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隨著天色漸暗逐步降低,等我終於在地勢較高的地方找到一處平坦的地方紮營時,氣溫已經低到連呼吸都能夠在鼻端結出一層薄薄的霜。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雖然很想頂著夜色繼續前進,可很不幸的,我生病了。


    極大的晝夜溫差、身體長期勞累、精神高度緊張加上為了早一日和冬琅匯合不斷趕路,連吃飯都隻是隨便用幾包餅幹或是維生素凍飲騙肚子的行為,直接壓垮從兩年多前那一次莫名其妙大病一場後就一直沒有完全恢複的健康。


    用力吸了吸鼻子避免一個沒注意讓鼻水流出來凍結成冰,我費力地將最後一根營釘釘進雪地裏,顧不上確認是否足夠穩固,幾個大噴嚏就讓我連忙鑽進帳篷裏躲避時不時吹起的刺骨寒風。


    哈啾,才剛把身體縮進用攤開的睡袋堆砌出來的柔軟床鋪裏,一個大大的噴嚏讓準備跳過用餐階段直接睡覺的我不得不爬起來,用僵硬顫抖的手替自己煮一壺熱水br>幾次失敗後終於點著快速瓦斯爐的我將睡袋扯了一個到腳邊,拉下拉鍊攤成一條厚實保暖的毯子把自己裹成蠶繭,然後瞪著藍色的爐火發呆。


    在這情況下生病是很要命的,即使手邊有足夠的藥品也不見得能夠讓人迅速康複,畢竟感冒病毒的進化是所有病毒中最快、分支最多、症狀最複雜的,就算在和平年代也不乏從新聞或是廣播中得到有人因感冒引起的並發症送醫不治的消息,更遑論在沒有即時資訊,病毒瘋狂進化的現在。


    從單口鍋中緩緩升起的熱氣將我恍惚的心神重新拉了回來,拿出一包所剩無幾的衛生紙清理掉鼻腔中令人窒息的分泌物,我耷拉著腦袋掏出幾盒標注著傷風感冒的成藥,看也不看就隨便挑了幾種拆開來就著唾沫咽下,接著繼續瞪著鍋子發呆。


    氣溫低水滾得就慢,藥效發作的時候鍋裏的水也不過就是小滾,細小的氣泡在鍋邊翻騰,本打算煮點熱湯暖身的我卻因為昏昏沉沉的腦袋而沒了進食的意願,幹脆熄火直接把爐子連同鍋子一並扔回空間裏,然後再次掏出一包號稱營養補給站的維生素凍飲灌下肚充作一餐,接著顧不上外麵很可能隨時會有的危險,任憑意識如同跳電的電閥直接把所有感知拉黑。


    這一晚,許久沒有作夢的我做了個夢。


    夢裏的我就像個旁觀的紀錄者,冷眼看著一名隻有兩個巴掌大的嬰孩以快進的方式迅速成長成牙牙學語的幼童、被父母爹媽以"強身健體"之名壓著進行一些當時完全不能理解的訓練時總愛鑽各種漏洞脫逃的毛孩子,一直到由於心裏不安選擇提早下班,卻在剛踏進門的時候接到某個混帳跳樓輕生的消息而傻愣在原地的青年上班族,最後畫麵定格在坐在餐桌邊,手裏緊緊攢著一張b5大小,上麵留著四種不同卻又熟悉無比的筆跡的紙條,麵無表情的年輕人身上。


    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我死了,誰讓無論電影、小說或者任何有描述到重要腳色死亡的創作裏都喜歡來場生平回顧,即使這很可能隻是創作者為了劇情才刻劃出的故事模板,但不得不承認這真的讓我感到恐慌。


    還沒回到遙遠的故鄉、還沒得到蚯蚓的消息、還沒……還沒再看冬琅一眼,告訴他我這輩子做的最瘋狂、最正確的決定就是腦神經抽風,大老遠跑到加彭隻為了完成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的國外自助蒐集旅行,因為那讓我遇見他。


    然而當夢境恢複快進不再靜止後,我終於明白自己正在作夢,一個以自己為主角,後半段和現實有所歧異的夢。


    那是一個沒有蚯蚓、沒有阿布、沒有那名白子少女、沒有……他的世界。


    那個"我"雖然依舊在一場大病後得到空間,也腦子一抽跑到半個地球之外的偏遠地方自助旅行,可選擇的城市不是加彭,而是還要更遠,隔著北大西洋,飛到南極智利省,智利最南端的城市。


    不一樣的境遇,不一樣的眼界,不一樣的發展,唯一一樣的就是想念家鄉的念頭。


    最後在夢裏的那個我因為發現沒有任何渡海的方法後而心如死灰,消極地躺在風雪中任憑那從天而降的冰雪將自己埋在其中的瞬間,我醒了。


    遲鈍的大腦有那麽一瞬間混淆了現實與夢境,但寒冷的氣溫以最直接的方式將我喚醒-一團足有巴掌大的雪團不知道從哪裏被強烈的狂風卷起,在我正因為入目所及的世界一片白茫而感到疑惑時,啪!的一聲不偏不倚的雜在我頭頂上,散落的零星冰渣子順著半敞的衣領沿著後頸鑽入衣服裏。


    意料之外的低溫凍得我猛的一個激靈,整個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般從睡袋裏跳了起來,落地時兩條由於大病初癒而脫力的腿一軟,以麵朝下屁股朝天的姿勢吧嘰一聲跪趴回睡袋上。


    ……讓我死了吧。


    再怎麽低的血壓經過這一驚一詫也都該恢複到正常標準值,所以我的自我厭惡隻持續了短短幾秒,就被我一巴掌拍進積雪中活埋,不留一絲痕跡。


    重新從睡袋裏爬起來,我這才明白為何一睜眼看見的就是一片白茫。


    前一晚由於高燒的關係意識有些模糊,雖然好歹還記得搭個帳篷替自己擋風保溫,可本來該用在固定帳篷的營釘隻有兩根紮對了地方,其他的不是隻有稍稍擦到邊就是幹脆沒對進洞裏,於是風一吹,帳篷就被掀了。


    即使剩下的另一半仍盡職地堅守崗位,可我躺的位置剛巧就是被掀掉的那半邊,所以說這個帳篷隻在一開始沒風的那段時間裏起到作用,起風後就隻剩下心裏安慰作用而已。


    於是我這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嗎?


    沒忘記前一晚昏睡前身體從內部如同燃燒般不斷釋放出來的高溫與熱度,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對著手掌底下傳來的微微涼意抽了抽嘴角。


    居然沒直接凍死或是來個感染肺炎神馬的兩腿一伸直接嗝屁,我能夠用"臥槽"來替現在的心情做結論嗎?


    為了更徹底的了解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否真的已無大礙,我先是把頭像波浪鼓一般左右用力搖晃,接著模仿起海綿寶寶經典的抽筋舞,甩手、扭腰、蹬腿、顏麵肌肉抽搐全都來上幾輪,最後得到了一個相當令人無言的結論。


    別說是病情加重,除了感覺有些脫力之外,我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從發絲到腳趾甲尖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還要舒坦。


    那是一種連毛孔都舒展開來,仿佛被蒸氣溫柔熨貼過後的舒暢,連夾帶著碎冰,理應寒冷刺骨的風吹在身上都少了原有的尖銳,反倒像是瀑布旁由於大量的水從高處宣泄而下所掀起的風,清涼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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