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長山的解釋果然直白精簡許多,不過我相信若不是有那匹畸形馬離開後所留下來的"痕跡",我敢發誓就算他說得再簡單,對於冬琅和打從長山開始發言後就光明正大地打起瞌睡來的阿布兩人來說,絕對比讓他們拿彈弓去擊退敵人還要困難。


    而發現那匹畸形馬離開後留下的痕跡的人,正是在聽長山解釋的時候無意間瞥見那匹馬先前佇立的那塊區域地板上,詭異地散發著模糊光暈而在好奇心驅使下上前查看的我。


    從遠處看隻能看見地麵表層散發著幾乎看不見可卻又真實存在的光芒,但當我靠過去時才發現,地上除了灰塵、發黃的紙張以及零散的文具用品外,還多了一種不知名的,有翅膀卻貌似無法靠著振翅這個動作長時間飛行,也沒有腳可供在物體表麵上移動的蟲子。


    發現新品種昆蟲著實讓我這俗人小小的興奮了一下,然後腦門一熱就從空間裏翻出一隻玻璃瓶裝了幾隻蟲子打算和其他人顯擺自己的發現。


    這放在以前肯定會被蚯蚓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並且以"昆蟲會帶來病菌汙染看似俗套卻沒有人能夠遠離它的廚房"做為理由,無視於我的抗議直接連蟲帶罐一起扔進垃圾桶裏,但放在現在,把瓶子裏裝著的蟲體拿出來顯擺的動作不但不會引起眾人反感,反而得到和當時的蚯蚓完全不同的反應-至於證據,從明明是第一個注意到怪蟲的我卻是最後一個從冬琅嘴裏聽到那蟲就是光暈來源這點就能看出端倪。


    不過到底是第一個還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樣,因為若把"蟲會發光"跟"畸形馬下頦處那兩根角狀物真的是由於寄生蟲的關係才長成那樣"兩個消息擺在一起,後者對我的吸引力比起前者多的可不是那一星半點。


    前者那不是還有螢火蟲嘛?後者雖然依照長山的說法,在野地也相當常見,可那不是我沒親眼看過?既然有這機會,比起去研究那隻蟲為什麽沒長腳又會發光,我更想知道如果將那兩根角狀物切開來,裏麵會是什麽個模樣。


    ……好吧,我必須承認自己又不小心跑題了。


    等長山解釋完,而那隻裝著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階下囚,周身兀自閃爍著微弱光暈的蟲子的玻璃瓶回到我手裏,才聽見阿布小聲地問了一句"現在呢?"。


    和在先前那間一樓不需要看也能猜得出大概被毀的差不多的屋子裏不同,當然我不否認情況也不太一樣,畢竟現在我們要麵對的是"主菜",而不是剛才的"餐前酒"。


    然而這次長山也很光棍,無視了阿布那像是等待主人扔出手裏那根肉骨頭的大型犬般期待的眼神,笑著說出"不知道"三個字,然後仿佛才終於注意到阿布的表情似的開口解釋。


    真不知道,我之所以知道因為寄生蟲寄宿在宿主身上會出現纖維囊腫的症狀是有理有據的。才說一半就聽見阿布故意發出的嘖嘖聲,長山毫不客氣的將手中那條另外一端連接在法堤身上的布繩塞過去。考古學中有一個項目是研究古代生物遺留下的骨骸,借著骨骸上殘存的各種痕跡拚湊出死亡原因和生前是否有任何影響到生長的外在因素,而放在現代隻需要開個刀就能去除掉的纖維囊腫在以前醫療不發達的環境下往往會惡化到足夠在骨骸上留下一些痕跡,所以我才會往這個方向猜hp“救世主”馬爾福。但說到底我學的都是那些死物,對於活著的生物老實說並不清楚,猜出可能是纖維囊腫已經是極限,這玩意兒到底是哪種昆蟲、吃啥喝啥、為什麽會發光或是危不危險這類問題可別問我。


    ……低頭看了眼仍舊像無穀蟲般癱趴在瓶底,壓根就沒有打算振翅逃跑的怪異無腳蟲。


    嗯,果然隻剩下"現在呢"三個字可以說了。


    於是,在所有人都一個想法的情況下,長山將他那正當的理由說完後就又複陷入詭異的沉默,直到旁邊被打包成粽子狀的法堤發出一聲低哼,貌似有轉醒的跡象卻又被冬琅一手刀劈暈才解除。


    先準備休息,除了明天上半天負責開車的阿布之外分三班值夜。簡單地把工作分配下去,冬琅將再次昏厥的法堤扔給阿布,拋出"處理好"三個字就拉著我重新回到那匹畸形馬離開後留下的"蟲圈"旁。


    把地上那一塊泛著光暈的區域為蟲圈並不是因為留下的形狀是圓形,而是因為那種蟲子沒有腳的關係,所以就算那匹畸形馬已經離開有段時間,光暈所壟罩的範圍也沒有任何改變,甚至貌似因為失去依附的宿主的關係,地麵上那些蟲子散發出的霧白色光芒開始有轉弱的跡象。


    不知道明明有我手上罐子裏那幾隻蟲可以慢慢研究,怎麽冬琅仍心心念念著地上那些蟲子的我本想將手抽回來,可發現抽不回來後就打著就算不知道也要裝知道的想法乖乖摸著鼻子跟了過去,然後在看著他蹲在地上打算用手指撥弄那些連飛都不願意的怪蟲時拉住他。


    別用手撥,誰知道這玩意兒會不會找人當宿主。皺著眉從空間裏翻出一盒許多餐廳或是速食店都會提供的透明耐熱塑料手套扯出一雙遞了過去,我又扯出一雙自己戴上,才蹲下來百般無聊的撥了撥剛巧就在自己手邊的蟲子。這有什麽好看的?我那邊不是還有幾隻裝在瓶子裏的嗎?莫名其妙……


    雖然默認了冬琅查看怪蟲的舉動已經是無法阻止的,但咕噥抱怨幾聲的權利我還有,所以當冬琅在旁邊戳蟲子戳的專心致誌時我也沒閒著,不過他是動手,我是動手又動嘴-動手戳蟲子動嘴抱怨。


    然而我在這邊已經把怪蟲從模樣到現在戳了才稍稍振翅膀的懶惰樣來回損了幾遍,那邊冬琅卻像是有了什麽重大發現般,無視於剛才我刻意在怪蟲的寄生習性上加重語氣的隱諱提醒,手貼著地麵用力撥了幾下將滿地的蟲子和灰塵掀的老高。


    ……尼瑪!這玩意兒是寄生蟲啊!不小心吸進肺裏還得了!


    被他這完全無預警的動作嚇到的我第一時間就是扯著他往後撤,同時腦海中出現冬琅和自己在下頦跟胸口處各自出現兩根角狀物的恐怖畫麵。


    可人是扯開來了,但由於體格和力量上的差異導致扯開後沒幾秒就被反拉過去,於是最後在連掙紮都被再次開啟腹黑模式的冬琅完全壓製下,我隻得默默看著他像個淘氣的孩子般時不時用扯下來的塑料手套當作扇子,搧起一陣陣霧白色的光暈漣漪。


    ……咦?等等,不太對勁!


    前一秒還因為被壓製而心情鬱悶,幾乎整個人都靠在冬琅懷裏的我猛地直起身子,顧不上那隻依舊牢牢鉗在腰間的手臂,扯下自己的手套就往蟲圈裏扔。


    果然!當那隻塑料手套再次掀起一陣霧白色光暈漣漪時,我終於確定自己剛才並沒有眼花。


    隨著手套落地時掀起的微弱氣流,那些被氣流拋到半空中的怪蟲紛紛奮力振翅隻為在空中翩然飛舞,可惜在身體和翅膀完全不符合比例的情況下滯空時間相當短暫,但就在落地前的短短數秒內,那原本被我誤認為是由於宿主消失,蟲體即將死亡才逐漸淡去的光暈猛的變亮許多,落地後幾分鍾才又慢慢黯淡下去。


    敢情那些馬之所以會一直甩頭蹬腿並不是因為寄生蟲引起的不適,而是因為單純就是想看這夢幻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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