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轉了幾個彎,最後在難得爆發一次的人品指引下,我終於在太陽下山前推開一扇雖然鎖頭已經生鏽,但仍足夠堅固的鐵門,鑽進一間充滿了陳舊的黴味,應該是某個傳統雜貨舖的倉庫裏。


    鐵門闔上時發出的吱呀聲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有兩種可能,一是外麵太過混亂,嘈雜的打鬥聲想掩蓋了這相對而言極為細小的聲音,二是在這倉庫外麵沒有半個人。


    第二種可能性對我來說絕對是美好的,因為這代表今晚或是接下來的幾天,這裏有機會成為我暫時的容身處,不過由於不能避免地一種可能性的存在,所以我把鐵門帶上後摸索了好一會,這才終於摸到鐵門內側用來固定的插栓,將身後這扇隻要有人從外麵經過就會發現鎖頭已經壞掉的鐵門從屋內拴上。


    還好,插栓沒生鏽。試著用替往外推了幾下,直到確定就算有人想從外麵用板手撬開,發出的噪音也絕對足夠讓我做出反應後,我才癱在地上鬆了口氣。


    不放鬆下來還沒發現,這會一下子因為終於有了安全的地方而放鬆的肌肉立刻發出抗議的訊號,痠痛腫脹到就算我現在想動根手指也做不到的地步-當然,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我躲在這裏,我可是連喊痛或是哼上一聲都沒那個膽,隻能閉著眼咬牙等待四肢因為這幾天的高強度活動所累積的疲勞慢慢散去。


    當人處在一個完全黑暗的環境裏時,過去受到視力限製住的其他感官就會莫名地變得相當發達,最先放大的就是造成許多人產生幽閉恐懼症與幻覺的聽力。


    剛開始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身體發出的哀鳴所以沒留意,可等習慣了酸痛的感覺之後,遠處傳來的喧囂再次讓我繃緊神經。


    車子的引擎聲、刺耳的警笛聲、人們為了前幾天還視為敝屣,現在卻宛如珍寶的劣質麵包爭奪時發出的打鬥聲清晰可聞,但真正讓我緊張的,是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不斷傳來的,源自於某種昆蟲在行走的時候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這段時間我可沒少聽過,於是我忘了身體的不適一股腦從地上躍起,同時手在空中做了個抓取的動作,由空間裏取出的手電筒就讓我看清目前自己身處的環境-的確是間倉庫,還是堆放各種雜物,沒有經過係統整理的老舊倉庫。


    剛才我所躺的地方恰巧是倉庫後門為了方便送貨的人們進出而刻意留出來的空間,再過去就是一堆堆因為擺放時間過長而蒙上灰塵,若不撥開壓根就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的紙箱。


    唔……好吧,有幾個已經因為上麵的貨物太重而被壓壞的箱子能夠從破損的地方看見裏麵到底裝了什麽,但我實在不願意靠過去。


    原因很簡單,就在我左手邊第三疊的紙箱從上麵數來第三隻箱子左下方已經破了個足以讓人直接從那裏掏出內容物的缺口,但也因此提供了鼠輩們極佳的打鑽空間。


    有看過被老鼠咬破的調料袋的人都知道,老鼠這種生物吃東西很少把一個東西完全吃幹淨,而是這邊咬幾口,那邊咬幾口,填飽了肚子再搬點兒回去餵養幼崽,剩下的絕大多數就扔在原地發爛。


    於是,當手電筒的光線掃過那處缺口的時候,我就看見黑壓壓一群起碼數十隻的小強軍團,正歡樂的圍著一塊被老鼠扯出來卻又因為沒吃完而已經發了黴的不知名物體舉辦家族聚會。


    而我剛才聽見的窸窣聲響,就來自於牠們辦party的時候過於忘情的腳步聲,那畫麵相當惡心,但卻仍舊沒有打消我在這裏留宿的念頭。


    畢竟和在防火巷內靠著牆壁湊合一晚相比,我更懷念睡覺時不需要保持警戒的日子。


    皺了皺眉,我借著手電筒的光線打量了一下環境,最後做出還算可以的結論傾盡天下:特工小姐太妖嬈。


    倉庫並不大,若是將所有的東西清出去頂多隻有八坪半到九坪左右,天花板由左往□斜,所以大多數的貨物都是堆放在左邊,而右邊雖然也放了不少東西,但卻多是已經拆箱後尚未擺放到店裏貨架上的零散商品。


    整理對我這有空間外掛的人來說並非難事,真正困難的是該如何連那些強哥哥強姐姐一起清出去,我可不希望因為轉移時不小心遺漏了一隻懷孕的強姊姊在空間裏,即使空間無法接受活物,但不代表哪天在某個角落旮昃發現牠的時候我會很開心。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因素,那就是雖然到現在我仍沒有被人發現,可並不能代表目前這間屋子沒有人住。


    如果我將這些東西搬出去後主人突然想起要拿什麽跑進來,那麽就真心糟了。


    不到非必要我絕對不會希望自己的所在暴露出來,為了今晚能有個安全幹淨的環境休息,我皺著眉遠遠繞過那一堆吃得正歡的小強家族,從一堆毫無規則胡亂堆放的貨物中找到連接前方可能是住宅也可能是店麵,從大小看起來僅隻足夠讓一名成年人低著頭通過的老舊木門。


    鎖住了。


    當我試圖擰轉門把意圖從門縫往外窺探的時候,卻發現門並非如我所設想的那般輕易就能開啟,而是似乎被人由外麵上了鎖,紋風不動。


    雖然不能完全撇除鎖頭生鏽導致門無法開啟的這個可能性,但現在的我沒有任何足以拿來當作賭注的底氣-身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則可以從外麵時不時響起的槍聲得到證明。


    果然外國的槍枝就像是菜市場的大白菜一樣氾濫,我在混亂與暴動中穿梭了這麽多天可沒少親身應證過這句話的真實性,畢竟任誰發現每天看到一群人話沒說兩句就掏槍相互威嚇的畫麵已經和呼吸一樣簡單的時候,就會跟我一樣就算看見有人拿著獵槍在大街上晃蕩也無法產生任何驚訝的情緒。


    回頭再次打量了一□後這間肮髒淩亂的狹小倉庫,猶豫了幾秒之後我就做出了決定-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試圖從外麵傳來的聲音裏分辨出自己想要的訊息。


    警笛聲、玻璃窗破碎的聲響、鬥毆的喧嘩以及夾在混亂中時不時響起的槍聲,但看樣子今天我的運氣的確不錯,起碼趴在門上趴了十分鍾後我並沒有聽見任何聲響來自於這棟建築內部,都是來自於有些距離之外,那現在就算是軍人也不敢在毫無武裝的情況下悠閒漫步的大街上。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麽繼續委屈自己和攜家帶眷的強爸強媽窩在同一個屋簷下實在算不上事件令人愉快的事,更別提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真正理論上的洗過一次澡(不是我不愛幹淨,而是就連當地的原居民也會發生在家裏待得好好的卻被突然闖進來的匪徒趕出去強佔屋舍,那麽以我一個在和平時代就是個掏錢住旅社的旅客想找個不受打擾的地方痛痛快快洗個澡,絕逼是比讓我找個休息處還要困難百倍)。


    整理環境隻花了我不到十分鍾,除了那些已經破損並且被小強與鼠輩們汙染過的貨物被我從後方的鐵門扔出去外,其他不論能用的還是不能用的一概被我扔進空間裏分類堆好。


    接下來就簡單得多,從空間裏搬出兩隻裝滿自來水的大型紅色塑膠桶,用其中一桶水做簡單的梳洗後,剩下的被我拿來衝洗倉庫,三兩下就將灰塵和垃圾連同在水裏載浮載沉的小強一起刷到屋外。


    半個小時後,我就已經坐在塑膠布上,在這間滿是衝洗完卻因為通風不良而滿是潮味的倉庫角落,用當初采買生活用品時購入的單口攜帶型卡式瓦斯爐替自己烹煮今天的第一餐-素食泡麵。


    的確夠簡單,不過餓狠了誰也沒那個心思挑揀吃食,有能夠放進胃袋裏又不會引起自身過敏反應的食物,就算糊了焦了也得往嘴巴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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