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長山停下來抿了抿嘴,我連忙從空間裏拿出一瓶冰水遞了過去。


    謝謝。接過水瓶對著瓶口咕嘟咕嘟猛灌下大半解除口渴的問題後,長山用手背抹了抹嘴接著繼續解釋。而那些纖維囊腫表現在外的症狀就是皮膚上會隆起一顆硬瘤,看起來就像那邊再過不久就會長出角般。而我之所以會懷疑那些馬下頦處的"角"是寄生蟲引起的,是因為剛才最先出現的那匹黑馬一直在打噴嚏,而光線就算能夠引起過敏,最直接的反應是皮膚紅腫潰爛,那匹馬應該會不斷想找尖銳或是不平整的物體磨蹭皮膚,借此緩解皮膚病變產生的撓癢,而不是一直甩頭噴氣。所以……


    等……等等……被長山一連串的各種專有名詞以及臨床症狀砸的頭暈腦脹的我,越聽疑惑越多,不得已隻好在他貌似說上了癮,壓根兒沒打算停下來休息的情況下舉起手打斷他的話,然後硬著頭皮在他詢問的視線中弱弱的迸出一句"抱歉,我完全聽不懂"。


    要承認自己聽不懂不是難事,可當我表示自己一點也沒進入狀態後,長山那朝我投來的眼神裏那明晃晃的鄙視卻像塊巨大的,刻著"愚蠢"兩字的岩石,沉甸甸壓的我心虛不已。


    不過還來不及等到長山的回應,麵那群下頦處長了一對"獠牙"的馬匹又開始新一輪的攻擊。


    這次的時間比起前一次稍微長了一些,但不知道是因為前幾次的攻擊全都無疾而終讓牠們願意繼續攪和的數量變少,還是因為體力尚未從先前攻擊的消耗中完全恢複,衝撞的力道和之前相比小了許多,雖然依舊造成整棟房子像是放進嘴裏的跳跳糖,上下左右折騰的相當歡樂,可卻沒有再次讓包括我在內的三個人產生緊張的情緒。


    一直到外麵那群怪馬結束又一次時間持續長達三分半鍾的海浪式衝撞攻擊後,長山才慢悠悠的開了金口。


    想問什麽就問吧。


    ……雖然話是這麽說,可你這混小子明明是學考古的,怎麽會對這個那麽清楚?


    完全沒發現自以為隻是心裏想想的疑惑早就從嘴裏溜了出來,我皺著眉接連提出好幾個對我來說不是有聽沒懂,就是他壓根沒提到的疑點。


    你剛才說了一大堆的專業術語我壓根都沒聽懂,不過大概知道你的意思是指那些馬下巴長的怪玩意兒可能是被寄生蟲寄生。但是!我用食指敲了敲窗戶玻璃,側頭示意他往外看。你剛才說被寄生蟲寄生後會產生什麽纖什麽腫,從外表看上去就像是長了肌瘤,雖然我不懂肌瘤是什麽,不過我知道瘤這種玩意兒看上去就是黏在皮膚上的疙瘩,大小形狀會因為體質不同、感染的地方不同而在不同的個體上出現不同的病征武控天下。然而不說其他的,就說剛才出現的那兩匹馬,牠們無一不例外都是在下頦處長出兩根像牙的"瘤",這種相似度高的個體出現概率應該不大吧?


    就算這種寄生蟲隻會寄生在下頦處,那麽光呢?該不會那些寄生蟲本身就和螢火蟲或是螢光藻那樣會發光吧?而且你說那兩匹馬是在打噴嚏,可我怎麽覺得牠們隻是單純的昂首踢腿?就算是真在打噴嚏好了,那麽引起牠們噴嚏不止的東西又是什麽?會發光的皮屑還是體型微小又發育成熟的成蟲?


    況且你說你懷疑那兩根獠牙是所謂的"肌瘤",那麽還真是巧,剛才我又看到另外一匹棗紅色的馬,牠同樣在下頦處有兩根會發光的"獠牙",目前已知的三匹馬身上都有同樣形狀的"肌瘤",這機率有多低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還有,我沒記錯的話你明明在大學讀的是考古係,照道理來說不是矮肥宅就是老硬臭,知識理論上應該也是侷限在研究死人骨頭或是那些出土的舊時代器物碎片,可剛才你長篇大論了半天洋洋灑灑全都是繞著醫學知識打轉,根你的本科沒半點關係不是?


    劈哩啪啦一口氣把想問的全扔出去後,我接過冬琅適時遞來的水瓶猛灌了幾口,才讓因未說太多話而如同枯井般幹澀的喉嚨舒服一些。


    ……我還以為你會問出一些奇怪且幼稚的問題,沒想到就算聽不懂,你還是挺能掌握重點的。沉默了幾秒,長山才習慣性地抬手摸了摸鼻樑,然後在發現沒有碰觸到鏡框那熟悉的金屬質感時頓了頓。相同形狀的肌瘤出現在不同個體上的機率的確很小,所以我剛才一開始就有提到我隻是……


    長山的話才剛要進入主題,可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視角似乎出了點小小的問題。


    首先,我和長山是站在二樓地板上,正常來說從我所站的位置應該隻能看見長山身後那堵完全處於靜止狀態的水泥牆壁,可我發現現在那堵牆貌似正在朝右手邊傾斜……不,不隻是牆,連同長山和他後麵那堵牆上掛著的廉價裝飾畫也都在移動,不同的是長山移動的方向和我相同,而裝飾畫跟牆壁則完全相反。


    下意識扭頭尋找冬琅的身影,接著人找到了,我也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在沒有戒備的情況下我和長山兩人從肩膀處被冬琅一手一個抓住猛力往下拉,連我都隻來得及憑著本能做出防護動作減少落地時衝擊,長山的情況就更糟糕一些。


    雖然他的身手並不差,但在怎麽厲害也隻是因為必須在惡劣環境中想辦法存活才磨出來的,某些技巧總歸是比不上像我跟冬琅這樣經過係統訓練的練家子,所以當我和他兩人被冬琅飛撲的動作帶倒在地上時,我是側身以右側後背著地,他則是很悲劇的直接用臉和堅硬的磁磚地板做了個最親密的近距離接觸。


    ……唔!


    一聲極輕的悶哼剛傳進耳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的攻擊讓我沒有任何機會去關心他的狀況,頭頂上搖搖欲墜的電燈和牆上隨著震動而劇烈搖晃的裝飾就像隨時可能直接掉下來在我腦門上開個通風的大洞,不需要冬琅招呼我也知道現在該做什麽。


    於是在右側後背和地麵接觸的那一瞬間,我側身從冬琅的手臂中鑽了出去,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翻了起來,接著彎著腰壓低身體降低重心以便在搖晃不已的地板上維持平衡,並且在冬琅重新扯著長山站起來的時候,快步上前從另外一側架住被摔暈的長山,迅速而靈巧的配合冬琅的速度將長山扛到窗邊放好,又從空間裏取出之前留下來總想著哪天肯定用的上,並且還真的挺好用的廢棄金屬架靠在窗台邊搭起一個足以容納五、六個大男人棲身臨時的保護架,鋪上一層厚厚的鋼板避免上麵掉下來的水泥塊或是很可能破掉的玻璃窗碎屑傷到人,這才彎腰鑽到架子下方,和趁我這邊忙碌的時候將房門打開,讓拉著法堤衝過來尋求庇護的阿布近來的冬琅靠在一起,抿著嘴等待這一波比預料中更加兇猛的攻擊過去。


    可惜的是這次仿佛要推翻先前每一次的攻擊都不超過五分鍾的定律,從樓下傳來的沉悶撞擊聲在五分鍾之後依舊沒有要停止的跡象,不但如此,頻率甚至越來越密集,從一開始的如同打鼓般沉悶的極緩板,到現在宛若狂風暴雨的急板,在碰撞力度沒有減弱的情況下我和冬琅交換了一個滿是憂慮的眼神超能高手在都市。


    然而還來不及想好應對方案,樓下就傳來一陣和過年過節時深夜裏隨時能夠聽見的搓麻將聲極為類似,可在場除了被阿布拖進來時就已經呈現昏迷狀態的法堤之外,所有人都不可能將那個聲音解讀成樓下有人在打麻將。


    隔壁有陽台嗎?拉著冬琅的袖子示意,在他低頭看我的同時無聲地用嘴型詢問。


    不是我不想發出聲音,而是在樓下那群不速之客拆房子時所發出的噪音中,以我跟冬琅這樣近的距離說不準就算扯著嗓子喊到吐血他都聽不見。


    與其浪費時間和體力不信邪的在那裏測試自己的嗓門極限,還不如用唇語速戰速決-我寧可在不知道對方底細之前先避其鋒芒,也不願意賭牠們會不會爬樓梯,畢竟我完全不認為現在或許已經大搖大擺的踏進一樓客廳的不速之客是個好溝通的家夥。


    冬琅皺著眉想了一會,伸手扯了扯阿布示意他看過來,用和我一樣的方式以唇語問了幾句,接著點點頭向我跟雖然已經恢複意識,但明顯仍有些暈呼的長山做了個"跟著來"的手勢,然後貓著腰迅速朝房間外移動。


    由於不知道外麵那群長了牙的馬夠不夠聰明,也不清楚在白色光暈的包裹下牠們能不能看清楚範圍以外的事物,再加上我們誰也不想惹更多麻煩上身,所以雖然彎著腰像做賊四的動作的確不太好看,但我們誰也沒開口,沉默的和冬琅保持兩個人身的距離越過通往一樓的樓梯口,鑽進主臥斜對麵的房間裏。


    雖然眼下的情況相當急迫,但我仍下意識將整個房間概略的掃了一遍,不求詳盡隻求沒有任何威脅存在。


    房間並不大,看起來有些像以前早期地主撥給仆役當作安身立命之所的仆役間,不到四坪大的空間裏光是擺下一張單人床、一個木質衣櫃和一套桌椅就隻剩下狹小的通道。


    在房門正對麵的牆上還有一扇大約一張電腦桌大小的平開上懸窗,冬琅此時正站在窗戶邊將窗戶打開,探頭出去查看情況。


    接著他將手搭上窗台微微施力撐起上半身,雙腳一縮一蹬,眨眼就鑽到窗外消失的無影無蹤,幾分鍾後才又從外麵轉了回來。


    不過冬琅沒有進屋,而是蹲在窗外的窗台上將頭探進來,將剛才探查的情況做了個簡單的匯報。


    這個角度雖然外麵看不到,但還是不要掉以輕心。他壓低嗓音側身朝後方指了指。出來後往那邊走就可以看到一扇隻剩下窗框的窗戶,再過去第三扇窗戶就是我們要轉移的地點,不過那邊沒有陽台,能夠下腳的地方必須側身貼著牆壁才能通過,要再揹個人有些勉強,建議最好把法堤先弄醒。


    喔~~~不!我不!一聽要把扛在肩上像是個破麻袋的法堤弄醒,阿布立刻把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我寧可拿麻繩把他用吊貨物的方式拽過去,也絕對不要把他弄醒!剛才你們肯定沒聽見,但在剛才這家夥完全把拎著他的我當成麥克風,嘴巴湊在我的耳邊就是一通尖叫,要不是我反應快僅僅隻是被嚇了一跳外加十多分鍾耳鳴聽不到聲音,不然我敢發誓我的耳膜早被他那高八度外加破音的魔音傳腦直接k!


    吊過去?


    我瞥了眼法堤的身高和體型,接著突然悟了。


    若是法堤現在還維持著初次見麵時的體型和體重,我敢保證阿布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多補上幾大巴掌將人直接搧醒,寧可繼續忍受他的魔音傳腦也不願意扛著頭豬跑;可現在明顯瘦了好幾圈的法堤被阿布當成麻布袋頭下腳上的扛在肩上,動作仍靈活的仿佛肩上那就是隻麻袋而不是一個活生生會喘氣的人,吊過去或許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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