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連生的到來並不讓人愉快。沐邱玄的死一直以來都讓老太太十分頭疼。她不在乎沐邱玄是死是活,但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死在逍遙侯府裏,這可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按說像逍遙侯府這樣的人家,隻是死一個微不足道的平頭百姓,稍微打點一番事情也就過去了。可偏不巧,現如今的逍遙侯府可是不少人眼中的肥肉,若是能抓到一點由頭,指不定就能風卷殘雲般的將逍遙侯府一口吞掉。


    而沐邱玄的死老太太已經嚴禁外傳,可最後卻依然傳了出去。此時,老太太哪還能不明白,定是這府裏的某人報的官,至於意圖,就不大明了了。


    “馬大人說笑了,這侯府就這麽大點地方,若是死了人,我這老婆子又怎能不知?定是有人誤傳,勞煩馬大人白走一遭,老身心中不安啊諦滅輪回x最新章節。”老太太臉不紅心不跳的否認著這件事,臉上的表情逼真不已,若非是她親手將沐邱玄掐死,沐如錦都差點信了老太太這番說辭。


    “老夫人何必隱瞞。那沐邱玄身死在侯府,下官早已得了確實消息。那沐邱玄畢竟是隆慶百姓,如無緣無故身死,下官有責任將事情真相清查,還死者一個公道。”馬連生為官多年,也不是什麽好打發的人物。隻是他平日裏做事還比較低調,盡量不得罪人,故而在官場倒也算是個吃得開的人物。


    老太太臉色陰晴不定。說到底還不是逍遙侯府的底蘊不足,若是那些老牌的貴族,別說是死了一個平頭百姓,就算是死了個官家公子也能輕易的打發了。


    逍遙侯府不過是空有一個爵位,朝廷上沒有實權,終就是被人欺負的命。這不,僅僅通過一個沐邱玄。就已經窺得了一絲苗頭。


    “老夫人,那沐邱玄既是上吊自盡,又怕什麽被官府知道?這天要下雨,人要嫁娘,他自己想不開要死,總不幹咱們侯府的事,就算是死在了咱們府上,也怨不到咱們頭上,不如就將他的屍身交給官府,倒也省了咱們再多費心思。”柳芊芊見眾人麵上多是沉重。內心冷笑一聲,麵上卻不表現出來。


    “給我閉嘴!眾人之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沒大沒小的東西。給我滾下去!”沐如錦狠狠瞪了柳芊芊一眼,原本因為沐溪兒的死而平息下去的殺意,此刻竟又忽的冒了出來。那一雙帶煞的眸子,讓柳芊芊覺得從頭涼到了腳尖兒。


    柳芊芊暗自心驚。她怎就忘記了沐如錦的狠辣?一旦惹得她生氣,自己不過是一個妾。隨便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她就能將自己光明正大的處決掉。那沐溪兒就是例子。


    在外人看來,她是禮部侍郎的義女,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被打發來逍遙侯府,不過是禮部侍郎的一時興起。她來到這座大院時。那禮部侍郎的義父甚至沒有給她安排任何的任務。完全是由她自生自滅的節奏。一旦她惹事生非危及性命,恐怕她那便宜義父會立刻拋棄她以求撇清關係。


    柳芊芊不敢硬碰,隻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回人群之中。臉色卻十分蒼白。原本沐溪兒的事情她太得意忘形了。她沒有天真的覺得沐溪兒那漏洞百出的計劃能夠將沐如錦扳倒,但至少以為會給沐如錦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也好挫挫她的銳氣。卻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出乎她的意料,沐溪兒根本就沒有傷到沐如錦的一絲皮毛。反倒將自己的卿卿性命給丟了。


    柳芊芊沒有再硬碰,她一沒有得到蘇衍的寵愛。二沒有逍遙侯府之中說一不二的權力,沒有資格與沐如錦這個正兒八經的少夫人對著幹。但是,她卻相信,那沐邱玄定然是沐如錦所殺。所以她為了這戲能夠更加精彩,這才偷偷使了人匿名報了官。


    如今官府找上門來,看這沐如錦還能否再繼續囂張下去!


    柳芊芊一陣冷笑。恐怕到時被官府帶走後,這沐如錦連哭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依剛剛這位姑娘所言,貴府定當是真死了人。還請老夫人將屍首抬出來交給本官,是謀殺或是自盡盡管交由仵作驗證。”馬連生四處望了望,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人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逍遙侯府雖然地位邊緣,但架不住錢多。


    在官場為官這麽些年,左右逢源,避重就輕,也算是練就了一身火眼金睛。以逍遙侯府的家財,許多事情實在是不必拿到明麵上說,隻要勾勾手指,有的是見錢眼開的亡命之徒樂意為了銀子奔波勞碌。


    他本是想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隻是臨來前卻是收到了一封上麵的密函,有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要他盡量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也不知這逍遙侯府是如何得罪了那些大人物。


    “既然馬大人如此說了,來人,將那沐邱玄的屍首抬了出來給馬大人看看。”老太太也不好拒絕,隻能命了人將沐邱玄的屍首抬出來。如今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一會兒,沐邱玄的屍身便被抬了出來,青紫色有些扭曲的臉暴露在眾人麵前,脖子上一條延至耳後的勒痕清晰可見,看起來煞是恐怖英雄無敵之水係法神。


    仵作開始忙碌起來,仔仔細細的將屍身一一的檢查一番,最終卻是什麽疑點都未發現。


    說來也是應當的,這屍體可是經由了君不言這個藥王穀小醫聖的手再加工過的,一般的醫者或仵作又怎麽可能查出任何的破綻?


    至於當初沐如錦在針上抹了讓人酸軟無力的毒藥一事,沐如錦也已經思考過並做了對策,所以,就算是要為沐邱玄解剖,沐如錦也是不懼的。


    “回大人,死者確為自盡無疑,屍身並無人為痕跡。”仵作最終下了結論。因為是帶著目的而來,馬連生並不能將屍體帶回去驗證之後再回來抓人。


    為了人贓俱獲,他必須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完這一切。也好讓人啞口無言,無法狡辯。


    可是,現如今,就連仵作都說此人確為自盡無疑,他實在是尷尬不已,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這逍遙侯府裏雖然出了人命,但並非故意謀殺,他總不能平白的就拿人下獄。就算是平民百姓都不能,又何況逍遙侯府這種身有爵位的。


    隻是想想那道密函,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道:“雖仵作已初步斷定死者為自盡。但畢竟人命關天,本官也不能馬虎其事。屍首本官先帶回去,若再有發現。還望老夫人能夠配合,下官感激不盡。”


    老太太眉頭微皺,這明擺著是不打算善罷甘休的節奏了。就算她逍遙侯府這些年來夾著尾巴做人,終還是要被人欺在頭上,實在是讓人氣憤難忍。


    但就在此時。蘇衍卻先一步而出,言道:“此事不必勞煩馬大人大駕。那沐邱玄不過是我侯府裏一個做了錯事的奴才,被罰了禁閉,心中氣性太大,受不得半點委屈,竟然自我了斷。鬧得大家都不愉快。一個奴才死就死了,又如何有資格勞動馬大人大駕來為他伸冤?”


    蘇衍此話說的平平淡淡,沒有絲毫的緊張和擔憂。倒是讓老太太一陣思考。


    “蘇少爺此言差矣。據本官所知,這沐邱玄並未賣身為奴,又如何能以一個奴才之死而搪塞過去?”馬連生臉色很難看。他夾在兩頭不是人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馬大人如何認定此人並非侯府家奴?莫非馬大人此前與此人相識?”蘇衍笑眯眯的指著沐邱玄的屍體看向馬連生,語氣卻是冰冷的毫無溫度,甚至讓馬連生感覺到了一絲隱藏的殺機。


    馬連生被噎的一頓。心中萬千思緒閃過。他怎麽就忘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蘇府五少爺是個武功蓋世的難纏人物?


    從前在京城的貴族圈子裏,蘇衍的名聲一直不顯。除了一副直來直去大開大合的性子為人記住之外。也就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讓人忌憚。但除此之外,他卻並沒有什麽值得人顧忌的。


    因為這個人愛憎分明,不懂得耍什麽陰謀詭計,所以在眾人的思維之中,這樣的人不足為慮,就算是擁有了一身足以縱橫江湖的好武藝,但終究是個沒長腦子的武夫,與二少爺蘇徹比起來實在是不足為慮。


    但是,自從二少爺被傳身死,蘇衍被傳中毒身殘之後,這五少爺的性格全完大變,不僅不再魯莽,不再輕信他人,也不再直來直去,相反,變得深沉的許多,讓人看不懂了許多。


    “蘇公子說笑了,本官又怎會事先識得此人,不過那匿名報案之人曾提過此事便是了。”馬連生自然不會承認他認識沐邱玄。


    事實上他確實認識沐邱玄,隻不過算不得熟識罷了。


    因為當初沐欣怡的當街弑父事件,他曾查過沐家的事情,自然知道除了沐林生和曹雙雪這兩名死者還有殺人者沐欣怡之外,沐家還有一個兒子沐邱玄,一個已經知道的曾被賣掉的嫡長女沐如錦,還有一個剛剛被賣入青樓不久的女兒沐溪兒美女的貼身民工。


    當然,沐家那些其他的小妾也沒有都死絕了,但孩子卻是一個個的都不在了。隻不過,其他人都沒有什麽嫌疑,他也沒有過多的去追究。


    那時,他曾傳召了沐邱玄,而那沐邱玄一個勁兒的聲稱此事絕非是沐欣怡所為那樣簡單,定然是沐如錦在背後控製。他也查過一些,但最終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隻得不了了之。


    沒想到再見之時竟然會是這副場景。那曾經信誓旦旦說沐如錦是凶手的英俊少年此時卻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而另一個沐家女兒也已經死在了所謂的家法之下,這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懷疑,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這個叫做沐如錦的女人一手策劃。但偏偏從沐邱玄身上卻找不到絲毫被人謀殺的痕跡。


    蘇衍也不會抓著此事不放,他也不想與官府鬧翻,畢竟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逍遙侯府已經有足夠多的敵人了,沒必要再多一些。


    幸好他事先做了準備,臨時讓人造了一張賣身契,將沐邱玄變成了逍遙侯府的下人,否則事情真的鬧起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說不得侯府要元氣大傷一番了。


    不過,有了賣身契,且這賣身契並非偽造,此刻的沐邱玄就是侯府一個最低等的下人。以隆慶對奴才的苛刻,別說他是自盡,就算是被哪個主子給害死了,也沒有人能夠說什麽。畢竟奴才在隆慶根本毫無人權可言。


    “馬大人請看,這是那沐邱玄的賣身契,此事是在官府備過案的,馬大人若不信盡管去查。不過是一個奴才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根本無需勞煩馬大人跑這一趟,他畢竟隻是一個奴才,哪有資格勞煩馬大人這等貴人為他的事情奔波?”蘇衍將賣身契遞給馬連生,隨即也不多話,等著馬連生仔細查看賣身契的虛實。


    馬連生頗有些頭疼。這賣身契是真的,這做不得假。一旦確定沐邱玄真的是逍遙侯府的奴才,那麽,這一趟他就算是白跑了。因為隆慶律法如此,一個奴才就像是主人的私人貨物,要打要罵要殺要剮,隻不過係於主子的一念之間,就算是死,連勞動官府的資格也沒有。


    但想想那人的交代……


    搖了搖頭,馬連生決定不再理會那人的交代。他本就不想與逍遙侯府交惡,何況人家隻是死了一個奴才,就算他是個當官的,也沒有權利對人家的家事指手畫腳。


    這一想通,馬連生卻是覺得頓時鬆了一口氣,將賣身契交還給蘇衍,道:“原是本官唐突了。死者既是候府的家奴,此事的確無需官府過問。本官多有得罪,還望老夫人見諒。本官就告辭了。”


    馬連生二話不說,帶著人就離開了。


    老太太這才鬆了一口氣。但看向蘇衍的目光中有著幾分探究。


    事先準備好了沐邱玄的賣身契,那便是早就想到沐邱玄會死。


    此刻,老太太將沐邱玄的死認定為是蘇衍所為,恐怕也是男人的自尊作祟。


    那沐邱玄和林如玉為自己孫兒帶了這麽大一頂綠帽子,害的孫兒被人嘲笑,一時氣憤殺人泄憤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一想,老太太不僅不生氣,還頗覺欣慰,對蘇衍的印象更加深刻了一分。


    ps:


    今天寫到三千字時沒趕上十二點之前,所以我看晚都晚了,就又多更了一千字。這章是四千字大章,算是昨天的,今天還有一章。裸奔了三個月,明天終於有推了,雖然不知道效果怎麽樣,但聊勝於無。最後感謝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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