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七宗罪之一,一種忌恨其他更美好事物的擁有者的**。


    “嫉妒?”


    木梨子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她覺得無比荒誕。而小男生同桌卻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想知道原因,就滔滔不絕地複述起他媽媽的話來:


    “我媽媽不是和你媽媽以前認識麽,兩個人是高中同學,我媽媽告訴我,你媽媽嫉妒心特別強,凡是比她強比她好的女的她都不喜歡,我媽媽還說,她在生你之前,很漂亮,人人見她都說她是美女,可是生了你之後,大家都誇你啦,她就不開心了。有天我媽媽和你媽媽一起喝茶,你媽媽親口說了,你爸爸每次回來,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知道抱著你,早知道就不生這個孩子了。嗯……還有,我媽媽說……”


    小男生喋喋不休,而木梨子的耳朵卻早已是嗡嗡嗡嗡響成一片。


    “早知道……就不生這個孩子了……”


    她想要不信小男生同桌的話,但是她卻有種無比強烈的預感,這句話,絕對出自她母親之口。她一直在母親臉上讀出這種情緒,隻是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情緒,而通過小男生的口,這種情緒終於明朗起來,具化成一句具體的話:


    “早知道就不生這個孩子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夢魘,把木梨子整個人都套了進去。在接下來的三天裏,她沒有去上課,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發呆就是一整天,看著母親的時候,眼神裏沒了畏懼,取而代之的是恍惚的空洞。


    母親看樣子根本懶得多問她什麽,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假。說她生病了,其他的事情她全權交給家裏的傭人,仍自顧自忙自己的事情,喝茶,搓麻將,逛街,對木梨子像以前一樣冷淡。


    木梨子的父親是個很現實的人,他以言傳身教,從小就教會了木梨子應該怎麽識別人心的善惡,應該怎麽分清別人對你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相待。木梨子也能夠接受父親的教育,並試著用這套法則去衡量她周圍的人。但木梨子從未想過把這一套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她相信。總還有人是值得無條件信任的,比如父母。


    然而,在聽過同桌的話之後,木梨子的看法就有了改觀,她開始試著用衡量別人的目光來審視自己的母親。


    而越觀察。她越感覺到深深的、入骨的不寒而栗。


    嫉妒,憎恨,**裸的無視。


    這些全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田入雪,在看著自己的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情感。


    木梨子真的生病了,高燒不退。


    一半是因為她這些天憂慮過度,食不下咽。導致抵抗力下降,另一半,她這次遭受的情感打擊。對她來說無疑是巨大的。不僅徹底改變了她對母親的態度,更在某種程度上,扭曲了她的世界觀。


    程大夫在接到木家傭人打來的電話後,匆匆趕來。因為這段時間他的母親剛好去世,他忙得焦頭爛額。給木梨子測完體溫,喂完藥。掛上吊瓶後,就急著走。


    臨走前他囑咐母親,要多給木梨子喝水,飯食要做得清淡些,還有,如果輸完液之後,要怎樣把針頭拔出來。


    母親答應後,程大夫就又匆匆地離開了。


    母親沒進來陪木梨子,不過在木梨子看來,這種事情反倒再正常不過了。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吊瓶上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她盯著那慢慢落下的乳白色液體,看得眼睛發澀,眼前眩暈慈禧是怎樣煉成的。


    她已經燒得迷迷糊糊的了,滿腦子卻盤旋著這樣一個念頭。


    不能相信……


    誰也不能夠相信……


    連親生母親都會憎恨嫉妒自己,是自己的錯嗎?我曾經做過什麽值得讓她如此厭惡的事情嗎?


    我沒有啊,那憑什麽這麽對我,憑什麽……


    她合上了眼睛,打算睡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一個噩夢中驚醒。


    那個噩夢是一片血紅,除了血還是血,汪洋的血海漲潮一樣,朝木梨子一波一波地湧來,把她全身染透,她體內的血也開始從每一個毛孔開始汩汩地向外流淌,她變成了一個通紅的血人兒……


    木梨子從夢裏驚醒後,她的眼睛就瞪得溜圓,定定地凝視著天花板,那種流血的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毫無痛感,卻讓人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東西在一點一滴地流出去。抓不住,留不住,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死去。


    她好容易才從夢中的驚恐中恢複過來,想抬手擦把冷汗,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灌了鉛一樣,僵硬著動彈不得,頭也感覺沉重得很,太陽穴酸麻脹痛,左手尤其難受,麻得抬也抬不起來。


    木梨子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起來,她好像感覺哪裏不對。


    她眼角的餘光向輸液架上投去……


    不知什麽時候,輸液瓶已經幹涸了,乳白色的半透明液體全部消失不見,而一條細細的血線,從她的手腕沿著細細的軟管,向上緩慢地爬升!


    她的眼睛陡然睜大,全身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


    木梨子想伸手去拔插在自己手上的針頭,但兩隻手都綿軟得厲害,根本不受身體的控製;她想要叫人,卻隻能發出小獸一樣尖細的嗚嗚啊啊的聲響,她太久沒有喝水了,口腔裏完全幹得發燙發燒,喉嚨也火燒火燎地劇痛難忍,胸口處像被一塊巨石重重砸過,凹陷下去,整個胸口悶痛、無知覺。


    但是相比於**上的疼痛,那條血線卻能引起她更深的絕望與恐懼,剛剛從夢魘中脫身而出,卻又跌入了另一個夢魘。


    漸漸地,木梨子感覺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開始發熱,發癢,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掙紮著從身體裏麵爬出來。像是螞蟻,昆蟲之類的活物,不甘心再被困在木梨子這具小小的軀殼裏,急於破繭。


    不要啊……來人……


    它們從毛孔裏鑽了出來,衣服慢慢被浸濕,滑膩膩的,好像有股淡淡的味道,有些腥味,貼著皮膚的睡意完全被它們打濕了。腥味越來越濃,越來越衝。


    誰能來救救我……我不要……


    它們還是源源不斷地湧出來,一個接著一個,甚至從木梨子的頭皮裏鑽出來,把木梨子的頭發染得濕漉漉的。


    不……媽媽……你來救我,求你了……


    終於,木梨子再也無力掙紮了,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條細細的血線越升越高,她的身體也像是被盛在一個盤子裏,像一條被烹飪好的鮮魚。


    她感覺身下滿是自己的血,它們還在流,還在流……


    木梨子的心髒傳來一陣滅頂的疼痛,而這陣疼痛終於讓她安然地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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