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勾起一抹略為尷尬的弧度,我一邊試圖把先前還沒說完的內容重新憶起,一邊將手從冬琅的胸口挪開,僵硬的不知道是該撓撓頭裝作沒事兒,還是故意用力多拍幾下假裝隻是友好的舉動。


    不,話說就算是死黨之間也不會直接拍在胸口上……應該……


    嗡……


    就在我正糾結於拍胸這個舉動在死黨之間到底是否存在的時候,一聲低沉的,類似古老大笨鍾敲響後留下的餘韻般悠長的低鳴,綿延悠長的在我耳邊回蕩。


    人類的聽覺能夠捕捉到的聲音頻率有一定的範圍限製,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這種奇特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聲音,於是我的注意力再次從冬琅身上轉開,視線仔仔細細的將周遭環境打量了一遍,接著一種奇怪的違和感讓我忍不住皺眉。


    雪依舊在下,看那架勢一時半會是不可能消停些,但這場雪來的倉促,照道理來說許多冬眠生物應該還來不及做好準備。


    就好比剛才從洞穴中拖出來的兩隻仍然清醒尚未陷入深沉睡眠的熊崽,即使察覺到氣溫驟變,但在生理反應還沒跟上的情況下也隻能窩在洞穴深處擠在一起取暖,並且不斷呼喚著外出覓食卻始終沒有回來的母親。


    所以正常來說現在應該還不至於安靜到能聽見如此低頻的聲音……不,不對,能聽見低頻的聲音就是件不正常的事……唔……等等……


    一種有什麽事情正在發生,自己卻完全無法掌控的感覺油然而生,我煩躁的撓著頭,試圖從眼睛所能夠看到的細微變化中找出蛛絲馬跡。


    然而雖然最終我雖然得到了答案,但卻不是自己發現的,而是自然界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我答案。


    地震了。


    由於一開始我就處於靜止狀態,加上滿腦子一堆猜測臆想,所以當那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的晃動從腳底傳上來時我立刻明白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到底是什麽。


    明白是一回事,可真要做些應變措施卻都已經來不及,我隻來得及轉頭朝洞穴裏喊了"地震"兩個字,腳下原本踩著的大地就開始劇烈的震蕩。


    先是像在確定什麽般為幅度的上下掂了掂,接著就開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瘋狂晃蕩起來,我隻來得及抓住冬琅朝我伸出的手並且被他護在身下,之後的短暫記憶中就隻剩下滿心滿眼的茫然。


    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自己不過就是頑童塞進塑料袋裏甩著玩的一隻微不足道的蟲子”的錯覺。


    地震持續的時間很長,期間我的視線始終死巴巴地盯著洞口,深怕一眨眼沒留意,那隨著晃動不斷掉落土屑的洞口就會坍塌掩埋,而仍留在裏麵的同伴會就這麽直接被活埋在土堆石礫之下。


    幸運的是直到地震結束,那個洞穴除了頂端的土石有些鬆脫外依舊矗立在原地,看上去一時半會還不沒有坍方的危機-僅僅隻是看起來,因為我不是地質學家,無法從剛躲過一場地震摧殘的洞穴外貌看出個什麽東西,也就不能確認是否真的安全。


    ……希望在他們出來前這洞不會坍了。地震結束後足足過了數分鍾我才從先前的驚嚇中回過神,張開嘴第一句話雖然有些無俚頭,但從冬琅看過來的眼神裏我也讀到同樣的擔憂。


    畢竟再怎麽說都是一起並肩同行的夥伴,相處久了就會有感情,真要不擔心那才奇怪,更何況像剛才那樣的大地震通常都會伴隨著間斷零星的餘震,誰都不能保證撐過一次大地震的洞穴結構還能夠


    然而萬幸的是在第一波餘震降臨前,我就看見一顆灰撲撲的腦袋從洞口內探了出來,伴隨著公鴨嗓子般的哀號。


    這聲音很好認,每次阿布隻要逮著機會想要抗議目前團隊中除了他隻剩下一名小他好幾輪的女娃是單身,而其另外四個人成天在他麵前放閃時,就會故意捏著嗓子發出這種難聽的聲音。


    臥槽!這是哪個王八羔子在玩地雷?特麽得差點把老子給活埋了……我靠!果不其然,那顆屬於阿布的腦袋仿佛在找什麽般轉了轉,最後定格在我跟冬琅身上。你……你們兩個煎夫銀夫!趁著大家都不在場的時候想做什麽你們!塊給老子分開……不,不對,特麽地你們兩個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搞這個?就算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等等,又不……泥煤的!你們兩個……又錯!特麽的冬琅你這混帳王八蛋!看老子好戲那麽久還不來幫一下?虧我跟你還共事了那麽久!艾瑪動一動會屎嗎!


    雙手撐開壓在我身上護著我的冬琅的確順應他的要求動了,隻是他的"動"不是阿布希望的那種,甚至連一根手指都沒抬起來,隻有腰跨間做出小幅度的搖晃,卻讓我整個人瞬間石化,連剛才打算推開冬琅好去拉阿布一把的事全都忘了。


    等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前就多了四個灰頭土臉的泥人,其中阿布的情況好一些,可看他身後那片似乎被人惡狠狠翻攪過一遍的雪地就知道為什麽他看起來比其他人幹淨-這二貨肯定是像隻野狗般直接撲到雪地裏打了幾個滾。


    被腦海中突然浮現的畫麵狠狠雷了一下,我抽抽嘴角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還來不及站穩,第一波強烈餘震就讓我用狗啃泥的姿勢趴了回去。


    再怎麽厲害的身手遇上大自然仍就是連最微弱的抵抗都做不到啊……


    抬起頭朝剛才還排排站的四個人看去,當發現所有人都和我一樣,各自以一種不算雅觀的姿勢雙手抱頭趴伏在地的時候,我腦子裏非常淡定的飄過這麽一句話。


    餘震持續時間很短,但緊接著就是接二連三,時間長短不一程度不同的餘震,讓所有人一時半會隻能用趴在地上如同壁虎般的姿勢盡可能朝洞穴的反方向一動-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那洞穴會不會坍,坍了之後會不會連旁邊一並也遭殃。


    十多分鍾後餘震終於暫時消停了些,我一骨碌從地上翻身躍起,第一眼看的不是身旁的任何一個人,而是先前那群猿猴離開的反方向。


    裏海。


    快離開,盡可能往內陸移動。不等我從這點訊息中找出些什麽,長山用那摻雜了些焦慮的清冷嗓音催促,同時拽著雖然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但顯然仍有些發懵的薩特手臂往前推。動作快點!我們離裏海還很近,如果因為地震引發大海嘯,這裏肯定在波及範圍……


    大地震過後由於板塊劇烈變動,通常連帶會引發足以淹沒臨海城市的大海嘯這點,就算不是學者專家,隻要常關注新聞的人都知道,而我隻是一時間沒想起來罷了。


    但就算是理智上明白了這點,可在大腦仍尚未轉過來的情況下,我居然問了一個事後連我自己回想起來都忍不住想撞牆的問題。


    海嘯?裏海不是內陸湖嗎?


    好吧,問完我就想一巴掌把自己搧飛,或是找塊豆腐磚把自己塞進去活活悶死算了。


    誰規定內陸湖就不會出現海嘯?我這腦子是脫離社會太久傻了,還是自以為野化了?


    自認自己這問題蠢到連國小娃娃都不會問的我默默摸著鼻子,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如同被踩著尾巴的貓般轉頭就跑。


    臥槽,丟人丟大發了。


    身後爆發的哄笑聲讓我更覺得自己丟了臉麵,就算冬琅用一句"想死就繼續笑"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但我可沒錯過冬琅說話時那語氣裏所含帶的笑意,現在要我停下來等他們追上那是不.可.能.的.事!


    勞資臉皮薄又怎麽著?誰規定大男人不能薄臉皮?


    然而就在原本由於長山的警告而緊繃起來的氣氛隨著這陣哄鬧逐漸緩和時,樹林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隨後出現的身影再次提醒了大家那被暫時遺忘的事實。


    黑壓壓的一大片,混雜著老鼠、蟑螂、蜥蜴那類體型小、速度快、群聚數量大的生物,先是領頭的幾隻從遠處樹叢間冒出頭,接著後麵大部隊就以一種漲潮般洶湧之姿瘋狂地朝我們所在位置席卷而來。


    那是連沒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都忍不住頭皮發麻的景象,不說跑不跑得過這群小東西,光是在逃跑途中每一次下腳不是由於踩扁了某隻甲蟲而感覺到黏糊糊,就是一腳踩爛哪隻倒楣老鼠的肚子而沾染上血肉的畫麵就足以令人渾身不舒服,更何況那些小生物為了活命幾乎是慌不擇路,光是擋在麵前的即便是座高牆也能夠用堆屍法硬生生辟出一條路來的狠勁就夠讓人吃上一壺。


    於是不需要誰出聲提醒,這次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從轉身到邁開腳步的動作全都非常整齊劃一,甚至連逃跑的方向都沒有半點偏差。


    ……話說不往前跑難不成要往後跑?後麵可就是那一大群黑壓壓的鬼玩意兒!誰喜歡誰自個兒去!反正勞資是不會奉陪的!


    腦海中出現一個人因為被那場麵嚇到僵掉,結果定在原地被那些老鼠蟑螂神馬的爬滿身,最後由於驚嚇過度兩眼一番直接躺平的畫麵,我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被一根原本就待在那的樹根絆倒在地。


    泥馬,實在太驚悚了。


    往前沒跑出多遠,身後那片黑色"潮汐"就已經追了上來,之後每跨出一步都能聽見被自己或被冬琅他們不經意一腳踩扁的的小型動物發出瀕死前最後一聲哀嚎,就算腳下黏糊糊的感覺和不斷刺激著敏感神經的尖銳叫聲讓我渾身不舒服,可一想到隊伍裏唯一一名女性到現在依舊沒發出一點聲音,我就實在拉不下那臉皮做出比女性還要羞恥的舉動。


    不過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後再要我把希莉當成個女孩,可能會有點困……好吧,是我想太多了。


    由於腦子裏剛好浮現出"女性=膽小=害怕昆蟲、齧齒類和變溫動物≠希莉"的算式,我下意識用眼角餘光搜尋了一下她的身影,接著瞬間頓悟。


    原來不是不怕,而是早就昏過去了,所以想怕也沒得怕……嗎?真是個好辦法。


    當發現她整個人就像隻麻布袋般,以頭下腳上之姿掛在阿布肩上,垂下的腦袋隨著阿布邁出的每一步自然晃動,並且時不時還有幾隻跑錯路竄到她頭上去大跳踢踏舞的蟑螂或是老鼠被甩脫時,再蠢我也明白了為什麽她能夠從一開始逃跑到現在都那麽"鎮定"。


    真是特想送給前一秒還對她產生了佩服之情的自己"嗬嗬"兩個字。


    嗬嗬。


    被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轉移了注意力,再回過神來看眼前目前遇到的窘境時我居然有種"其實這些也沒什麽"的感覺,原先埋頭往死裏跑的架式也變成可有可無的慢跑,到最後甚至幹脆無視冬琅抓著自己往前拉的手勢停下來,回過頭去看後方仍不斷前仆後繼,由眾多小型生物匯聚而成的"潮汐"。


    就算這些小型生物數量再多也該會有個限度,所以我在等的就是那個"盡頭",但卻萬萬想不到等來的既不是大海嘯帶來的洶湧潮水,也不是地震後引發的地裂,而是一群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大象。


    對,就是大象。


    話說這裏海位置怎麽看都沒聽過有大象這種生物活動……等等,有嗎?……沒有吧?還是有?無論有或沒有,在我印象中大象是隻有東南亞以及非洲才會看到的龐然大物,絕對不是在裏海這種屬於度假勝地之類的地方能夠看到蹤跡的。


    所以說眼前那明明在大老遠卻已經能夠清楚看見前排領路狂奔的大象首領以及震耳欲聾的象鳴聲肯定是我的大腦由於受創過深而產生了幻覺或者是勞資身為主角的故事就要到次thaend不須要等下一次被感染上什麽鬼病毒現在就可以直接領便……


    啪!


    一股大力從側邊襲來將我整個腦袋往右邊搧過去,熱辣辣的痛覺迅速將我的注意力從"飛奔而來的大象"轉移到"泥瑪哪個王八敢搧勞資巴掌"這件事上。


    至於秉持著十倍奉還原則,擼起袖子準備找人算帳的我看清楚對方是誰後立刻偃旗息鼓神馬的,我絕對不會承認那是因為被他眼底已經幾乎要實質化的憤怒給嚇到的緣故。


    ……話說為毛他生氣我會有種菊花一緊的錯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身處末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銀月遊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銀月遊狐並收藏身處末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