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項上鋒利的刀刃,與他的喉管之間隻隔了一層薄薄的皮膚,他感到自己離死亡是如此之近,每呼吸一下,都擔心喉管被割斷,這種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刺客說了,隻要他配合,就沒有性命之憂,所以,他不可自亂陣腳。


    於是他冷靜地對外室的太監道:“本王要安心批文,你們統統出去,關好門,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進來。”


    外室的幾個小太監應喏一聲,退出去,關上禦書房的大門。


    紫律棠低聲道:“馬上寫一份國書,聲明為了兩國和平友好,央國從今年起取消律國的戰敗賠款,並召告天下。”


    東籬殊理聽了這話,猛然轉頭,看到紫律棠冷酷的臉龐,心驚不已:“你――竟然是你!”


    這個刺客竟然是十大高手之一的“刺棠”?他當了幾十年的國王,怎麽會不派人暗中監視這些江湖來的高手?這個“刺棠”到底是怎麽潛進他守備森嚴的禦書房裏?


    紫律棠麵無表情:“沒錯,就是我!我參加高手爭霸戰,為了就是混進你的皇宮,再伺機對你下手。”


    知道是敵人所派,東籬殊理反而冷靜了下來:“是律國派你來的?”


    紫律棠看起來可不是會跟人討價還價的人:“你不必知道!馬上擬草國書,我給你半柱香時間,超過時間,我就斬了你的左手。再過半柱香時間,我斬了你的右手。”


    東籬殊理冷笑:“在本王的地盤上,你竟敢如此狂妄!”


    紫律棠不為所動:“我既然要做這樣的事情,還會怕死?倒是你,堂堂一國之君,可舍得這麽早就升天?”


    東籬殊理氣極:“你――虧本王待你不薄,你竟敢恩將仇報!”


    紫律棠的目光,像野獸一樣,直刺他的雙眼:“開始計時,半柱香,要生要死,你自己選擇!”


    他根本不給東籬殊理拖延時間、尋找破綻的機會。


    東籬殊理還不甘心,試圖說服他:“你武功高強,前途無量,駕月又對你有意,你何苦為律國賭上自己的性命?不如為我效力,我保你榮華富貴,待遇更勝律國!不為為己,天誅地滅,本王心胸寬大,隻要你改弦易轍,莫說高官厚祿,就算是當附馬,也不是不可能啊,你就為了自己的前程和人生,好好考慮如何……”


    紫律棠身繃如鐵,緊抿雙唇,目光堅定,持著匕首的手動都不動一下,全然不受所動。


    東籬殊籬當了幾十年的國王,什麽人沒見過,心知自己是說服不了他了,輕歎一聲,不再做無謂的掙紮,轉過頭來,鋪開紙,拿起筆。


    律國的賠款,可是一大筆錢,他還想靠這筆錢給女兒辦嫁妝,把鳳國的氣焰給打下去哪,隻是因為有人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就得放棄,真不甘心!


    但是,先留下這條命再說,大不了過後再宣布此國書無效,逼律國賠款,不賠就打再一仗!


    這樣一份國書,並沒花費他太多時間。


    寫好以後,他放下筆來:“你看這樣可否?”


    紫律棠還是手指動都不動一下,目光卻快速地從文字上掃過,冷聲:“再寫一份一樣的。”


    東籬殊理隻好又寫了一份。


    紫律棠檢查無誤後,命令:“每份都蓋上國王印章和加急印章,馬上派人送出宮,一份公開張貼,召告央國子民,一份馬上送給律國皇後!”


    “律國皇後?”東籬殊理目光閃了閃,“你是皇後派來的?”


    紫律棠麵無表情:“你不必知道,辦完了這件事,保你毫發無傷。”


    東籬殊理又盯著他一會,不再多言,拿出國王玉璽和加急印章,準備點墨。


    紫律棠手指微微收縮,目光凜冽起來:“別玩花樣!你的手若用錯了油墨,蓋錯了地方,我手中的刀,也會跟著犯錯!”


    他連這個都知道?東籬殊理暗暗吃驚,如果用錯油墨,蓋錯地方,文書可是無效的,他本想在這些鮮為人知的細節上動手腳,卻不想到,這個殺手竟連這些都知道?


    這個“刺棠”到底是什麽人?難道隻是一個高明的殺手?


    他沉下心來,按規格蓋了印章,然後放手:“這樣你滿意了吧?”


    紫律棠一眼掃過:“按我所說,馬上安排人馬去辦。”


    東籬殊理無奈,隻得卷起兩份國書,裝進套封裏,走到大門後,拉開一道縫,囑咐外麵的小太監:“這兩份加急國書,一份立刻拿去城門張貼,一份立刻送給律國皇後,不得耽誤。”


    按慣例,這樣的國書不應該張貼,而是應在朝堂上宣布,由相關大臣傳達下去,但顯然,這個刺客是打算迅速把此事散播開來,造成既定事實,不讓央國輕易收回了。


    小太監經驗不足,也沒想裏麵還有一個國王的心腹老太監呢,哪裏用得著神神秘秘地親自送國書出來,當下恭敬地接過文書:“奴才立刻去辦――”


    然後迅速離開。


    沒用的東西!東籬殊理暗罵一聲,關了門,回過身來,坐回龍椅。


    紫律棠仍然緊緊地貼在他的身後,手中的匕首緊緊地貼在他的脖子上,他實在恨透了這種被刀子抵住脖子的感覺:“你要我做的,我已經做完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紫律棠微微鬆手,匕首離他的脖子遠了一點:“你是不是在想著,我一定逃不出皇宮?”


    東籬殊理淡笑:“那是自然的吧?”


    這皇宮,進來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何況他還是個刺客!


    紫律棠忽然笑了,雲淡風清的:“你知道駕月公主現在何處麽?”


    一聽到女兒的名字,東籬殊理的臉色立刻變了,不再那般鎮定:“你、你是不是對駕月做了什麽?”


    紫律棠微微一笑:“陛下不用擔心,我的小夥伴隻不過邀請您的寶貝女兒出宮去踏青而已,隻要我們平安離開皇宮,公主自然會安全回宮。”


    啪――東籬殊理大怒,拍案而起:“你竟敢對駕月下手!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本王豈能饒了你?不管你是什麽來曆,我必誅你全族,讓你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哦,終於擺出王的架子了!紫律棠卻更從容了,還收回匕首:“陛下,你這話說得太早了,公主在外頭玩得正開心呢,還有我的小夥伴保護她,她能有什麽三長兩短?”


    “你――本王豈會聽信你的謠言!”


    “你何不派人去問問呢?”


    東籬殊理大步走到門口,拉開門,命令:“你們馬上把駕月叫過來,馬上!”


    外麵的太監看他臉色不好,趕緊急急地跑開。


    東籬殊理焦躁地書房裏來回散步,心裏抱著希望,希望刺客說的隻是在嚇唬他。


    內室的角落裏,躺著他的心腹太監,紫律棠趁他去關窗時弄暈了他,然後才對東籬殊理下的手。


    到了這個時候,紫律棠已經不急了,悠然地靠在角落裏,等著事情按自己的意料發展。


    禦書室的守備確實很森嚴,全天候有侍衛在四周巡邏,特別是東籬殊理在書房的時候,更是守得滴水漏,他想趁東籬殊理在書房時再潛進來,基本上沒有可能性。


    所以,他隻能挑晚上潛進書房。


    東籬殊理已經年邁,很少在晚上辦公,相對而言,禦書房的守備全稍微鬆一些。


    如他所預測的天氣一樣,昨天深夜刮起大風,下起大雨,夜色很濃很暗,他趁著這樣的夜色,逃脫四周的監視,逼近禦書房。


    禦書房四周守備極多,他隱藏在大樹之後,趁著大風大雨和電閃雷鳴,用石頭打壞宮燈,然後趁著燈滅的機會,快速穿過黑暗,避過侍衛們的眼睛,貼近窗口,在驚雷響起的時候,用匕首撬開窗子,翻身入室。


    在宮燈再度亮起的時候,窗子已經從裏麵被關緊,一切都沒有異樣。


    然後,他就收拾好自己的痕跡,隱藏在禦書房,耐心地等待東籬殊理進來。


    他不知道東籬殊籬什麽時候會進來,但是,他會一直不動聲色地等待,不管多長時間――任何一個優秀的狩獵者,必須學會隱藏,必須熬得住漫長的等待。


    他是一個頂尖的狩獵者。


    他從深夜等到第二天上午,足足埋伏了五六個時辰,終於等到東籬殊理進來。


    隻要獵物進了他的勢力範圍,接下來的一切,就都在他的操控之中,刺弧認為,紫律棠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在於他的深謀遠慮和運籌帷幄,而是在於他超強的精神力和執行力,隻要製定好計劃,就會天衣無縫和水滴石穿地完成到底。


    就像這次潛入禦書房的計劃,最難的並不是如何潛進書房,而是他能夠不泄露半點痕跡,不吃不喝不睡不說不動,如隱形人般在裏麵潛伏上十來個小時。


    沒過多久,小太監就在門外報告:“陛下,公主不在宮中,隻留下字條說她出宮走走,天黑就回來,讓眾人不必擔心……”


    東籬殊理拉開大門:“她去哪裏了?跟誰去的?什麽時候去的?”


    小太監結結巴巴地道:“不、不知道,月霞宮的宮女說上午一直不見公主,到處找都找不到……”


    東籬殊理大怒:“為什麽此事不早些稟告?公主萬一出事兒,你們可擔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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