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祁雲澈和汐瑤都沒想到會突然有人來。


    聽到清晰的對話,還沒容人有個準備,那腳步聲越發的靠近,眨眼間就能借著明晃晃的月光看清來人的身形輪廓。


    是桑朵朵來了?


    和她說話的仿佛是裳昕?那顏莫歌是不是也來了?還是說那巫醫根本徒有虛名?


    汐瑤心思裏慢吞吞的想著,莫名又不太對勁,向清澈的小溪中央望去,便是看見祁雲澈立於其中靦。


    他周身一絲不掛,唯一的遮掩隻有垂散至臀下的墨發,溪水隻沒到他小腿中段,月色縈繞於他健美無暇的肌理之上,如夢似幻,剔透晶瑩,真是養眼非常。


    背對她的祁雲澈呢,正也轉頭來回視她,眼色裏帶著一貫的溫柔,隻不同的是,他俊眉淺蹙,像是在等她什麽反映。


    默了半瞬,汐瑤‘哇’的驚呼了一聲,抓起放在身旁的衣袍往他奔去,一邊對來人凶巴巴的大喊‘不準過來’揍!


    這男人是她的,臉皮可以隨便與人看,身子可大意不得!


    正與此時,懷著歡快的心情來到溪邊的桑朵朵,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吼得僵滯在原地。


    她呆愣的立於人前約莫十餘步的地方,正正看到慕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溪水中央,將手中的衣服披在雲漠的身上那一幕。


    才將……她看見了嗎?


    好像看見了一點點罷……


    可是好可惜,努力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桑朵朵發覺自己全然想不起了,早知道就走快點,把眼睛擦亮點!


    身後,裳昕和裳音追趕而來,看到站在水中頗顯得狼狽的一雙人,不禁一嚇,連忙跪地頷首,齊聲道,“屬下失職,七爺賞罰!”


    鏗鏘有力的聲音把桑朵朵飄蕩在九天之外想入非非的魂魄震了回來,她一愣,直言道,“慕公子,雲公子,這麽晚了,你們在這裏……在這裏……戲水嗎?”


    說完後她才覺著不對,好像鴛鴦才一起戲水吧?


    況且鴛鴦還是一雌一雄,這男人和男人深夜戲水,怎麽想都覺著怪異。


    水聲嘩嘩作響,桑朵朵毫不避諱,定眼將眼前的兩個美公子仔細打量。


    慕風兩手拎著一件外披的兩端,高高舉起,分別將雲漠左右包裹得寸膚不露,也因為這舉動,使得他全然環抱雲漠。


    而他卻又同時與她直視著,那眼色,那神態,那表情……充滿了戒備和敵意,還有驅趕。


    仿佛她看了隻屬於他才能看的。


    嘖嘖……


    內心純潔的桑朵朵無言暗道:好濃的醋味。


    再看雲漠,仍舊麵無波瀾,俊美無匹,分明的五官被月色柔和了幾分,還是誰也不搭理的冷酷模樣,隻盯著慕風看,似乎他在享受他為自己吃醋獨占的反映。


    隻他這眼中唯有一人,那一人便是他的全部的眼色,足以讓周圍一切黯然失色。


    裳昕見她不知禮數,見此情形不但不避,反倒睜大了眼睛猛瞧,不得不開聲道,“桑姑娘,還請回避。”


    桑朵朵也被雲漠那個眼神給煞到了,正想轉身離開,隻見她黑瞳忽閃,有了新的發現!


    “慕公子,你竟然為了雲漠穿女裝!!”她驚異的大喊。


    汐瑤沒有束發,就算平日做男子打扮,五官單是看著都極柔美,先她就與人她是男子的錯覺,桑朵朵又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自然就……不會轉彎。


    天!!!!!


    為了雲漠,他竟是做到這一步,委實感天動地,直叫見者潸然淚下……


    先前的那聲‘嘖嘖’也在桑朵朵心裏變成長歎,一不小心,她真情流露,心思化作言語,發自肺腑道,“世間真情真愛,為何要有男女之分,蒼天不公啊!!”


    “……”


    “……”


    “……”


    汐瑤和祁雲澈茫然的對視,就算桑朵朵沒有氣壯山河的哀嚎這一聲,他們也從她豐富的表情變化裏看出許多內容。


    先前是苦笑不得,此時唯有沉默能表達心情。


    麵對天上地下至此一個的桑朵朵,連北境的霸主也……無語了。


    良久,汐瑤先提議道,“不若……還是先同她說清楚罷?”


    反正在白日時,他們的身份都在阿嵐兒那處坦白無疑,與桑姑娘說清楚,應當會輕鬆許多。


    祁雲澈舉目看向裳昕二人,隻問,“顏弟人在哪處?”


    “七爺放心,小公子正在瀾穀修養。”


    聞言,汐瑤麵露喜色,“他肯聽話醫治?”


    未等裳昕再答,不甘寂寞的桑朵朵冷笑兩聲,露出得意的笑,“落到夜瀾的手裏,想不聽話都不行!”


    ……


    經這溪邊一小鬧,眾人回到寨中,兩邊將各自發生的事全然相告。


    得知慕風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且還是當今蒙國汗妃,而雲漠正是圖亞大汗,桑朵朵又驚又異!


    把顏莫歌交給夜瀾之後她就在心裏沉吟上了,若說顏莫歌是因為身有劇毒,那專情蠱在他身上發揮不了效用,慕風又是為何?


    冷冰冰的雲漠在一路上對‘他’體貼入微,隻因她是他的妻子。


    哪裏有什麽男子與男子的真情……


    想起自己在溪邊的言行,桑朵朵不驚也不異了,隻想找個空地刨個坑,把自己活埋了作罷。


    是說,這一行人不乏古怪,行事作風卻又大氣非凡,連到南疆的幌子說與人聽,即便不難察覺破綻,卻還是會給人光明磊落之感。


    弄清楚了他們的身份,再悉聞央哈是蘇克桀派來殺阿嵐兒的,桑朵朵怒得拍著大腿破口大罵,“夜瀾說得沒錯,蘇克桀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了做南疆王,什麽卑鄙的手段都用盡了!”


    亮堂堂的竹舍裏,盡是她一個人的怒聲在回蕩。


    因她罵的人是蘇克桀,阿嵐兒心裏雖有怨,卻不至於在人前與她一起同仇敵愾,人是隻有規矩的端坐著,不言。


    相較之下,汐瑤就顯得興致勃勃許多。


    早先阿嵐兒與她說了她們與夜瀾的關係,言明隻要顏莫歌肯收斂他那惡性子,對他體內的毒,夜瀾不能解得完全,也能為他續命。


    前有桑朵朵豪言,落到夜瀾的手裏,想不聽話都不行!


    這會兒汐瑤坐在祁雲澈的身旁,笑嗬嗬的盯著後來的人兒,和顏悅色的問,“朵朵姑娘,聽你這麽說來,回來尋我們時,那位夜瀾大夫特地叮囑過你,叫你務必要提醒聖女,提防蘇克桀?”


    “是的吖!”朵朵對‘女子’的慕風好感倍增,與她說話笑容都要燦爛些。


    汐瑤繼續問,“夜瀾大夫可會拳腳功夫?”


    朵朵大而化之的答,“她那花拳繡腿算什麽功夫?汗妃娘娘,你莫不是怕她欺負了顏公子吧?我們瀾瀾那是生了一張刀子嘴,揣了一顆豆腐心,這點你大可放心,隻要聖女平安無事,顏公子的毒解不了,也能多活十年!”


    此話一出,祁雲澈都有了動容。


    十年……


    在生死麵前,流芳百世的明君不過都是個凡人,人生又能有多少十年可言可活?


    汐瑤再道,“朵朵姑娘,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家這個弟弟脾氣古怪,說話刻薄,偏又有一身絕世的功夫,夜瀾大夫一人在穀中,怕是被他欺負,我與大汗也實在過意不去。”


    桑朵朵大笑著站了起來,“這你就更要放心了!”


    裳昕忍不住道,“是啊,夫人,您放心吧,小公子這回是遇到對手了。”


    在她旁邊的裳音與她相視了眼,兩人低首掩笑,也道,“夜瀾姑娘能一眼望出小公子自幼身中劇毒,有她在,定能保小公子安然無恙。”


    “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小公子被噎得啞口無言,連酒袋都扔了。”


    “還要與夜瀾姑娘幫手拿竹筐!”


    “對對,真是難得一見。”


    聽裳昕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汐瑤詫異的看向祁雲澈,見大汗都是滿麵的好奇。


    末了,她是長長一歎,“真是奇了。”


    這被人使喚,噎得啞口無言的顏莫歌……好想調頭回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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