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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後,洞真仙城雷鳴樂動,仙禽翔飛,祥雲朵朵,寶光燦燦。


    岑鳳英負手而立,仰望雲空,麵上淺笑,心境寬闊。此處乃是洞真仙城最高之處,名作‘步雲台’,直接雲天,抬起手來便可捉摸浮雲,俯首下去,也見霧氣飛騰,一派仙家盛景。


    少時,有一秀氣童子小跑過來,清聲喊道,“老爺,流英宗曹岩真人、白龜仙城白楓溟真人、鶴翔仙宮藍彩翼真人、崆峒派田鳳山真人、蓮南教鄧景陽真人、天木山宗閻起真人,已是攜眾乘雲輦到了棉靈島。”


    “派了何人去迎?”岑鳳英目光挑起,淡聲問道。


    “時真人遣了門中胡玉鋒胡郎君率眾去迎。”時鳳瑋雖無真人修為,卻是掌門親傳弟子,地位尊崇,如今門中之人多是如此稱呼。


    岑鳳英雙目微睜,胡玉鋒乃是他門下大弟子,為人也是穩重,也能令他放心,過得片刻又是問道,“碧落、清海、翔宸、琴鳯、酉陽五派現下到了何處?”


    “回稟老爺,今晨古川峽傳來符信,琴鳯派孫尚琪真人、清海派顧笑芳真人、碧落劍派艾龍濤真人、翔宸派甄惠瑤真人已是到了,王元媞王娘子以率人前去相迎。隻有酉陽島石掌門回了符信,言道門中有要事,不能前來。”童子語聲清澈嘹亮,一一道來。


    岑鳳英麵上不由自主露出幾分笑意,隨即又是問道,“雲長老雲輦現下到了何處?”


    “回稟老爺,小的不知。”童子立時有些惶恐,語聲微顫道。


    “你退下去罷。”岑鳳英聞言便知雲沐陽當是與掌門恩師同至,當即便揮了揮手,令其退下。


    棉靈島上空,五乘各色雲輦並排而行,俱是錦繡奢華,亮光閃耀,在青空上尤其惹眼。其後各自又有飛車雲舟無數,靈光直射,將天光掩去,驅動起來聲勢赫赫,氣浪滾滾。或是鶴鳥高鳴,或是靈獸嗷嘯,又或是糜樂陣陣。


    “洞真派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我等六派同至,竟然也不遣人來迎。”但見三十六隻俊秀天鶴,模樣如一,拖拉一乘雲輦,翅翼飛振,蕩起雲浪千重。七彩華蓋下,一頭梳淩虛髻,飄帶飛揚的彩衣美婦,身姿豐腴,肌燦流霞,雙目秋水泉光,她抬起皓腕遙遙一指洞真仙城,麵上憤憤。此是鶴翔仙宮天和院掌院藍彩翼。


    “洞真立派十數載來,莫不如是,何來怪哉?”白龜仙城白楓溟麵若滿月,膚如處子,足下雲輦一隻蛟首虎尾、背生雙翼、形似靈龜的異獸,麵目猙獰可怖,他話音一落便是仰天一聲歡悅唱和。他手微微一抬,旁側一妖嬈少女立時低下眉頭,捧了一隻香爐半跪奉上。他輕輕一敲,香爐中飛出一道雲英煙霞躥入鼻竅,見他雙目微闔,神色如飲瓊漿。


    這雲英乃是修士修煉到金丹之後,采取雲空霞氣寶華,又加以靈草靈藥煉就,最是能助益功行。也唯有那等傳承大派,方有這等秘法。


    “曹道兄,洞真如此無禮,我等定要給其幾分顏色,莫要以為我南域十一派已是失了大勢。”白楓溟忽的雙目一厲,喝了一聲,身前半跪侍女立時嬌軀顫抖,嚶的一聲竟將香爐摔在雲輦上。


    “嗯?”白楓溟眼皮一沉,目光一閃,眼前侍女已是墜下雲頭,連一聲慘叫也無。


    曹岩目光微微撇開,卻是司空見慣,這位白楓溟雖是道行高深,然則脾性詭異,或喜或怒,令人捉摸不透。


    “白賢弟,此次金丹法會我等務必要弄清師祖隕落真相,而且事關南域大小百數門派,便是洞真不遣使來迎,也定要前去。”曹岩氣息平和,言語之間露出的決心卻是堅定不移。


    “我蓮南教八位同門俱是殞身雲海浮空小界,此時若不弄明白,我何以麵對教中數千同門?”蓮南教鄧景陽法袍當風,獵獵揚舞,目光之中殺氣凜冽,但聽他咬牙道,“無論如何也定要洞真將雲沐陽交出來。”他說著目光轉向閻起所乘雲輦,冷聲道,“閻道兄,不知貴派是何打算?”


    閻起本是閉著雙目,忽的聽見鄧景陽之語,微微睜開雙目,身側不冷不淡道,“此事各家宗派皆已有了計議,我天木山宗自然附議,諸位道友也無需再來相詢。”


    天木山宗孔真人已是殞身,如今天木山宗雖然仍是位列十二門派之一,不過地位與之前相較已是雲泥之別。閻起深知,若是天木山宗一甲子內再無人成就元嬰,必定是要沒落下去,甚至風流雲散。


    “閻道友,貴派乃是我南域中堅,若是那雲沐陽不願告知,此次少不得要大花氣力。”田鳳山笑語盈盈,其雲輦飛車與眾不同,乃是五行五色虹霞聚攏異獸,其形百變,動時風雷相合。


    閻起目光轉過去,微微一笑。然則卻並不是感激他好意,而是他深知此門派厲害之處,即便是現下田鳳山言語威脅,他也不願輕易得罪。蓋因傳聞崆峒三仙島中修行之士,俱是上古天人後裔,一身神通天授,法力更是玄奧難測。他觀此人笑裏藏刀,語中隱針,心中生怒,也是隱而不發。


    他心中暗罵,他身後幾個鶴發道人俱是麵容惱怒,他卻是手一擺壓了下去。知曉此次天木山宗定是要首當其衝,躲閃不能,不過此是大勢壓人,由不得他不從。他當即起了身,朝著另外四人施了一禮,“願為馬前卒。”


    “俱是南域同道,必當戮力同心。”田鳳山悠悠一笑,便自在雲榻上坐了。


    藍彩翼鳳目揚起,她也是首次見這位田鳳山,見他容貌俊秀,身姿飄逸瀟灑,不由一笑,心中愛憐,忽的再一想起方才其人所言,登時目光又是冷了下來。


    “洞真派莫要以為依仗水雲上法界便可任意隨心,若是那雲沐陽不從實道來,你我定要將其好生拷問一番。”鄧景陽麵色微冷,捏拳道,“諸位道友,此次既已已定,屆時莫要退了一步。”


    他環目掃視一眼,此次門中元嬰真人也是收得請柬,不過俱是不出,隻令他們率人前來,也有考量,若是僅隻他們前來,隻要不是過分逼壓,彌梵子定然不會插手。


    “道兄說笑麽?”白楓溟眼神揚起,目泛寒光,不滿道,“若是道兄退了一步,休怪我掌下無情。”


    “你…”鄧景陽心中生火,手中指著白楓溟怒聲一喝。


    “諸位道友,未至洞真,怎得卻自行起了蕭牆之亂?”曹岩見狀立時言道,“我等十一門派本是唇齒相依,如何為了這等小事便起了口舌之爭?”


    田鳳山見著卻是一手提了一隻玉壺,灌了幾口黃酒,饒有興致看著幾人之爭。至於閻起更是神色淡然,一副事不關己模樣,實則心中卻是希望此中數人皆起爭端,如此天木山宗方能一步跳出去。


    “洞真已遣人來迎,”藍彩翼見著遠處數架華麗飛車飛來,周圍有千百靈鳥相隨,卻是美目一寒,言道,“我六派俱是金丹修士前往,洞真卻是隻遣了小輩來迎,置我六派顏麵何地?”


    少頃,那飛車靠近,登時一道靈潮湧去,千百隻靈鳥登時驚慌四散那數架飛車更是搖晃不止,幾乎要被靈潮淹沒。這時隻見當首一家飛車上躍出一濃眉大眼的少年,手擎著一枚燦華寶珠,光芒一放,俱是安穩下來。


    少時他身子一縱,到得眾人麵前,微微一禮,不卑不亢道,“洞真派胡玉鋒見過諸位真人,奉掌門法旨前來相迎。”


    “你們洞真倒是做作,我六派同至卻是這般招待,便是洞真禮數?”鄧景陽喝罵一聲,言語激憤,手中一點似乎要出手一般。


    “真人明鑒,家師有言,諸位真人俱是大德,當以自然樸素之禮相迎。晚輩思來想去唯有這般方顯尊敬,即便諸位真人不瞞,定也能體諒晚輩一片殷勤。”胡玉鋒立時拱了拱手,又言道,“請諸位真人指點。”


    “哼!”如此高帽戴下,鄧景陽隻是拂袖坐回座上。


    曹岩知曉此時不是發作之機,若是與胡玉鋒計較那便失了身份,為人不齒,當下言道,“還請來使引路。”


    “諸位真人,請!”胡玉鋒麵色無變,語聲清朗,作了一禮,隨即縱身回了飛車,喚回靈鳥,奏響鼓樂,便往洞真仙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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