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夢與凱利吃過午飯後,趁著凱利不在,她支開葛尼婭一個人溜了出去。


    按著凱利之前給她的介紹,希夢按著記憶走到了救生艙房。她趁著沒有人注意,她將分離控製器的被控製端分別安裝在了幾架救生艙上,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了回去。


    回到房間的時候,葛尼婭正打算派人去找她。見希夢回來,葛尼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殿下你去哪裏了?嚇死我了。”


    希夢走回沙發上坐下:“出去隨便走走。”怕葛尼婭多心,希夢還特意說道:“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去找凱利說明情況。”


    “呃,這就不必了。”葛尼婭連忙擺手,“隻是殿下下次出去的話,可以吩咐我帶路。母艦構造複雜,殿下被人誤抓就不好了。”


    希夢點點頭沒有說什麽。隻是想到自己的計劃,她又遲疑了起來。


    選擇離開,究竟是正確的,還是再一次的錯誤?


    耙耙……


    帕瑞含含糊糊的聲音悠然在希夢耳邊響起,她的嘴角綻出一絲不分明的笑來。


    如果她和凱利的孩子也還在,聽起這句話的時候,她也許會更多些享受。


    她可以和凱利一起盼著孩子的出生,然後和他好好的討論一下孩子到底叫什麽名字比較好。


    然後,他們還可以一起教寶寶說話。帶著萬分欣喜的心情,聽見寶寶第一次含糊不清的喊出或“爸爸”或“媽媽”。


    這一切,凱利都體驗過了。


    隻是,不是和她一起罷了。


    希夢不知怎麽了,突然好想見一見那個叫帕瑞的孩子。然後,抱一抱他,告訴他,他有一個很可愛的哥哥。


    隻是。他哥哥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去了另一個世界。


    “葛尼婭……”希夢有些出神,“凱利這些年,怎麽樣?”


    葛尼婭一愣,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好:“陛下這些年,一直都很想殿下。”


    希夢低下頭去,沉吟了會兒。又抬起頭看向了葛尼婭:“他想過寶寶嗎?”


    “當然。”葛尼婭急忙點頭,“陛下把殿下你為小殿下準備的嬰兒房全部都恢複原樣了。”


    說完。葛尼婭意識到了語句中的不妥。


    希夢不解的看向她:“恢複?”恢複什麽?希夢不明白。


    葛尼婭急忙想要把話題岔開,卻被希夢追問:“我離開諾克斯星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葛尼婭又急又惱,巧好在這個時候門被凱利打開了。見他來,葛尼婭急忙行禮告退了。


    希夢看著她離去,向凱利問道:“你把寶寶的嬰兒房怎麽樣了?”


    凱利一愣,不明白希夢為什麽好端端的問這個。


    除了希夢剛剛回到母艦那天他們提過寶寶,之後的每一天裏,兩個人都默契地刻意去避免提起這件傷心事。


    凱利以為希夢是誤以為自己撤去嬰兒房。解釋道:“寶寶的房間還在,還是按照你的意思保留著。”


    他頓了頓,想起嬰兒房完工的時候自己並不在諾克斯皇宮,對希夢一笑:“設計的很好。”


    設計的再好,也終究還是為別人準備了。


    希夢的心裏,泛起一陣苦澀與酸意。


    她不知道她在瑞格殿的所有東西。凱利沒有允許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動過。包括那間嬰兒房,凱利也沒有給帕瑞。


    對於瑞格殿已經有了嬰兒房而凱利為帕瑞另外準備了一間,絲緹珂從一開始的不解慢慢意識到那可能是凱利為他和希夢的孩子準備的。


    就像凱利房間的衣櫥裏掛著很多女裝,卻從來沒有見他給任何人穿過。也沒有再見過任何一個人把不是他的衣服掛進他的衣櫥裏。


    而絲緹珂,隱隱猜到這一切都因為一個叫希夢的人。


    她那個時候,除了心裏有點微微的醋意,也沒有在意。


    畢竟。那個時候她以為希夢不過是個已經死了的人。即使凱利再愛她,也是過去式了。而她,終有一天可以完全取代希夢,成為凱利的唯一。


    可是,直到那天的那個電話,她才真正意識到,希夢還活著。


    第一次,絲緹珂感到了濃濃的危機感。


    希夢沒有再問下去,凱利走到她身邊輕輕坐下握緊她的手:“我們還可以再有寶寶的。”


    希夢的心驀然被這句話刺痛,還會再有?那之前那個他們一起期盼了六個月的寶寶算什麽?


    突然之間,希夢感覺好冷。培養槽裏暗綠色的液體仿佛在一瞬間浸入了她的肺,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寶寶安詳的神態在希夢眼前浮現,讓她虛幻的祈求著下一秒寶寶就會睜開眼睛好奇著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很小的時候,格倫一不小心毀壞了希夢的一個娃娃,她哭著吵著要過了賠。


    格倫無奈,讓人又買了一個全新的給了希夢,希夢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扔出了浮若殿。


    她說:“這不是我的娃娃,我不要。”


    格倫氣惱地看著她:“怎麽不是了?不一樣的麽?!比你那個新呢!”


    “就是不一樣!”希夢跺腳,“我就要我原來的那個!才不要你這個什麽新的呢!我就要舊的!”


    再好的東西,也不如她原來的那一個。


    希夢在格倫眼裏這樣無理取鬧著,最後愛麗絲無奈讓人把原來那個修好給希夢後,才平息了兄妹見這場風波。


    珀斯特看著自己頑固的女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娃娃,做人不能老執著於過去。”


    “我不執著。”小小的希夢歪著腦袋辯解著,“我隻是想要我自己的東西,才不要什麽替代品。”


    珀斯特無奈的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隻是為這樣的希夢有些擔心。


    人的一生,學會放手是件很重要的事。


    而希夢,盡管看似很多事都不在意,有時候卻真的太過固執。


    “你這些年怎麽樣?”希夢輕輕問道。


    凱利抱住希夢,輕吻她的臉頰。怕她擔心安慰道:“挺好的。”


    挺好的?


    也是,有妻有兒,怎麽會不好。


    希夢不禁在心底扯出一抹苦笑來:“我也是……”


    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了。一個人好好活下去。


    這一晚,希夢沒有拒絕凱利的擁抱。並且,她還把自己的睡前牛奶分給了凱利一半。


    希夢知道凱利從來不喝睡前牛奶,所以將牛奶杯遞上去的時候。還帶著一絲期望凱利不會喝,然後她就可以以這個理由說服自己留下來。


    可是。凱利帶著輕微的受寵若驚看著希夢,沒有任何懷疑的接過了她手中的牛奶之後,一飲而盡:“很好喝。”


    希夢心虛的低下頭沒有說什麽,倒下去閉上了眼睛。


    凱利雖然對希夢這幾天乖巧的出奇的行為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也許是因為在潛意識中更願意接受這樣的希夢,他也沒有多想。


    見希夢和衣躺下睡覺了,凱利脫了衣服關了燈也輕手輕腳的上床了。


    希夢輕輕縮了縮自己的身子,黑暗中,凱利輕輕從她背後抱住她。


    不知怎麽了。凱利覺得自己今天好像格外的困。他看了眼自己懷裏安安靜靜的希夢,下意識的抱緊了。


    希夢稍稍睜開眼睛,眨了眨又閉上了。然而,她卻感覺有些胸悶。


    “凱利……”希夢輕輕開口。


    凱利已經有了不少睡意,聽見希夢叫自己,又勉強打起精神來:“嗯?”


    希夢沉默了會兒。遲疑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留在瑞格殿的信?”


    “嗯。”凱利換了個姿勢,感覺自己似乎越來越困了:“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希夢轉身看向凱利:“所以,沒有我你也一定能活的很好。”


    甚至,更好。


    凱利抱緊了在說胡話的希夢:“傻瓜,說什麽呢!沒有你……”


    頭暈暈的,凱利本想說的話也不知不覺被他忘了。房間裏陷入一片寂靜,凱利擁著希夢被迫睡了過去。


    希夢費力地從凱利的懷抱裏抬起頭。借著房間裏的小夜燈勉強看清他酣睡的容顏,心裏突然有些舍不得。


    這個人,曾經那麽轟轟烈烈地在自己生命中出現過。為了她,不惜冒著風險從宇宙的另一端趕到這裏。


    而她,卻又要棄他而去。


    希夢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葛尼婭白天的話在希夢腦海裏重新,希夢垂眼看向凱利,想起他曾經也這樣抱著另外一個女人。


    而且,他們還有了個孩子。


    想起孩子,希夢的心猛然一抖。聽著凱利均勻的呼吸聲,希夢幾乎能想象到他抱著帕瑞時眼角濃濃的笑意。


    她的眼睛飛速眨了幾下,又輕輕翻過身子去背對凱利。


    希夢一直都沒有睡,她看著牆上的夜光燈的指針一直指向淩晨三點,慢慢推開凱利掛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她看了眼床頭櫃上的牛奶杯,想要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以凱利的智商,他不可能想不到自己今晚的昏昏欲睡是希夢做的手腳。而他的第一反應一定會是希夢睡前給他遞的那杯牛奶。


    希夢看著那杯被自己在遞給凱利前悄悄加了安眠藥的牛奶,放棄了回收罪證的念頭。


    就這麽放在那裏的話,自己的心意也許就不言而喻了。


    希夢有些猶豫的看向依舊處在熟睡中的凱利,有些不忍心。她走上前幫凱利掖了掖被子:“也許,我們就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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