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是一名醫者,可是他從來不會隨便救人,因為他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醫者。那夜他去帝都辦事回來,就見她暈倒在城門口,守城門的士兵想要將她拖至一旁,他卻不知為何俯下身子探上了她的脈搏,當他發現她竟然中了冰蚊針時,便毫不猶豫地將她帶了回來。


    若影因為他的這一問,心猛然一撞,沒想到連宮中禦醫都查不出她中了冰蚊針,他卻一眼識破,此人的醫術竟是在禦醫之上,就是不知為何他寧願屈就在此,也沒有去宮中為官。


    “隻是有人不想讓我活在這世上,所以就讓我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若影苦澀一笑,想到了她新婚夜柳毓璃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有多恨她。


    安謙然微微蹙了眉心,轉身走到桌前拿起那封信箋,雖然他未拆封,可是信封上的“休書”二字赫然在眼前。


    “都已經把你休了,又何必做得那麽絕?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倒是一如往常絲毫不念恩情。”他輕啟薄唇幽幽言語,思緒似乎隱隱飄散扃。


    若影望著他的神色,再聽著他方才的話,頓時一驚:“你認識他?”


    如若他與莫逸風認識,那她不是很快會被他送回三王府?她不想麵對自己的丈夫坐享齊人之福,所以選擇離開,可是如果眼前的男子與莫逸風相識,那麽她終究還是逃不開那樣的命運。


    都說在感情裏,兩個男人追求一個女人,用情淺的那個會先放棄,兩個女人追求一個男人,用情深的那個會先放棄。或許,她就是那個女人。即使她愛他至深,卻要成全他和別的女人歎。


    不過而後一想,他方才說“他倒是一如往常絲毫不念恩情”,看來他們二人的關係並不太好,這樣想來她也放心了不少。


    安謙然放下信箋淡淡一笑:“不過是有一段師徒之情罷了,不過緣分甚淺,已了卻了師徒之情。”


    若影錯愕地凝著他,細細想來莫逸風根本就不懂醫術,又哪來與他有師徒之情?而他似乎是因為她身上的冰蚊針而認定了休她之人就是他的徒弟。


    腦海中千轉百回,驀地,莫逸謹的話印入了她的腦海。他曾告訴她,莫逸蕭有過一個師父,但是因為他背叛他師父而被逐出了師門,從此莫逸蕭就再也沒有找到過那個從未在人前以真麵目示人的師父,有人慕名想要去尋訪,皆是沮喪而歸。


    再抬眸看他,想不到神龍見首不見尾之人竟然會成了救她之人。


    此時,若影也不急於解釋她並非是莫逸蕭的妻妾,而是想到了每月十五都讓她痛不欲生冰蚊針,於是啞著嗓音急問:“你是他師父,一定知道如何解冰蚊針之毒是嗎?”


    “解毒並不難,隻是要讓冰蚊針從此消失在體內需要時日。”許是覺得與眼前的人有緣,他並未有所隱瞞。


    若影聞言心頭一喜:“無論你要多少時日都可以,隻要能幫我取出冰蚊針就成。”


    安謙然轉身淡淡掃了她一眼,見她滿臉欣喜的模樣,冷不丁地潑了她一盆冷水:“我沒那個閑工夫。”


    若影張著嘴驚了,還真沒見過這樣的醫者,救人竟然救一半。


    見她吃驚的模樣,他淡聲道:“放心,你已經吃了半顆解藥,還死不了。”


    若影再次滿是疑惑,正要問他什麽半顆解藥,可是隨後一想,或許是他救她之時給他吃了半顆。可是這般想來她更是鬱悶:“你怎麽能救人救一半啊?”


    那解藥究竟有多麽精貴,竟然隻給她吃半顆,確實是死不了,可是她會每月都受盡折磨。


    安謙然沒有理會她,見她已經醒來,轉身便準備離開/房間,誰知他剛轉身,若影便再次叫住了他:“那個……你家娘子呢?我還沒有謝謝她。”


    “未曾娶妻,何來娘子?”安謙然不知道她為何如此一問,轉眸疑惑地望著她。


    若影聞言扒著床頭啞聲驚呼道:“你沒有娶妻?那我的衣服是誰換的?你?”


    原本還在設想或許是他的妻子太胖或太瘦,衣服不適合她,所以給她換上了他的寢衣,雖然讓別的女子換上自己丈夫的寢衣如此大度有些讓人錯愕,可是她終究還是不願相信是他給她脫光光後換上的,可是現在看來似乎越來越接近她不願相信的事實。


    安謙然卻沒有像她這般大驚小怪,隻是淡淡回眸道:“不過是一具皮囊,男人與女人又有何區別?”


    若影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卻依舊忍不住麵紅耳赤局促不安,可是抬眼朝他看去,他似乎並不以為意。雖然是醫者,可是好歹也要忌諱些,怎會如此……不顧男女之別?


    “可是……”


    “難不成我不拿著你的衣服去烤幹,直接將你放在架子上去烤?”


    安謙然見她支吾著手足無措的模樣,一句話便將她說得再次噤聲。


    “難道你也這麽對過別人?”若影顧著勇氣問出了口,若是他對所有人都如此,她也就認了。


    誰知安謙然卻道:“沒有。”


    若影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眸:“那你為什麽就、就、脫了我的衣服?”


    “不是脫,是換。”他糾正道,見她依舊滿臉的氣惱,他又淡聲道,“那我總不能因為幫你換過衣服,所以要去扒了別的姑娘的衣服吧?”


    若影再次語塞,還沒見過這麽伶牙俐齒的醫者,簡直將她氣得七竅生煙。


    “我的衣服呢?”若影氣惱地問道。雖然他看起來麵目端莊謙謙君子,可是難保不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


    安謙然走到門口頓住了腳步提醒道:“一會兒幹了給你拿來,但是你今天不能下床好好歇著,除非你想要像昨夜那樣暈倒在路上,隨後被人拖到亂葬崗。”


    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響,若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心裏終究別扭得很。


    不過他說得沒錯,她的體力有些透支,方才說了這麽多的話,此時是又累又餓,轉眸看向那一碗清粥和一些菜,終是將碗端了起來。


    喝完粥後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待她再次醒來之時因一陣藥味撲鼻而來。其實從來到這裏之後她就對藥味極其抗拒,哪怕在睡夢中都能被這種氣味驚醒。


    緩緩睜開雙眸,發現安謙然剛將藥碗放在她床頭,見她正好醒來,便一邊伸手將她扶起一邊說道:“起來把藥喝了,午飯剛做好,喝了藥就可以吃飯了。”


    若影發現不知何時她早上喝的粥碗已經被清走了,而她一睡竟然又睡到了午時。


    “謝謝。”她從他手中接過藥碗之後蹙眉望著那一碗黑得不見碗底的藥,還沒喝就有種反胃的感覺。


    “藥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看的。”安謙然雖然看似斯文有禮,可是不知為何總能找事與她抬杠。


    “我知道,我等藥涼一些再喝。”雖說人在屋簷下,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隻聽他輕哼一聲後就這麽坐在她床沿,她雖未抬頭,卻感覺他已經將她看得通透。


    雖然他看起來三十有餘,可是他給人的感覺就仿若早已看透了世間滄桑,更是能一眼看穿別人的心思,就比如現在,他分明就是看出了她對藥的抗拒,所以也不急著離開,更是沒有好言好語的勸慰,隻是靜靜地坐在她麵前看著她。


    被他這般看著,她始終是難以拒絕他的好意,一咬牙將藥一飲而盡。


    “又不是讓你喝毒藥,用得著這種赴死的表情嗎?”他冷哼了一聲後接過空碗準備離開。


    若影急忙道:“我……可不可以再借住幾天?”


    雖然她還沒有走出房間,可是直覺告訴她,在這裏很安全。更何況此時的身子根本不容許她長途跋涉,所以除了暫時留在此處之外她根本別無選擇。


    安謙然轉眸看向她後淡聲反問:“若是我不同意,你能馬上走嗎?”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若影因為他的古怪性子而鬱悶不已,但是所幸他並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而且還不僅照顧她的病,還照顧她的飲食,算得上是個好人。


    沒一會兒,安謙然又折了回來,這一次他手中還端著盥洗之物,雖然他並沒有多言,隻是將手巾在熱水中洗過後擰幹拿了過來,但是足以讓她為之濕潤了眼眶。


    “謝謝。”此時此刻她除了這兩個字當真是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因為他們畢竟素不相識,更何況他認為她是背叛師門的莫逸蕭的妻妾,但還是對她這般照顧實屬難得。


    “你的衣服幹了,一會兒換上後起來吃飯,我稍後把飯菜拿進來。”他的臉上始終隻是淡漠的神色,可是他的舉動卻比那些時常說甜言蜜語的男子要可靠得多。


    入夜,安謙然在房中支起了一個簡易的床鋪,雖然與她相隔一定距離,但還是把若影嚇了一跳,聽到動靜後立刻起身朝他看去:“你要睡這裏?”


    安謙然剛睡下,見她這般大驚小怪後冷聲道:“這裏就一個房間,難不成你要讓我天寒地凍地睡外麵去?”


    說完,他便再也沒有理會她,轉身給了她一個背影。若影聽他這麽一說,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畢竟現在是她寄人籬下。更何況他們行的正坐得端,也不怕旁人議論些什麽,再說,貌似這裏也沒什麽旁人。


    或許是擔心她多想,所以他並沒有熄了燭火,這也稱了若影的心,所以很快她又睡去了。


    因為安謙然的照顧,才過三天若影便恢複了體力,精神也好了,除了還是會有些輕微咳嗽,她與康健之人無異。安謙然說要再繼續喝幾天的藥方能痊愈,她雖然不樂意,但是不知為何她並沒有拒絕。或許自己也想快些痊愈,好早早離開這裏。


    當若影走出這個屋子之時,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出了帝都,而且四麵環山前有小橋流水,不遠處還有竹林,最主要的是幾乎無人經過此處,當真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並且安居在此的?”站在門口,她好奇地問一旁正在搗藥的安謙然。


    安謙然睨了她一眼,卻並沒有打算要回答她的意思。


    或許是經過這三天的相處,若影也習慣了他陰陽怪氣的性子,所以對他的冷漠態度也絲毫不以為意,反倒是上前蹲下身子問他:“你今年到底幾歲了?”


    別怪她多問,隻能怪他的性子與他的年紀太不符了,若不是之前遇到過莫逸風,她定會以為像他這樣看起來三十剛出頭的年紀卻有著年過半百之人的老成定是受過什麽磨難。


    不過回頭一想,莫逸風又何嚐不是從小受過磨難才會有如今的沉著性子?


    思及此,她不由地心頭一刺,明明要遠離他的世界,卻又不知不覺想到了他,也不知道他可有找她,不過今日是他與柳毓璃三朝回門之日,想來他也沒心思去找她吧?他們……應該是極其恩愛的吧?


    看來她不能多想,一旦想起他,心就會不由自主得痛得不能呼吸。


    三王府


    柳毓璃梳妝完畢後等在紫霞閣的院內,左顧右盼終是沒有等來莫逸風,她的臉色也越發白了起來。


    “王妃。”春蘭匆匆趕了回來,柳毓璃見到她急忙問道:“三爺過來了嗎?”


    春蘭咬了咬唇垂眸低聲道:“三爺剛又帶著人出去尋側王妃去了。”


    “他難道不知道今日是三朝回門嗎?他這麽做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成他的妻子?以後我還如何在三王府立足?”柳毓璃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抬手拔下了頭上的發簪重重地摔在地上。


    “王妃喜怒,奴婢這就去告訴三爺王妃已經準備妥當,請三爺快些回府。”春蘭嚇得立刻拾起了地上的發簪,幸虧她今日摔的不是玄帝所賜的那支,否則若是摔碎了,後果不堪設想。


    柳毓璃原本氣惱得不願再回門行這個禮數,可是這無疑是在打柳氏家族的臉,所以隻得暫且忍氣吞聲地同意春蘭去提醒莫逸風。


    春蘭府外找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莫逸風,原本看著他此刻的神色她是不敢上前的,可是一想到若是沒有去說,怕是她以後的日子都不好過了,所以她終究還是走了上去。


    “三爺。”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喚了一聲。


    莫逸風轉眸便問:“是不是側王妃回府了?”


    春蘭心頭一縮,咬了咬唇道:“是……王妃讓奴婢請三爺回府,今日是王妃的三朝回門日。”


    “滾!”莫逸風大聲怒斥了一聲後推開春蘭便又騎上馬朝前奔去。


    春蘭倒在路上嚇得麵色青白,方才她當真以為他會殺了她,因為那眼神分明帶著濃濃的嗜血。


    可想而知,春蘭回去後免不了被柳毓璃的一頓臭罵,而整個三王府都因為側王妃的失蹤而急得團團轉,更是沒有人會有這個閑暇理會柳毓璃之事,雖然周福是個明事理之人,但是莫逸風此時的心思都在尋找若影上,他也是個明眼人,自然看得通透,所以就安排好了馬車,勸她代莫逸風向柳尚書賠罪。


    周福給了柳毓璃台階,柳毓璃自然會順其而下,雖然心底不甘,但好過讓旁人看更大的笑話,她今日能獨自歸寧,並且讓眾人好生幫著莫逸風找若影,也彰顯了她這個王妃的大度與從容。


    小竹屋


    在若影的失神中,安謙然已經搗完了藥,見她還蹲在地上,他起身朝屋中走去。


    他離開時帶起的那一股涼風使得她頓時回神,卻見他又不理不睬地回到了屋中,便又跟了上去。


    “安謙然,要不我做你的徒弟吧,以後也好有人給你打下手,免得你一個人忙東忙西的。”她抬眸看向安謙然訕訕一笑。


    經過這幾天看來,她發現這裏應該是個安全之所,雖然放眼望去就這一個小竹屋,但好在隱蔽無人會發現,她如今又沒有什麽好去處,更何況她的冰蚊針如今隻有他能解,等到解了冰蚊針之毒再離開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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