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餅不鹹不淡的招呼,讓原本沉浸在快樂中的雷正夫心裏猛地被擊醒:這個高個子的帥小夥,就是傳說中那個和沈芊關係密切的陳二餅?看來,他對自己並不歡迎呢!這可怎麽辦?


    確實!陳二餅是不歡迎雷正夫來村裏扶貧的。陳二餅的心裏以為就是這個人,擠走了他的神仙姐姐。


    更重要的是,以前在和沈芊聊天的時候,他曾經隱隱約約地聽說過,在省衛生廳,就是雷正夫這個王八蛋,當時想對神仙姐姐圖謀不軌。


    哼,今天你來到湖地村委會,老子可要好好地教訓一下你,看看你還怎麽神氣。陳二餅在心裏狠狠地想道。


    “以後還要請陳支書多多關照呢!”雷正夫厚著臉皮,極力討好陳二餅。


    這麽多人在現場,特別是縣委書記謝明也在那,還有他那年輕漂亮的秘書張梅婷也在那,陳二餅也不好立馬就對雷正夫來個下馬威,隻好裝著“嘿嘿”的樣子,並不表態。


    大家在村委會坐了會兒,也就扔下雷正夫一個人在那,回鎮裏的回鎮裏,回縣城的回縣城。


    此時的雷正夫,看著空蕩蕩的村委會大院,再看看眼前這個並不歡迎自己的年輕得不像話的村支書,他心裏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扶貧之路,注定是坎坷曲折的。


    “雷主任,一路辛苦了吧!村裏條件不好,你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哦!”陳二餅笑笑,指著村委會角落的一間雜物間說,“雷主任就住那個房間吧,你去收拾收拾,然後把你的生活用品搬進去。


    看著院子裏從車上卸下來的被褥、行李箱等東西,陳二餅也懶得搭一把手幫雷正夫搬動,隻是雙手挽在胸腔,懶洋洋地站在院子裏,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沈芊住的那個房間,就算她不回村裏來,陳二餅也絕對不會給雷正夫住的。


    雷正夫走向陳二餅指著的那個房間,推開一看,媽呀,撲麵而來的,是一股難聞的發黴味道西涼鐵騎。


    “媽了個‘逼’,想不到老子也被村裏的人欺負!”


    雷正夫心裏抱怨歸抱怨,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屋子裏的雜物都一一搬出來。


    很少勞動的雷正夫很快就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讓他覺得身上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爬動一樣。


    可往屋子裏看,裏麵還有不少東西沒搬完。雷正夫累得半死,卻又不敢叫一旁看熱鬧的陳二餅幫忙。如果陳二餅會幫忙的話,早就過來了,還會在旁邊像看耍猴子一樣看著自己嗎?唉,自己不能再自討沒趣了。


    雷正夫“吭呦”“吭呦”地又忙了個把小時,才把裏麵的東西都搬完,接著,他又找到掃把,也不顧裏麵灰塵滿天,就老老實實地掃了起來。


    等雷正夫把房子都掃幹淨出來的時候,他那張白白胖胖的臉,早已成為大花臉。陳二餅看著這張一片白、一片黑的臉,心裏樂得開了花,不過,表麵上,他卻還是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剛好村委會還有個床架,陳二餅也就“很大方”地把這個破舊得可以進博物館的床架給雷正夫用。


    看著眼前這個塗著暗紅顏色油漆的木床架,有點哭笑不得,可有什麽辦法呢!村委會錢不這村後不著店,就算自己身上帶著有錢,這個時候也買不到床。


    “唉!早知道讓縣裏衛生局的人陪一下自己,那就好。”對於村裏的情況,雷正夫還是有點估計過於樂觀。


    雷正夫一邊在搞衛生,陳二餅則在一邊打沈芊的電話,他想問個清楚,為什麽她離開得這麽突然,還讓一個猥瑣的男人來村裏開展扶貧工作,可是,沈芊的手機一直關機。


    這讓陳二餅心裏感覺特別懊悔。轉頭看看雷正夫,這個據說比縣委書記還更大的官,居然在自己麵前老老實實的,不但一點趾高氣揚的樣子沒有,還夾著尾巴大氣都不敢向自己出一口,還真是老實。


    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說不定自己會從這個人口中套出沈芊到哪裏去了的話來,自己還是別把事情做得太絕。陳二餅一邊想著,一邊踱步到雷正夫旁邊:


    “雷主任,衛生都搞好了吧!辛苦你了,要不今天晚上我請你吃個飯,為你接風洗塵吧!”


    聽到陳二餅和自己說話,雷正夫感覺有些受寵若驚,可無論於公於私,他都不能讓陳二餅請吃飯,算雷正夫腦子反應還算快,他有些獻媚地回道:


    “陳支書,我本來就是代表廳裏來村裏扶貧的,村裏這麽窮,哪能讓你們請吃飯呢!還是我來請吧!”


    見雷正夫這麽有誠意,陳二餅也沒有推辭。咳,他樂意請就讓他請吧!反正看他大腹便便的樣子,肯定貪了不少錢。今天,就讓他吐出一些來。


    “嘭嘭嘭”“嘭嘭嘭”陳二餅啟動摩托車,兩人就直朝鎮上的玉龍酒樓而去。


    ……


    接下來的日子裏,以前在廳裏高高在上的雷正夫,倒能真正放下架子來,雖然他能力有限,不能想出什麽法子來讓村裏製定一些脫貧致富的措施。


    但在江夏省城交際廣泛的雷正夫,倒有不少酒桌上的朋友,他尋思著,自己別的事情幹不來,那就幫村裏賣酒吧!


    於是,雷正夫翻開手機裏的通訊錄,一個一個電話打過去,半個多月下來,他竟賣了好幾噸“土炮”。


    雷正夫的努力,倒讓陳二餅對他有點刮目相看。平日裏,雷正夫也比較謙虛一點,總喜歡跟在陳二餅的屁股後,一口一聲“陳支書”,完完全全是把陳二餅當作是自己的直接領導邪道狂少。


    咳,碰上一個這麽會拍須溜馬的人,自己還真是不好下手。伸手不打笑臉人,別人笑嘻嘻地一心對自己好,自己總不能一個耳光扇過去吧?不過,對於雷正夫這麽賣力推銷“土炮”這一點,陳二餅倒是非常欣賞和支持。


    為了工作和生活上的方便,陳二餅還教會了雷正夫騎摩托車,每天,雷正夫便騎著摩托車往酒廠、鎮上和村委會來回跑。


    說起來,雷正夫其實是個蠻勤快的人,他見兩個單身漢在村裏生活很不方便,便去長龍鎮上買回一些菜,存儲在冰箱裏。每天,他就像個彌勒佛一樣,笑嗬嗬地在村委會的廚房裏燒菜弄飯。他的廚藝也還不錯,燒出來的菜,看又看相,吃起來味道也挺香的。


    很多時候,陳二餅看著裏裏外外進進出出的雷正夫,心裏真是有些不敢相信。是啊,如果按照工作性質來看,雷正夫現在做的,簡直就是個男保姆幹的活。


    臉皮厚,果然無敵啊!


    很多時候,看著雷正夫忙忙碌碌的身影,陳二餅心裏想道,自己是個沒有任何級別的村幹部,說到底,其實就是個農民,可自己卻有個恐怕是世界上最高級別的保姆,居然是個副廳級的保姆。


    淺淺地,陳二餅對雷正夫也沒有這麽討厭,他反而覺得這個胖胖的男人,有一種難得的平易近人。隻是每次當陳二餅問到沈芊去了哪裏的時候,雷正夫總是有意岔開話題。


    唉,神仙姐姐,你到底去了哪裏啊!怎麽這麽久都沒有你的消息了呢?電話打不通,在晚上給她留了幾次言,也不見她回。


    這天晚上,陳二餅像往常一樣,又坐在電腦前,看著沈芊灰白的頭像,怔怔地發呆。


    正當陳二餅覺得百無聊賴想要關電腦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沈芊的頭像亮了起來。心裏一陣狂喜的二餅那個激動啊,連打字的時候雙手都發抖。


    “姐,你跑哪裏去了?怎麽這麽長時間都聯係不上你啊?”


    “嘿嘿,我調動工作了,最近比較忙。怎麽樣,你這傻家夥在村裏還可以吧?電大的課程,都跟得上吧?”


    “嗯,都還好呢!就是很想念你,常常望著你的房間發呆。你的房間,我還給你留著呢!”


    “你這傻小子,還給我留房間啊!對了,那個姓雷的在村裏沒招惹你吧?”


    “不會啊!剛開始的時候,我是有些討厭他,可看到他沒有半點架子,還挺勤快的,心裏覺得這個人其實還不錯。”


    “是啊!這個人除了會拍馬屁,比較色以外,其實人還是不錯的。你可以充分利用他的長處,多為村裏做些事情。”


    “嗯,我聽姐的。”


    “對了,你現在還每天早上都堅持鍛煉嗎?雙節棍、跆拳道,還有你自己練的那些功夫,可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哦!”


    “姐放心好了,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我就在院子裏練功呢!”


    ……


    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地聊著,正當陳二餅想問沈芊現在哪裏上班,還有她的新電話號碼時,沈芊卻匆匆地對他說,母親正在叫她,等改天她會打電話給他。


    說完,沈芊的頭像又是灰白的,一動也不動。


    陳二餅盯著沈芊灰白的頭像,剛剛滿懷欣喜的心,這時又像落入冰冷的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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