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朝東方出發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少了那個笑起來溫溫軟軟,總是認真活著的女孩,團隊裏稀薄的凝聚力幾乎完全蕩然無存。


    薩特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裏瘦了好幾圈,先前看上去陽光的模樣已經不複見,本來合身的衣服現在空落落的就像套在衣架子上,個性也陰沉許多,除了長山之外誰也不搭理,當然對我更是直接明顯的厭惡排斥,不說走路時總要拉出一段老長的距離,還會故意將烤肉時留下的油脂用各種方法趁我被長山以各種借口理由”請"走時混入我的食物裏。


    眼前閃過第一次發現本來幹淨的一碗生菜在離開的短短一分多鍾裏變成飄著惡心氣味,油膩膩的模樣時,薩特用”要飲食均衡,這年頭沒有人有權利因為一點小小的過敏而排斥任何一種食物”當作正大光明的理由一副看好戲的畫麵,我就忍不住冷笑。


    "浪費"?這句話用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沒問題,放在我這就像你麵對著一個女人,卻說她的dna裏掌控性別的成分是xy一樣不可能。


    擁有一個時間靜止,"占地"麵積極廣的空間是多幸福的事?被"汙染"的食物隻需要打包好扔進去,等哪天碰到其他人再翻出來替換成有需要的東西就是了,我不吃還有人想吃吃不到呢!


    等等……


    想起某種雖然機率不高,但由於人心難測很難打包票絕對不存在的可能,我摸著下巴偏過頭努力回想。


    話說貌似記憶裏當初在薩特麵前玩一手憑空變出物資的"魔法秀"時自己沒有將空間特性告訴他,除了"變"出東西之外,每一次碰到能夠搜刮物資的時候也都沒有當著他的麵掃蕩,就連物資盤點也貌似在薩特加入之後因為各種這樣那樣的因素而沒做,所以……所以這家夥肯定不知道我的空間有多大,也不知道空間最大的特性就是沒有所謂的"時間"。


    即便他會把這個祕密告訴任何一個在路上遇到的團體,並且帶著人回頭來追捕我,也會因為無法正確掌握住我的物資儲備量而出現錯誤判斷。


    非常好。


    或許沒有人能夠理解我的想法,但我的確是這麽認為的。


    不過這個想法在希莉死亡後第三十七天,經過漫長、單調、沉悶的徒步遷徙,連我這已經習慣靠雙腿解決交通問題的異化者都產生"占領一塊小地方安頓下來生活"的念頭時被完全推翻。


    蹲坐在一根半傾的枯木上,我皺著眉思考一個相當嚴肅的問題,關於現在自己為什麽會淪落到必須夾著尾巴四處逃竄,以及身後那個悶不吭聲如同鬼魅般緊黏著不放的家夥。


    將記憶裏的時間往前回推兩個晝夜,我還記得當時我正準備找個製高點享用早餐,打從希莉死亡那天開始就如同啞了般一聲不吭地cos悶葫蘆的冬琅卻在我經過他身旁時突然將我拉到一邊,表情嚴肅地告訴我薩特在前一晚深夜離開,長山推測他是打算到那天傍晚剛解散的臨時交易區雇人回頭解決我時,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懷疑,而是憤怒。


    怎麽不憤怒?希莉當時的情況就算當下由於震驚過度而沒有察覺異常,事後回想起來是個人都知道那時如果沒有殺死她,那麽接下來死的肯定是其他人。


    薩特的表現很明顯就是不相信那時是希莉出了問題,這讓我有種救了人反倒被人潑髒水的鬱悶。


    既然已經提前知道大禍將要臨頭,要我像個傻子裝做啥都不知道,等著人家撞上來再見機行事絕對不可能,畢竟無論是過去那個正常的我還是現在這個不正常的我,對於麻煩還是抱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所以我跑了。


    不單是跑,邊跑我還不忘邊反省自己由於太過安逸,居然會認為就算薩特知道我有個空間也沒有多少威脅性而怠惰下來,還因此差點讓項上人頭被薩特領著一群來自當天早上路過的小型交易集散區的幸存者們摘了當球踢,同時告誡自己必須記住一個教訓,那就是"別太低估他人"。


    解決了這個小小的問題後,我這才把注意力放在身後跟著的人身上。


    ……你還跟著我做什麽?側頭看向從逃亡的那一刻開始就如同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藥膏般跟著我不肯離開的冬琅,我撇撇嘴歎氣。是在為你的老夥伴留下追蹤記號好方便他帶著那群"豺狼"繼續追著我跑,還是希望我主動一點乖乖地被你們押進實驗室裏,認命的過上白老鼠的生活?


    唔……好吧,我必須承認當發現冬琅雖然始終保持沉默,卻在我動身離開的時候義無反顧的跟上來時,其實我是很感動的。


    那不僅是一種對於自己看伴侶的眼光的肯定,還摻雜了獨屬於他一個人的信任,以及悄悄滋生的依賴。


    可經過整整兩天的奔逃,依照我身為異化者的直覺判斷早該甩掉的那群人卻始終墜在後麵緊咬著不放,就算心裏不願意相信,我依舊對冬琅偶爾會減慢速度再追上的行為產生了懷疑。


    如果說薩特曾經受過追蹤訓練我還不至於對他居然能跟上我這連跑路都不忘要抹掉痕跡的異化者產生懷疑,畢竟雖然我的確有停下來打掃痕跡,可畢竟匆忙中或多或少都會有所遺漏,有經驗的隻需要多留點心就能察覺。


    可僅隻是一名研究人員的薩特居然能在我不時選擇樹上的空中路線,偶爾還會改走水路涉溪逆流而上的情況下,整整兩天跟著沒有走丟也沒有多繞冤枉路,那麽問題隻可能是出在我身邊最親近的人身上,而那人隻可能是冬琅。


    天知道當我意識到冬琅很可能借著每天數次時間並不長的臨時脫隊在行經的路上留下指引,好讓薩特或者是他所帶來的團隊中懂得分辨記號的人能夠找到正確方向時我的感受到底有多複雜,那就好比當你終於決定軟化態度接受一名不畏艱辛,對你百依百順的追求者時,卻無意間發現他在你背後跟朋友為了你逐漸和緩的態度嘲笑你終歸逃不出他掌心那般惡心。


    不單是對他,也有對自己居然那麽輕易就相信對方的懊惱。


    所以我本來隻打算問他要跟到幾時,卻在開口後不經意的諷刺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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