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寧道:“楊副捕頭這兩日有什麽收獲?”


    “在觀音鎮一帶詢問過了,並沒有人家丟失年輕婦人,也沒有接到任何人家稟報家裏走丟了婦人。”楊副捕頭停頓片刻,“觀音鎮與三英縣接壤,不排除是三英縣的人,已令孟泰等人去三英縣查問,已請求三英縣配合調查。”


    江若寧坐在那兒冥思細想,如果是大戶人家的太太、奶奶,怎會死在山野,這樣的人身份貴重,出門都攜帶著好幾名丫頭、婆子。


    “老馮,以你的經驗,死者是什麽時候死的?”


    “去年冬天,冬月末臘月初,因屍體一直藏在觀音廟山洞,春天漲水,將屍體衝出山洞,被周圍的百姓發現。”


    江若寧又問道:“第一個趕到屍體現場的是羅中,我現在想看的是還原後的死者。”


    兩名衙役將女屍後堂院子裏頭。


    江若寧移步走近,一把掀起白布,圍著女屍看了一陣,雖方隔三日,可女屍比上次見到時更是怖人。


    汪安瞪大眼睛,世族貴女個個都會避而遠之,可她卻走近了女屍,蹲下身子,伸手解開女屍的外袍,裏麵露出了打著補丁的中衣,再裏麵的肚兜也很是尋常。


    楊副捕頭道:“這女屍的身份有疑,外頭穿的是昂貴衣裙,可裏頭卻是尋常人家的裝扮。”


    江若寧拿起抓起她的手,將死者的手指扳開,露出掌心的老繭,左手離姆指近的地方又有一枚極深的疤痕,她再繞到死者右手邊。發生右手也有老繭。


    楊副捕頭似發現了重要線索,“這死者定不是大戶人家的貴婦,而是鄉裏村婦,可是,為什麽要殺人?為什麽又將死者偽裝成貴婦?”


    江若寧對外頭道:“令人去江宅找阿歡,讓她把我的藍木箱子拿來,著人準備黃泥。要快!”


    又兩刻鍾後。衙役帶著阿歡過來。


    “黃泥太稀,得幹些!重調!”


    過了一會兒,送來了重調後的黃泥。


    “太幹。再少加一點水,重調。”


    第三次送來時,江若寧用手捏了一下,幹濕度正好。


    江若寧看了眼黃泥。啟開箱子,裏麵是一個木頭模樣。製作成人頭的模樣,她從懷裏掏出一張帕子,將自己的眼睛蒙上,坐在案前。抓了黃泥開始往木人頭上抹黃泥。


    過了大半個時辰,江若寧道:“阿歡,備水。我要洗手。”


    楊副捕頭、師爺包括溫如山在內,個個麵露詫色。但楊副捕頭與河十七似乎對江若寧有一種狂熱的信任,看著她快速地抓黃泥,拋黃泥,在她的手下,一個婦人的容貌便一點點形成。


    阿歡捧了水過來,江若寧依舊沒有解開臉上的蒙布。


    她洗罷了人,拭幹水後,用手摸著女屍的人頭,一下又一下,再摸了良久後,她再一轉身,繼續捏黃泥,又一個時辰過去了,早前的模型成了一個很逼真的婦人頭像。


    “阿歡,備水,洗手。”


    阿歡捧過銅盆。


    江若寧洗罷了手,再用手摸女死的頭骨,一點點輕移,最後又輕輕地觸摸模型,在一些細微的地方進行了修改、輕拍和定型。


    溫如山等了大半個時辰,看她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似乎結束不了,又有青溪縣李員外請自前來請溫如山赴宴,溫如山領著汪安、師爺、楊副捕頭離去。


    縣衙後堂,靜默得沒有半點聲音。


    “阿歡,解開我臉上的帕子。”


    阿歡應聲照做。


    女屍已經被春雨泡得腫脹變形,辯不出原來的模樣,她隻能通過摸頭骨,以這種方式進行容貌恢複,這一直是她做穿越前最擅長的一個,隻是沒有人知道她有這等本事。


    江若寧定定地看著麵前的婦人頭像,又閉眼摸了一陣女屍頭骨,再通過觸摸進行恢複。


    “死者,應該就是這個模樣?”


    阿歡“啊——”了一聲,看看辯不出模樣的死者,又看看桌案上這個女人頭像,“小姐,她生前長得還挺清秀的。”


    “知道了長相,要尋人就不難,你讓衙役把女屍抬回去,我現在就來繪像,可著人拿著肖像尋人。”


    阿歡對自家小姐的本事佩服得緊,雙眸閃著光亮,“小姐,他們說溫公子就是新任的縣令,是不是我可以來縣衙做女捕快?”


    阿歡在聽到這消息時,小心髒就一直在砰砰亂跳,小姐把溫公子打得成那樣,溫公子會不會仗著他是上司欺負小姐啊。


    要說小姐這運氣,還真是糟透了,怎麽打了她的上司呢。


    誰能想到,溫公子會是青溪縣新到任的縣令大人。


    “嗯!你先取筆墨來。”


    阿歡一轉身喚了衙役來,又取筆墨。


    江若寧對著頭骨模型進行繪畫,閉上眼睛,將這泥頭像幻想成婦人,拿著畫筆進行修飾,填補,很快一個五官清秀、長著杏仁眼的婦人就躍然紙上。


    她連繪了兩張,比對一翻,將認為最接近真容的一張留下,另一張撕毀。


    阿歡一直陪在江若寧身邊,看她繪完,方遞過熱茶與一疊糕點,“小姐一定餓壞了吧,溫大人帶著師爺他們又吃好的了,太可惡了,他們有好吃的不帶小姐去,卻讓小姐在這兒幫他們幹活……”


    “把畫收起來,我們先回家。”


    阿歡將畫收到了藍漆箱子裏,箱子裏頭還有另兩個木頭做的人頭模式,但比正常的人頭要小得多,這是為了方便在人頭上塗抹黃泥。


    江若寧走在前頭,阿歡抱著箱子跟在後麵。


    羅中笑嗬嗬道:“小江,忙完了?”


    江若寧點了一下頭,並不說話,大踏步回了江宅。


    酉時,溫如山帶著一身酒氣回到江宅。


    江若寧正與阿歡等人用飯。阿寶今兒大半日見不到江若寧,哭鬧了好幾回,後見江若寧回來,歡喜地抱著江若寧不撒手,臨到用晚飯時,阿寶卻玩累了,早早歇下。


    阿歡獻寶似地進了東屋。取了肖像遞給溫如山。“大人,這是我家小姐繪的死者肖像畫,你照著此畫尋人。”


    汪安驚道:“江捕快在那木頭上抹黃泥。就能知道死者的容貌?”


    “一個人的骨骼決定了其容貌長相,或胖或瘦,卻不離固有的五官容貌,這肖像也是根據泥塑頭像進一步還原而成。”


    她想說:這是有科學依據的。並不是空穴來風,隻是大燕天下還沒有人這樣做過。


    若在現代。根本骨骼可用計算機係統還原死者生前的容貌。但在這裏,江若寧隻能拿出自己在現代都沒有暴露過的技能,從骨骼恢複死者生前容貌的技能。這不是她第一次用這樣的手法,而且她一直都有練習。使起來也算是輕車熟路。


    “溫大人令師爺照繪幾幅,著捕快尋人,總會有死者下落。”


    江若寧懶與溫如山多說。“二妞,替我準備香湯。我一會兒要洗澡。”


    溫如山展開肖像圖,上麵的女子一身鄉下婦人裝扮,生得清秀端方,隻是表情略顯木訥。


    她隻是摸一下死者的頭骨,就能知道她生前的容貌長相?


    怎麽他從未聽說有此等技能的人物?


    無論此法是否可行,且行試試看。


    *


    當天夜裏,溫如山讓汪安將肖像畫送到縣衙,令師爺照畫十幅。


    次日一早,青溪縣衙楊副捕頭、河十七等人分成五批,前往觀音鎮周圍打聽肖像上的女人。


    昨日太過勞神,今日江若寧起得晚些,還是被阿寶給吵醒的。


    阿寶一醒來,便伸手推攘著:“娘親,我哦(餓)!”


    江若寧睜眼看到縮小版的自己,勾唇一笑,“乖。”


    二妞聽到東屋的說話聲,捧著洗臉水從外頭進來,“小姐,溫大人、汪安去衙門了,阿歡出去買菜了。”


    江若寧給阿寶穿好衣裙,將她遞給了二妞。


    二妞讓她坐好,輕柔而用心地給阿寶梳頭。


    江若寧穿好外袍,走到洗臉盆前擰了把濕帕子,給阿寶擦了臉,不緊不慢地道:“鄉下快到農忙時節,菜花謝了,再過一陣子就要收油菜。”


    二妞微微一沉,“也不知我爹娘什麽時候會來縣城,昨日我托了一位鄉親給他們捎信去。我一直想著,我過好了,應該讓家裏也過得好些。這幾年,我前前後後給家裏四十八兩銀子。家裏起新屋花了八兩,三漢娶新婦花了八兩銀子,買置荒破花了二十五兩,另外的銀錢給家裏裏添了衣服、糧食。如今,我家有荒坡地二十三畝,中田五畝,下田三畝,日子是比以前好過了。可我娘總說,讓我在小姐身邊再服侍幾年。”


    江若寧道:“你已經虛歲二十一了,再耽擱就會誤了你的終身。沒有掙得完的錢,你這些年也太顧家裏了。”


    這可是古代,大多數的姑娘及笄就嫁人,像二妞這樣的真是超級聖鬥士了。年滿十七歲不嫁人的,朝廷就要罰銀錢了,便是大戶人家的丫頭,多是沒過十七歲就配了人的,若不是配人,朝廷也要罰錢啊。


    江若寧都替二妞交了三年的罰錢了,雖是一年幾百文,可到底聽起來不好聽。


    “小姐還說我,你也顧著江姥姥他們。”


    江若寧能與二妞一樣嗎?


    她在奉天府官媒署那是有記檔的,在那上麵,她是早在四年前就成親了啊。


    想到這事,她忍不住又將溫如山罵上幾句。


    江若寧道:“我是顧他們,也不過替他們置了三十畝良田,幫他們造了新屋,可後來的日子卻是他們自己過的。而我,更沒有把自己賺來的錢全部給他們,因為我知道,我大了,得有自己的路要走,無論前路如何坎坷,他們代替不了我,就如同我不可能看顧他們一輩子。二妞,你是管家裏太多了,讓你爹娘、大哥、三弟都對你產生了依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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