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不……”那丫鬟連連後退,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哭:“老爺饒命啊,小的怎麽敢去打嶽老爺,那是要被天大雷劈的。”


    蘇木沒想到這個丫鬟如此大的反應,很是氣惱:“小蝶,你去。”


    小蝶也嚇後退一步:“使不得,我聽人說這舉人老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打了是要遭報應的。”


    “對對對,小蝶姐姐說得是。”


    眾人又都後退一步,連聲道:“老爺,要不你親自動手吧,舉人打舉人,都是天上的星宿,誰也報應不著誰?”


    “算了,我來!”蘇木提起了巴掌。


    正在這個時候,“咯”一聲,然後又是一聲大哭。


    回頭一看,原來是吳小姐。


    吳小姐剛才聽到丫鬟們說“大家都是星宿,誰也報應不著誰”頓時被逗笑了,可一看到蘇木正要動手給父親一記耳光,又驚得哭了起來。


    她著一哭,幾個丫鬟也跟著哭。


    蘇木突然泄了氣,心中一動:這吳舉人搞不好哪一天就成了我蘇木的泰山老丈人,晚輩打長輩,乃是不孝。若真如此,將來我蘇木進了政壇,免不得又是一個汙點。被敵人抓住,安一個“德性有虧”的罪名就麻煩了。


    這個手是千萬不能動的。


    可是,不打他一記耳光,吳舉人這病卻是好不了的。


    蘇木想了想,心道:“有了,我去找個敢動手的回來。”


    突然間,吳老二那張油腔滑調的臉浮現在蘇木的麵前。當初,他剛剛住進龍在家的小天井時,老舉人對著老二也是一通臭罵,可惜吳老二卻不屑一顧,直接將老舉人抱回屋去扔在床上。


    這家夥就是個滾刀肉,賤到十足的。


    用他來收拾吳舉人自然最好不過,這次就叫老先生知道什麽叫秀才遇到兵。


    確實,明朝的讀書人身份尊貴。尤其是舉人,那可是老爺,一般人根本不敢動手打,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可若是舉人一上的人物,都是有頭有臉的,怎麽可能聽蘇木的話過來給老舉人一記耳光,那不是胡鬧嗎?


    想來想去,也隻有吳老二這個夯貨是最得用的人選。


    說完,蘇木就道:“我出門一趟。”


    轉身就要離開,小蝶:“老爺你這是要去哪裏,吳老爺怎麽辦?”


    吳小姐也抬起頭來。


    蘇木柔聲對吳小姐道:“吳小姐,我去找老二回來。自從你們搬到這裏,老二還沒來過一趟。想必老舉人心中也掛念這個兒子,搞不好,吳老二一回來,老先生心情一暢,病就好了呢!”


    吳小姐點了點頭,又哭起來:“子喬,快去叫老二……可是,京城這麽大,又怎麽才能找著他?”


    “別急,放心好了,隻需兩個時辰,就能將他找出來,相信我。”


    蘇木也有這個自信,隻要吳老二人在京城,他就有這個信心。


    開玩笑,有錦衣衛在,什麽人找不出來?


    如果錦衣衛不成,還有東廠呢!


    ……


    現代人並不知道,明朝的戶籍製度比起後世卻要嚴格許多,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都實行裏保製度,一家有事,一保一裏連坐。


    比如某人家失火,街坊鄰居都必須去救火,否則與縱火犯同罪。


    京城更厲害,不但裏保連坐,每個片區都有錦衣衛的衛所、東廠的坐探,街麵上還有順天府衙門的衙役巡邏。


    以蘇木現在同廠衛的特殊關係,要在京城找一個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從家裏出來之後,蘇木很快聯絡上了張永,請他幫忙尋一個叫吳念祖的潑皮。


    然後又去了胡進學所管轄的百戶所,同他一道,在京城的幾個主要聲色犬馬的場所搜山檢海地找人。


    與此同時,整個京城的打行都得了一個風聲,官府和廠衛都在尋一個姓吳的人。


    所謂打行,就是明朝的黑社會組織,主營高利貸賭場等偏門生意。而要想在京城做這種來錢快的行當,就不可避免地同官府有所接觸。


    聽到這麽一個小小的潑皮竟然驚動了廠衛,所有人都是又驚又懼,紛紛猜測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然惹出了潑天也似的大動靜。


    想必也是個沒奢遮的好漢!


    一時間,吳念祖的大名頓時在京城的黑社會中響亮起來。


    甚至還有人在與人動手時自稱:“知道我是誰嗎,吳念祖是我大哥!”


    *******************************************


    可惜,此刻的吳念祖並沒意識到自己在京城打行中已經成為一個旗幟性的人物,他已經在這家賭場中呆了快半個月了。頭發亂成一團,眼睛裏布滿了紅絲,眼角糊滿眼屎,看起來頹喪到極點。


    賭場名叫銀鉤,剛開張沒兩月,老板據說是一個朝中大人物的身邊人。


    而這個大人物究竟是誰,一般人也無從知曉。隻知道,自從這家銀鉤賭場開張之後,順天府的衙役就沒來叨擾過一回。不但如此,就連凶狠霸道的東廠和錦衣衛對這家賭場也是視而不見,完全沒有來收規矩銀子的想法。要知道,像這種賭場,可是兩大衙門的主要經濟來源。


    於是,就有人猜測,這幕後老板肯定是三大閣樓的一個。或者說,起碼也是部堂級的高官。


    不過,這個老板做起生意來氣魄頗大,隻要進了他的賭場,隻要手頭的錢輸光了,想借點。打個條子,按上手印,要多少有多少。


    至於利息,也公道。


    正因為如此,賭場一開張,生意就好得不行。


    這其中,自然不乏有想來占便宜,看能不能大贏一筆之人。


    吳老二就有這個想法。


    說起這兩個月,剛開始的時候他運氣不錯,幾乎讓他產生錯覺:自己就要時來運轉。


    事情得從胡瑩被淮王抓住,他跑去找張永報信說起。


    張永離開之後,他就被一個太監給關在屋裏。一想到那個太監口口聲聲說要將他直接打死喂狗的話,吳老二嚇得一身都軟了。


    本以為也就是被人關上半天,就會放回家去。


    卻不想,在張永家一住就是半個月。


    原來,張永這一忙,卻將他給忘記了。接著就是弘治駕崩,新君繼位,然後又是淮王之亂。整個朝局折騰到大年過完才算安穩起來,等到張永偷得浮生半日閑回家去,這才發現吳老二還關在這裏。


    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叫人給了他五十兩銀子打發掉。


    吳老二在這裏被關了半個月,一肚子的恐懼和怨氣,可一看到銀子,卻高興起來:管他呢,有錢就是大爺,半個月就是五十兩銀子。別說關這裏,就算是被人關進天牢,也是值了。


    至於張永究竟是身份,他也不敢去問。


    得了錢之後,吳老二自然流連於花街柳巷,吃喝嫖賭樣樣都來。


    俗話說,賺錢如針挑土,用錢如水衝沙。


    五十兩銀子看起來頗得,已經抵得上一戶中下人家的資產了。可照吳老二那種糟蹋法,也不過一月,就用得個幹淨。


    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隻剩二錢銀子的家底。


    如吳老二這種潑皮,又沒有家室,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心中也不急。就琢磨著用這二錢銀子做些什麽,看能不能翻點本。


    恰好這個時候銀鉤賭場開張,按照業界慣例,新賭場一般都會來個大放送,輸些錢出去,正好去那裏占點便宜。


    也合該老二要贏,他被關張永家半月,歇了這麽長時間,手風卻順得出奇。一坐下去,二錢銀子就翻到了三十兩。


    按說,得了這麽大便宜,他該收手才是。


    可吳老二卻不走,一口氣在賭場中泡了三天,更是將那三十兩翻到七十。


    這下可惹惱了賭場中的人,他們剛開始的時候是故意輸點錢出去,好花錢買人氣。可你這小子不識相,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接下來,吳老二開始走背運,一口氣將手頭的現銀給輸了個精光。


    於是,他就走上了借高利貸的歧路。


    不眠不休地奮鬥了六日,餓了,就吃兩口賭場提供的糕點,累了就睡在椅子上,到現在,手頭已經積了三百多兩外債。


    而這些欠款,還在不停打滾,隻需再過幾日,就會變成一筆讓人瞠目結舌的天文數字。


    “開,快開!”吳老二紅著眼睛指著賭台上的一個位置:“順門,十兩!”


    賭場的夥計看著吳老二笑,卻不動。


    “怎麽了,怕小爺沒錢?快開,開了之後再說”吳老二斜著一雙怪眼喝問。


    夥計賠笑道:“小爺你說什麽話,小人怎麽可能這麽想。實在是東家有規矩,這見不著真金白銀,不能開盤。要不,你……”


    吳老二不耐煩地說:“拿紙筆來,不就是寫個條子嗎?”


    “是是是。”就有一人端了紙筆過來,道:“要不,小爺你多借點,這裏有五十兩,可以多玩幾把。”


    “你這夯貨倒也機靈。”老二笑著接過錢,就在欠條上按下手印,將十兩銀子壓了上去。


    不出意外,自然是輸了。


    偏偏這吳老二殺發了性,索性十兩十兩地壓,隻片刻,就輸了個底掉。


    “再借些!”


    這一回,卻沒有反應。


    老二大怒,一拍桌子:“掌櫃的,拿些銀子過來使!”


    就在賭場的二樓,賭場的掌櫃正恭敬地站在一個青衣人身邊:“東家,這潑皮明顯就是在胡搞的,這陣子已經欠了咱們好幾百兩,再這麽下去,可不是法兒。前幾日夥計們就有意要催款了,隻顧著怕壞了賭場的名聲,一直沒有動手。今日卻巧,您來了,還請東家你拿個主張。”


    “把他手指剁了,一百兩一根,照著點就是了!”那青衣人轉過身來,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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