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謹看見她突然無聲掉起了眼淚,立刻慌了神,一邊給她擦拭著眼淚一邊柔聲安慰:“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讓人請太醫,你先等著。”


    若影見他轉身要出去,立刻反手見他的手握住,見他回頭擔憂地看著她,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頭。


    她又不說話又一直掉淚,這可嚇壞了莫逸謹:“乖影兒,你別哭啊,有二哥在,不怕。”


    莫逸謹的話無疑是觸到了若影心底最柔軟的一麵,忍不住淚如泉湧。


    “沒事的沒事的,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的,別哭壞了身子,我、我、我該怎麽辦?”莫逸謹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難受至極,雖然平日裏極其會討姑娘家歡心,可謂是情場高手,可是在她麵前他卻總是會手足無措,就比如現在,一看見她哭成了淚人,他就感覺手心冒汗慌亂至極猷。


    看著他這個呆愣的樣子,若影突然笑了,不知為何,每一次看見他總能讓她喜笑顏開,他也總有辦法讓她展露笑顏。


    “二哥。”她低啞著聲音喚了一聲。


    莫逸謹一愣,見她總算是開了口,竟是激動地握著她的手笑得像個孩子:“你這丫頭總算開口了,還真是嚇到二哥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蕖”


    若影搖了搖頭,此時他給予她的不僅僅是手心的溫度,還有讓她繼續在這裏存活的勇氣。


    “二哥,那個人……怎麽樣了?”她始終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在她問出這句話時帶著一抹急切。


    莫逸謹微微一怔:“那個人?哪個?”


    若影深吸了一口氣後道:“藏鳳山上的那個山賊……他逃走了嗎?”


    莫逸謹恍然大悟,而後安慰道:“放心,秦銘將他抓到了,如今正在刑部牢房中,擇日問斬。像他這般惡貫滿盈之徒怎能放過?更何況他害得你這個樣子,若不是已經交給官府,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若影一直凝著他,看著他的神色變化,就在莫逸謹要問她有何話要說之時,她緩緩啟唇道:“能不能想辦法救他?”


    “什麽?”莫逸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竟然要救一個匪徒,不由地蹙了眉心,“影兒,別說他搶了這麽多姑娘家已經犯下了罪行,就隻是因為他害得你沒了孩子已經難以饒恕,我沒有將他千刀萬剮就不錯了,你怎麽還要救他?你是不是發燒給燒糊塗了?”


    若影搖了搖頭:“沒有燒糊塗,而是讓自己清醒了。”


    “那怎麽還想要救他?你究竟在想些什麽?”莫逸謹望著她滿腹疑雲。


    若影轉眸望著門口,苦澀一笑:“他其實並不壞。”


    “他可是采花賊!影兒,你……”莫逸謹實在不知道要說她什麽才好。


    若影支撐著想要坐起身,可是渾身沒有氣力,莫逸謹急忙抱住她起身讓她半坐在床上,取來軟枕靠在她身後。


    “我的孩子不是因為那采花山賊沒有的,而是……”說道此處,若影忍不住哽咽,抬眸迎向莫逸謹的目光,卻怎麽都說不下去。


    “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告訴我,影兒,如果你還把我當二哥,無論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都告訴二哥聽,二哥一定會幫你撐腰的。”莫逸謹急切地說道。


    看著他擔憂的眸光,若影緩緩斂去了心中的疼痛。告訴他是莫逸風所為又如何?他和莫逸風是最好的兄弟,她自然是不願意看見他們反目成仇,她不想背負紅顏禍水的罵名。


    “二哥,其實那個山賊真的沒有那麽壞,他雖然是做錯了事,可是罪不至死,當時他也並沒有要傷我之意,哪怕是麵對莫逸風和秦銘之時,他還是跟我說……”


    “他對你說了什麽?”莫逸謹急問。


    若影的思緒漸漸飄遠,就仿若那一日就在當前:“他對我說,有時候偽君子要比真小人更可怕,那些女人的確是他搶來的,可是他不過是想要找個願意與他留在山上的人罷了,他還說,一會兒會放我走,若是有緣再會。”


    說到這裏,若影的臉色漸漸泛白,那山賊說得沒錯,偽君子要比真小人更可怕。


    其實那山賊當時湊在他耳邊還說了一句:“他心裏沒你,你好自為之。”


    就連一個山賊都看出了莫逸風根本不愛她,而她還在自欺欺人地努力著。


    莫逸謹聞言不以為意:“一個山賊的話豈能當真,或許他當時看逃生無望,所以才說了這些話。”


    “我知道你們都不會信。”若影苦笑,“他當時可以將我一劍殺了,可是他沒有,哪怕他說的都是假的,至少他還心存善念。你可以去看看那些被他抓去的女人,我相信每個都完好無損,並沒有受到虐待。”


    莫逸謹抿了抿唇,頓時沒了話。


    當時莫逸風剿滅藏鳳山後秦銘帶著人將裏麵的女子盡數救出,那些女子雖然沒了清白身,但的確都完好無損,而且各個穿金戴銀被好生照顧著。那些女子雖然不願意做壓寨夫人,可是麵對已經失去了清白身和山上的豐衣足食,她們也就沒有了逃出去的念頭。


    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是山賊,還是采花淫賊,又如何能救?


    房間中突然陷入一陣沉默,靜得落針可聞。


    紫秋在外喚了一聲後走了進來,將清粥端上來後說道:“側王妃,您昏迷了幾天幾夜了,三爺讓奴婢熬了清粥,讓您趁熱喝了。”


    若影沒有回話,見他久久沒有開口,晃了晃他的衣袖急道:“二哥,放了他吧,讓一個人從善不是比殺人更好?”


    “影兒,你就是太善良了。”莫逸謹無奈,伸手接過紫秋手中的清粥後抬手示意她下去,而後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唇邊,“就算他沒有殺人是事實,他終究還是強搶民女,這一次又傷了你和柳蔚的千金,這條命算是保不住了。”


    “二哥也沒辦法嗎?”若影眸色一沉,很是失望,每當想到他最後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到底還是狠不下心見死不救。


    莫逸謹輕歎:“把粥喝了再與你說。”


    莫逸謹最終還是沒能忍心拒絕若影的苦苦哀求,在她喝完粥後便答應了她,她蒼白著臉色會心一笑,可是這笑卻是這般虛弱無力,他不由地心頭一縮。


    走出月影閣,便看見莫逸風一動不動地坐在院內的石凳上不知在想些什麽,莫逸謹一看見他便沉了臉色,闊步上前坐到他麵前,落座之際質問道:“怎麽不進去?”


    莫逸風閃了閃眸光,伸手握住麵前的茶杯淡飲了一口,沉聲道:“影兒她……沒事了吧?”


    “沒事?”莫逸謹忍不住拔高了嗓音,卻又怕房中的若影聽見,又努力壓抑著心頭的怒氣,“影兒現在半條命都要沒了,你居然還敢問是不是沒事。”


    前幾日因為得知若影小產,他當天便要趕去看她,可是因為禮法不許,他便隻得在自己府中幹著急,沒有看見若影也不知道她的情況,問莫逸風又是隻字不提,莫逸謹隻道是他在自責,便也沒有多責備,可是今日看到若影這般模樣,再加上莫逸風不敢走進房間,他便心頭生疑。


    “那天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想應該不是你和四弟去救人這麽簡單吧?是不是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莫逸謹追問。


    莫逸風手中一頓,看了他一眼,緩緩放下茶杯,轉身朝門口看了看,莫逸謹道:“她已經睡下了。”


    他眸光微閃,沁涼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而後點了點頭,靜默頃刻,他終是開了口:“影兒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什麽?”莫逸謹一怔。


    當年莫逸風跟他說這些話時他還一直說肯定是莫逸風在做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抬眸問他:“那柳毓璃又是怎麽回事?”


    “我前幾日問過母妃,請她回想一下當年之事,母妃說我昏迷醒來之日她和四弟都去了景仁宮看我,隻是當時毓璃先走了進來,而母妃和四弟說了幾句話後才讓他進來,可是當時我們並沒有看見他們兩人的任何一個。”莫逸風說到此處,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難怪柳毓璃知道你和那小女孩之間發生的事情。”莫逸謹沉吟了頃刻,蹙眉問道,“不過這和我剛才問你的有何關係?那日你和四弟去救人,為何是柳毓璃先被救出?你竟然把影兒留在那采花賊手上,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說到最後,莫逸謹忍不住低吼了起來。


    莫逸風抬眸看向莫逸謹,眸色黯然:“你還記得我昏迷的那一夜,瑤華宮失火了嗎?影兒也是在那一夜出現的。”


    “這又如何?難不成還是影兒放的火?推算一下,那個時候的影兒不過五六歲,她還有這能耐放火燒人又逃離宮中?”莫逸謹氣惱地反問。


    莫逸風轉眸看向天際:“是啊,那時候的她不過是五六歲,她又有何能耐進宮?又有何能耐在宮外出現?”


    莫逸謹原是有些不耐煩,可是一聽莫逸風這般說,頓時沒了話,遲疑了頃刻之後支吾道:“你是說……”


    “聽說當夜被抓住並且被當場刺死的刺客是飛鷹門的人。”莫逸風道。


    一聽到飛鷹門,莫逸謹突然想了起來,那日回帝都之時桐妃讓他與她同乘一輛馬車,便告訴他若影是飛鷹門的人,讓他去查一下還有沒有飛鷹門的餘黨,她怕那些人對若影不利。當時若影的母親被當場斃命之後若影在飛鷹門眼裏便失蹤了,而後飛鷹門一夜之間慘遭滅門,飛鷹門的人可能會以為若影母女是叛徒,而後會對她們不利。


    他當時也的確是派人查了好幾日,可因為拿不到飛鷹門的名冊,所以根本無從查證,而且若影在三王府已經有一年,根本沒有嫌疑人出現,更何況在三王府也算是安全之地,他也就放心了。


    可是現在莫逸風突然提及此事,他不由地疑慮叢生:“那個刺客是影兒的母親,可是當時影兒還小,也無人知道她的存在。”想了想,莫逸謹有些沒了耐性,“三弟,你究竟想要說些什麽?說了半天我也沒有聽明白。”


    莫逸風輕歎一聲:“當時雖然無人知道影兒的存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把影兒救出去的,可是現在父皇知道了。”看著莫逸謹驚愕的目光,莫逸風又繼續說道,“那日得知影兒和毓璃同時被擄,父皇讓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毓璃的安全,不得有絲毫損傷。”


    “就因為這樣你就先救了柳毓璃?你讓當時同樣遭受生命危險的影兒如何想?你讓她以後怎麽麵對你?你又如何向影兒交代?她才是跟你同床共枕的之人,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她?”莫逸謹氣得站起身衝莫逸風一陣怒吼。


    當日若不是玄帝拖著他議政,他早就衝上山去救她了,哪裏會讓她承受這些。


    莫逸風搖了搖頭:“二哥,難道你還沒明白嗎?父皇已經知道了影兒是當初殺害習嬪和婉公主的殺人凶手的女兒,他怎麽可能放過她?那日父皇警告我,必須要把毓璃先救出來,若是毓璃有個三長兩短,他會讓影兒……陪葬。”


    莫逸謹聞言緩緩跌坐在凳子上,置於石桌上的手緩緩握緊了拳心。


    他自然是相信玄帝說到做到,就如同當初玄帝那般寵愛容妃,可是後來被誣陷隱瞞自己身份,原是青樓女子之時他便將她打入冷宮,而那些負責甄選秀女的官員也一並受到懲處。後來那刺客說一切都是容妃指使之後,玄帝經過調查便將容妃以鴆毒之酒賜死,毫不留情。


    如今他已經知道了若影的真實身份,又豈會輕易饒了她,他說柳毓璃一旦有事就會讓若影陪葬,那麽若影便不會活命。


    沉默頃刻,莫逸謹抬眸問道:“當時……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莫逸風搖了搖頭:“藏鳳山遍地機關和埋伏,四弟選擇救毓璃,我若選擇救影兒,那麽她們二人都會沒命,若是選擇救影兒,毓璃遭遇不測,到最後父皇也不會讓影兒活命,所以我隻能先讓他們將毓璃放了。”


    說到此處,莫逸風眸色沉痛,他知道若影當時心裏一定難受,當他看見她眼中絕望的眼神時,他真的湧上一股衝動要當場將她救出,可是他知道憑他一己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在他轉身下山之際,他感覺自己的手都在顫抖,隻希望她不會有事,他會立刻前去救她。


    “其實在和父皇派去的官兵一同趕往藏鳳山之前,我已經聯絡了秦銘,讓他帶著死士設計將幾個小山賊騙下山,而後將他們殺了之後偽裝成了那些小山賊的模樣,我讓莫逸蕭將毓璃帶回去後便立刻會合秦銘,隨後我說帶著二十萬兩銀子要贖回影兒,那些小山賊便將我帶去了山上,而後我與秦銘裏應外合將藏鳳山上的山賊一網打盡,也同時救出了影兒。”


    “既然事情都十分順利,為何影兒會……小產?是不是那個山賊?”


    聞言,莫逸風心口一陣鈍痛:“不,不是山賊,是我……錯手……”


    莫逸謹驟然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後便是恨不得將他一拳擊倒在地,驀地站起身支撐著石桌衝他一陣怒吼:“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也難怪影兒會哭成那樣,她一定是以為你故意不要她的孩子。”


    莫逸風驚愕地抬眸看向莫逸謹:“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不要這個孩子,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懷了身孕。”


    “即使這樣,那個孩子也是因你而流掉的,影兒怎麽可能原諒你,更何況你一開始就選擇救柳毓璃,影兒一定是覺得自己在你心裏根本就無足輕重,後來你又錯手傷了她,孩子沒了,她心也涼了,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雖然當時的情況根本不能選擇,或許換成他也無可奈何,可是一想到若影的心情,莫逸謹就替她難受起來。


    莫逸風緩緩說盡指尖,心中一團紛亂,抬眸看向憤怒中的莫逸謹,低聲懇求道:“影兒現在根本就聽不進我說的話,所以請二哥……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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