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上的洞口並不算顯眼,恰巧足以蕭玨的雙眸窺視。他先是示意著身旁的內監噤聲,隨即便轉首向著小洞內望去。


    首先映入他的眼簾的,乃是小小的身影。他的身軀微微的躬守著,隨著袖口揚起的胳臂也盡是傷痕累累。


    蕭玨幾分詫異,分明分鍾之前,他聽聞著的乃是孩童小跑著的歡悅聲,可為何那孩子又一次的匍匐於地?


    “七皇子,您瞧您……這舊傷還未痊愈,怎能這般歡脫的跑著鬧著呢?”一旁的乳娘幾分擔慮的問切道。


    “夏兒就是太過心悅了,才這般的忘乎所以了呢!”男孩從著地上爬起,容顏上依舊附帶著無邪天真的笑意。


    “今日啊,雖是受了點輕傷,但總歸還算值得的。您瞧我啊,既見著了爹爹,又將小木雕留給了爹爹,還能記著爹爹的容顏重新刻上新的木雕!這一失三得,夏兒還是頗為滿意的。”


    男孩的話語帶著幾分耿直的意味,蕭玨想要笑出聲來,卻終究隻得奉獻出一掛在嘴邊的尷尬。


    他不能釋懷男孩的生世之謎,也無法斷定男孩這份濃膩的情懷可否是予錯了人。


    他若真的是他的子嗣,那麽顧念著父子間的血脈相連他或許會啊存著幾分真誠的相待於他。


    然而,他不能輕易的確定,也不敢直麵那個真相。他或許能夠算是不夠勇敢的人,當麵對不敢確定的現實時,他隻會選擇逃避,抑或是偏執的自欺。


    蕭玨黯然神傷的沉溺於自身的思緒中,若不是雙眸恰巧瞧見了那驚人的景象,他約莫也不會即刻清明神緒。


    他望著眼前那猶使他心驚的一幕,隨後仍由著潮湧而來的心酸將之拍打。


    他從未想過,一個尚且達至五歲的孩童,竟真會存著那樣一份厚重的深情?


    震撼著他的雙眸的畫麵,乃是隨著男孩輕輕拉開床簾的一瞬,從而展現的。


    那羅列了一排排,高矮大小皆不一致的木雕。那一個個類似於人形的木雕,卻又不著麵孔的木雕……


    暫且不論所雕刻的技術,同人相似與否?單單憑著那不盡其數的份量,便足以使得蕭玨心悸良久。


    “乳娘你看,這裏有許多夏兒為著爹爹同娘親所雕刻的木雕,隻可惜都少了臉孔的映襯。”男孩的目光先是飽含遺憾的掃過那排排列列的物件,隨即又變換神色促不及防的嗬然一笑。


    這一聲入耳的笑聲,打斷了蕭玨的神思,他再次將低垂的額首抬起,望向那聲音的發源地。


    隻見著男孩雙臂懷抱著許多的木雕,肉嘟嘟的小臉上更是滿帶笑顏。他咧著嘴,隨後仰天高聲道:“那夏兒今天就不睡了,夏兒想要把爹爹的顏容好生的雕刻於木上。”


    “這樣的話,即使今後的日子恐難再見,夏兒也好有個念想。”男孩說的話語算是平常無奇,可卻猶存著牽動人心的蠱惑力,門外的蕭玨也並非心如磐石的人,見著這孩童這般懂事,他竟生了衝入內嗬護一世的衝動想法。


    “奴才,朕有一事難決,你能提上建議幾許嗎?”蕭玨的步伐有著向前邁著的趨勢,然則他卻仍是克製了腳步。


    他回首問起了身旁內監的建議,卻見著內監哆哆嗦嗦遲遲不肯言上一句。


    “罷了,指望你,恐也是朕想多了。今日,朕還是不憑著衝動的想法入內罷。”蕭玨自語著,腦海中也於同時有了決斷。


    他想著自身即將離於此地,便將最後的一眼視線重新的投向了屋內。


    以著稚嫩幼滑的小手,吃力的持著銳利的刀具。他的手不似他其餘的皇子細膩,伴隨著那雙小手的,乃是層層疊疊的繭皮,以及著深深淺淺的刮痕……


    這,不過是一五歲的孩童啊,為何他能夠有著這般細膩的心思?蕭玨的心中再次因著這雙闖入他心中的小手而生了波瀾。


    恍惚間,他想起了自己的其餘子嗣,竟覺得都不若他這般體己貼心。


    那些孩子都是因著金湯玉勺,高床軟枕所寵壞,他們向來不會貼心的問候他,更別提這般的為著他而費心製作心意之禮。


    這般的想著,蕭玨忽生了一個大膽莽撞的想法。他想著不顧忌那孩子的身份疑雲,隻將他作為自己的愛子待之,然而此等想法一出,便於傾刻間被扼殺於心口。


    “你們知道嗎,今日七皇子又自討沒趣的去尋了陛下呢~嗬嗬嗬,他啊可真蠢,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身份。不過啊,就是一紅杏女子,同著他人所出的孽障,嗬嗬。”


    遠方傳來了細碎的聲音,可字字眼眼皆不著遺漏的闖入了蕭玨的耳畔。


    對啊,他作為君主怎能憑借著一念之間的想法處事呢?這皇家血脈,向來是一極為看重的事。


    他若直接將這孩子認親生的子嗣,而不去查證,那麽日後時間久了,情意深了,他便更不會在意這一層不清不明的身份血緣謎題。


    “好了,看來朕今日的真的是幾分糊塗了,走,這便重回寢殿罷。”蕭玨沉了沉深瞳,終還是沒有邁進那間屋內。


    “陛下,今日不見見那位宮婢了嗎?”內監見著他的主子定守在原地,並沒有邁步的意味,便又警惕性的重問了故題。


    “不見了,但你尋個時機將她派遣了其他的事物罷,畢竟,朕原先令著她做的事,她並未恪盡其則。”蕭玨的目光再次沒了溫度,此刻的他已然重回了王者的那份果決。


    “嗻。”內監磕首,隨後請示般的望向他的聖上。


    “對了,方才朕聽聞了聲音的宮婢,你也速速將她們尋出!即便真的並非朕所處,朕也決不允許這等卑賤的宮婢亂嚼舌根!”


    蕭玨吼出此話時,並未將聲線控製,然而屋內的二人應當是各有所思,竟絲毫沒有覺察到屋外的他人來訪。


    “額,老奴知道了,但若尋得了那幾名嚼著舌根的婢女,陛下備著如何例行處置?”內監問著,手也牽引著他的聖上向著寢殿的方向行去。


    “這還來問朕?你入宮的年月也有數十載了罷,宮規條列都沒給朕背的濫熟?”蕭玨一邊幾分訓斥意味的說著,一邊則邁開了步子,漸漸的撤離了這個令其心亂非非的地界。


    “老奴糊塗了,這於背後議論皇子抑或是妃嬪或是宮中秘聞,皆是以著斬其舌根的法子懲戒的。”內監的眼珠扭轉著,總算是記起了這條列,他話語徐徐的道著,他的陛下卻隻是輕點了點首。


    以著他對於人心聖意的體察,他可得出一個結論,今日他的陛下定是因著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而亂了心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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