的三尺童兒來。


    “小妖見過真人,真人開恩,且憐小妖修行不易,饒小妖一命。”那童兒頓時磕頭不止,口中嚶嚶哭泣道。


    雲沐陽麵上一驚,旋即又是斂去。這童兒無血無肉,似乎是一靈化生,然則比之又是不同,內中隱有妖氣蓬勃,若說他是法寶靈真又不全似,他腦中過了幾遍仍舊是不知這童兒跟腳。


    “開山力士符內中力士不過三百年,此處仙闕遺府卻已有數千年之久,那幾乎是無有可能。”雲沐陽心念急轉,眉頭輕皺,旋即又是忖道,“莫不是魔頭顯化,特來惑我?”他思及此處,雙目一厲,目光電射過去,直驚得那童子戰栗不已,嚎啕哭泣。


    “你這小妖何時藏身此地?從實招來。”雲沐陽麵容厲色,清喝道。


    “回稟真人,小妖,小妖在此處混混沌沌,也不知在此處呆了多久,隻是小妖自生出靈智來,太陰圓缺已有三千六百次輪轉。”童兒兢兢戰戰,又是磕頭哀泣到。


    “休來誆我,你既是在此處生出靈智,又無靈智眾生在此,緣何能夠通曉人間事理,若是再巧言欺我,定將你靈真打散。”雲沐陽說到此處不由一聲冷笑,一枚乾陽天火燈燈芯登時火光大放。


    那童兒一聲驚叫,無由來地驚懼乾陽天火燈燈芯,嚇得不斷磕頭哀泣道,“小妖不敢欺瞞真人。”他哭著指向那三層木塔喊道,“小妖一切皆是那塔中真人所授。”


    雲沐陽聞言不由目光掃向木塔,冷冽道,“我問你一句,你便答一句。”他已是看得分明,木塔之中所囚顯然是魔頭一流,這童兒既然能夠得生靈智,可謂是天地造化,若是如此必定是這魔頭獵物,怎的能夠容忍其三百載?


    “小妖知了。”童兒又是叩頭不止。


    “你不過區區一枚符籙,緣何能夠得了天地造化,生就靈智?”雲沐陽望了一眼那三層木塔,指尖一彈飛出八麵陣旗,困住八方。


    “真人,小妖也是不知,隻是三百年前一聲驚雷轟響,小妖便開了靈智,那時本有與逍遙一般的十六枚符籙在此,隻是另外十五枚皆是灰敗,唯得小妖。”童兒登時歡喜,張嘴一吐,便見著一枚寶華燦爛的稀釋丹玉捧在他如玉雙手中。他獻寶一般,露出兩排貝齒,“小妖自混沌中醒來,便有這一枚丹玉入了小妖本體,小妖也不知為何,拿了這丹玉便自吐納靈息,似乎天生便可修行一般。”


    雲沐陽望著眼前丹玉不由聳容,這丹玉之名可是赫赫,然則如今修界之中已是再無聽聞此物,他也是在《氏圖鍾鼎黃經卷》看過此物。此丹玉名作‘坤元’,聞言乃是造化所生,大地之精華所凝聚,若是修士煉化這丹玉便可鑄就元嬰,領悟天地之玄妙。若是凡人服食容顏不老,得成造化,立時便添得三百壽元。


    他舉手將丹玉拿在手中摩挲片刻,旋即丟會與那童兒。


    “真人緣何不喜這寶物?”童兒登時慌張起來,手指著木塔言道,“那位真人一直想要小妖手中這枚丹玉。”


    雲沐陽麵上一哂,也不理他,手指了一下木塔,又自問道,“你既在此處三百年,緣何未被那魔頭抓去煉化了?”這等符籙成怪,世間難得,木塔之中所困魔頭又豈能輕易放過?


    “小妖冥冥之中隻記得一個使命,每到太陰圓缺輪轉時,便要現身添上一根燃香,似乎也不能接近那木塔中的真…”童兒說到此處不由一慌,立時改口過來,“那魔頭。”


    “你倒是乖覺。”雲沐陽麵上一笑。


    “嘿嘿,真人過獎。”童兒見狀頓時一喜,隨即抓了抓頭上衝天揪,嘿嘿道,“隻是小妖得了靈智後又是…”童兒說到此處仰起頭來掰著手指算了一算,言道,“小妖卻是不曾再見著那燃香。那魔頭每隔三載便會變化出身形來,與小妖說話,還要傳小妖成仙法訣,隻是小妖修煉不得,每次小妖一運轉那法訣這丹玉,便是著火一般,燒得小妖似乎要散去一般,其後小妖也不敢與他親近。”


    雲沐陽微微頷首,這坤元丹玉本就是清靈之氣所化,與魔物如若水火之別,又怎能修行?看來這魔頭似乎是欲其修出一點魔氣,然後由這一縷魔氣為牽引,以期占據其軀。


    雲沐陽亦是漸漸明白,稍稍一想便正色道,“那你可知那凝香仙府下落?”


    “凝香仙府?”童兒小嘴嘟起,晃了晃腦袋,“小妖不知。”


    雲沐陽本也不曾抱有多大希望,不過是隨口一問,少時他又問了幾個問題,這童兒卻是全然不知,雲沐陽倒也不惱,擺了擺手,問道,“你本是開山力士符,緣何能夠維持靈性千數載?”


    童兒連著幾個問題都是答不上來,又是緊張搖了搖頭,似乎要哭出來。


    雲沐陽見著不由好笑,擺了擺手道,“我不與你為難,隻問你最後一問,你可知你是如何生出?”他直覺這一枚開山力士符與農星柘族中所煉不一,或許內中別有隱秘。


    “小妖曾聽那魔頭言道,小妖身有天妖之血,若是到得外間定要被人打殺去,故而便要傳授小妖大法玄功。”童兒稍一猶豫,便自開口道。


    雲沐陽聞言身子輕輕一震,暗道,“或許真是這天妖之血。”他不由點首,隨即袍袖一揮,將開山力士符拿入袖中,那童兒也是一震恍惚。雲沐陽見狀粗粗運使法力,將這枚開山力士符粗粗煉化了。


    事畢,他繞著那三層木塔走了一圈,卻不曾見得異狀,然則心中卻是暗暗道,“緣法使然,讓我到得此間,又是遇見這魔頭,定要將其除去。”思及此處,他又將目光來回掃視,隨即又是袍袖一振,便有四枚燈芯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坐定。其後他便趺坐下來,一指拿訣,彈出數百枚火靈石落定陣旗。


    他口訣一起,卻突然見得那三層木塔中升起一股淡淡虛影,“道友且慢。”


    雲沐陽雙目精芒閃爍,見著這虛影虛實不定,看著如若一老翁,但見他拱手言道,“道友手下留情,且聽在下分說一二,到時道友是殺是剮絕不抗拒。”


    “道友魔頭顯化,貧道修為爾爾,不敢叨擾。”雲沐陽冷哂一聲,魔頭最善蠱惑人心,隻要被其抓住一絲破綻,便有可能種下心魔,屆時這魔頭便可借著所種心魔奪體而生。


    他話音堅定,擲地有聲,雙目微闔張口吐出腹中火靈,登時施展昊陽煉英,隻見著熊熊烈火噴燃,條條火蛇耀舞。


    “嘿嘿,道友可是畏懼在下一旦出口便動搖道友道心?”那老翁見著烈火撲來,卻是不緊不慢,隻是身子微微搖晃,指著雲沐陽大笑道。


    雲沐陽聞言微微一怔,忽的他放聲大笑,他確實有這一種顧慮,隻是如今一被點破,登時心胸開闊起來,隻覺得心中一股枷鎖似乎被他掙脫開去。當即起身朝著那老翁一禮,清笑道,“貧道謝過。”言畢複又坐回,雙手拿訣,引動法術。


    老翁冷聲一笑,不想適得其反,那烈火撲來不由一陣厭惡,待得目光瞥見那乾陽天火燈燈芯隻覺心中驟顫,麵容一變,又自正容道,“凝香仙府藏有珍寶無數,更有那等延人壽命,增益道行之寶,丹書道訣無一不是世間少有,法寶靈丹俱是世所罕見。”老翁當即滔滔不絕,更是暗暗施展魔功,蠱惑人心。


    雲沐陽盤膝而坐,雙目之中有明光閃爍,聽著老翁口若懸河,卻是安然自若,施展法術不緊不慢,昊陽煉英之下,那三層木塔竟是被漸漸燒去一角。


    老翁頓時眉頭皺起,心中略慌,這木塔既是囚鎖之器,然則又是他棲身之所,以他現下狀況隻要這木塔一毀,定然是魂消而去。他當即喝了一聲,道,“小輩,本座乃是天魔化身,你可知百年之內浩劫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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